就在恕瑞瑪皇都之外的戰争如火如荼的進行時,皇都内同樣引動起了巨大的騷亂。
因爲就在那道源自左池的紅色光罩将戰場完全籠罩的同一時間,一道傳送門戶出現在了恕瑞瑪皇都的上空。
在整個皇都子民的注視下,一座巨大的密閉囚籠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皇都的中心區域,這裏幾乎是整個皇都人流量最爲密集的地方。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幾乎瞬間便吸引了整個皇都人民的注意力,位于皇宮當中的拉莫斯同樣如此!
看着那個讓他感覺無比熟悉的囚籠,拉莫斯那小山一樣的身體中傳出了可怕的威壓,遍布尖刺的背甲開始顫動,始終平淡的雙眸中湧現起了一抹深深地警惕。
這座囚籠,拉莫斯永遠都不會忘記,甚至他現在都還能認出,這正是當初澤拉斯囚禁他的那座囚籠。
隻是不知爲什麽,這座囚籠會出現在這裏。
囚籠重重砸在皇都中心的地面上,堅硬的外殼深深陷進了地面之下。
恕瑞瑪的子民在經過了之前的驚慌失措後,紛紛停下了腳步,呈包圍圈狀遠遠圍在囚籠周圍。
“咔!”
突然,如同機關被開啓的聲音傳來,囚籠表面原本緊閉的縫隙突然張開,囚籠的大門随之開啓。
“嘩~!”
一大灘透明的液體便從那密閉囚籠中湧出,幾乎隻是瞬間,就将周圍圍觀的恕瑞瑪人腳下浸濕。
再之後,人們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以及繃帶被撕扯的“撕拉”聲。
不知爲何,在人們聽到這道哭聲時,他們的心中同時湧現起了一抹傷感的情緒,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去探究一下這哭聲的來源。
可還不等人們上前,那哭聲就變得越來越清晰,一道渾身纏繞在繃帶中的矮小身影走出了那座巨大的囚籠。
當人們看到這道身影的時候,所有人的眼中都閃過了一抹錯愕,他們根本就無法将眼前這道身影與他身後那巨大的囚籠聯系到一起。
可是,就在下一瞬,所有人卻忽然明白了,爲什麽眼前之人要被死死囚禁于這座囚籠當中!
“你們說過會和我做朋友的,可爲什麽要把我關起來,我明明什麽都聽你的,我隻想要個朋友.”
阿木木的聲音哽咽中帶着悲怆與凄涼,也是在這時,先前所有腳下沾染了水漬的人身體同時一滞。
緊接着,這些人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下去,就如同被抽幹了水分的幹屍一般徹底倒在地上。
這一幕就如同蔓延開來的瘟疫一般朝着人群中蔓延而去,伴随着第一個人化作幹屍倒下,他後方的大片人群都一個個跪倒在了地上。
霎時間,人群中傳來了極大地騷亂,所有人都發瘋似的朝着周圍跑去,在他們的身後,阿木木一邊流着淚一邊追趕着這些人,他想要找他們問清楚,爲什麽要将自己囚禁起來,爲什麽要欺騙他。
到了這時,已經不再隻是他面前的人,甚至就連周圍的植物以及建築物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枯下去,直至完全化作塵埃消散于空中。
毫無疑問,如果沒有人能夠在這時候阻止阿木木,或許根本就不用澤拉斯出手,整個恕瑞瑪皇都就會被阿木木化作一抔黃土。
不過,就在這時,大地卻開始顫動,劇烈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很快便來到了阿木木的面前。
那一個通體遍布尖刺的巨大滾輪。
就在阿木木還準備繼續追逐人群的時候,拉莫斯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翁!”
幾乎就在靠近阿木木的瞬間,拉莫斯的背甲上便出現了一層由許多六邊形拼接在一起的光罩,并且這層光罩上正不斷蕩開陣陣漣漪,就像是在防禦着某種異類的攻擊。
拉莫斯那十幾米高的巨大身體擋在阿木木面前,巨大的陰影直接将阿木木完全蓋住,這讓阿木木情不自禁的擡頭朝着拉莫斯看去。
當看到面前拉莫斯那複雜的目光以及他并未枯萎的身體時,阿木木用有些稚嫩的聲音忐忑問道:
“可以.和我做朋友嗎?不要再把我關起來了”
拉莫斯能夠看的出來,澤拉斯同樣試圖用能量方尖碑的力量改造了阿木木的身體,這股力量讓阿木木身上的詛咒變得更加嚴重了,并且長時間的囚禁還讓他那本就脆弱的心智變得更加敏感。
對于阿木木,比古恕瑞瑪帝國還要年長的拉莫斯又怎麽可能沒有聽說過關于他的傳說。
這個被詛咒的木乃伊會讓任何靠近他的人化爲一具枯骨,他終年遊走在恕瑞瑪的大漠中,隻爲能夠尋找到一個願意與他做朋友的人。
他渴望友情,渴望與人溝通,隻是,他身上的詛咒注定了他這一生都不可能擁有任何朋友。
畢竟,又有誰會願意讓自己的身邊多出一個時刻消耗自己生命力的定時炸彈呢?
審視阿木木良久,最終,拉莫斯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現在我需要你回去那個籠子裏,伱的出現會讓大量的人死去。”
不管之後如何,至少拉莫斯現在要确保恕瑞瑪皇都的安定,因爲這是左池和阿茲爾給予他的任務。
所以他現在就隻能讓阿木木重新回到那座囚籠中去,哪怕阿木木現在正傷心的抽泣着。
阿木木擡起頭看向拉莫斯,小心翼翼的問道:
“如果我聽你的把自己關起來,你可以在遠處和我說話嗎?”
拉莫斯看着面前的阿木木,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
“可以!”
“真的!?”
阿木木停止了哭泣,他的語氣中突然帶上了一抹濃濃的喜悅。
他飛快轉身,邁動纏繞着繃帶的短短雙腿,朝着囚籠所在的方向跑去。
有好幾次,從他的手臂上延伸而下的繃帶都差點絆倒他。
飛快進入囚籠中,阿木木将囚籠的大門關上,隻留下一道縫,随後他那興奮又略帶忐忑的聲音從囚籠中傳了出來:
“我已經将自己關起來啦,可是我需要留下一條縫,因爲這樣我才能聽到你的聲音。”
“現在.可以陪我說幾句話了嗎”
拉莫斯來到了阿木木所在的囚籠遠處,并坐在了地上:“嗯。”
相較于阿木木很久不曾與人說過話,拉莫斯同樣也是個沉默寡言的古神,有時候他很多年都可能不會和人說一句話,不過現在,他依舊在努力的尋找着自己能夠想到的話題,努力編輯着自己的語言。
就這樣,這對往日裏隻存在于恕瑞瑪傳說中的奇特存在就這樣坐在恕瑞瑪的皇都中心,讨論着一些毫無營養的奇怪話題。
但盡管如此,阿木木依舊很開心,是從未有過的開心。
“什麽,你是說,你之前也被關在這個籠子裏面過?是誰把你救出去了呢?”
“真想見見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害怕我,要是有人願意做我的朋友就好了,哪怕讓我再回以前那座黑黑的古墓中去都行”
——
迅疾的風暴再一次席卷着黃沙刮過了恕瑞瑪的皇都外,似乎想要将這座血腥殘破的戰場徹底掩埋一般。
“踏踏踏~!”
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道身影行走在黃沙之中,時不時彎下身去從黃沙中拔出一把武器。
很快,除拉亞斯特和塔亞納利之外的所有暗裔便被左池抱在了懷裏,同時左池臂彎下還一左一右多出了個凱隐和一條沙丘獵犬。
何其似曾相識的一幕。
左池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随後邁步走向了遠處那道仰躺在黃沙中的身影。
左池知道,阿茲爾一定有很多話想說。
阿茲爾仰躺在黃沙中,任由砂礫填滿他铠甲的縫隙,他卻隻是雙目無神的凝望着天穹之上的太陽圓盤。
漸漸地,左池來到了阿茲爾的身邊。
“陛下。”
“左池.”
阿茲爾突然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我當時真的是身不由己,我從未忘記過我對他的承諾,可他爲什麽不願意相信我?”
聽到阿茲爾的話,左池的心頭也是一沉,隻能輕歎一聲。
左池知道,阿茲爾是在說他和澤拉斯的過往,也是在說帝國破滅的最終原因。
自虛空戰争之後,恕瑞瑪帝國元氣大傷,飛升軍團受到了史無前例的重創,幾乎所有飛升天神都受到了虛空的腐化,隻能被迫退守天神彙。
在那之後的很多很多年中,恕瑞瑪再沒有新的飛升者誕生,整個帝國就隻有内瑟斯與雷克頓兩位飛升天神還處于活躍狀态。
但盡管如此,恕瑞瑪帝國依舊是當時整個符文之地最爲強大的帝國。
奴隸制帝國!
奴隸制度從恕瑞瑪帝國建國之初便已經存在,奴隸制就像是血脈的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了每一個恕瑞瑪人的心中,不管是奴隸還是貴族。
直到若幹年後,阿茲爾與澤拉斯相繼降生了。
阿茲爾是當時老皇帝最小的兒子,他身形矮小,不喜争鬥,隻喜歡讀書。
幾乎所有人都很确信,阿茲爾幾乎沒有任何繼承王位的可能。
直到有一天,阿茲爾在帝國的書庫中看書時,他遇到了一個負責打掃帝國書庫的奴隸,并且這個奴隸居然還幫助阿茲爾解答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難題。
自那之後,阿茲爾和這名奴隸成爲了朋友,并且阿茲爾還爲這個本不配擁有名字的奴隸起了個名字--澤拉斯!
随着時間的推移,阿茲爾與澤拉斯之間的關系愈發親密,甚至可以用至交好友、親如兄弟來形容。
某一天,在一次嬉鬧時,阿茲爾對澤拉斯說:如果我可以當上皇帝,那我一定會幫你廢除你的奴隸身份,讓你堂堂正正的做我的朋友!
或許隻有阿茲爾知道,他這個最不受寵的小皇子成爲皇帝的幾率何其渺茫。
可是,任誰都不會想到,也正是這無比渺茫的機會,卻真的被實現了。
幾乎沒有任何征兆,阿茲爾的幾個哥哥盡數死于非命,甚至就連老皇帝都在某天晚上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藍色流星砸死了。
毫無疑問,這些全部都是澤拉斯幹的。
沒有任何意外,阿茲爾這個最不被人看好的皇子繼承了恕瑞瑪的帝王之位,成爲了淩駕于衆生之上的絕對仲裁者。
那之後,一切都好起來了,阿茲爾與澤拉斯的關系依舊親密無間,澤拉斯幫助阿茲爾管理帝國,爲他提出了衆多合理的意見。
在澤拉斯的輔佐下,恕瑞瑪帝國的實力再一次實現了飛躍,疆域遍布整個符文之地。
隻是,澤拉斯時常會問阿茲爾一個問題:“陛下,你還記得你對我的承諾嗎?”
阿茲爾自然記得,并且他始終在爲廢除恕瑞瑪帝國的奴隸制而努力着,這是他對自己摯友的承諾,他又怎麽可能忘記,但他卻不能将這件事告訴澤拉斯。
奴隸制度在恕瑞瑪帝國紮根太深太深了,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阿茲爾在沒有準備好一切之前将這個計劃外洩,那整個帝國都會陷入巨大的動亂中。
所以,他始終在暗中進行着這個計劃,而他對澤拉斯的回答也始終都是:
“我沒有忘,但現在時機還未到,澤拉斯,你再等一等。”
可是,面對阿茲爾那一次又一次的推脫,澤拉斯的内心卻開始動搖了。
他無法判斷,阿茲爾是否已經不再将他當成朋友,是否已經背棄了當初的誓言。
澤拉斯很清楚,不管他與阿茲爾的關系如何親密,不管他爲這個帝國付出了什麽,他身爲奴隸的身份都永遠不可能改變。
他受夠了貴族們在背後對他的議論,更受夠了自己朋友對自己的敷衍。
漸漸地,一個大膽而忤逆的想法出現在了澤拉斯的心底。
就像是惡魔的低語,這個念頭從出現的第一刻開始,便再無消失的可能,并且正在随着時間的推移一步步壯大。
有一天,澤拉斯突然向阿茲爾提議,他讓阿茲爾去參加飛升儀式,因爲隻有成爲飛升者,他這個帝王才會在帝國中擁有說一不二的能力。
爲了能夠順利的廢除奴隸制度,阿茲爾同意了,他決定冒死挑戰已經千百年不曾成功誕生出飛升者的飛升儀式。
飛升的日子如期而至,這一天,整個恕瑞瑪帝國的子民都來到了太陽圓盤下,見證自家陛下的飛升儀式。
同樣也是在這一天,帝國中唯二還活躍着的飛升天神内瑟斯和雷克頓被派往了恕瑞瑪北部的納施拉美鎮壓一場黑魔法師的叛亂。
萬衆矚目下,阿茲爾站在高懸的太陽祭壇邊緣,與澤拉斯并肩而立。
看着面前的摯友,阿茲爾堅定不移地開口道:
“澤拉斯,我的朋友,這一刻終于到了。我從太陽圓盤上走下的那一刻,便是恕瑞瑪奴隸制度被廢除之時!”
這一刻,澤拉斯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東西。
看着呆愣的澤拉斯,阿茲爾隻以爲他是太激動了,所以他轉身走向了太陽祭壇上。
伴随着太陽圓盤開始旋轉,熾烈的飛升之力劃破了長空。
澤拉斯看着阿茲爾那堅定的背影,他的眼中忽然泛起了一抹癫狂的神色:
“太晚了,阿茲爾,一切都已經開始運轉,實在是太晚了。”
下一瞬,洶湧的太陽神力從太陽圓盤中傾斜而下,直沖下方的阿茲爾而去,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澤拉斯的身影出現在了阿茲爾的身後,并且伸出手将他退下了太陽祭壇!
幾乎隻是刹那之間,沒有了太陽祭壇保護的阿茲爾便被外洩的飛升之力化爲灰燼,而澤拉斯也沐浴在了阿茲爾的飛升之力下。
這便是澤拉斯謀劃了無數日夜的計劃,先誘導阿茲爾參加飛升儀式,随後再奪取原本屬于阿茲爾的飛升之力!
隻是,盡管澤拉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來抵抗飛升之力的反噬,但他還是低估了飛升之力的真正力量。
飛升之力将澤拉斯的身體焚燒殆盡,并且與他體内磅礴的黑魔法相融合,将他變成了一個完全由奧術能量體構築而成的怪物。
飛升儀式被打斷,磅礴的飛升之力徹底爆炸開來,将整個恕瑞瑪皇都都夷爲了平地。
無論是太陽圓盤還是下方的無數子民,盡數成爲了阿茲爾飛升失敗的陪葬品。
而等到内瑟斯和雷克頓循着爆炸的聲響回到恕瑞瑪皇都的位置時,漫天黃沙中隻剩下了澤拉斯的身影。
最終,内瑟斯将雷克頓和澤拉斯封印在了帝王陵墓中,天神彙中的飛升軍團也因爲沒有了太陽圓盤的壓制,徹底失去了理智,開始互相殘殺。
至此,恕瑞瑪帝國徹底覆滅,爲禍符文之地一千五百年的第一次暗裔大戰開始了。
阿茲爾與澤拉斯,他們本是最爲關系要好的摯友,隻是因爲一個誤會,這對曾經的摯友徹底反目成仇,甚至還拉着整個恕瑞瑪帝國陪葬。
如今,糾葛三千多年的兩人終于得出了結果,隻是,這終究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鬥。
左池上前攙扶起了阿茲爾,輕聲說道:
“陛下,一切都過去了。如今,澤拉斯已死,恕瑞瑪大陸再沒有任何阻礙,你應該以最快的速度拉攏流民才好。”
阿茲爾緊緊握着左池的手臂,他的眸光劇烈的顫動着:
“左池,謝謝,多謝你,多謝你!”
阿茲爾很清楚,自己如今還能夠或者站在這裏,身後的恕瑞瑪帝國還在,眼前之人至少要占據一半的功勞。
阿茲爾的眸光無比堅定,他重重拍了拍左池的肩膀:“左池,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就好,恕瑞瑪帝國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幫你完成。”
“同時.是時候爲你補辦一場飛升儀式了!”
左池笑着搖了搖頭,他的身體同樣已經無比虛弱,就連站立都變得務必勉強:
“飛升儀式的時候之後再說,我們先帶諸位将軍回去皇都裏面吧。”
左池并沒有立刻答應阿茲爾關于飛升儀式的事情,因爲他在飛升之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嘗試。
這件事情左池已經想了很久,但是他卻并不能确定這樣做的成功率。
暗裔能不能進行第二次飛升?
(背景故事的一千多字是後加的,不算錢哦。因爲有很多大大并不了解背景故事,不寫的話會比較迷糊,所以還是要寫一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