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牢房中,本該寂靜的氛圍被肆虐的狂風完全摧毀。
就在那塊曾帶給銳雯和亞索無數痛苦遭遇的碎片飛向孔德咽喉的瞬間,一道呼嘯而起的風牆憑空出現!
随後在銳雯那近乎絕望的目光中,風牆将斷劍的碎片死死束縛在空中,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風牆緩緩散去,那斷劍的碎片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叮鈴聲。
銳雯雙手抓着牢房的木門,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斷劍碎片,仿佛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她雙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口中不斷地呢喃着。
“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親手造成了這一切.”
此時的銳雯就好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動力,她已經不想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剛剛就隻差一點,她就又要害死一個無辜的人了,而且那個人還是她最愛的人。
“亞索。”銳雯輕聲呢喃着。
“我願爲我過往的所作所爲贖罪,動手吧。”
說話間,銳雯一旁斷劍上所流淌的符文魔法已經消散,她也已經做好了贖罪的準備。
整個牢房中的疾風在此刻完全肆虐開來,甚至就連牢房的牆壁和木門上都被風刃留下了一道道劃痕。
這股力量足以将任何人類的肉身化作齑粉!
可是,就在這股源于疾風劍術的力量即将來到銳雯面前時,整個牢房中的風暴卻突然平息了下來。
銳雯的白發不再随風舞動,就連額前的那一縷發絲也緩緩落回了耳側。
迷茫間,銳雯擡起頭看向了面前的亞索。
也是在這時,她看到了亞索那緩緩收歸劍鞘的疾風之刃。
同時亞索的聲音在銳雯的耳邊響起。
“銳雯,過往已經鑄成,我們無法改變。”
“守護師傅是我的責任,可那天我卻沒能守護在他的身邊.如果我當時在場.我本可以保護他!”
說到這裏,亞索單手撫劍,視線順着牢房的窗戶望向了夜空中的皓月。
“說到底,師傅的死是我的過錯,并不能怪你。而我過往所經受的一切,都是對我的懲罰.”
說完這些,亞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就像是将過往積壓在心頭的一切陰雲都吐了出來。
如今,在經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後,亞索選擇放下過往的一切,不再用無止境的殺戮去彌補心中的仇恨。
“踏!踏!踏!”
突然,陣陣平緩的腳步聲從過道的盡頭處響起,一道身着官服的身影走進了牢房當中。
亞索和銳雯一同朝着那邊看去。
是會議長。
她仔細地繞着牢房走了一圈,察看着銳雯與亞索打鬥的痕迹。
等到走到亞索和銳雯身邊時,她停了下來。
他看着面前的亞索,輕聲說道:“亞索,負起責任是贖罪的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亞索輕聲問道。
“原諒自己的過往!”會議長輕輕攤了攤手:“現在看來,你似乎做到了。”
“.”亞索沒有說話。
會議長莞爾一笑,她又看向了躲在牢房陰影處的孔德。
“孔德老爹爹,我決定原諒你私自探望女兒的舉動,但是希望伱能夠和我一起離開。牢房的看守們今天雖然都睡得很死,但現在差不多也快醒過來了。”
一邊說着,會議長朝着牢房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走到牢房門口的時候,她的最後一句話飄到了三人的耳邊。
“對銳雯的判決将會在明天進行,還請兩位屆時能夠到場。”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會議長就離開了牢房,隻剩下牢房中的三人相顧無言。
“銳雯,祝你明日順利。”
沙啞的嗓音響起,亞索轉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銳雯将頭稍稍往前探了一些,輕聲對一旁的孔德說道:
“老爹,回去吧,您今天能來,我很開心。”
“銳雯,我的孩子”
孔德說話時的語氣劇烈的顫抖着,蒼老的身軀更是好似風中的殘燭一般。
良久之後,孔德深深的歎了口氣,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起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看着老爹離開的佝偻背影,銳雯的周圍再一次陷入了死寂當中。
她将身前的斷劍一塊一塊的拼湊起來,雙目無神的看着窗外的夜空。
她知道,雖然自己此刻并不身處諾克薩斯,但是自己作爲殺害了素馬長老的兇手,明天多半還是要被判處死刑了。
過往的一切,也都将在明天的審判會上迎來終結。
日出時分,清新涼爽,天邊的朝陽穿過雲層照在大地上,爲新的一天拉開了序幕。
會議大廳的門還沒有打開,但是門前卻已經圍滿了人。
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來到了會議大廳外,就是爲了見證法庭對殺人兇手的審判結果。
人群中,莎瓦和孔德夫婦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就連站立都要依靠互相攙扶。
他們已經在戰争中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兩個兒子,而今天,他們将會再一次失去他們最愛的女兒。
“吱呀!”
喧鬧的人群中,會議大廳的大門緩緩打開,人們再一次看到了那個站在會議大廳中央的白發少女。
孔德和莎瓦夫婦進入大廳之後,村民們也都有序的站在了大廳的周圍。
“咚!”
木槌再一次敲擊在底座上,人們的目光看向了最上方的會議長。
對銳雯的宣判結果,将在此刻揭曉。
銳雯站在大廳正中,視線掃過周圍的人群,掃過一旁的老爹和老媽,最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現在,由本庭來宣告對罪犯銳雯的處決結果!”
會議長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
“經過對證據的整理,結合長老們的意見,這位諾克薩斯人的罪名成立!按照律法,銳雯應該被判處死刑!”
“嘩~!”
人群中傳來了一道劇烈的喧嘩,所有人都看向了中央的銳雯,孔德和莎瓦眼中的光芒更是徹底的暗淡了下去。
“咚!”
不過緊接着,會議長的聲音便又再次傳來。
“不過,判處死刑雖然輕而易舉,但死刑無法保持世界的均衡。”
會議長查看着手中的折子,繼續朗聲念着:“死刑不能修複罪行給民衆帶來的破壞,甚至還會加重兩位孤苦老人所經受的苦難。”
聽到這裏,銳雯猛地擡起了頭。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東西。
銳雯的目光朝着四周看去,在她看來,此時的村民們應該已經義憤填膺,叫嚷着讓會議長将她處死了吧。
可是,當銳雯看到周圍村民們的表現時,她卻徹底愣住了。
因爲她居然看到周圍的村民們在認同的點頭!他們居然認同了會議長的說法。
銳雯看到他們的臉,看到了他們曾經受的苦難,他們是缺失了父母的孩子,是缺失了兒女的老人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庭将要尋求的是更漫長、更嚴厲的判罰!”
會議長的語氣變得極爲嚴肅,甚至已經站起身來。
在所有人那緊張而又期待的目光中,會議長沉聲說道:
“我們将判處銳雯重勞役之刑!
就從孔德夫婦家的田地開始!”
“本庭還将監督銳雯修理議會大廳,并補償那些在諾克薩斯侵略期間受到傷害的家庭。”
話音落下,會議長看向早已呆滞的銳雯。
“銳雯,你可願意接受本庭對你做出的判罰?”
“我”銳雯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就像是喉嚨裏被塞進了什麽東西。
大廳的一側,孔德和莎瓦夫婦早已經哭成了淚人,無比激動的抱在一起。
銳雯看着周圍村民們充滿希冀的目光,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願意!”
“咚!”
木槌最後一次敲擊底座,會議長高高的擡起了手。
“那本庭宣布,對銳雯的判罰即刻生效!銳雯,趕緊帶着莎瓦和孔德回家去吧,興許還能趕上今天的午飯!”
“哈哈哈!”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聲,同時人們也都四散開來,朝着村子的各處走去。
一直到現在,銳雯都還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東西。
在從牢房走到議會大廳的路上,銳雯甚至已經想象到了自己将會面臨什麽樣的折磨。
畢竟在諾克薩斯,像他這種入侵者,必定會被處以極刑。
可現在.
雙手攙扶起莎瓦和孔德,一家三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人群的時候,銳雯的目光和兩個身披鬥篷身影互相交織,随後又很快錯開。
看着銳雯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此時議會大廳外隻剩下了亞索與永恩兩人。
“哥哥.”亞索看向永恩:“我做的,對嗎?”
永恩的手撫在亞索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兩兄弟相互對視一眼,一切也盡在不言之中。
“亞索,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裏?”
“我嗎.”
亞索看向遠方,輕聲說道:“像左池一樣,遊曆于世界的每個地方,或許會很不錯。”
他看向永恩:“你呢?”
永恩的手撫摸着腰間的亞紮卡納面具,朝亞索微微一笑:“我隻想多殺些惡魔,而惡魔哪裏都有!這與你的旅程似乎并不沖突?”
距離會議大廳不遠的一處房頂上,左池和阿狸并肩而立,看着亞索兩兄弟離去的方向。
他不得不承認,艾歐尼亞人民所信仰的均衡雖然并不能在戰争中保護他們,但是卻也有着自己獨到的優點。
至少,如今的銳雯和她的老爹老媽,還有村子的村民,都不再像以前那樣痛苦。
收回目光,左池朝身旁的阿狸歪頭一笑。
“最後一件事也辦完了,走吧,直達納沃利邊緣的碼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