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瀾之一怔,突然想起了自己剛剛的經曆,不僅恍然。
所以,剛剛那股保護了她的力量,就是天道?
她心中一松。
天道看似無情,卻在平等地憐愛着祂的每一個子民。
兩日後,所有的解藥材料都找齊了,玄機和禦醫一同制作解藥,終于在半天之後将解藥做了出來。
羽聞湛服下了解藥,臉色好看了許多,卻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迹象。
冷瀾之一直擔心随着盛國的軍隊進入驚羽帝國,驚羽帝國會陷入内亂,甚至發生更殘酷的事情。
然而一連幾日過去,驚羽京城都十分安靜,表哥等人也像是不知道這次的機會有多珍貴一樣,一直沒有異動。
事實上,并不是林維揚等人不想動,而是羽聞湛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原本,随着他陷入昏迷,段家和孫家狗咬狗兩敗俱傷,其他幾位成年的皇子應該會爲了皇位而打斷腿的。
可因爲盛國的軍隊的駐紮,這些人不敢異動,生怕他們一動,盛國會趁機發動進攻。
這些人不但不敢異動,反而還團結了起來。
又因爲驚羽帝國的皇室團結,盛國的軍隊同樣不敢異動。
這,正是羽聞湛敢讓盛國軍隊進來的原因。
他并不确定自己會不會死在那一戰裏,卻還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若是他沒事自然是皆大歡喜,他可以親自制衡盛國的軍隊。
便是他死了,驚羽帝國也不會因爲他而亡國。
冷瀾之對于這樣的現狀也沒什麽意見,她不是什麽野心家,雖說曆史上無數的經驗告訴她,隻有實現大一統才能夠徹底避免戰争,可在羽聞湛前腳才爲了救她而生死難料的前提下,她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發動戰争,也不想讓他背上罵名。
皇天不負有心人,七日後,羽聞湛終于醒了過來。
隻是,相較于從前豐神俊逸的模樣,他如今憔悴了不少。
玄機說,毒素雖然已經肅清了,但解毒太晚,他的身體已經受到了重創,不可能像沒有受傷之前一樣健康。
往後餘生,他大概率隻能這樣一直虛弱下去。
對此冷瀾之又是内疚又是心疼,發動了自己全部的人手去爲他尋求可以調理身體的靈丹妙藥。
百年人參、五百年分的人參更像是不要錢一樣,一株又一株地被送到了大皇子府。
羽聞湛對此倒是挺看得開,半躺在軟塌的靠枕上,他用口接住了冷瀾之指尖的葡萄,笑眯了眼:“一直聽聞世間男子都以做軟飯男而不齒,我卻覺得吃軟飯沒什麽不好。”
“又香又甜又軟,隻需吃過一次,便不想再奮鬥了。”
冷瀾之總覺得這人的三個形容詞含着不健康的意味,白了他一眼:“比不得大皇子口中抹了蜜。”
“公主想嘗嘗嗎?”
冷瀾之:“……”
哦,忘了說。
這人自從醒過來以後,就變得有些油嘴滑舌。
若非玄機沒覺得這人身上有什麽異樣,冷瀾之都要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也被“系統”附體了。
直到那一日她無意間看到,他想要拿起用慣的劍,劍柄卻從手中脫落,在地上劃出了不規律的劃痕。
他沉默了很久。
又過了半個月,羽聞湛傷養的差不多了,雖然身體依舊很虛弱,卻不妨礙他自理。
他主動推薦了剛剛年滿二十歲的四皇子做驚羽帝國的新皇。
至于他,則是自請入贅盛國。
冷瀾之驚聞這個消息的時候,隻覺得如同醍醐灌頂。
一些她之前偶然發現了卻沒有放在心上的小細節,也終于想通了。
難怪他總是讓她等他幾日。
他所謂的等候,并不是等着他坐穩了太子之位後送她回盛國,而是等着他卸下身上的重擔,陪着她一起回盛國。
他竟是,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阿湛,值得嗎?”
“公主會介意我沒能兌現承諾嗎?”
這個承諾,指的自然是以太子妃之位迎娶她的事情。
冷瀾之搖頭:“不管你是什麽身份,皇權富貴還是販夫走卒,隻要是你,我都會滿心歡喜。”
“公主會養面首嗎?”
“啊?”冷瀾之要還本在替他不值,怎麽也沒料到,他會把話題扯到牛頭不對馬嘴的地方。
羽聞湛又問:“公主會嫌棄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嗎?”
冷瀾之蹙眉:“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會嫌棄?”
他是爲了她才變成這樣的,她心疼都來不及。
羽聞湛輕輕笑了:“公主可知道,我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冷瀾之輕輕點頭,又搖頭。
她能猜出,他的願望裏有她。
可一個人怎麽可能隻把一個人當成願望呢?
他必定還有别的心願。
卻聽羽聞湛笑道:“我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有人呵護,可以吃飽穿暖,做驸馬不是正好可以滿足這個願望嗎?”
冷瀾之認真打量着他的神情,确定他沒有半點勉強的意思,終于放下了心底的石頭。
她展顔微笑:“我對面首不感興趣,也從不覺得典司大人失去内力後就手無縛雞之力。畢竟,典司大人可是躺在床上都能控制住京城形勢的能人呢。”
“你是當代諸葛,小女子在大人面前,可不敢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唔……”羽聞湛手指着頭:“我當真如此厲害?”
“厲害厲害,典司大人是天字第一号的厲害!”
三日後,二人進宮辭行。
驚羽老皇帝自醒來後就精神不振,将皇位傳給了四皇子後就做了太上皇。
驚羽皇後成了名副其實的太後。
然而慈甯宮中卻比從前冷清了不止一倍,她也像是被抽調了所有精氣神,蒼老了幾十歲。
看到冷瀾之二人攜手而來,驚羽皇後激動地從床上坐起,對羽聞湛怒目而向:“逆子!”
羽聞湛早已免疫了這個稱呼,淡淡道:“恭喜太後,日後就不需要再見到我這個逆子了。”
驚羽皇後一直想質問他殺死羽聞淵的事情,可聽到這些,質問的話就被噎了回去,她越發憤怒:“你當真要爲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國家和生母都不要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此次一走,代表着什麽?日後又會面臨着什麽?!”
“身爲驚羽大皇子,不但主動放棄皇位,還幫着外人設計對自己有恩的母族,此爲不忠不孝!”
“你将自己的大好前途放棄,卻跑去做一個女人的驸馬,女主外男主内,此爲愚蠢!”
“身在異國他鄉,若是她日後不再喜歡你,你又将如何自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