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立刻勉強自己笑了笑，伸手打了個手語。
——我沒事的，别擔心。
語風跟在薄肆年身邊多年，最了解他的脾氣。映雪這樣……最後受傷的還是她自己。
“映雪，以後主子的事你還是不要逾矩了，他的脾氣……”
映雪垂下眸子，目光緊盯着腳尖，雙手糾結在一起，她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她知道自己不過就是薄肆年在她五歲那年臨時興起在冰窟窿裏救起來的孤兒，因爲她不知道遭遇過什麽，吓得沒了記憶也因爲心理原因無法再說話，從此都被人叫小啞巴。
這樣的她，當然配不上薄肆年，但是她沒有奢望過什麽，隻是想要跟在他身邊，哪怕隻是當牛做馬都好，就隻是……想要留在他身邊而已啊。
語風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相處這麽多年，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疼惜了。
雖然……他們之間其實有着不能逾越的鴻溝。
“我不是要責備你，隻是想你看清楚一件事，主人心中已有摯愛，他永遠都不會騰出自己的一顆心給别人的，你還是早點就斷了念想。”
映雪倏地擡頭，一雙清澈猶如泉水一般的眸子看着語風，她那張臉有一種天然的破碎感，會觸及到人心裏最柔軟的部分。
伸出素白的小手，溫柔地打着手語回應語風。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我從來也沒有妄想過，我就是想要照顧他回報恩情，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位置。
語風張了張嘴，斟酌了一下詞彙想要勸一勸映雪。
“映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要貶低你的意思，我隻是……不想看到你犯傻，知道嗎？你……跟我們不一樣，對于我們來說，你……”
映雪點了點頭，繼續溫柔地打着手語。
——我知道的，我知道自己和你們之間的不同，所以，才想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裏能爲你們做一些什麽，能爲他做些什麽。
語風心裏有些難受，在這漫長的日子當中，他遇到過不少的凡人，卻沒遇到過映雪這樣善良不計較回報的人。
但是他心裏明白，在映雪的心裏，薄肆年的地位是不一樣的，尤其是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心裏隻想着能爲薄肆年奉獻一生……
可對于薄肆年來說，映雪的存在無時無刻在提醒着他越來越淡忘阿素姑娘這件事了。那是薄肆年的執念，是他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是任何事物都不能比拟的。
“我是怎麽勸你都沒什麽用，你這人一向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不過最近主子的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别招惹他。”
映雪有些懵懂地看着語風。
——什麽意思？他遇到什麽不能解決的事了？
語風下意識抿唇。
“不要好奇，這對你沒有好處，總之，你知道最近主子都不喜歡别人打擾他就好了。”
映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雙如水一般的眸子多了幾分愁緒，要是自己能幫上什麽忙就好了，可惜……自己無一技傍身，除了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雜活之外，似乎什麽都幹不了。
映雪難過地垂下眸子，心裏像是被什麽紮着一樣難受。
從發現自己對薄肆年的心意那天起，她就努力把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裏，可還是被語風看出來了，他提醒過自己很多次，然而感情這種東西，就像是星星之火，不知何時就能燎原。
映雪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回到卧房之後，映雪輾轉難眠，她知道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她就會和薄肆年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她從來沒奢望過有朝一日能站在他身邊，隻是希望在其他方面幫上那麽一點點小忙都好。
拿出手機，點開自己運營的賬号，上面都是她的一些手作作品，各種精緻的首飾，甚至還有她的一些繡品。
因爲薄肆年這些年輾轉幾個城市，又因爲映雪社恐不善與人交際，所以她就沒去過學校，這十五年來都是薄肆年教她一些知識，甚至做人的道理，原本兩人相安無事的，直到那一天……
映雪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她不後悔，隻是她知道，從此之後，薄肆年對她就隻有厭惡之情。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映雪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
入夜。
顧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空，不由得懷念起小時候在鄉下的日子，秋高氣爽，這裏的晚上早就不那麽燥熱了。
掀開被子，顧煙下了床，走到窗邊拉開落地窗，陽台上藤編的搖椅和她老家院子裏的那個好像，年輕的顧荞在搖椅上扇着蒲扇，笑眯眯地看着她，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哪怕，那時候的她滿手都是泥巴，笑得傻裏傻氣。
這世界上，最愛她的，就是她的媽媽啊。
顧煙伸手，手指輕輕碰着搖椅，擡頭，目光看向深遠的天空，那繁星稀碎地灑在天上，遠處一片銀河陷落……
好美。
“這麽晚還沒睡？”
很快，隔壁的陽台就傳來熟悉的男聲。
顧煙的目光依舊看着天空。
“這麽美的星空，不看看多可惜。”
霍君臨看着她美得不像真人的側臉，暗暗感歎，當初，那麽一個點兒大的小東西，如今已經是這般美豔動人的女子。
對他來說，十年，不過就是白駒過隙。可在她身上，卻……
收回目光，看向星空，這樣的美景，他其實也算是膩了，可是因爲身邊有她在，就又一次回想起那時候在山洞之中的日子，月光照進來，她就仰着頭，笑眯眯地看，然後肉呼呼的小手摸着他沉甸甸的大腦袋。
——大蛇大蛇，你說你每天在這裏你不會無聊嗎？這裏沒有手機，沒有電視，也沒有遊樂場，也沒有卡丁車。
那時候霍君臨還不知道顧煙嘴裏面說的這些東西都是些什麽，直到後來，爲了尋找她的下落，來到了人類的社會。
十天的相處，就讓他找了整整十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