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媽沉着臉：“你這麽做是想和家裏撕破臉嗎？以後你就不回這個家了嗎？”
阮橙：“我如今這樣，和你們說的有什麽區别？我們閑話少說吧，若是對贍養協議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我可以現在就聯系律師。”
阮爸胸膛起伏的厲害：“你……你想氣死我不成？”
阮橙這次可不會退讓：“我隻是在保障我的權利，房子是别人看我可憐才找人賣給我的。我流離在外的時候你們誰都不曾想到我，反倒是一個陌生人幫了我這麽大忙。”
“我住的公寓是她租的，我買房的渠道也是她推薦的，就連這五十萬，也是她借給我的。她讓我免于颠沛流離，讓我有枝可栖。”
“可是你們呢？你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說到這兒阮橙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怒氣：“你們明面上做的公正，口口聲聲說着一視同仁。”
“可偏偏借着一視同仁的幌子行重男輕女之事，之前大嫂借着肚子鬧了，老房子就歸她們了。我沒鬧，所以我活該被趕出去。”
“她生了個兒子，所以你們的心又偏到孫子身上了。明明當初她算計的時候你們也氣憤的不行，這麽快就因爲孫子你們就全都忘了。”
阮橙如今也不說幫朱嘉莉遮掩一二了：“你恐怕不知道吧，就在你借着肚子逼婚前，大哥他已經在售樓部看好了房，就準備付首付了。”
她這話一說，阮超和朱嘉莉齊齊色變。阮超是驚訝的，驚訝阮橙怎麽會知道這樣的消息。而朱嘉莉則像是被五雷轟頂一樣，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看，若是當初你耐心一些，大房子你也會有的。”阮橙嘲諷：“可如今你又鬧騰什麽呢？無非就是眼紅我這個你看不上眼的小姑子，被你從這個家裏趕出去後居然過的還不錯而已。”
阮媽心裏複雜的厲害，她有心想說她和阮爸不是這麽想的，可是話語到了嘴邊自己說了都覺得臉紅。阮爸也歎氣，“協議我們簽了，這錢你拿回去還給你朋友。”
阮橙：“錢你們收回去吧，我們之間最好不要有金錢上的牽扯，于我于你們都好。對協議沒有别的意見嗎？若是有分歧我可以和邵律師聯系。”
阮超這會兒或許是良心發現，對協議也沒表現出什麽不滿。倒是阮媽，嗫嚅了下才開口：“每個月才回來這裏一次，是不是太少了？”
阮橙漫不經心：“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那兒，你若是想見我，自然可以去找我。但是從我出來到現在，你一次都沒去過。”
阮媽閉嘴了，她現在也看出來了，小女兒是怨上了他們。難道真的是她做錯了嗎？她隻是想阮超輕松一些，可她沒想着小女兒從此和他們離心。
一看阮媽這樣，朱嘉莉就知道情況不太對。她也是長袖善舞的人，連忙笑道：“橙橙你這話說的，媽平時也要忙工作，學校裏的事情也不少。”
她知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自己，若不是她鬧，阮家根本就不會是如今的樣子。如今阮橙和公婆撕破臉，公婆肯定會将怨氣都傾瀉到她身上。
因此朱嘉莉這會兒勢必要将阮橙安撫好，起碼不能讓阮橙和家裏的關系這麽僵。
阮橙可不會給朱嘉莉面子，“哦，教師的工作現在這麽忙嗎？我記得大哥那會兒工作的時候，媽隔三差五的就給他送飯，生怕他在外面餓着冷着。”
說到這兒阮橙自嘲：“所以啊，你們的重男輕女老早就表現出來了，隻有我像個傻子似的，什麽都不曾看出來。”
阮爸心裏沉甸的厲害，他在那張贍養協議上簽字：“協議我簽了，橙橙，終究是我和你媽對不起你。這兒你若是想回來就回來看看，若是不想來這裏，我們就約在外面見面吧。”
阮超急了：“爸您說什麽呢？這兒也是橙橙的家，她怎麽會不願意來？”
阮橙隻是笑笑什麽話都不說，她如今覺得阮超這個大哥陌生的很。他太精明了，明面上是朱嘉莉在鬧，可是他不是從來都不曾阻攔過嗎？
以前阮橙覺得是阮超制不住朱嘉莉，如今看來，恐怕也有阮超的默許在。他若是沒這個意思，朱嘉莉能夠做出這些事來？
琢磨着這些，阮橙覺得怪沒意思的。人生冷暖，在這短短的半年内，阮橙全都嘗了個遍。
阮爸都簽了，阮媽也隻能夠在這張協議上簽字。阮超在簽字後，阮橙收好自己的那張協議：“畢竟是過年，我們開心些，我給你們帶了年禮，我去外面打個電話。”
看着阮橙提來的那兩箱年禮，阮媽心裏酸澀難當。如今她才發現阮橙和他們變的這般生疏，她有心想和阮橙說說親近話，可是阮橙理都不理她。
看着陽台上阮橙的背影，阮媽垂眸，所以好好的一個家，最後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阮橙在和洛珈通話，隻看阮橙的面色，洛珈就知道她沒什麽問題：“事情都辦妥了？”
阮橙點了點頭：“嗯，協議他們簽了，以後我們每個月見一次，養老金他們沒要，畢竟他們退休了也有退休金。至于醫療等等，我和阮超平分。”
她現在連大哥都不叫了，顯然和阮超也是徹底沒了情誼。
洛珈：“這樣就好，你今天就是在你大哥家呆着？”
阮橙：“嗯，我晚上會早些回去的。”
洛珈：“我到時候來接你吧，不然你一個人怎麽過來？”
阮橙努力把眼裏憋回去：“好，我等着洛洛你來接我。你趕緊回去吧，趁着白天還能再休息一會兒。”
洛珈笑笑：“那我就先走了，别說你們小區這便利店的糯米粽還挺好吃，我得要打包兩個帶回去當明天的早飯。”
阮橙：“冰箱裏我凍了水餃，上個星期包的……”
阮橙和洛珈輕聲說着話，客廳裏的阮家人總能夠聽到一星半點。衆人心思各異，但是有一點他們都清楚，以後阮橙和他們的關系，也就這樣了。
恰巧這會兒孩子哭了，阮橙回身看了一眼，“孩子哭了，我就不多說了，你到家後好好休息，先這樣吧。”
孩子一哭，朱嘉莉就借着給孩子換尿不濕的借口回了房間，阮超随後跟上。畢竟阮橙今天來的這一出兩人誰都不曾想到，如今就是回房商量對策。
阮橙在原位上坐下，阮媽有心想問問阮橙工作生活如何，都被阮橙敷衍了過去。她如今和父母确實沒什麽好說的，以往可以說是貼心的小棉襖，如今小棉襖也有了自己的铠甲。
阮媽無聲歎氣：“橙橙，你……你别怪我和你爸爸偏心。我們也是想你大哥厲害了以後，能夠幫襯你……”
“他們現在不是過的很好嗎？”阮橙把玩着一個橘子：“我就是一個小文員，大哥大嫂工作那麽體面，每個月工資五位數，讓我一個月薪不過萬的妹妹幫襯？”
“我還是那句話，我對你們有贍養的義務，可是對他沒有。天底下沒有要求妹妹爲大哥大嫂無私奉獻的，走到哪兒這也說不通。”
阮媽張目結舌，沒想到阮橙如今連面子都不願意做了。她歎了口氣：“你……你如今怎麽變成這樣了？”
阮橙：“您不是嫌棄我沒有大嫂精明幹練嗎？我這是跟她學的。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您把我養成了之前那副怯懦的樣子，卻又回頭嫌棄我不夠八面玲珑長袖善舞，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阮媽沒想到阮橙會這麽說，一時就有些咋舌。阮爸歎氣：“大過年的，不說這些了。你媽……你媽她就是按照老一輩的眼光來教養女孩兒，誰知道……唉……”
“你今天還要去公寓？大過年的去别人家多不合适？就在家裏住下。”阮爸态度有些強勢，顯然這會兒也心氣不順。
阮橙态度很堅決：“不了，我不習慣住這兒，洛珈說了晚上來接我回去。”
“這裏的一切都讓我覺得陌生。”
阮爸歎氣：“随便你吧。”
阮橙心軟了那一刹那，緊接着又回神：“我隻是沒住在這裏，和以前也沒什麽變化，畢竟我們之前半年也是這麽過來的。”
阮媽後靠在沙發上不說話，她不明白怎麽好好的一個家如今鬧成了這副模樣，原本家庭氛圍多好？兒子體面出息，女兒乖巧溫順，可一切怎麽就成了如今這樣呢？
如今女兒和家裏鬧僵，兒子也一心偏向他的小家庭，她和阮爸辛辛苦苦奮鬥的房子成了兒子兒媳婦的……越想阮媽心裏就越是難過。
看着阮媽眼角的淚水，阮橙移開眼神，若是換做以前她一定過去安慰了。可是現在，她卻絲毫都提不起興緻。
她之前痛楚的時候，都是自己熬過來的。一個從來沒有經曆過暴風雨的溫室花朵都能夠自己挺過來，阮媽久經風霜，總能自己走出來的。
也許是顧及着大過年的，阮媽傷心了一會兒就停住了眼淚。當然或許是因爲阮橙如今不貼心了，她這麽哭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阮橙和阮爸阮媽在客廳閑聊着，若是不談家事，她們還算是有話題。聽說阮橙昨天去了那位朋友的農莊玩，阮爸驚訝：“你那位朋友對你很好啊。”
阮橙笑了：“她對我确實很好，我離開這裏後，洛珈給了我情感上的慰藉，而魏小姐給了我經濟上的援助，若不是她們，我現在……”
“她是洛珈的姐姐的朋友，可是她對我也很好，平時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給洛珈備着也不曾忘了給我備一份。”
阮爸說不出什麽滋味：“挺好的，你能夠遇到貴人，那是你的福氣。”
阮橙：“她和洛珈都是我的貴人。”
說起洛珈和西爾維娅，阮橙的心裏滿是感激。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這半年阮橙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有些人是面甜心苦，就譬如說朱嘉莉。而有的人是面冷心熱，譬如說洛珈，譬如說魏小姐，這些阮橙都看的分明。
阮橙和他們閑話家常，房間裏朱嘉莉和阮超在給孩子換好尿布喂奶後兩人都沉默了。朱嘉莉許久才開口：“如今這樣，誰都不曾想到。”
阮超也心煩意亂：“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們誰都推卸不了責任。這會兒阮橙在家，爸媽不會發作，等着看吧，今年這個年熱鬧了。”
他倒不會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朱嘉莉身上，畢竟妻子是他自己看中的，如今兒子也有了，他也不可能真的離婚。
和阮橙消除隔閡，那是肯定不用想了。倒是爸媽那邊，畢竟一個屋檐下住着，總是這麽僵持着也不是個事兒。
看阮超沒有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朱嘉莉的心也放下來大半。說到底她敢這麽豁出去鬧，無非也是摸出來阮超的幾分心思罷了。
“你也别太擔心，回頭我們和爸媽說上幾句軟話，他們會理解的。”朱嘉莉抿唇：“我們再努力工作攢上幾年，到時候我們自己再買房搬出去，我就是可惜沒有那麽大的買房折扣。”
朱嘉莉到底是不甘心的，歸根結底她就是眼紅阮橙以那麽低的折扣買到了那麽好的房子。當初她讓阮橙想想辦法，結果阮橙一口回絕，這才是她耿耿于懷的地方。
阮超也知道朱嘉莉的心思：“已經這樣了，就别再爲難阮橙了。她和我們之間的關系，以後也就這樣了，面上過的去，但是彼此之間的裂紋清晰可見。”
他也有些後悔，想辦的事情沒辦成，卻和阮橙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如今阮超也頭疼，他素來自诩将工作和家庭都經營的很好，如今才發現，他的生活已經成爲了一地雞毛。
阮超夫妻如何在房間裏商量阮橙管不了，但是不管如何到了飯點兒他們都要出來準備午飯的。阮橙随着阮媽在廚房做點零碎活兒，全程都是沉默，阮媽讓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别的話題一句話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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