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舒亞好笑:“是你要逃離開這裏的,我隻是如了你的心願。老梁,幫我把這兩口鍋搬到車上,家裏有個男人确實不錯。”
老梁将大鍋搬到車上:“還有别的嗎?”
“沒了,就這些,咱回去吧。”曹舒亞也不再搭理蔣平,三輪車上坐下後,兩人很快就離開了夜市攤,徒留下蔣平原地失魂落魄。
“怪沒勁兒的,他居然沒能嘴硬到底。”霍予淮彈了彈手指:“我們也回去吧,天越來越冷了。”
西爾維娅:“有些東西破裂了就是破裂了,不是說幾句軟話就能夠修複的。曹舒亞這點和蔣平不愧是親生的,她不會回頭的。”
霍予淮:“不回頭也好,她之前爲了蔣平付出了那麽多年,也是時候爲自己着想。”
兩人從拐角處離開,至于蔣平,誰也不會再關注。
“你說蔣平他這麽偏執的性子,回頭他不會又犯事吧?”回家路上霍予淮随口就問了一句:“我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關注着他的。”
“當然不能,雖然我很想将蔣平送去吃牢飯,但這不是沒成嗎?我總要有些後手。”西爾維娅撐着窗戶:“蔣平隻要敢作奸犯科,等待着他的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樣也好,你一直都很周全。”霍予淮也沒問她做了什麽,無非就是秦馳等人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當然這隻是他猜測的。
“下雪了,初雪。”已經臨近深夜,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還不等落到地面就已經消失不見。
“上次我們見到雪還是因爲姚晃,希望這次不會有什麽事發生。”
“世界總體還是美好的,哪裏會那麽容易什麽事都讓我們遇到?”西爾維娅看着窗外:“看這樣子,雪勢不會小。”
霍予淮稍稍加快了速度:“最好如此,你聽過初雪的傳說嗎?”
“什麽傳說?”
“聽說初雪的這一天,寓意好事發生。老人身體安康,孩子健康成長,情侶白頭偕老等等。”霍予淮随口說了兩句:“H劇裏經常有這些。”
西爾維娅:“都是人爲賦予的含義,說到底幸福都是自己經營出來的。”
霍予淮:“是,幸福都是自己奮鬥經營出來的。雪後氣溫驟降,還得再置辦一批防寒物資,冬天老人抵抗力弱。”
要說以前霍予淮絕對沒有這麽細緻,可他不操心西爾維娅就會多想,索性霍予淮就提前想到,也省的讓西爾維娅分神。
“想想挺感慨的,你看有些人想要父母陪在身邊,卻偏偏過早分開。可有些人明明幸福就在身邊,卻視而不見。”
西爾維娅:“不是所有父母都像你父母的。”
看着窗外雪勢漸大,西爾維娅眼神有些懷念:“我不喜歡下雪,在我的印象裏雪天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霍予淮的心忽然重重的跳了下:“是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西爾維娅托着下巴:“我記得六歲那年我離家的時候,一開始也是這種飄揚的雪花,後來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似乎要将整個人的痕迹在這個世界上抹去一樣。”
“六歲?爲什麽離家?”霍予淮身子不自覺的坐直,總覺得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西爾維娅嘲諷道;“當錯誤的思想占據主流的時候,就算父母再疼惜子女,也不會和這種錯誤的主流思想對抗的。”
“若是父母心慈點還好,起碼還能苟延殘喘。若是父母膽小懦弱,恭喜你中獎了,在自生自滅之餘還要躲避無盡的刀光劍影。”
“行了,開車吧,反正我現在過的挺好,而他們也早死了,說起來倒顯得我很小心眼。”
“不會,你有埋怨的權利。”霍予淮認真道:“撫養子女長大是父母的義務,若是他們沒有盡到責任,你有權利埋怨或者怨恨。”
“那還是算了,我的情感非常寶貴,不應該浪費在他們身上。”西爾維娅嗤笑:“況且他們早死了,而我卻逍遙在天地間,這是他們永遠也見不到的。”
逍遙于天地間?霍予淮思忖了幾息,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味。可是到底有哪裏不對味,他一時又說不出來。
想不出原因他也不爲難自己:“我若是能夠回到你六歲那年就好了,我一定把你帶回家。”
西爾維娅笑了:“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種假設并不存在。”
都過不去她曾經的世界,也不是光芒大陸的人,而且又有上千年的時間間隔,這個假設永遠都不會成爲現實的。
霍予淮小心又小心的開口:“你……以前過的很危險嗎?”
“人生在世誰不危險?在我沒有成長起來之前,自然是危險的。”西爾維娅說着也難免回憶起往昔,不是因爲她後來修爲高了以前就不坎坷了。
霍予淮:“我非常遺憾不曾參與到你的生活中,真的非常遺憾。”
西爾維娅:“你沒必要因爲這些而有情緒上的波動,歸根結底這是我自己的人生。就算在我尚且弱小的時候遇到你,我也不會選擇與你同行。”
霍予淮懂西爾維娅的意思,因爲警惕慣了。若是身邊忽然出現一個實力強大的人,她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有人罩着,而是想到自己在對方面前不能自保。
這會讓她沒有安全感,當然了,如果在沒有遇到西爾維娅之前,霍予淮也是這麽想的。
霍予淮也不再問西爾維娅以前的事,他也大緻猜出來應該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想想一個六歲就被迫離家的小女孩兒,就算在如今這麽個世道都尚且過的艱難,更不用說她的曾經了。
曾經她到底生活在哪裏?
霍予淮的思維不可抑制的發散開去,但是絲毫都想不出來。兩人就這麽一路沉默的回到了碧水嘉園,聽到的動靜的寵物們全都聚了過來。
素來憊懶的豆苗今天最爲積極,在西爾維娅換好鞋後她就不停的拱西爾維娅的手,示意她去廚房,什麽意思一目了然。
輕輕揪了揪豆苗的耳朵,西爾維娅取了兩副碗筷出來:“趕緊開飯吧,豆苗等不及了。”
豆苗也不害臊,張嘴叫了一聲:【太香了,汪早就想吃這一口了。】
要論好吃懶做,豆苗排第二沒誰排第一,有什麽好吃的肯定是它第一個發現。吃飽了就不動彈,成天懶洋洋的。
青奎舔了舔豆苗的耳朵,自己媳婦兒,它能夠怎麽辦?
霍予淮也不吊寵物們的胃口,很快一鍋羊湯就去了大半。西爾維娅抱着個小碗,裏面隻有兩塊羊肉,她自己喝湯喝的歡實,至于羊肉是一口沒動。
“曹舒亞說的技巧我記下了,改天我嘗試下。”霍予淮面前放着個大碗,若是在外面他可能還會端着,可是在家裏,他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
她和霍予淮吃的羊湯裏是加了鹽的,自然不能給寵物們吃。但是西爾維娅本身飯量也不大,一碗湯下去她什麽都吃不下了。
霍予淮推過去自己的碗:“給我吧,這些不适合豆苗它們吃。”
在他們圍坐着享受夜宵的時候,曹舒亞和老梁也到家了。都是成年人了,也沒有那麽多的避諱,在确定關系後這兩人就住到了一起。
老梁忙着涮鍋洗碗,曹舒亞則是在一邊清點今天的收益。在算出今天的利潤後,兩人并排坐着各自泡腳,氣氛還挺溫馨。
老梁有些猶豫:“就這麽不管蔣平了?”
“别搭理他,”曹舒亞微微合眼:“那小畜生記仇不記恩,對他再好都沒用。他也成年了,也工作了,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跟在他屁股後面吧?”
老梁:“我就是擔心,你看他上次做出那樣的事,人家和他非親非故的,他都敢這麽做。若是真讓他怨恨你了,他……”
老梁也有些猶豫,生怕說多了曹舒亞以爲他是在給蔣平上眼藥。可不說吧他心裏又有顧慮,畢竟他和曹舒亞好不容易才過上現在這樣的清淨日子。
曹舒亞靠在沙發上:“他若是真的敢對我動手,我可不像那位嶽小姐那麽心軟,怎麽我也要送他進去的。”
“其實我明白,那位嶽小姐恨毒了蔣平。隻是因爲看我可憐,因爲我而放了蔣平一條生路而已。從這點上看,我特别感激她。”
老梁沉默許久:“我也感激她,若是蔣平之前真的進去了,你不一定撐的過來。”
“就是,那姑娘要強又心善,上次她媽媽動手術,我給她錢她也沒要。養出了這樣的兒子,我都沒臉見她。”
曹舒亞盯着天花闆眼神放空:“真的,我這輩子從來不覺得自己虧欠别人,唯獨見到她我擡不起頭,蔣平他……他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胡說,”老梁反駁:“你也不容易,誰不知道你辛苦?是他自己有意識的裝看不見。”
曹舒亞苦笑:“不說他了,若是生意一直很好的話,明年夏初我們就能夠開店了,也省得每日日曬雨淋的。”
老梁眉眼也松動幾分:“好,到了那個時候再雇幾個人,省得你天天對着油煙。我也不想你成天對着這些,沒的讓你辛苦。”
“哪兒辛苦了?我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曹舒亞笑道:“這段時間是我覺得最高興的時候,有人爲我操心,生活又輕松,還能賺錢,多好的事?”
“說不過你。”老梁嘴笨,他也不和曹舒亞争,反正隻要曹舒亞在他身邊,怎麽他都行。
曹舒亞看着客廳的頂燈:“有時間咱們去領個證吧?”
老梁愣了下,許久才笑道:“那就明天吧,正好是工作日。”
曹舒亞側目看他:“這麽急切?”
老梁很認真;“要不是你之前顧及着他,十五年前咱倆就該在一起了,兜兜轉轉的總算在一起了,這次再也沒有人阻攔我們了。”
曹舒亞被他說的鼻子泛酸,她吸了吸鼻子:“就是可惜讓你等了這麽多年。”
“隻要是你,等再久我也願意。”
聽着窗外的雪花聲,曹舒亞伸了個懶腰:“這種家庭生活,我許久都不曾經曆了。老蔣過世這麽多年,我都要記不得他長什麽樣子了。”
“他特别不負責任,以前就隻會嘴上說的好聽。後來又把蔣平丢給我,老蔣家的人沒一個指望的上。如今他率先和我分割開,我隻覺得解脫。”
老梁:“這些年你也辛苦,這些年風裏來雨裏去的。”
曹舒亞:“你看人就是這麽賤,你全心全意對他的時候他視而不見。可當你比他還要絕情的時候,他反倒巴巴的湊上來,讓我覺得很可笑。”
老梁:“他隻是不習慣,不習慣你不再圍着他轉圈。但是子女長大了總是要離開家的,你隻是如了他的心意。”
曹舒亞:“他習慣不習慣的我也不在意,明天不是要去領證嗎?今晚早點休息吧,淩晨你還要去攤子上拿羊肉,可不要太累了。”
老梁:“關心我啊?”
“是,關心你,還不趕緊去睡覺?”曹舒亞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自己卻忍不住笑出聲。老梁握着她的手也跟着笑了出來,小小的客廳裏氣氛非常溫馨甜蜜。
曹舒亞和老梁離開的很幹脆,蔣平就沒有這麽好了。在曹舒亞家附近的快捷酒店開了間房,蔣平就渾渾噩噩的,他隻感覺自己這會兒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似乎風一吹就再也回不到原處。
這麽蜷縮成一個大蝦米樣,蔣平才覺得周身的寒氣散去許多。他捂着心口,卻覺得那裏空落落的,可到底失去了什麽,蔣平不敢承認。
淩晨三點半左右,老梁輕手輕腳的起床,曹舒亞聽到動靜,正要起身的時候老梁按住了她:“你睡吧,外面冷,我自己去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曹舒亞也不和他争:“行,昨晚下雪了,你路上開車慢點,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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