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姚晃剛睜開眼就看向了床頭櫃,那兒正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玻璃盒。姚晃盯着盒子内的雪人看了好一會兒,又和他昨天拍的照片做了比對。
“好像鼻子更挺了,”比對了一番後,姚晃才去衛生間洗漱。等他從樓上下來去到廚房的時候,就看到餘燕心不在焉的站在竈台前,鍋内的粥都滿出來了她也沒看到。
“阿姨,你在想什麽?”過去關掉天然氣,姚晃斜倚在儲物櫃上,眼神有些好奇。
餘燕猛然回神,在看到姚晃的時候眼神有些奇異,她垂下眉眼:“沒什麽,我就是昨晚沒睡好。早餐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姚晃搖頭:“不用,家裏不是有阿姨在嗎?你既然沒睡好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等過幾天姚麗學校開學了,你又沒時間休息了。”
餘燕歎氣:“說的也是,現在孩子念書家長也跟着受累。”
姚晃沒養過崽也就不在這上面發表意見,他看看客廳:“我爸還沒起?我記得他以前七點不到就到餐廳候着了。”
餘燕盛粥的手一頓,隻是因爲她低着頭姚晃也沒看清她的神情:“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夢,這會兒還睡不安穩。”
“做噩夢了?什麽噩夢?”姚晃不以爲意,隻是低頭搗鼓着他的咖啡機。
餘燕避重就輕:“沒什麽,人有所思就有所夢,我先出去吃早餐了。”
昨天在姚遠身邊坐了一夜,足夠餘燕拼湊出這個驚天大秘密了。隻是她這會兒不會說出來,說出來又能夠怎麽辦?至于姚晃知不知道這個秘密,那就不好說了。
姚晃一直到了半下午才見到了姚遠,也許是沒睡好的緣故,姚遠的狀态很是頹靡。他眼下青黑走路無力,看着就是飽受折磨的樣子。
再看到客廳中的姚晃的時候,姚晃的腳步頓了下,随後面色如常的在餐桌邊坐下:“餘燕,有吃的嗎?給我随便弄點兒。”
餘燕掩飾住眼裏的複雜之意:“我中午煲了湯,你稍等下。”
不管知道了什麽,她這會兒不能在姚晃面前表現出來。但是姚遠,她這會兒确實對姚遠有些恐懼,因此餘燕的眼神都不敢和姚遠對上。
看姚遠在吃遲來的午飯,姚晃放下手機,“爸,你怎麽這麽晚才起?看你的狀态不太好,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姚遠皺眉:“我就是沒睡好,用得着去醫院?回頭好好休息一兩天就養回來了。”
姚晃:“那行,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别強撐着。”
姚遠這會兒看到姚晃就心煩,也不樂意應付他的關心:“我這麽大的人了,用得着你操心?你才要做好準備明天就要去公司工作了。”
姚晃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說來也挺奇怪的,我在Z省的時候也睡不好,也做了一晚上的夢。怎麽我回來了,爸你也開始做夢了?你夢到什麽了?”
姚晃頓了下,再擡頭看着姚晃的時候神情就很嚴肅:“你夢到什麽了?”
姚晃笑嘻嘻的:“也沒啥,這幾年不四處跑嗎?難免會有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啊,就夢到我站在雪山頂,那雪啊紛紛揚揚的往下飄,我在雪山上跑啊跑啊,結果怎麽跑就是跑不出那座雪山,硬生生的把我吓醒了。”
“爸你做這樣的夢了?”到最後姚晃還問了這麽一句,顯然是在故意套姚遠的話。
姚遠松了口氣,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背脊已經繃緊了,“不是,我不像你走南闖北,我沒有做這樣的夢。”
“行吧,不說就不說吧。”姚晃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姚遠不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要說起來,我們一家和雪還挺有緣的。我媽喜歡雪,我也喜歡。她以前去Z省的時候就是爲了看雪,沒想到我這次去也看到了雪。”
“大過年的總是提逝去的人做什麽?”姚遠放下茶匙,看姚晃和餘燕都看着自己,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我的意思是你媽媽過世這麽多年了,我們也不該總是提她,打擾逝者安息也不好。”
“我不提就是了,爸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姚晃示意自己不說了:“我先上去看公司資料了,不能明天第一天接觸公司事務卻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樣想就對了,”姚遠淺笑:“我年紀大了,還不知道能夠撐幾年,你去公司幫我,我身上的擔子也會輕許多。”
姚晃嬉笑:“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讓你在家頤養天年,也讓你過點松快日子。”
看着這父子倆說話,如果不是知道其中内情,或許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們其樂融融父子情深。可是在知道姚遠的秘密後,餘燕就感覺這一幕非常的荒誕可笑。
在這之前,姚遠在她心中的形象是非常好的,成熟穩重進退有度,對亡妻更是情深義重,當初她也是因爲他的這些品質才答應了姚遠的追求。
可現在在知道了秘密以後,餘燕就發現她看到的隻是姚遠想讓她看到的那一面。實際上他攀權附勢捧高踩低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是這樣的一個人,餘燕覺得姚遠一下子變的非常陌生。
“餘燕,想什麽呢?”看餘燕坐在那兒不動,姚遠難免要關心一下,他探手想要摸餘燕的額頭:“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回房間躺躺?”
餘燕猛回神,在看到姚遠探過來的手的時候,她不着痕迹的避了避:“不用,我就是想到麗麗了,沒幾天麗麗要開學,我琢磨着給她報幾個興趣班。”
姚晃借此轉移話題:“好啊,先如今學鋼琴的太多了,阿姨你想讓姚麗學什麽?美術?書法還是音樂?再不行還有舞蹈。”
餘燕笑笑:“她性子活潑,我看她不像是能夠安安靜靜坐下來看書寫字的,到時候再看吧,這幾天我會多帶着麗麗出去看看,主要還是看她自己有沒有興趣。”
如今她就想着讓姚麗離姚遠遠一些,若是姚麗學到了姚遠身上的這些缺點,餘燕是絕對接受不了的。她就姚麗一個女兒,自然看的比眼珠子都重要。
姚遠:“說的對,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咱們家雖然算不上富甲一方,但是讓麗麗平安快樂的長大是沒問題的,我也不要求她以後有多大出息,隻要她健康平安就行。”
餘燕扯出抹笑來:“你可别在孩子面前這麽說,省得她以後不求上進。我還是想她成材的,不求她成爲國之棟梁,起碼日後不要混吃等死。”
别的不說,餘燕在子女的教育上還是很上心的。
隻要不提到淩娟,這個家裏的氣氛還是不錯的。吃過飯後姚遠自回房間休息,而姚晃也照舊躺到沙發上,時不時的和手機對面的人說兩句。
餘燕收拾完廚房,經過客廳的時候腳步頓了頓,有心想要和姚晃說些什麽,遲疑了下到底還是回了卧室。
在她離開後,姚晃的手機也收了起來,他盯着姚遠的卧室看了兩眼,嗤笑一聲後回了自己房間。有那個工夫和姚遠上演宮心計,他不如上去看看雪人。
雪人的變化雖然細微,但還是能夠看出來它時時刻刻都在發生改變。剛剛他下來的時候已經看到雪人的五官有了略微的起伏,如今姚晃對雪人未來的變化有了更大的好奇。
至于姚遠做噩夢的事情,姚晃也沒多想,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掌握姚遠犯罪的證據,另一個就是将公司握到手裏。
目前看來,下午姚遠的反應就很有貓膩。在聽到自己做的那個夢的時候,姚遠的反應很值得推敲。尤其是在他提到親媽淩娟的時候,姚遠的反應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在床邊坐下,再看了雪人一眼,姚晃淩空描摹着雪人的五官:“不知怎的,越是看着你,我心裏越是難過。”
他收回手撫着心口:“我真的特别難過,媽,如果姚遠真的害了你,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樓下卧室裏的姚遠打了個寒顫。他這會兒努力的撐着眼皮,怎麽也不敢睡下。
看餘燕進來,他勉強坐起身:“我昨晚做夢是不是吓到你了?”
餘燕借着擦護手霜避開姚遠的眼神:“确實有點,沒有哪個人做噩夢像你這樣的。牙關緊咬一句話夢話都沒有,偏偏身體不停的抽搐。如果不是一直推不醒你,我還真以爲你睡的很香。”
姚遠有些懷疑:“真的?我真的沒有說胡話?”
餘燕故作不耐煩:“當然了,你希望自己說胡話了?難不成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這些不想讓我知道?說,對方是誰?”
她是故意胡攪蠻纏,但很顯然姚遠很吃這一套,因此他立刻就笑了:“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這麽多年就守着你一個人,哪裏在外面胡來過?”
“不過如今麗麗也大了,家裏就兩個孩子确實太單薄了,要不咱們再生一個?”
餘燕心一跳,“還是算了,好不容易麗麗長大一些,我可不願意再操心了。我是跟你說真的,這年頭想養孩子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姚遠财大氣粗:“怕什麽?你就是再生一個足球隊,我也養得起。”
餘燕故作不樂意:“胡說什麽呢?誰要生一個足球隊?你晚上沒睡好,趁着這會兒再好好休息吧。”
姚遠順勢摟着餘燕躺下:“那你陪我一起,我看你挺憔悴的,昨晚也沒睡好吧?”
餘燕也沒掙開姚遠:“行,我陪你再躺一會兒,我昨晚确實沒睡好。”
這麽躺了有五分鍾,看姚遠又陷入了夢魇,餘燕輕手輕腳的起床在梳妝台前坐下。至于床上抽搐打滾的姚遠,她隻當不曾看到。
姚遠的噩夢持續了約莫有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裏,他隻要一閉上眼就陷入了無邊的噩夢中。夢裏他無數次的重複着亡妻淩娟死前的一幕幕場景,這種來自精神于肉體的雙重壓力,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姚遠的生活和工作。
如今他公司是完全去不了了,隻能夠在家裏呆着。爲了不讓自己陷入那無邊的噩夢中,姚遠隻能夠強打起精神,每日裏咖啡濃茶當水喝。
而姚晃則是趕鴨子上架的去公司主持大局,如今他是早早就出門,不到華燈夜明他不會回家。除了床頭櫃上雪人的五官一天天的有變化以外,家裏和以往相比也沒有大的不同。
這天下午,姚晃正在處理工作,餘燕的電話進來了:“姚晃,你爸出事了,你現在能回來一趟嗎?”
姚晃放下筆:“出事了?他怎麽了?叫救護車了嗎?”
“不能叫救護車,”餘燕脫口而出,在聽到電話這邊的沉默後,餘燕找了個理由:“家裏這會兒情況有些詭異,我也說不好,你若是方便的話最好還是回來看看。”
姚晃拿起車鑰匙:“怎麽個詭異法?阿姨你慢慢說。”
餘燕看了眼倒在姚晃房間地毯上的姚遠:“你爸今天無意進了你的房間,他看到你床頭櫃上的雪人了。我聽到動靜過來的時候你爸已經倒在地上,那個雪人……”
說到這兒,餘燕牙關緊咬,顯然驚懼的不行。
姚晃一驚:“雪人怎麽了?”
餘燕又看了房間一眼:“那個雪人……它好像會動……我看到了,它真的會動!我猜你爸是想把這個雪人摔碎,可是蹊跷的很,這個玻璃盒碎了,但是雪人卻毫發無損,這太……太蹊跷了。”
生怕姚晃不信,餘燕還特意将視頻對準了房間内的情形。在看到房間内情況的時候,姚晃的瞳孔驟然一縮,餘燕的确沒騙他,那個雪人它确實在動,它在一步一步的向着姚遠走去。
隻是它的動作太細微了,努力許久才能夠前進一點點。
“我這會兒就回來,大概二十分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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