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我是想着等這邊的事情都結束了以後再好好安葬的。”
她繞去一邊的房間裏,很快就抱出來一個小壇子,顧宴和唐振的眼神頓時就移不開。顧宴的眼淚更是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唐振虎目泛紅,隻是死死的咬着腮幫子不肯讓眼淚落下。
顧宴想要伸手又不敢,最後也隻是蹲在茶幾前面:“能把這個給我嗎?我一定選個風水寶地,你若是想緬懷她……什麽時候都可以過去……”
洛珈咬唇,到底還是同意了:“本就是你們的女兒,她生前不曾有過一天的好日子,日後若是有人挂念她,或許她也不會那麽痛苦吧。”
顧宴握着她的手:“謝謝,謝謝你!以後你若是有什麽困難的,随時來找我!”
洛珈抽回手:“不了,你們是我姐姐的爸媽,不是我的親人。隻要你們好好安葬她,能夠允許我時不時的去看她一眼就好了。”
唐振:“我們夫妻真的很感激你爲她出頭,如果不是你堅持不懈,或許我們一輩子都不知道……”
洛珈移開眼神:“她是我姐姐,她被人欺負了我怎麽也要給她讨回一個公道的。隻是如今讨回了公道又能夠怎樣?她已經不在了,什麽都沒有了。”
“當年我姐姐出事的時候我念高中,她出事的很突然,等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家裏她的東西全都被他們清理幹淨了,什麽都不曾留下。”
顧宴心裏酸澀難當:“你……你和你父母的關系……”
洛珈:“就那樣吧,我出去念大學後就不曾回去過,他們眼裏隻看得到兒子,根本就看不到女兒的。”
顧宴:“能再跟我說說……說說你姐姐的事情嗎?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的女兒,她怎麽這麽命苦?一天好日子都不曾過過,好不容易我們知道了真相,卻和我們天人永隔。”
季禾一家全都沉默,西爾維娅也不耐煩招待他們:“你們還不走?你們想要他醒來,他已經醒了,我就不留你們了。”
季爸爸強笑:“是,我們這就走,不管怎樣,都要多謝魏小姐出手。”
西爾維娅:“不用,趁早走,别髒了我的地。”
她這麽趕客,季家夫妻還真不好說什麽。這會兒季禾身上也有了力氣,也能夠慢吞吞的走幾步。看他如今這樣,誰能夠相信幾天前他正是意氣風發?
秦晔扶着他:“魏小姐,我們先離開了,秦馳日後還要麻煩您多多關照。”
西爾維娅輕笑:“好說,慢走不送。”
季家人一走,客廳内頓時空曠了許多,隻有洛珈低啞的聲音,她說的自然是曾經洛凝的喜好等等。聽着這些,向磬等人隻覺得心裏酸澀難當。
西爾維娅:“雖然這麽說很殘忍,但是洛凝早在五年前就已經不在了,你們能夠做的也隻是接受事實。我看你們命中還有一個女孩兒,回去早做準備吧,錯過了這兩個月以後可就沒有了。”
顧宴:“女兒?是我的凝凝?是她回來了?”
西爾維娅:“當然不是,洛凝已經消散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她的痕迹。緣分奇幻缥缈,以後你們就知曉了,我這會兒說再多也是枉然。”
顧宴和唐振再也坐不住,“多謝魏小姐,謝謝您,我們這就帶着凝凝的骨灰回去安葬。洛珈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先跟我們走?”
洛珈:“我本來就在S市念大學,回去也是順路,我也該回學校上課了,這次出來請了好幾天的假。”
西爾維娅:“如此我就不留你了,我給你賬戶上打了筆錢,若是不夠的話你再和我聯系。隻要你還在學校念書一日,你的學費以及生活費我都會負擔。”
洛珈沖西爾維娅鞠躬:“謝謝魏小姐,您真的幫了我許多。”
西爾維娅:“都是小事罷了,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你們回去吧,回去過好自己自己的日子,再多的苦痛終究都會過去的。”
顧宴強笑:“是,多謝您的開導,我們就先回去了。”
唐家人和洛珈一走,客廳裏沉默許久,好半晌邵弘才開口:“他們怎麽誰都不問那個孩子?魏小姐,那個孩子怎麽辦?”
西爾維娅:“它自然也不在了,它對季禾恨之入骨,它若是不對季禾動手,或許它不會消散的這麽快,如今一方灰飛煙滅,另一方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秦馳咂嘴:“可惜了,季禾……以後真的沒有孩子了?”
西爾維娅:“你若是好奇,可以時刻關注着。”
秦馳:“還是算了,魏小姐說的話,從來都不摻假的。我就是覺得感慨,不管是誰,生命中遇到誰,都應該真誠以待。”
霍予淮:“可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太少了,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最怕的就是這種天人永隔,太戳心了。”
西爾維娅:“一個個的都有這麽感慨?洛凝這樣的,終究隻是少數。”
向磬好奇:“魏小姐,你是怎麽做到的?當初一見到唐妙你就能認出她是洛遠達和湯紅的女兒?”
秦馳也湊上來:“就是,就像你當初見到老馮和老黃的時候,你也一口就叫破了,這麽玄乎的嗎?”
西爾維娅:“骨相是騙不了人的,一個人哪怕和父母面容長的再不像,但是頭骨輪廓還是能夠看出來的,不管怎樣都是能夠看出他們的影子來的。”
她玩了上千年的骨頭架子,不知見過多少頭蓋骨,如果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的話,也太有損她亡靈法師的顔面了,隻是這話不好說罷了。
秦馳:“這是不是人們所說的透過現象看本質?不過說真的,向哥你的正宮桃花走了,你就沒有點可惜?”
向磬:“就是一個小姑娘,滿打滿算都沒說過幾句話,有什麽可惜的?予淮也說了,桃不桃花的也沒有那麽重要,在我看來,我喜歡的人才是我的正宮桃花。”
西爾維娅:“你這麽說也不錯,看來是我之前草率了,也太過武斷了。”
向磬:“也沒有了,魏小姐也是一番好意。”
西爾維娅:“不說這些了,其實季禾若是不找到我這兒來,他這會兒還過的好好的,何至于到如今這個境地?”
霍予淮:“可如此對洛凝也不公平,你既然見到了,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西爾維娅笑了:“當然,或許這個世界上,也隻有我知道洛凝曾經有多麽委屈心酸吧?”
秦馳:“總是看到這些陰暗面,得要有多強大的心髒啊?”
西爾維娅:“所以心要足夠冷,若是太過容易共情,早就撐不住了。”
秦馳搖頭:“我做不到這樣,上次我媽那件事一出,我到現在都有些走不出來。”
西爾維娅:“說到胡豔,她現在情況怎麽樣?我後來也不曾再關注,曾經和她一起做過惡的那幾個,如今也沒讨到什麽好處吧?”
秦馳:“是,她回去後就和她曾經的幾個狗腿子聯系過了,對方确實過的不好,如今都纏綿病榻。知道了這些,似乎她的心情都好了許多,也不再怨天尤人了。”
西爾維娅:“可見世道是公平的,曾經欠了别人的都是要還的,就算她們本人沒有到場,她們一樣也要付出代價。”
秦馳:“魏小姐,你有遇到過很爲難的情況嗎?就是那種進退兩難?”
西爾維娅:“當然沒有,所謂進退兩難,無非就是一方在你心中比重更大罷了。目前爲止,不曾有人能夠牽動我的心弦。”
“當然,若是以後遇到了,我依然會站在公平那一方,不會因爲感情親疏遠近而模糊了自己的道義原則。”
秦馳:“總是這樣,不怕别人覺得你不近人情?”
西爾維娅:“我身邊需要那麽多人做什麽?别人的想法我着實不在乎。”
秦馳閉嘴了,他就知道,在魏小姐眼裏,外人和自己劃分的很開。所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夠得到魏小姐的偏愛?
邵弘:“其實這樣也挺好,堅守原則堅持底線,自己也活的輕快。真理解你的人,他是不會讓你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的。”
秦馳:“說的也是,我可能永遠都成爲不了這樣的人吧。”
邵弘:“我們都是俗人,但是我看魏小姐,她就像是飄在天上的神仙一樣,幾乎不沾染世俗的欲望。”
西爾維娅挑眉:“那可不是,我也是個俗人,也有俗世的欲求。隻是這個世界太過擁擠,而我見識到的紅塵已經足夠紛雜,餘生就想過點清淨日子。”
向磬:“你這看着比我們還小很多呢,怎麽有這麽多感慨?”
西爾維娅難得開玩笑:“或許我的内心已經成熟的足夠當你們的祖宗了呢?”
“是,祖宗,”霍予淮将保溫杯遞到她手裏:“潤潤嗓子吧,你剛剛一直在說話。剛剛我煲了湯,再做幾個菜吧?晚上我們再準備的豐盛些?”
西爾維娅:“我都可以,話說後天就是戚老的生日宴了,你們去不去?你們都是戚珩的朋友,這種場合應該都會到場的吧?”
向磬:“那是自然,以前可不知道戚珩還有個大爺爺,他親爺爺我倒是見過好幾次,看着挺慈祥的。不過戚老生日宴的請柬還是很搶手的,别人想弄一張千難萬難。”
西爾維娅:“很難嗎?”
霍予淮;“不難,你和戚老是以花會友,這說起來也是一樁雅事。”
西爾維娅:“戚老不是喜歡池子裏的錦鯉嗎?明天準備好魚缸這些,後天早早送過去,省得他總是念叨。”
自從戚老回去後,基本天天都給她打電話,重點就是那一池子的錦鯉。這年頭錦鯉若是養好了也值很多錢的,尤其是圖案花紋别緻寓意好的,價格更是成百倍的往上漲。
隻是西爾維娅不靠錦鯉賺錢,對這些看的不重罷了,但是這不代表她不知道行情,畢竟自己的東西好她心裏也是有數的。
霍予淮低笑:“魚缸下午會送到,特意選了個超大的,我看戚老哪條都很喜歡。”
西爾維娅;“全部搬走可不行,最多他回去慢慢養吧。錦鯉繁殖很快的,幾個月就會有一大池子。”
這兩人在一起低聲說着家長裏短,偏偏一點都不帶有煙火氣,氣氛和睦的不可思議。秦馳嘀咕了一句:“你說季禾那邊會不會像胡家那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邵弘挑眉:“什麽意思?什麽話說不出來?”
秦馳撓撓腦袋:“我之前沒說嗎?就是那天從魏小姐家出去後,回頭再想說和魏小姐相關的事情,他們怎麽都張不開口。”
“若是對魏小姐心存惡意,那個痛苦……”秦馳說着打了個冷顫:“所以魏小姐,季禾一家也是如此嗎?”
西爾維娅:“當然,做事不留後患,這是我素來的處世準則。再說季禾的母親,看着可不是什麽好性兒的人。”
就如同西爾維娅所說的,一離開碧水嘉園,季家父母關于西爾維娅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倒是說到洛凝或者别人,卻是一切如常。
秦晔見怪不怪:“隻要不去想和魏小姐相關的事情,也沒什麽大不了。”
季禾啞着聲音:“你知道?你一點都不驚訝?”
秦晔:“之前見過一次,但是什麽事情就不跟你說了,我也不能說。”
季禾苦笑:“這會兒忽然後悔來到這兒,我若是不曾見到她,或許如今不是這個樣子。”
秦晔實事求是:“你就算不曾見到她,還是會有人找你麻煩的。譬如說洛珈,那姑娘盯着你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人家姐姐五年前就過世,這幾年她肯定一直在查探背後的原因的。”
“連你的前女友們都找到了,還撺掇她們到了這兒,她想做什麽一目了然。”
一提到洛珈,車内都沉默了,季禾閉着眼:“我……我就算再後悔也沒轍了,洛凝就是不在了,我隻是沒想到……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成爲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