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8日。
外科大樓的手術室14間,是創傷外科的手術室。
不過今日下午,卻是被林介墨教授暫借給了方閑。
方閑帶的人不算多,隻有汪洋以及李球,自然還有一個上級,也就是宋煜副教授,也跟着上了台。
方閑此刻在非常認真地檢查着病曆,宋煜副教授則是在旁笑:“小方,你要懂得适時放權啊。不要總是所有事情都事事躬親!”
“醫院裏對管床醫生參與管床的要求本就十分嚴格,甚至手術室助手的準入制度也有相對的标準,一般不會出現什麽低級錯誤。”
方閑如今即将有步入上級醫師的趨勢,那麽就不該繼續執着于病曆的書寫,談話簽字這些事情了,李球作爲管床醫生,若是這個都做不好,他也混不到現在。
早就被科室裏的王春濤住院總給罵得懷疑人生,甚至退回規培辦,讓那邊的老師回爐重造。
每個身份都有自己的重心,即便是病曆偶有一些瑕疵,作爲上級,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的話,每個人的精力的确有限。
方閑偏轉過頭:“宋老師,這是我們團隊做的第一台擇期功能重建,自然要謹慎一些。”
“第一次的模闆建立好之後,以後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我和李球就是同學,他的能力我自然是絕對不懷疑的。”
“對吧老球?”
李球跟過宋煜副教授一段時間,作爲他的預備帶教學生,此刻非常委屈地告狀:“不對,宋老師,閑哥他總是欺負我,你看我都瘦了。”
李球也是跳脫得沒譜,給點陽光就燦爛。
宋煜知道李球的個性,根本不吃這一套:“瘦了好啊,你再瘦點,才屬于健康BMI(肥胖指數)。”
“我們雖然是男人,但沒必要用身材做性征,越大越好啊。”
宋煜本就有才,情商極高,反應速度極快,開車速度更是無人能及。
在開車這一塊,就連脾氣暴躁的林介墨教授都偶爾居于下風,因此,很快反應過來後,李球瞬間做起了苦瓜臉。
宋煜見狀則是再補一刀:“一般而言,人的體表面積是相對固定的,其他地方大,有些地方就看起來小了……”
“宋老師,我錯了……”李球遭不住,趕緊道歉。
汪洋這會兒正拿着核磁仔細地研究着,看完後說:“方醫生,我認爲這個患者其實更适合第二套方案,不如?”
方閑卻一錘定音:“就選擇第一套方案,求穩是最重要的,不要節外生枝!”
方閑知道,汪洋這個跳脫的性子,肯定還是希望一次性地把患者的小便功能和X功能都一并解決。
但是患者術前沒提出要求的東西,方閑是絕對不會碰的。
患者的要求與手術術式,最好是嚴格對應,否則都是節外生枝,萬一出了岔子,那麽他這個團隊立刻會樹倒猢狲散,方閑也可能會被取締現在的‘帶隊’資格,然後跟着其他的教授,老老實實地修身養性。
汪洋眉頭微微一皺,可看到方閑的表情和目光笃定,便也沒再多說什麽。
宋煜副教授此刻就說:“汪醫生,伱還想說服小方?”
“我告訴你,你就别費心思了,咱們醫院啊,能夠說服小方的人,估計不多。”
“而且團隊初建,求穩才是最重要的。患者的訴求能滿足就做,不能滿足就不做。”
方閑是自己人,汪洋始終身上挂着胸外科的烙印,即便現在跟着了方閑,但宋煜副教授仍然會把他當作外人,幫自己人說話。
汪洋看了宋煜一眼,并沒有太多尊重的意思。
在他眼裏,一個普通的副教授,和他讨論理論相關的問題,還不那麽夠格,即便是說操作,副教授們也未必比他的操作好得到哪裏去,隻是技能池更廣一點,在技能池的深度上。
誰怕誰?
不過,方閑的個性,一直都是頗爲求穩的,而且個性也是偏執拗型,自己認準的事情,就要去做,其他人的勸說,在方閑這邊,都會打一個圈,自己評估利弊之後才考慮是否采納。
不管是教授也好,還是一般人。
麻醉醫生此刻道:“全麻已經好了,可以開始手術了吧?”
“我看病人現在的尿管和造瘘口都還存在,我就放心平衡電解質這些了啊。”
方閑聞言,點頭道謝。
麻醉醫生一講完,所有人都聞聲而動,方閑等人去洗手,開始消毒,而李球則是老老實實地先去穿衣服,幫忙鋪無菌手術單。
消毒、鋪單、貼無菌皮膚貼膜完成之後,方閑就站到了主刀位,讓宋煜副教授站在了一助位,汪洋在二助位。
“巡回老師,記錄一下手術時間,10:35分,手術開始。”方閑統一切皮的記錄時間,以免術後,巡回、麻醉以及臨床醫生的手術記錄,時間不一緻。
一切都就緒之後,方閑就選擇了切開患者的腹壁,選擇的切口仍然是縫合産生的疤痕處,以免這一次的擇期手術後,再産生新的疤痕。
方閑主動做暴露和切開,那速度是杠杠的。
手術入路的暴露,就隻是屬于醫學基礎技能,因此在短短五分鍾内,患者的下腹部已經大開。
腹腔撐開器一置入之後,方閑就看到,毀損傷重建術後,患者的腹腔内腸管愈合的疤痕可見,腹膜内也有不少的疤痕組織粘連着。
這是重建手術後,疤痕愈合必須要有的東西,如果沒有這些疤痕,反倒是沒有愈合這種概念。
“我們還是按照預定的手術流程走,先做直腸附近的大便功能重建術,然後再轉到前下腹做小便功能的重建。”
“與術前核磁上顯示的一樣,腹腔内疤痕增生偏多,我們這一次手術,盡量地把疤痕給松解開,避免腸管蠕動過程中功能受限。”
“電刀。”方閑問距離電刀最近的李球吩咐。
李球立刻遞了過來,但語氣猶豫:“要不要開一個等離子電刀?”
李球不是外行,他隻是面對方閑時,優秀得不夠明顯而已。但其實如今的他,在第七學年裏面,已經走到前列。
因此,李球還是根據自己的理解,做了一個推薦。
“等離子電刀有點貴,能省一點是一點吧,免得增加負擔。”
“普通的電刀的确操作起來會沒那麽清爽,但也還好。”方閑解釋了一句。
不過,很快方閑又補充:“如果你以後要開始操作的時候,還是盡量選擇等離子電刀,更好的工具,可以保證你的操作流暢度。”
宋煜則是認真地幫忙着輔助,細細地看着方閑的操作。
不斷啧啧稱奇:“創傷中心手術室,不愧是醫學基礎技能的練功房啊,比技能訓練室出來的選手,實在是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5級的技能,在臨床中的應用,真的是如有神助。”
方閑看了宋煜副教授一眼,解釋說:“宋老師,其實這樣的松解,4級切開術和清創術也能做得到,腸段與腹膜間的粘連,多以腹膜處疤痕爲重。”
“腸管的最外層解剖結構是……”方閑一邊說,一邊解釋着自己的理解。
這是爲了照顧宋煜副教授還有李球,這兩個人之前一直是搞創傷外科的,如今的大小便功能重建,嚴格起來是胃腸外科以及泌尿外科的專科内容。
創傷外科的醫生,對于胃腸外科以及泌尿外科的知識層次,隻需要稍微有所了解,知道怎麽回事,能夠指導病人往專科就診即可。
并不需要特别深入地去探讨和理解這兩個專科的病種以及基礎知識。
毀損傷術後,很少有患者會二進宮,至少方閑之前,沒有類似的經曆,因此,如今的方閑,也是第一次看到,原來毀損傷患者,即便是進行了解剖學的重建後,其實疤痕粘連所帶來的功能殘缺,也是影響術後功能的一個重要因素。
但沒辦法,臨床啊,先救命,再治病吧。
對于很多創傷帶來的問題,目前都沒有一個特别完美的解決方案,這是醫療技術發展的局限性,非個人能力所能左右。
腸管與腹膜之間的粘連,疤痕組織并不算少,因此可以通過切除一部分腹膜組織,切開之後,再選擇把緊貼于腸管壁外層的疤痕組織給撕掉。
這操作需要格外謹慎,因爲疤痕本就粘連在一起,這是松解術,也是切開術的一種延伸……
方閑操作在進行的過程中,李球便趁機問:“閑哥,這有些疤痕是不需要清理的麽?”
“對,隻要不特别影響腸道蠕動功能的,比如說後腹壁的一些粘連,本來腸管在這個部分就存在與腹膜的一種連接固定,你再去松解,反而會容易發生腸梗阻。”
“不必理會,我們要解除粘連,是爲了更好的功能,而不是完全切掉疤痕,給腸管做美容。”
“喏,這一節腸管的蠕動功能,就存在着問題,但看血色,并未壞死,那麽就可以暫時不予處理。應該隻是局部的運動功能受限,但血運仍然存在。”
“這一節段的話……”這一台手術的時間線,必然很長,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肯定不可能。
長時間在手術台上,若不說幾句,恐怕操作也會顯得無聊。
方閑自從開始主刀後,就越來越能理解,爲什麽很多外科教授都是個話痨了。
“……”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手術的操作,終于是來到了大便的功能學重建,也就是神經轉位和神經移植相關的内容。
此刻,聞聲而來的普外科胃腸外科專科的龔子業教授,踩着腳踏式感應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進來後,一邊搓着手裏的免洗手消毒液,一邊舉着雙手問:“我來晚了沒,方醫生?”
聽聲,衆人忙擡頭看去,宋煜副教授對龔子業教授都不蠻熟悉,眯了眯眼睛。
汪洋則是趕緊喊了聲龔教授。
宋煜這才恍然大悟,龔子業教授是從創傷中心的普外科組退下來的,如今在胃腸外科當大佬級别的人物。
雖然不當病區主任,也不當科室主任了,但也是元老級别的存在。
“龔教授,您來得正好。”方閑聞言笑笑,也沒等,而是在稍微移動了下脖子之後,又用額頭頂了頂神經縫合專用的顯微鏡,把視野的焦距重新對了一下。
龔子業教授一上台,宋煜副教授就讓位了。
笑了笑:“龔教授好。”
龔子業則是看了宋煜一眼,覺得眼生,很客氣說:“謝謝老師讓個位置。”
他知道,宋煜本來是一助,讓位是情分,不讓才是本分,自己是來蹭手術的啊!
面對龔子業的客氣,宋煜忙說不敢:“龔教授,我是創傷外科的宋煜,您叫我小宋就好。”
龔子業是成名多年的教授,肯定是考核4級專科醫師多年,才能夠去到創傷中心手術室主刀,而像宋煜副教授,他目前還沒有資格過去,他之前爲了升副高,把創傷中心手術室裏面的時間都用完了。
現在也隻能在臨床裏慢慢摸爬滾打,錘煉好專科技能之後,才能夠再去到創傷中心手術室裏面,接受下一步的曆練,爲正高做準備。
而知道4級教授的考核不易,就越發地尊重,是對龔子業教授實力以及帶教過的學生這份付出而尊重。
龔子業自然不是來寒暄的,如果是來寒暄的話,那不必來手術室裏,外面多的是地方讓他寒暄。
然而,在看到方閑從腸系膜内,找到了一些非常細微的神經枝丫,并且将其仿佛紮入到部分他完全無法發現的直腸周圍的神經殘端後。
龔子業微微一愣:“方閑,這些神經,你在急診手術裏,能找到倒不算什麽難事,這樣的擇期手術,你是怎麽能找到的?”
神經的探查術,的确是一個專科基礎技能,但是專科基礎技能的适用性,也是有一個适度範圍的,不是說你會了,就想要找到什麽樣的神經,就能夠找得到。
一般而言,神經探查術,隻适用于比較大的神經支。
像腸系膜内神經,這都不知道是第幾級神經分支了,甚至是神經分支支支……
方閑隻回以一笑。
要說怎麽找到的,其實有兩個重要因素。
一個是5級的基礎理論,另外一個,則是得力于他之前做過人體的全神經解剖,所以大抵知道一些神經的走形,在什麽樣的位置上。
龔子業得不到回複,也就沒再繼續問。
問方閑,這不是自找沒趣兒嗎?
方閑的普外科基礎理論以及胃腸外科專科理論都是5級,這是目前龔子業教授都沒達到的高度,還沒那麽詳細。
也就是目前方閑在普外科和胃腸外科方面的技能池寬度沒走遠,不然的話,龔子業這個教授的能力,在這個手術裏面,恐怕也隻是個陪襯。
不過,現在龔子業卻是拿捏得很準,在方閑手術的過程中,用一些格外巧妙的手段給方閑做了視野的暴露。
三年學外科,一輩子學暴露,這句話不是假的。
時間如水,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方閑做完,喃喃道:“腸管的感覺神經,其實對切割不是很敏感,隻是對張力感覺敏感,比如說腸梗阻時的疼痛過敏。”
“然而腸切除術後,其實患者本身卻沒什麽反應。”
“這樣的機制,是讓患者擁有想要解大便,知道要解大便的一種功能性替代的根本。不過,就不知道這些結腸和直腸殘餘的神經細支,還是否有功能殘留。”
“其實按照道理是應該有的哦。龔教授。”
方閑如此問。
龔子業眉頭稍皺:“一般而言,創傷後,神經功能的殘留率,在不發生缺血性壞死的情況下,失去神經支配性的萎縮,是一個相對緩慢的過程。”
“你不是骨科的麽?手外科一些神經轉位術,不是也是擇期做麽?三個月之後再做也是一樣的啊?”
龔子業反問了一句。
方閑就說:“龔教授,我對手外科的一些理解,還不夠深入,目前隻能談及自己的理論,也沒有經驗。”
“再則,手外科的一些神經轉位,都是涉及的是大神級轉位。”
“比如說斷肢毀損傷術後,功能重建,目前仍然是沒有解決的問題。”
毀損傷不止有大型毀損傷,小型毀損傷,仍然存在,而且小型毀損傷發生後,一般的四肢就隻是成了擺設。
沒辦法啊,四肢的毀損傷,那神經血管等走形,全部都給你爛得明明白白。
而且,四肢的毀損傷,每天發生的病例數量,絕對不在少數。
大小便功能重建術後,若是能夠得到成功的話,也可以引入到創傷外科和手外科,發揮巨大的效果。
這也是功能重建科的意義所在。
“……”
而就在這探讨和無法确定性中,方閑和龔子業教授等人,慢慢把手術接近了尾聲。
晚上的十二點,長達十二個小時的手術結束時,方閑看了看手術術野,便道:“就這樣吧,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理論已經結合到了極限,操作也是到了目前的能力限度,再想要追求更好的功能重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麻醉老師,我們準備關腹了,這個患者術後轉ICU,我們已經聯系好了床位,從ICU再選擇轉我們科室或者是康複科吧。”
“好的。”現在的麻醉醫生,已經不是剛上台時候的那個麻醉醫生了,他是晚班過來接班的。
此刻昏昏欲睡,壓根就不特别明白這台手術的難度、開始以及經過。
在他而言,隻要保證患者不死,就是麻醉科的任務所在。
方閑想了一下,還是說:“麻醉老師,術後的鎮痛泵配藥稍微注意一下啊,别用得太狠了。”
方閑知道,有一些鎮痛泵的藥物,是持續效果很強,用藥量很大的,但這樣的手術,需要的是精準控制藥物劑量,免得再出意外。
現在的神經連接,可經不起什麽折騰啊。
“好,我曉得,之前朱教授交接班的時候已經提醒過我了。”
“轉ICU的話,你們專科的醫生不必陪同。辛苦了啊。”将近半夜,手術才結束。
身爲麻醉醫生的他都覺得疲乏,更何況這幾位沒吃過晚飯的外科醫生呢?
龔子業教授是真心來求學的,因此一直熬戰到了手術結束。
方閑趕緊問:“龔教授,一起去吃飯吧,時間挺晚了。”
“好!”
“其實也就是手術日能請個假,可以不陪家裏的閨女,要擱在平時啊,我還得回去陪女兒吃飯。”龔子業如此說。
方閑聞言,有些好奇:“龔教授女兒還很小?”
“我成家晚,現在女兒才讀初中。”龔子業笑了笑,這般回。
方閑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們算是有福了。”
醫學生,成家晚才是正常的事情,本來學習周期就超級長。
若是在二十年前,本碩博一讀完,若是要進超一流醫院,還得進博士後流動站,還要出國,都三十三四歲,才能正式開始工作,完成買房買車等基本架構。
能等到這個年紀的女孩,除了同樣的醫學僧,估計也沒其他專業的女孩能等了。
一群人往外走時,龔子業豎起大拇指:“這台手術的預後先不說,但是這一台手術的操作,絕對可以當作教科書級了。”
“真想錄下來啊。”
“小方你覺得可以不?”
汪洋聽到這,便馬上道:“龔教授,我們有随身攜帶的攝像頭,這些操作,都錄着視頻呢,以後好做學術交流的材料。”
“您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複制一份給你。”
龔子業聞言,轉頭看了一眼汪洋:“倒是忘記你也在了,這些東西,你比我在行啊……”
汪洋這個人,雖然是胸外科的,但是在外科領域内的名氣還不小啊。
若是做手術,那很多人都可以不甩他,但是要論做科研,搞學術研究,搞理論,那一般人還真搞不過他。
有人甚至說,若是放在早二十年,以汪洋現在的學術成就以及理論研究的功夫,早就成爲教授了,甚至有可能半步到了院士級别。
那時候,外科的醫生可不用搞太多手術,自有需要文章課題的副教授幫忙做手術。
反倒是現在,因爲專業能力的限制,使得汪洋才隻是個小主治,連副主任醫師都不是。當然,也不是副教授。
醫院壓根就不敢讓汪洋帶學生。
宋煜這會兒才來得及陪笑說:“龔教授,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粥不錯,雖然還沒到臘八,但這個點喝點粥,其實蠻好。”
“您覺得怎麽樣?”
“可以。我都随意……”
于是龔子業就在宋煜副教授的建議下,帶隊出發了。
大家都沒開車,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本院的職工,很少開車通勤,太堵了,一般都住附近。
稍微遠一點,電驢出發,再遠一點,就是地鐵通勤。
吃飯就沒太多好聊的了,更多的還是聊這一台手術,聊功能重建,以及這個學科的發展以及下一步的規劃,可以拓展性太強了。
癱瘓患者的功能重建,截肢患者的功能重建。
不舉病人的功能重建……
再擴大一點,斷肢再造、斷肢移植等等,都可以是廣義上的功能重建,可以說,這是一個多學科的交叉點和樞紐點。
如果方閑真的能夠把這個學科給搭建起來,絕對是以後最火最火的中心了。
爲什麽,去療養院看看就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爲功能殘缺而住了進去,雖然有人服侍,可比起自由,特别是人格功能的自由。
有太多人願意花更多的錢,得到這樣的自由。
隻是醫療技術有限,這個課題的攻克,是目前進行了多年,仍未有進展的學科,方閑也是摸着石頭過河,需要慢慢地去把這個學科搭建成熟。
最後是方閑和李球兩個人打車往回趕的。
李球此刻,頗爲正色說:“閑哥,我發現跟着你,能夠接觸到的人脈也太強了吧?”
“我剛剛搜了一下,這個龔子業教授,是胃腸外科的原主任欸,後來還去了創傷中心,如今在普外科,都屬于元老級别。”
“欸,隻是他四十多歲,爲什麽退絕對一線了啊?”
方閑能大概猜測到其中緣由:“龔教授已經位居教授級别多年,再想要進一步,就是學科帶頭人了。”
“成爲了學科帶頭人,那麽是否是醫院内的大主任,什麽專家教授,就都不重要了,那是醫院的基石和根本,無需一個科室主任來錦上添花。”
“要往這一步蹦,必然要沉下心來,放棄掉一下瑣碎的俗務。”
“奧。”李球點了點頭。
感慨道:“唉!~”
“太難了。”
“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裏,想要讀個研究生就不容易,再想要進一步讀博,那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了。”
“想要留院,還有個所謂的登天梯,可登天梯之後,進了本院,才發現科室裏的其他大佬們,都曾經是登天梯走出來的人。”
“主治又是一道坎,想要升副高,需要學習的手術數量繁多,還有帶教任務,更有科研任務,種種都要齊頭并進……”
李球這麽感慨的時候,方閑解釋說:“李球,你千萬不要放棄搞科研啊。”
“科研不是高大上的,你想要寫論文,搞研究的前提,是你要知道學科前沿在哪裏,邊界在哪裏。”
“你就是在了解這個邊界的過程中,你的認知就不一樣了。”
“立足于此,再行突破,便是科學研究,也是科研和文章産出。”
“如今的醫學會,其實不是不重視科研,而是把科研分化了,你知道吧?”
李球看向方閑,解釋說:“我知道。”
“醫院裏一味地讓我們提升理論,一爲工作需要,二爲診斷需要,三爲的就是科研需要。”
“如果不提前了解,在閑哥你現在的階段,就是步履維艱,每走一步,都會愈發困難。而一步步探索的過程,本來就是研究的階段。”
“沒有任何先例作爲參考,就好像是走鋼絲一樣。”
“汪洋老師太過于激進了,因爲他的理論非常紮實,他相信自己的理論推導。但其實,很多時候,走得太快,就可能會禍患無窮,一定是一步一步往前慢慢地走。”
李球能有這樣的認識,倒是讓方閑很意外!
“先把外科的技能練起來吧,慢慢練,好好練,反正也不着急。”
……
時間如水。
又是幾日時間過去。
方閑再次來到創傷外科的時候,就發現了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很多人,都直接把方閑圍了起來。
“方醫生,方醫生……”
“方醫生,您可算是來了。”一看就是病人和家屬的人,把方閑擁簇在了一個中心,使得方閑完全挪不動步子。
方閑舉着手,生怕打到人:“大家慢一點,慢一點。”
“我過來找林教授有點事情,然後再來找你們聊好不好?”
“我先要把目前的工作做好。”方閑知道,這些人啊,是看到了之前那位患者的術後功能好,能有屁感和尿感了,這才紛紛來找方閑。
看到了第一位患者已經有了好轉的趨勢,那麽他們就不是試驗品了啊。
看到了希望,自然就圍過來了。
這樣選擇觀望,其實方閑也能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胡教授的大舅哥那樣,能夠拿着錢造的。
李球也在外圍幫忙解釋說:“大家先讓一讓好不好,我們真有事情。”
可病人們卻不太理解:“方醫生,我們找你有事啊,我們想要挂你的号……”
“我的門診是昨天,昨天已經過了,隻能等下周了。”
“你們先不要着急啊!你們不讓我辦事,那我工作怎麽辦呢?”
“到時候我工作丢了,當不了醫生了怎麽辦?”方閑耐心解釋,帶了點不耐煩。
嚴格說起來,這些人和他就沒建立診療關系,現在這麽堵着他肯定不合适啊。
這些病人才漸漸分散了開。
方閑看着他們,耐心解釋道:“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找林教授有事情,挺急的。”
“等會兒我事情辦完之後,你們再來找我好不好?”
“好的,方醫生。”這才有人點了點頭,就怕方閑就這麽跑了,讓他們再陷入絕望之中一樣。
造作早享受啊,雖然那其實是正常人的正常功能,但于他們而言,就是一種享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