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閑如果對這些事情都知情的話,就壓根不必來問王環教授了。
不論是上一次的三年前還是七年前,那時候的方閑都還不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還在衡南大學和高中學習。
王環則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這件事暫時就先這樣吧,醫院已經開始介入了……”
眼看着王教授沒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方閑也就暫時與王環教授道别了。
不管其他的事情再怎麽發生變化,獲得更多的技能點,提升自己,才是根本中的根本。
出門後,方閑先回了切開組的休息室裏休息了一下。
其實内心深處,也是有一點莫名其妙的小臭美的。
被其他人當作标杆,一舉一動都被人覺得是很科學的事情來進行研究,這樣的事情,之前方閑壓根不敢想。
且這還是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這樣稍顯高端的圈子裏。
七年前、三年前、現在的自己,這樣的數量,稍微有一點飄,其實并不算太過分的吧……
可仔細想起後,方閑又冷靜下來。
帶給自己這麽多的,并不是自己的叔叔、也不是王教授,更不是自己的哪位老師,而是自己的實力。
即便這樣的實力得來,是通過‘開挂’,可根本上,還是因爲實力。
實力的提升之後,讓自己在同學中、同輩之中脫穎而出,最後才是借助了賽區比賽這樣一個平台,讓自己獨占鳌頭。
回歸本心後,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仍然是踏踏實實地做一個醫生。
而最近一段時間,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盡快地把自己的其他相關的基礎技能也提升起來。
争取能夠在年前,把十二個基礎技能給提升到5級,然後通過回憶或者其他因素,把桂元平老教授的‘死因’給找到。
即便是安樂死,也總得有一個更加具體的原因,比如是休克、還是其他什麽樣的基礎性病變,如果能夠把這個也給理清楚,那麽自己的診斷能力,也肯定會狠狠提升一大截……
想通了這麽一點之後,方閑給自己的叔叔方雲編輯了一條相對比較長的信息。
大概意思就是,希望自己的方雲叔,能夠和周教授聯系一下,推遲自己去常市創傷中心手術室位移的時間,能夠多給他一點點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創傷中心手術室的時間。
不過很可惜的是,方雲叔在看完後,便直接拒絕了方閑的請求。
“從這個月開始,你每周末都回來常市一趟!”
方閑看完,對着手機的屏幕翻了翻白眼。
如果你不是我方雲叔的話,你看我聽不聽伱的。
最終,方閑還是歎了一口氣。
在一般情況下,方閑更相信自己的規劃和抉擇,基本沒有人可以打斷獨屬于方閑的自律,方雲叔算是其中一個人。
……
“z?”徐鳳年教授又發來比較隐晦的信息。
這是方閑和徐鳳年教授臨時設計的一套簡單密碼,a-z對應着1-26手術間。剩餘的手術間則是以+1+2等表示。
雖然編輯起來相對有些麻煩,不過也隻是要稍微用點心即可。
隻是,這一次,方閑跟着徐鳳年教授的信息指引,來到了26手術室後,發現裏面麻醉尚未結束,且徐鳳年教授還在那裏與另外一位教授在說着陰陽怪氣的話:“李教授可真不愧爲教授二字啊。一心系着學員和教學,當說客都當到我這裏來了。”
徐鳳年說話間刀眉一蹙,仿佛即将揚起的大刀,即将劈下。
在徐教授的對面,一位中年,看起來格外精明,濃眉無形,眼睛清亮間帶着說不清的迷離和算計之色。
此刻含笑,口罩遮住了面部的表情,隻是眯着眼,笑呵呵說:“徐教授,您所說的大義,着實屬于謬贊。”
“不過礙于在之前的大課期間,有不少的本科學生都問起過我關于方閑同學的事情,我也不好拒絕,隻能應承着說來試試。”
“教學傳承,是每一個學校之根本,也是醫學傳承之根本。”
“上行下效,也有很多師弟是希望見見方閑同學這位傳奇學員的。”李教授這麽講的時候,先對着徐鳳年教授示好,然後又轉向方閑示好。
緊接着和顔悅色說:“方閑同學,你說對吧。”
“不過我也給那些學生給講了,你們要見,你們的方閑師兄也很忙,除非你們表現得特别好,進步比較快的一部分人,我才願意給你們努力一下。”
“一天到晚隻知道看小說、刷短視頻,沒天賦還不努力學習,就整天想着吃老師投喂的人,你就在寝室裏看視頻去吧,我也隻好這麽先這麽應付着……”
“着實也是這些同學的熱情,實在不好直接潑一瓢冷水。”
徐鳳年教授眼珠子轉動了幾下,終究是沒能開口。
帶學生,他在華西醫院的時候也帶,甚至這一次徐鳳年教授想要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裏待一段時間,醫院的領導層還在留他,拉着學生教學是百年根本的大旗。
可徐鳳年教授最後也還是來了,其實那些學生也學得好好的,沒見着有什麽人因爲徐鳳年沒當老師,現在就起反抗心理的。
但是,對于湘南大學附屬醫院作爲臨床學院,對于本科生的教學安排,徐鳳年是不好指手畫腳的。
方閑則是雙目閃爍着看了李教授幾眼,眼珠子轉了一圈之後,道:“李教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碩士研究生沒有必須要帶教的義務吧?”
聽到方閑這麽說,徐教授和李教授二人都轉頭看了方閑一眼。
李教授的眼色稍稍一閃後,笑着解釋說:“不是帶教,就隻是和一些比較優秀的學員談談心。”
“那作爲師兄,就更加沒有作心理咨詢、心理建設等義務了。”
“李教授,您就直接幫我婉拒或者直接拒絕了吧,我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學習,我還有很多不太懂的東西。”方閑心裏早就有了計較。
把李教授也先歸類到那一部分人,隻是處理的措施,相對比較緩和。
“方閑同學,這還是,不太好吧,作爲學長,見見師弟,也還是可以的。這也是我們學校的一種傳統。”李教授這般道。
“但我沒享受到過這樣的傳統。”方閑說得很直白。
權利和義務相挂鈎,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本科生有什麽樣的傳統,和我方閑有什麽太大關系呢?在我來此讀研期間,我沒有享受過任何傳統。
方閑則對徐鳳年教授說:“徐教授,咱們這一台手術,什麽時候可以開台啊,如果時間還久的話,我先去隔壁做一兩個簡單縫合……”
徐鳳年趕緊道:“诶,這就可以開台了,再等一個普外科的教授就是了。”
“李教授,你請吧,手術要開始了。你就别在這裏杵着了。”徐鳳年教授作爲主刀。直接開始逐人。
叫李教授的人,則是上下看了方閑幾眼,又看向徐鳳年逼視的目光,對方閑說:“方閑同學,我覺得你還是謹慎考慮一下吧。”
“你也是從本科階段走過來的,吃過苦的人應該更加知道年輕人的進步需要有人予以激勵……”
方閑懶得和對方扯,直接偏頭喊了一聲:“王教授,手術室裏出現了一個,目前在二十六間手術室,姓李,徐鳳年教授叫他李教授……”
“你在幹嘛?”方閑這麽說時,叫李教授的人略爲有點慌張,略爲不解。
可很快,他準備站起來往手術室外走時,就發現,手術室26間,已經被鎖住了似的,他即便是再怎麽用腳去感應腳踏式感應門,那手術室的門也沒别打開。
而李教授這麽重複了三五次後,外面,就有三個人走了進來。
王環教授領頭,在她旁邊,還有兩位相對比較魁梧的綠衣服,看了看李教授。
說:“李教授,請吧。”
“你并非創傷中心成員,創傷中心手術室内無會診自來,屬于擅闖。”
“我們出去處理一下吧。”
李教授出門時,眼神極爲複雜地看向了方閑所在方向,可方閑卻是把目光聚焦在了患者的簡易急診病曆本以及談話簽字的相關材料上,根本都沒往他所在的方向看。
李教授被王教授幾人領走之後。
徐鳳年教授才啧啧稱奇問方閑:“你真不認識剛剛這位李教授?你讓王環教授把他給帶走了。”
方閑搖了搖頭。
之前的方閑,隻是普通的住培,他沒有資格接觸太多與他住培無關的教授。
進創傷中心手術室後,方閑也沒有那麽時間和精力去接觸,他哪裏曉得這些教授到底是哪個科室的?
整個醫院,至少上千個教授,方閑怎麽可能全部都認識?
“這位可是大外科教研室的副組長哦,貴院神經外科的大牛,目前神經外科三病區的主任。李教授。”徐鳳年如此講。
方閑聞言愣了愣。
神經外科?
神經外科的确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王牌科室之一,目前整個大外科系統裏,除了骨科在全國的地位排名比神經外科更高,其他外科的綜合實力在全國的排名,與神經外科根本沒有可比性。
神經外科一個病區的主任,那也至少是某一個亞專科方向的頂級專家了。
甚至極有可能成爲下一個神經外科的學科帶頭人,目前肯定是競争選手。
方閑仍然搖頭:“不太清楚,也不認識。”
“我對李教授也無惡意。”
徐鳳年教授便不再多說話。
……
手術正式開始後,徐鳳年教授等來了普外科的另外一個教授後,一邊開台時,一邊對方閑說:“基礎清創術、基礎縫合術等,都隻是提升你綜合處理能力的東西。”
“代表着縫合術、清創術的廣譜适用性,但其實,專科的清創術,在應對專科病種的時候,綜合效果會更加優于基礎清創術。”
“比如說感染外科的感染清創術、比如說腫瘤相關的腫瘤徹底切除術,都是屬于清創術的變種……”
“唯獨,目前而言,毀損傷的清創術,還不成絕對的系統性,因此,基礎的清創術,是它主要的清創任務的承擔者。”
“而在目前的基礎清創術過程中,我們可能需要用到的有清創術相應理念有,壞死組織清除、異物清理、血管、神經探查等其他專科的基礎技能輔助……”
“先清創,後重建,就是毀損傷處理的兩大基本原則……”
這是徐鳳年教授,第一次給方閑相對系統地講解毀損傷相關的科普性知識。
方閑聽得十分認真。
毀損傷,特别難治。
難處理在清創和重建。
而這樣的毀損傷,在很多年前,幾乎是屬于不治之症,即便是當場救活了,後續的軟組織缺損,也難以補足,最後導緻各種并發症,再也下不了床,直至死亡。
若是四肢的毀損傷,那則還算預後比較好的,直接截肢了事。
方閑聽到這裏,則一邊繼續幫忙清創,問:“徐教授,醫學基礎技能,和專科基礎技能之間,存在着的聯系是出自于基礎技能,但是要略高于基礎技能麽?”
“是相同的意思。但屬于變種、添加了技巧性的因素在裏面。”
“就好比,肌肉組織的清創過程中,我們可以把基礎清創術相關的【刮除】理念,更進一步的發展,因爲這是毀損傷,不是簡單的創傷。”
“簡單的創傷,在清創時,我們盡可以大膽地切除一部分組織,仍有剩餘,足夠有用。”
“但是在毀損傷的清創過程中,很多肌肉,甚至壞死的組織,我們都希望能夠保存下來,盡最大量的保存,否則就無法彌補已經造成的缺損。”
“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你要非常嚴格且審慎地用刮除的手法,盡量多的把有限的組織存留起來,我們甯願在術後,對這項殘存組織進行二次的重建與血運的重新健複。”
“否則的話,我們就要從其他地方自體移植其他的肌肉、肌腱以及其他的軟組織成分過來,填補空缺。”
“然後,在重建的過程中,血運是最關鍵的,所以我們毀損傷的重建過程,其實也是類比于手外科的一些皮瓣移植、肌肉、肌腱移植術等更加廣泛的利用,由此而發展起來的極少數專科……”
“現在全國擁有毀損傷專科的醫院,就隻有三個。這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都沒有的。”
“而,毀損傷的血管重建,是比手外科的血管重建,都更加困難的一種操作,它需要利用到的是,更加精妙的血管外科的處理辦法。”
“清創、手外科的一些理念和技能、血管外科的一些理念和技能,再加上創傷外科、脊柱外科,配合于普外科教授的幫扶,這樣一台毀損傷,才有可能被有效地提升起來。”
“毀損傷的處理,其最重要的根本就在于一點,清創。”
“次之就是縫合,包括重建的縫合,也是如此……”
“血管的縫合,則是最難的。”
“你在幹什麽……”
徐鳳年教授正在滔滔不絕地開始着各種各樣的講解,正在給方閑進行從上到下的視野灌輸。
可就在這個過程中,徐鳳年教授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徐教授,我看看這個極小血管的縫合,能不能代替血管、血運的重建。不過似乎局部泛肝素化後,效果還可以。”方閑看着自己重新縫合起來的幾節小血管,在聯通了主幹的血運後。
使得局部的肌肉組織,重新有了局部的滲血,方閑的心情有點美滋滋。
徐鳳年教授以及旁邊的那位普外科的教授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方閑。
他們把剛剛方閑的操作看得真真切切。
那位普外科的教授則低聲問:“徐教授,剛剛小方做的是不是用注射器穿刺了局部的血管,把肝素給打了進去?然後讓局部的血管再通了?”
“緊接着再把血管又給重新一一縫合了起來?”
徐鳳年看向他,覺得這人有點奇怪。
你又不瞎,我也不瞎,你非得問是吧?
徐鳳年教授然後默默地低下了頭:“我可能教不了你了,你把我剛剛說的,都忘了吧,不然就是讓你誤入歧途。”
徐鳳年教授此刻心态想要爆炸。
沒這麽欺負人的啊。
如意級别的穿刺術、如意級别的縫合術、如意級别的清創術、如意級别的切開術,你一下子全用上了,而且還是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所以,徐鳳年此刻的心态有點崩潰。
一個人擁有這麽多如意基礎技能的時候,自己所謂的理論、知識和見解,就完全被受到了沖擊。
因爲他所說的,都隻是普通的情況下。
因爲即便是再頂級醫院,誰能夠爲了一台手術,不格外危急性命的手術,一下子派出來這麽多5級技能的教授?一個醫院都爲一個病人開的麽?
這倒罷了,這麽多個如意級别的技能,還出現在一個人的手裏,仿佛是真的實現了技能自由似的随意切換。
我玩你麻痹,老子不教了。
教一句錯一句,教兩句話錯一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