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失魂落魄的小王攙扶回辦公室,大劉罵罵咧咧進了王仁貴的辦公室。
他罵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而是在惋惜自己的電驢平白受了無妄之災。
既然已經知道是問什麽了,趙明就不那麽害怕了。
工作做不好那是本職失誤,他是慌的。
但除了這個,他扪心自問,在單位裏沒有做錯過什麽事。
“哎呀,沒事,别一副天塌了的樣子。”趙明走到小王身旁遞過一杯熱水,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剛才怼了咱們市的書……書記。趙哥你說得輕巧,又不是你說的那些話。”小王哭喪着一張臉,欲哭無淚。
趙明笑呵呵地看向秦風,繼續勸說:“你想想小秦什麽身份?放心吧,小秦會幫伱的……是不是,小秦?”
秦風也跟着笑:“依我看是沒事的,小王你别往心裏去。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你買兩條煙去給主任,主任他會替你說情的。”
“那能有用嗎?”小王仍然很沮喪:“咱們主任,就是一個電視台的小領導。見了曲台都得好聲好氣的,人家可是市裏的大領導……”
秦風意味深長笑道:“那可不一定。”
“您問秦風是個什麽樣的人?”
辦公室裏,大劉摸了摸腦門有些不明所以。
他面前坐着王仁貴和王仁偉兄弟倆,隻是因爲避嫌,除了秦風之外還沒人知道他倆的關系。
至于長相……有些像,但身材差的太多,又終歸是不像了。
再加上少有人敢于直視王仁偉,去打量他臉上哪邊長哪邊窄,有幾顆痦子,究竟跟一個地方電視台的小領導哪裏相像。
于是連猜測都鮮少了起來。
大劉此時也沒了平日裏那般吊兒郎當的樣子,變得恭敬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局促了。
畢竟這位可是觀海市最大的領導,現在坐在面前,即便是臉上沒有嚴肅的表情,氣勢上仍有從官半輩子的威信。
“随便說,隻是一次私下裏的交流,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
王仁偉還很貼心地幫大劉倒了水,在他看來就是緩解下屬焦慮的必要措施。至少每次他的秘書跟他彙報工作的時候,他都會這麽做。
大劉并沒有立馬回話,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邊坐着的王仁貴。
多年來同窗共事留下來的習慣,他做什麽事都想先征求一下主任的意見。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安全感,隻要有王仁貴在就有主心骨。
“大劉啊。有什麽就說什麽,不要害怕。”在一旁的王仁貴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幾個同事認識的最早。小秦私下裏是個什麽情況,我也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也很好奇。你挑着能說的一并說了吧。”
王仁偉聞言撇了一眼自己的三弟,略微蹙眉,心想這還有能說的和不能說的?
王仁貴考慮事情就比較全面了,譬如以前秦風的私生活,要是大劉真的逮着什麽就說什麽,總歸是不好的。
所幸秦風那些事情,大劉他們也不知道。
既然主任都這麽說了,大劉也隻是撓了撓頭,陷入了回憶。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秦風還有一個身份是暢銷書的作者。在此之前他跟我們也幾乎算得上是同吃同住了。遇上加班兒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在辦公室裏支張小床就将就一晚的情況。”
大劉緩緩道來,分享他和秦風之間的點滴。
“在知道他真實身份之前,秦風從沒有表現過任何讓我覺得有隔閡的地方……其實現在也沒什麽隔閡。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畢業考入了我們單位,勤勤懇懇的工作,真誠友善交友。”
“那依你看,秦風他私下裏的性格和人品怎樣?你有什麽見解?”王仁偉說着。
生平履曆和工作态度這些其實他并不關心,他關心的主要是勤秦風的人品。
這對于他而言才是重中之重。
絕對不能讓一個好吃懶惰、極有可能埋下隐患的人進入王家。
“秦風是個好人。”
大劉幾乎不假思索的給清風下了定義。
“待人和善、爲人謙虛。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也沒有見過他與人争執。就算是平時工作再忙,忙到我覺得整個人已經煩的不行的時候,秦風和别人交談仍是和和氣氣。我無法理解,因爲在那種狀态下,但凡有人跟我說個不字,都有可能點着我的炸藥桶。”
那些事看來是真的煩人,因爲隻是回憶起來,大劉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王仁偉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越是忙碌的人,越有可能遇上這種情況。當事情堆積到已經焦頭爛額的時候,還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緒,簡直不可思議。
情緒都沒了,還談何素質?
“那……你對秦無相的那些傳聞怎麽看?”王仁偉又問道。
大劉搖了搖頭。十分誠實的回答,“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爲什麽秦風會被傳的如此離譜。我甚至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但凡了解秦風的人都會覺得那些事簡直不可思議……什麽逼着女方打掉孩子弄的人家家破人亡、勾搭第三者被捉奸在床被迫爬到空調外機上這種離譜的事情。我是斷然不相信會是秦風做的。”
王仁偉聞言皺了皺眉。
難道真的是自己先入爲主?
被那些無良媒體不負責任的報道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以至于心裏無法對秦風做出一個準确的判斷。
可是,真的會沒有人在乎自己的名聲嗎?
在這個将名聲看得重于泰山的人看來,既然無良媒體的報道有失真實,且存在故意抹黑的情況,那爲什麽秦風不站出來反駁,而是任由這些謠言四起呢?
說實話秦風也有些後悔的,他當初隻是把秦無相當成了賺錢的工具,主次分清,筆名是爲了自己服務的,名聲太差大不了以後換個筆名就是,殊不知秦無相與方念薇通過一部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
王仁偉不清楚,非常的迷茫。
從最開始對清風滿懷惡意的揣測,到秦風願意在外人面前給個面子所以産生了些許改觀;再到自己的兒子跟自己談心談了一整晚,意在消除傲慢帶來的偏見。
再到今天想試着真正了解秦風,卻在他的同事的口中得到了完全違背自己認知的情況。
王仁偉迷茫了。
他第一次對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一個人、錯怪了一個人而産生了迷茫。
問完了小王大劉,最後就連趙明也鞠了個躬,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之後,王偉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屋裏就剩他和王仁貴,王仁貴笑呵呵的喝茶,沒有出聲打攪自己大哥。
他對于自己下屬們的回答非常滿意。
倒不是說說了秦風多少的好話,而是非常真實。
這三人所描述的跟王仁貴認識的秦風如出一轍,這就夠了。
他不需要去加以粉飾,去誇大秦風的優點。他相信但凡隻要大哥能夠了解真實的秦風,那他們之間的誤會便會煙消雲散。
這是信任,是上司對自己最得力的幹将的信任,也是一個父親對女婿的信任。
“呵呵,我看人是不會錯的。”王貴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茶,暢快的歎了口氣,舒爽的很。
他看向自己的大哥,語重心長的說道:“但是大哥,你未必呀!說實在的,從小到大你跟二哥哪裏都比我強,事事做的都比我好,但唯有一點,你們兩個到現在爲止,都跟不上我。”
王仁偉轉頭看他沒有接話,但眼神已經在問是什麽了。
“從小到大,我交的朋友一直是比你們兩個強的。就連精明如二哥不也讓人騙過?我記得可清楚了,二哥當時剛上初中,那人說是合夥一塊投資小賣部,結果鬧得不愉快。”
“我可不一樣,凡是我當朋友的,都是個頂個的關系好。那個李鳴,就是你說的那個貴賓,以前還是我同學呢!小秦去首都跟他認識,也是我搭的線。在看人這方面,大哥遠遠比不上我。”
王仁偉仍是沒有說話,鼻翼微動出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擺。
“我走了。”他說:“單位裏還有我要忙的事情。”
“不留着吃個飯啦?我讓小秦陪你啊!”王仁貴得了便宜又賣乖,笑眯眯的說道。
王仁偉知道他是打趣自己的,哼了一聲,推門而去。
“我就不送了。”王仁貴沒往外走,隻是揮着手告别。
他識趣的很,知道大哥非常在乎避嫌的事情,盡量減少兄弟倆一塊出現的次數,不去送,正合了他的意。
過了一會,秦風推開門鬼鬼祟祟探進了頭。
王仁貴現在心情大好,見他探頭探腦的,笑罵了一聲招手:“行了臭小子,别在門口杵着了,想問什麽就問。”
“哪能啊,我就渴了進來喝口水。”
秦風笑着閃身進來,将門關好,坐在了剛才王仁偉的位置上。
他拿起桌上的小茶壺,先是幫王仁貴的茶杯裏添上新茶,這才取了紙杯自斟自飲。
“其實也有那麽一點點的好奇。”
“我就知道你小子會耐不住的。”
“大伯他來,恐怕不是所謂的視察工作吧?”秦風問道。
王仁貴點了點頭:“我就知道肯定瞞不過你小子的機靈。他借着視察工作的借口,實際上是想了解一下你平時的情況……還特意叮囑我說别告訴你呢!”
“您這不還是告訴我了。”
“嗐,我要是跟你小子都保密,那不見外了?”王仁貴呵呵一笑,輕輕拍着大腿:“說白了以後咱們是一家人。讓我在你和我大哥裏頭選一個,我雖然年紀大了點但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選誰我門兒清。”
誰都願意聽好話,更何況秦風知道王叔也絕對不是嘴上說說的假把式……他是真心爲了自己跟安若着想。
他心裏暖暖的,也不知是這熱茶暖胃,還是良言暖心。
于是開始盤算着下次除了給王叔送煙之外,也該給叔買兩身得體的衣服、買兩塊高檔點的手表當禮物了。
安若說的沒錯,總抽煙對身體不好,也該從隻顧着讓王叔開心的心态朝着替王叔的身體擔心轉變了。
“不過你也别太在意,總覺得大哥他來打聽你就全是壞事。”王仁貴意味深長笑道:“肯邁出第一步就是好事。你可能不知道,但我這個從小一塊長大的胞弟對他可太了解了,能讓他嘗試着重新認識你,真不容易啊!”
——
“秦先生,走之前我就不去拜訪您了,這邊公事繁忙,脫不開身,還望見諒。”
深夜時分,秦風在客廳裏打電話,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他剛洗過澡,身上還裹着浴巾,原本他不必這麽早就出來的,大可以在浴室裏跟王安若做戲水鴛鴦。但電話響了總歸是要接的。
“李主任您忙您的,能給我打個電話道别已經讓我誠惶誠恐了,應該是我沒去給您送行别見怪才是。”
“哈哈,秦先生太客氣了!對我客氣可就見外了……那就這樣,以後秦先生去首都可一定要跟我說一聲,我好好招待您……對了,周公子托我給您問好,他有空也會去觀海看您的。”
電話那頭自然就是李鳴了,考核團在觀海待了三天便結束了考核,準備回首都去複命。
臨行前打個電話道别,足以見得李鳴對于秦風的尊重……雖然秦風也不知道這份尊重到底是從何而來,明明拍攝節目的事情以及替國博拍宣傳片最後延伸成新綜藝的事情,都是互惠互利。
但既然李鳴有這份心,秦風也願意真心交這個朋友。
挂了電話,秦風在手裏把玩着手機,然後起身來到浴室門口,敲了敲浴室的門。
“陳導他們明早就動身走了,剛才李鳴打電話來說的。”
“我知道啦。”
嘩啦啦的水聲充斥在浴室裏,讓王安若動聽的聲音分辨不清。
秦風饒有興緻地雙手抱胸倚在門口,打趣道:“陳導不在泉城所以拍攝暫時中止了,這個我懂,可陳導都回去了,你還在家裏待着這不太好吧?”
水聲停了,緊接着一陣拖鞋在水裏的啪嗒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門的另一側,近在咫尺。
門開了一道小縫,王安若那幽怨有略帶嬌嗔的臉也隻有一道縫那麽寬。
“怎麽,不願意我待在家裏,這就想攆我走啦?”她故作懊惱地嬌嗔道:“這還沒那啥呢,就開始變心了?真結婚了還不得……果然男人都是善變的。”
秦風聳了聳肩膀表示無辜:“怎麽會呢,我親愛的方大小姐。我這不是怕你耽誤工作嘛!”
王安若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油嘴滑舌!陳導這次要先回一趟首都,等他回了泉城才會重新開機,我還有好幾天假呢!去幫我拿浴袍,還有……還有……内褲,我疊好了放在床上的,哎呀快點~别看我了。”
她說罷臉色微紅,催促着失了神的秦風。
那一瞬間,他覺得這就是自己人生中的絕色。
等浴室的門重新關上了,他才飛快地跑去了卧室,怕王安若因爲冷氣而着涼。
如今已經立冬,秋末的尾巴也過去了,天氣逐漸寒冷,平日裏的氣溫隻有個位數,怕是再過些時日就該下雪了。
把王安若要的東西都給她拿過來,浴室的門又開了一個小縫,不過是比剛才大了一些的小縫。
小到王安若仍是隻能伸出一隻手臂和半個香肩來,大到秦風可以偷偷把半個腦袋給伸了進去。
“流氓!”
王安若啐了一聲,用手将他的腦袋往下按,秦風掃了一眼食品級的一雙獄卒,便被推了回去。
于是他站在門口想了半天,仍是沒弄明白女孩子的心思——
該看的也都看過了,該做的也都做過了,甚至也一起洗過,可仍是會對洗澡時候的一點春光乍現而害羞地紅了臉。
隻能說秦風除了王安若之外,沒有跟任何一個女人真正交過心,都是走走過場各懷鬼胎,所以對女孩那怦然心動的情愫還是知之甚少。
處于熱戀的女孩子不忌憚坦誠相待。
可一旦遇上這類自己處于絕對的劣勢,男友衣衫平整而自己窘迫異常的境地,不論怎樣都是羞恥的。
人們總是喜歡折中的,女孩子尤其如此。
你若是單讓她自己這樣,她會紅了臉啐你一聲流氓,别過身去不讓你看,羞羞答答。可若是你也開始寬衣解帶,那她反而會故作矜持地期待起來,甚至主動擁上來環住你了。
“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裏,不搬新房了吧?”秦風倚在門口,突然望着天花闆上的吊燈說道,“雖然隻搬過來了幾個月,但感覺住上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門開了,穿戴好浴袍、頭上裹了浴巾的王安若走出來,瞥了他一眼,點頭道:“好呀,我也覺得這裏挺好的。我還想着冬天跟你一塊吃火鍋呢。”
她展顔一笑,面對着同樣笑如玉柳的秦風,覺得他這張臉不論怎麽看都如此帥氣。
于是她挑了挑眉,如臨幸一般湊過去,在他唇邊賞了一個吻。
是賞賜,如女王般伸出纖纖玉指挑起他的下巴,眉眼之間滿是傲嬌。
這個吻熱烈又張揚,随心所欲,如她一樣。
“其實不是冬天也行。”王安若嬌笑着,慢慢靠近他,如藤蔓攀附上他的肩膀,一雙唇與秦風的耳朵快沒了間隙,輕聲道:“不是火鍋也行。”
秦風覺得自己耳朵好癢,癢到了心裏,打了個顫,揉了揉耳朵,看向近在咫尺的她,氣氛到這了,被挑了下巴的脾氣也上來了,便回敬了一個吻。
這個吻潇灑而不羁,痛痛快快,跟他無二。
“那我過兩天把我爸媽接來。”秦風說道。
王安若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環視了一下家裏,數了數,便點頭笑道:“房間夠用,住四個人沒問題的。”
沒有一絲遲疑,沒有一絲反駁,甚至連秦風都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瞬間秦風的眼神就溫柔了。
“别誤會,不是接來跟咱們住一起。我有很多房産,我爸媽也早已習慣了江城……總之這不該你操心的。”秦風将王安若輕擁入懷,這樣的妻子夫複何求,“不過還是謝謝你。”
“那你是……”王安若閉上眼睛享受着擁抱和溫暖的臂膀胸膛。
“也該提親了。”秦風正色道:“明媒正娶,訂婚是少不了的。總不能我自己去你爸媽那開口就要訂婚,這不合适。”
結婚終究是兩個家庭的事,如今也該提上日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