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辦公室。
每天都打掃的房間窗明幾淨，寬敞明亮的環境讓人心曠神怡，正對着的便是青年廣場。
觀海市的市政府修建在市南區的臨海公路上，跟青年廣場遙遙相對，身後就是海軍醫院。
這麽好的一間辦公室，直到幾天前還是空無一物，隻有四面光秃秃的牆壁，今天已經擺滿了充滿個人風格的桌椅和辦公用品——
這是王仁偉的辦公室。
“爹不接電話。”
王仁偉放下桌上的座機，眉頭緊蹙。
“你都多大了還開口要錢？要是安川給我打電話是要錢，我肯定也不接。”
說話的是王老二，他坐在辦公桌旁邊的椅子上優哉遊哉喝茶，一邊喝還一邊打趣自己大哥。
他說完了話便手掌放在紅木的座椅上摩挲着，眼神裏滿是喜歡。
這紅木桌椅是王仁偉的成年禮物，王老爺子送的，專門托了人去做這麽一套送給他……隻有老大成年的時候有，算是對長子的勉勵和補償。
畢竟老二老三基本都是這個大哥看着教育長大的。
這一套桌椅，王仁偉走到哪就帶到哪。
處處擔心落人把柄，不敢鋪張浪費、炫耀财産的他，唯獨對這套桌椅有着複雜且别樣的感情，就算冒着被人檢舉生活奢侈的風險也擺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王仁偉聽見二弟這麽編排自己，很是心煩。
原本就吃了閉門羹不怎麽高興，如今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我哪是要錢？說話之前不過腦子嗎？”當大哥的威嚴這時候就展現出來了，這可是原則性問題。
“好好好，大哥說什麽就是什麽。”王老二微微一笑，樂得見自己大哥如此煩悶，但也不敢太過分。
手指頭在空中點了點，王老二又呷了一口茶說道：“那叫什麽來着？哦對，招商引資。”
話鋒一轉，他看着自己大哥，搖了搖頭：“爹都退休多久了，現在隻想着享清福。你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缺錢想着招商引資這種事，去找爹幫忙，他能幫你才怪了。”
王仁偉也不想都這麽大年紀，快要當爺爺的人了，還開口找老子幫忙。
可這不是沒辦法？
他剛上任，需要時間去熟悉本地的複雜形勢，才能篩選可以扶持的公司和項目。
送到他手裏那些扶貧項目也好，地方特色項目也罷，什麽旅遊，特色産品推廣等等，他得需要時間去甄别，才能選出出圈率高的項目。
目前十萬火急，是在短時間内能籌備到大量資金，招商引資是最好的辦法了。
問題就在于，他素來辦事清廉，謹慎小心如他，出去應酬都能推就推。
如此一來熟悉的商人、企業家就會少之又少。
本來這沒什麽的，他隻需要清正廉潔，當一個好官給全城老百姓辦實事就行，以前發展經濟的事都是交給老二，畢竟這是他擅長的。
但今日不同以往。
王仁偉看着自己這個悠哉的二弟，知道他今天過來就是專程看自己笑話的。
“既然爹不接我電話，那還按以前一樣，招商引資的事伱去想辦法。”王仁偉皺眉說道。
王老二不出意外地搖了搖頭：“我給自己放了假，這幾個月不打算去應酬了。跟那些商人吃飯喝酒太傷身體。”
“你到底幫不幫我？”
“你要真覺得我幫你，還至于給爹打電話，讓他找找人幫你弄招商引資的事？”王老二反問一句。
這下真給王仁偉問住了。
見大哥氣急，王老二話鋒一轉笑道：“幫也不是不行，有個條件。”
“哼，跟自家人還搞這一套……你說。”王老大眉頭緊蹙，在他看來王老二這種自家人都唯利是圖的性子真是不讨喜。
明明爹都不管，這倆弟弟是自己長兄如父帶大的，怎麽一個成了心眼多的商人，一個直接躺平了？
王老二很自然地說道：“同意秦無相跟安若的婚事。”
“免談。”王仁偉回答的也很快，幾乎是下意識就開口了。
王老二攤了攤手：“你看，這不就沒得聊喽？你不想循序漸進，想着快速發展經濟，做一番豐功偉業，又不肯做出犧牲。”
王仁偉起身來到門口，打開門瞅了眼走廊，确保沒人後關上門，回頭看向二弟，壓低聲音急促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跟那種人扯上關系就等于引火燒身……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是我想不明白你的邏輯。”王老二也蹙眉不悅：“你知不知道秦無相這個筆名意味着什麽？你知不知道一個這麽出名的文人，一個手裏握着衆多版權的作家意味着什麽？”
他伸出手，在面前比劃着：“意味着錢啊！觀海現在不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你隻看錢了，看不到他的污點？”
“瑕不掩瑜，秦無相的價值完全能蓋過他以前的那些劣迹。”王老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而且互聯網沒有記憶，他隻要不再犯，慢慢地就沒人記得了……而他的名聲和手裏的版權永遠不會消失。”
王仁偉則冷笑一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真能改，當初爲什麽要留那麽多花名？不還是本質上就是個情種？再說了對于觀海目前的經濟缺口，他能做什麽？真以爲他是座金山啊？”
王老二聞言徹底沒了脾氣。
不是說被大哥說服了，而是無從下口解釋。
他明白大哥是不會理解秦無相能帶來的經濟價值了，就跟某相聲演員說過的，你跟航天專家說能源不如燒煤，煤炭便宜，專家理你都算他輸。
“得了，我不跟你扯這個了。”王老二起身要走，“反正我是勸不動你。”
“你真的爲了一個外人要跟兄弟反目？”
“我覺得爲了自己明哲保身而反對侄女的幸福更過分一些。”
王老二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大哥搖頭：“反正我放假了，你真想找人幫忙，不如去問問秦風。”
“呵，他能做些什麽？”王仁偉冷笑一聲：“就算他把全部家當都捐了，對于整個觀海來說，頂什麽用？能建一座橋還是修兩條路？現在基建都是跟上邊分擔資金了，地方修路地方也得出一部分錢……修一公裏的高速你知道要多少錢嗎？”
王仁偉伸出四根指頭，正色道：“四千萬！就一公裏！他一個寫書的再有錢，能捐多少？”
王老二搖了搖頭，起身離開，走之前還用一種無可奈何地眼神看向大哥。
“一個人的價值，又不是他有多少錢來衡量的。”
“反正我是不會去找他商量的。”王仁偉心意已決：“我還真就不信，他一個秦無相能有多大能量？”
離開政府辦公樓的王老二坐上自己的車，在車上打了通電話。
“喂，爸？”電話裏傳出了王安川的聲音。
“最近秦風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王老二開口詢問。
電話那頭的王安川神情一愣，“爸，你怎麽知道秦風給我打過電話？”
“詳細說說，秦風找你幹嘛了。”
“他在電話裏想請我約安山哥一塊吃個飯，我就給安排了。兩人見了面聊的還挺好，秦風酒量居然跟安山哥不相上下，倆人喝得很盡興。”
“嗯……”王老二坐在車裏，看着外面人來人往的市政府廣場，想了片刻，又問：“秦風找安山吃飯，目的是什麽？”
“問了安山哥大伯最近的煩心事。”王老二實話實說：“安山哥跟秦風透露了大伯正在爲市政府缺錢發愁。”
王老二原本古井不波的神情，終于在王安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出現了波動。
他眼神一亮，原來倚靠在駕駛座靠背上的慵懶瞬間消失，猛地坐直身子，語氣中都略帶激動：“秦風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對……爸，你好像很高興？”王安川不太理解，父親已經很久沒有語氣裏這麽歡快過了。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還有，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去外地出個差吧，不該再跟秦風接觸了。”
“啊？爲什麽啊？”
這下王安川直接愣住了，“爸，你不還說要支持秦風跟安若的婚事嗎？怎麽又不讓我跟他接觸了？”
“有空再詳細跟你解釋，總之按我說的做。”
“知道了。”
挂了電話，王老二把玩着手機，嘴角微揚。
不光是自己兒子，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也不會再跟秦風聯系了。
有的時候，一個人做成的事更容易讓人驚訝。
而且王老二也想看看沒有自己幫忙，單憑秦無相能做到什麽程度。
“是個聰明人。”他自言自語，笑了笑很是釋懷：“不用糾結該怎麽偷偷把大哥缺錢這件事透露給他了，人家自己會問。”
主動打聽說明什麽？
說明秦風已經開始行動了，有主見的。
大哥不是瞧不起你嗎？那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秦無相到底有多大本事，能搞到多少錢。
當受衆放大到一整個城市，就不是一筆小數目喽！——
周六早上，華天娛樂總裁辦公室。
“秦先生，這是我們公關部花了三天時間加班加點趕出來的方案，您過目一下。”
朱成畢恭畢敬地遞上五份企劃書，秦風坐在辦公桌後，示意他放桌上就行，然後随手拿過一份開始看。
尋常坐在椅子上審視着下屬送來文件的應該是他才是，可今天角色互換卻毫無怨言。
秦無相對于華天娛樂來說那就是一尊惹不起的大佛！
而且隻要讨好了眼前這位财神爺，究竟能獲得多少好處，朱成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他給秦風幹起活來那叫一個賣力，而且任勞任怨，絲毫沒有怨言，反而開心得很。
因爲他知道，給秦風吩咐的事做好了，好處少不了自己的！
秦風任真地看着面前的企劃書，臉上沒什麽表情。
朱成就這麽站在旁邊等候着，心裏那叫一個緊張，額頭直冒汗。
看見秦風不着痕迹地點頭，就松一口氣，見到秦風蹙眉，則心又懸了起來。
看完了所有的企劃書，朱成緊張兮兮地看向他，等待财神爺的最終看法。
選哪一個？
“都不行。”秦風搖了搖頭，給予了朱成最慘的結果。
“我讓你幫我想想怎麽能通過我的名聲帶動城市經濟，不是讓你想辦法幫我賺錢……幫我賺錢賺的再多也沒有用，而且也賺不了我預想中的那麽多。”
“冒昧問一句，您預想中的金額是多少啊？”朱成忐忑問道。
秦風其實也不知道，但至少單位是億，不然對于一個城市來說也太杯水車薪了。
“這個我就不透露了，你應該自己去了解的。”秦風深知作爲甲方得有牌面，一句我也不知道，那多尴尬？
朱成有些傷腦筋，以前都是自己當甲方，現在突然變成乙方了，瞬間就明白了當乙方的痛苦。
要揣測甲方的心裏可太難了。
“那我回去再讓公關部想辦法做企劃書，下次一定讓您滿意！”朱成說罷要伸手去收拾桌上的文件。
秦風指了指其中兩個：“這倆着重改一下，跟奢侈品品牌合作代言這個方向沒問題，但奢侈品跟我相性太差，更适合女明星而不是作家……另外奢侈品别看貴，但消費人群也小，受衆面太差了……嘗試一下奶茶之類的大衆消費品。”
“我明白了！”朱成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本來以爲秦無相就是過來下命令的，沒想到幾分鍾之内冒出來的方向就給人一種“就應該這樣”的感覺。
秦風其實沒想那麽多，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帶動更大範圍的經濟，而不是自己賺錢。
他需要更多的人幫自己想辦法，怎麽最大限度利用自己的名氣。
“對了，我這裏還有一個點子，你回去多找些精英級别的策劃經理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複刻的可能性，如果複刻的話，以觀海的條件，能複刻到什麽程度。”
“您說。”
“淄城燒烤。”秦風就說了四個字，朱成已經瞪大了眼睛。
震驚的神情持續了一會，慢慢變成了恍然大悟。
“不要局限于燒烤，我要的是這個現象級别的全國轟動。”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回去讓公關部抓緊時間寫策劃……我怎麽沒想到，這不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嘛？”
朱成一拍腦門，趕忙告辭離開了。
秦風坐在辦公室裏想了半天，打了個電話。
“喂，是李導嗎？”電話接通之後，秦風笑了笑說道：“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天，我還真就有事要拉下臉來請您幫忙了……李導言重了，不過既然李導這麽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秦風頓了頓，然後問道：“能幫我多介紹幾個綜藝節目的導演認識嗎？或者是娛樂圈裏演員、歌手，另外幫我問問有沒有周董經紀人的聯系方式……哦還有，我想問問《向往的生活》下一期拍攝地點選好了嗎？沒有的話，我這倒是有個絕佳的地方推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