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裏喝茶的朱成滿臉愁容,國内知名的作詞人他都已經聯系過了,卻沒有一個願意接這個活的。
倒不是因爲給不起錢,而是時間實在是太緊了。
越是頂尖的作詞人越需要時間的沉澱,像周董那樣一天能寫一首歌的鬼才也是給自己寫,他們熟悉自己的風格,自編自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而方念薇的劣勢就在于她是一個專業的演員,是一個擁有天籁之音的歌手,卻不是一個好的創作者。
“早些時間聯系的那些大腕太耽誤時間了。”朱成呢喃自語:“一開始找的那些不同意,那麽越拖到後面,再想找到人就難上加難了。”
沒辦法,看來隻能讓方念薇拿出她以前寫的那些歌湊合一下了。
“想在再想去聯系主辦方改劇本估計很難。莫英那邊也肯定不會同意自己輸給一個新人……唉,她們那種人很要臉的。”
“朱總!”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柳姨推門而進,似乎有急事。
“又怎麽了?”朱成皺了皺眉,上次方念薇绯聞的事給他弄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請王家人出面才給擺平了。
他是生怕柳姨再給自己弄出點幺蛾子來。
“剛才車鄰聯系我了。”柳姨回答。
朱成聞言面露痛苦,以手扶額歎了口氣,咬牙說道:“怎麽偏偏這時候他聯系你?嫌錢不夠啊?”
或許是心虛的緣故,用錢收買車鄰買到了《球狀電雲》的主題曲版權,一直是朱成心裏的一塊心病。
親自去了泉城拍攝基地看過,眼見着陳導這次是信心滿滿準備拍一部國内的科幻電影之光,朱成就更加心虛了。
他害怕電影火了以後票房好幾十個億,車鄰見了心裏不平衡,傳遍大江南北的主題曲自己五十萬就給賣了,再跳出來跟華天娛樂要錢。
所以他是生怕聽見車鄰的消息。
柳姨見朱成心煩的樣子微微一怔,緊接着明白了老闆頭疼的原因。
“朱總,不是您想的那樣。”柳姨連忙擺手。
不愧是給朱成幹過秘書的,她可太了解老闆的心理了:“他不是來要錢的,而是又投了一份稿子……指名道姓給念薇參加比賽用。”
“什麽?”
朱成花了幾分鍾時間才理清楚是怎麽回事,他起身在房間裏踱了幾步,摸着自己的腦門很是納悶。
“這個車鄰到底想幹什麽?”他轉頭看向柳姨:“不,不對。應該是爲什麽每次在這種節骨眼上,他都知道咱們需要什麽?”
一個瞌睡了就會送枕頭的人,讓朱成這個老謀深算的老總不免有些懷疑。
“公司裏有人認識這個車鄰。”他最終下了判斷。
“那朱總,歌……”
朱成大手一揮就往外走,“去通知錄音棚今天加班,所有的負責音樂和編曲的都給我到場。我倒要看看這個每次都雪中送炭的小作詞人這次能寫出什麽花來……我還就不信了,有這本事至于默默無聞?”
——
江南的小鎮沒有觀海那樣的浮躁,這裏看不見車水馬龍也不見高樓大廈,沒有擁擠的地鐵,卻有傳承了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老院子。
隻不過小鎮的東南一隅處處都有安檢,這種在觀海市隻有在靠近海邊的深山老林裏才能見到的荷槍實彈出現在煙雨風情的小鎮邊陲有些突兀了。
甚至于某處大院前的小橋邊居然還擺放着拒馬。
“爺爺,我不吃西瓜,你不用忙活了!”
院落的大門敞開,王安若輕輕一邁從正屋裏跨出來,去追一個年邁的老者。
那老人上了年紀,但頭發和胡子都是黑色的,用他本人的話說就是白發沒精神,人的頭發就得烏黑锃亮那才行,跟自己同一級那些成天上電視的,哪個白發蒼蒼?
他們都不服老,自己自然也不能服老。
老爺子這麽一弄,家裏人就都沒了辦法,就算是跟着王家多少年的管事跟“合作夥伴們”到了年紀也都偷偷去染了黑發……誰讓這家裏老爺子一言九鼎呢?
隻是這樣不說話就不怒自威的鐵血老人,卻也對從小看着長大的大孫女一點辦法沒有。
“這瓜我聽說你回來,昨晚就給伱冰上了!瓜放冰箱裏跟放井裏可差遠了!你在大城市裏可吃不着這樣的。”
老爺子來到院子裏一口古井前,哼哧哼哧将放在裏面的西瓜撈上來,一米八的大個子絲毫不見佝偻,要不是臉上的皺紋飽經風霜,難以相信竟是一位古稀老人。
他單手托着那瓜,瞥了眼正屋,哼聲道:“昨個才說要回,某些當爹的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怎麽,我王家家事比戰報都緊啊?”
正屋裏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的王仁貴被這麽一念叨,縮了縮脖子,可是一句話不敢說。
坐他身旁的王媽也收斂了脾氣……這裏不比在自己家,自己在這是兒媳婦的身份,當家做主的還是姓王。
“你也不知道去搭把手。”王媽小聲埋怨着自己老伴:“爸一把年紀了你讓他自己去井裏撈西瓜,萬一……”
王仁貴嗑着瓜子,啧啧搖頭,“你看家裏那麽多幫工的,有一個敢上去的沒有?要不說你不常回家,這麽多年了也沒摸透爸的意思。”
王媽轉頭去看,果然院子周邊的廂屋邊都站着些自己臉熟的人,卻隻是看着,沒一個去幫王老爺子的。
“我爸要做的事,他真要人幫有自己的動作,沒讓你幫你去了,免不了要說一頓……想給他孫女搬西瓜這種事誰敢插手?安若不來家裏老爺子說了算,安若來了就不一樣喽!”
果然,王安若背着小手跟着自己爺爺,走路一上一下地颠着腳,好像是那放了學的歡快小姑娘。
隻有回了這院子裏,她才好像褪去了大人的外衣,變回了翻牆搗蛋的小孩子。
王安若小時候那麽野,有八成的責任在王老爺子身上,反正她惹出什麽事來都有老爺子擦屁股。
就這樣一老一少倆人各自搬着西瓜回了正屋,放在桌上切了。
王安若還分了一半切好的端給外面那些人,幾人紛紛謝過大小姐,說些客氣的話,諸如許久不見大小姐已經長成大姑娘之類,然後說着老爺子日日想您。
王老爺子便一瞪眼,那些人笑着散去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外面有人來喊。
“大少爺回來了。”
院子外停了車,一個穿着行政馬甲的中年男人下車,頓了頓腳,旁邊有位富态的婦女拎了些東西,馬上跟了上來。
倆人穿過大門中庭,路過那處古井,來到正屋前。
王仁貴起身出來接:“大哥。”
那人摘了頭上的鴨舌帽,旁邊婦人連忙接到手裏,順便将手裏拎着的東西遞給男人。
男人長得跟王仁貴頗有些相似,雖不是胞胎卻也是親兄弟,隻不過眉宇間比王仁貴多了幾分老氣橫秋和穩重。
“老三,給你帶了點好茶好煙。”
“大哥客氣了。”
“又不是隻給你的。”
王老大笑着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然後看向旁邊的王安若。
“安若越來越漂亮了。”
“大伯好。”
“還是你有面子啊,平日裏你爺爺都不管我的,聽說你回來,非嚷着讓我來吃飯。”
王老爺子坐在主座的太師椅上,蹙了蹙眉:“回家看看你爹不應該嗎?别以爲官做大了翅膀就硬!”
“哪能啊,再怎麽樣你也是我爹。”王老大笑呵呵地把另一份東西放在一旁桌上:“多少吃點,貴有貴的道理,對身體有好處……都是山上的草藥。”
在這家裏也就長子敢時常跟老爺子還兩句嘴了,不管是老二還是老三王仁貴都是不敢的。
但家裏人其實都知道,王老爺子最喜歡幺兒王仁貴,不然也不會給他起名叫仁貴了。
老大的老婆很是賢淑,像是富家千金一樣彬彬有禮,也是世家女子,當得起大家閨秀。
王媽是大學教授,文化水平也高,見識也多,兩人總能聊得來。
而且男人們回了家,她們女眷也隻剩彼此有話聊了,王媽見大嫂過來,歡喜的不行,倆人拉着就去廂房聊天了。
王媽知道,這趟回來除了閨女接下來拍戲上綜藝沒檔期之外,還有重要的事要跟爺爺說。
“老三,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我給你查了。”王老大在王仁貴旁邊坐下,王仁貴給他添了杯茶,他端來抿了一口,蹙眉道:“是首都一個導演,陳導。安若的事他幫忙費了心,雖不知目的,但畢竟是幫了咱,我就讓人去送了禮謝過,但人家沒要。”
“怎麽?”
“說他也是受人之托。”王老大問道:“秦無相,那個知名的年輕作家,陳導說是受了他的情才動了關系幫忙壓绯聞。”
“秦無相?”王仁貴一愣。
這人說陌生不陌生,劣迹斑斑人人有所耳聞;說熟悉也不熟悉,都沒交情,爲什麽要幫女兒呢?
隻因爲這部戲的女主是安若,害怕绯聞影響電影?
可那也該是導演着急,陳導出面自己是理解的,但他一個原創作者爲什麽要這樣?
這倆兄弟在聊天,王安若那邊也纏着爺爺說事。
王老爺子看着這個寶貝孫女,蹙了蹙眉:“拍戲拍戲……到過年之前都不來看你爺爺了?”
“忙嘛,爺爺。”王安若笑道:“我大伯二伯也忙,都是忙事業,爺爺你要理解的。”
“我就算不理解能怎麽樣?”王老爺子歎氣:“我那倆兒子我吼一句他們敢說句不是?你……我說你一句你一癟嘴,我就拿你沒辦法。”
“嘿嘿,爺爺最好了!”王安若笑道。
“你說家裏什麽條件沒有,你非要去當演員演戲……好好好,行了,我不說你還不行?”
眼見着說一句王安若又要晴轉陰,王老爺子隻能作罷。
他非常不希望自己孫女進娛樂圈……真沒這個必要。
要不是她自己樂意而他又疼愛王家這唯一一個女孩,怎麽可能依着她去。
老大老二家那些幾個小子,誰敢在自己面前撒野?
所以王老爺子做夢都是盼着王安若能幡然醒悟,不混娛樂圈了。
所以前段時間聽說了她的绯聞,老爺子甚至還在期待能不能通過這一次讓孫女知難而退?
“那绯聞……”王老爺子冷哼一聲:“讓我逮到是那些不要臉的編排我孫女,一定讓你二伯收拾他們。”
“就是就是。”王安若有些心虛,但頓了頓,還是說道:“不過嘛,雖然绯聞是假的,但是……我真談了個男朋友。”
一句話說出來,在跟王仁貴聊事的王老大一愣,話說一半就呆住了。
王仁貴清了清嗓子,覺得坐着不太舒服,沒敢去看老爺子。
王老爺子也是微怔,表情在一瞬間變化不定,最終蹙着眉頭,兩隻手握住太師椅的扶手,一下一下拍出聲響。
“老三,這事……瞞的挺嚴啊?回頭我再收拾你!”
末了過了很久,他看向王安若,語氣變得和緩許多,但也是滿臉不舍:“哪家的小子啊?”
王安若突然變得很認真,言語間充滿了堅定:“他叫秦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