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城電視台會議室等着的秦風，都快把王安若的朋友圈翻爛了。
一隻手在滑手機，另一隻手則撐着頭。
拇指抵在下巴上，其餘的指頭握拳頂住鼻子，似乎是想掩蓋抑制不住揚起的嘴角。
直到此刻秦風才明白有些笑容是沒辦法主觀控制的，笑起來便止不住。
尤其是那幾張有涼快照片的朋友圈，他恨不得搞一個朋友圈置頂，自己隻要打開朋友圈就能看見王安若的自拍。
如果真跟自己想的一樣，王安若設置了朋友分組僅自己可見的話……
那自己裝沒看見豈不是煞了氣氛？
一邊想着他一邊給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什麽叫雙向奔赴啊？
那就是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意思且肯邁出第一步的情況下，也要有所表示。
不要總是讓一個人主動，那會很累的。
自己也得動一動。
“這些軟綿綿的火球能作爲武器？”
就在秦風沉浸在小醋王對别人高冷對自己可愛的反差快感中時，在會議室裏的另一個人卻突然站起來，對着空氣念叨着什麽。
秦風瞥了對方一眼，能明顯看出他的迷茫和惆怅。
再看他手裏拿着本子的樣子，秦風立馬明白了對方應該不是跟自己一樣的地方電視台代表，而是一個演員。
正在背台詞呢。
隻不過這個台詞怎麽這麽熟悉呢？
秦風微微蹙眉沉思片刻，總覺得在哪見過聽過。
“不行，台詞還是太蒼白了，一點感情都聽不出來。”
男人念叨完之後有些沮喪，連自己都不滿意怎麽可能表演出讓别人滿意的演技呢？
一個人練台詞總歸有些吃力，左右一看，屋裏隻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摘了墨鏡模樣紮眼的帥。
不是清秀的那種帥，而是大有幾十年前港星們百花齊放的英氣。
打定主意，他站起來走過去，沖着秦風問道：“請問你現在方便嗎？”
秦風擡頭看他，不等秦風說話，他指了指自己的台詞本：“是這樣的，我在練台詞，自己一個人練總是把握不住，能不能請你和我對一會戲？”
隻這一個照面，先不說人品如何，起碼秦風對他觀感不錯。
因爲他在尋求幫助的時候，直言不諱自己需要做什麽。
就好比很多人微信開口一個“在嗎”就沒了下文，抱着手機也不知怎麽回。
你是打算借錢還是請客吃飯呢？
借錢肯定不在，請客那我可要跟伱好好唠一會了。
所以請人幫忙一定要先說請人幫忙做什麽，這樣對方也好判斷，雙方不至于尴尬。
就比如現在，一個不認識的人突然過來問你現在方不方便，那秦風大概率是會拒絕的。
但隻是對戲的話……
“我在等杜主任，反正也沒什麽事，倒是可以幫忙。”秦風微微一笑，“但如果杜主任回來，那就……”
對方連忙鞠躬感謝：“我知道的。”
緊接着他把台詞本遞給秦風，指了指上面的台詞：“我說這幾句，然後你說這幾句，不需要多有感情，所以請不要有壓力……麻煩你了！”
秦風一看台詞本，先是一愣緊接着笑了。
“《球狀電雲》的台詞，你是《球狀電雲》的演員嗎？”他拿着台詞本上下翻看，發現隻有一幕的。
這次換男人微怔了，他沒想到有人看兩句台詞都能猜出來是什麽書。
“你也看這本書啊？”男人笑道：“秦無相老師寫的很好，是唯一一個讓我爸常把誇贊挂在嘴邊的人……那我開始了。”
他清了清嗓子，然後慢慢找了找狀态，開口念道：“這些軟綿綿的火球能作爲武器？”
秦風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就單論這一句台詞來說，差的有點遠。
“你非要看到有人燒成灰才滿足嗎？”
但出于禮貌，他繼續對台詞，等全部結束之後再說自己的看法。
演員不愧是演員，念台詞的時候進入狀态是基本素養，什麽尴尬、别扭的情緒隻要出現就證明不是一個稱職的演員。
男人念完了自己短短的五句台詞，笑了笑：“謝謝，果然找人對戲感覺好多了。”
不料秦風卻是搖頭說道：“我看你這麽努力，肯定是上進的那種人，我就直說了……這幾句台詞你完全沒有把握住角色的心理，這樣的話不論練多少遍都是沒效果的。”
男人聞言愣了很久很久，秦風禮貌性地颔首，便沒再繼續說了。
萍水相逢說這麽一句就足夠，對方如果覺得被冒犯了，那隻能說可惜。
如果能聽進去，說不定會對這個人物形象的理解有幫助。
突然，就在秦風以爲兩人談話到此爲止時，男人卻突然鄭重問道：“可以請你說得明白一些嗎？我也感覺到了，我還是不完全理解這個角色。”
秦風轉頭看他，心想陳導不是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浮躁，年輕演員甚至念台詞都是念數字嗎？
這不還是有好學、肯學的嘛！
因爲是自己的書，拍出來的電影也跟自己利益相關，指點一下演員也無可厚非。
“這個場景，是主角和林雲在飛機上第一次準确捕捉到球狀電雲。你的角色是直升機飛行員，載着男女主。這第一句，你隻體現出了飛行員對電雲的蔑視。”
男人聞言深以爲然地點頭，“對，就是這樣。台詞不應該體現出蔑視嗎？”
秦風搖了搖頭：“當親眼見過球狀電雲時，任何人都不會心存蔑視……隻是研究之初林雲讓你們産生了‘電雲是威力極大的武器’這種誤會。”
“所以你這句台詞要表現出一種落差，現實和期望的落差。同時也是真的在詢問男主如何将這種看起來沒有殺傷力的電雲制作成武器……這才是軍方研究電雲的最終目的。”
頓了頓，秦風繼續說道：“你的角色代表的是支持林雲的勢力，是許多軍人的集合體，在這一幕裏你們本質上和林雲沒有區别。”
男人聞言恍然大悟，之後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我要體會林雲的角色形象嗎？”
秦風點頭笑道：“是這個道理。”
“那林雲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林雲是個瘋子。”
秦風既答：“一個外表穩重内心瘋狂的軍人，車裏放着地雷、枕頭底下的手槍随時開保險的女人。她對于武器的癡迷到了一種癫狂的境界，但目的是爲了保護同胞。想要不讓炸彈落在同胞頭上，就要比敵人更先一步制造出來！”
男人看着秦風眼睛裏閃爍的光芒，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自信。
仿佛書中的人是有靈魂的一般，而且他對角色的形象有種極度自信的把控，就好像……
就好像他說這個角色該是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
這種狀态男人隻在自己父親身上見過，有一種創作者的自信和偏執。
成功的人都是偏執狂。
秦風想了很久，最後對林雲又補充了一句：“她除了愛國和瘋狂之外，便隻剩下浪漫了……一個真正浪漫的女人，藍色量子玫瑰就是最後的浪漫。”
“你對這部作品好熟悉啊！”男人由衷贊歎：“你也是劇組裏的演員？”
秦風微微一笑：“差不多吧，反正這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如果也真的是《球狀電雲》的演員，那麽開機儀式上我們是要見面的。
男人對秦風已經産生一種神秘的吸引和欽佩了，亦如王安若第一次和秦風相親時對他感到好奇一樣。
秦風身上自始至終都有一種令人着迷的神秘感。
男人沖着秦風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
“叮叮叮！”
電話響了起來，秦風掏出手機一看，是陳導打來的。
“不好意思，我去接一下電話。”
秦風沖着男人歉意一笑，然後起身出了會議室。
男人愣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這還是第一次自己想要結交一個人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就在此時，會議室外有人進來，沖着他說道：“陳餘先生，陳導讓您去一趟拍攝現場。”
“現在過去？”
“對，讓您現在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