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宮中一處清雅居所,在傍晚時分更顯靜谧之美。
殿内,華燈初上,柔和的光線映襯着精緻的陳設,營造出一種溫馨而甯靜的氛圍。
德妃端坐于高堂之上,神采奕奕,興趣盎然。
陳雪容在下人的引薦之下,到達德澤宮的近前。
她身着白袍,面容如畫中人一般,清雅絕塵。
陳雪容踏入寝宮,隻見德妃端坐在華麗的鳳椅上,神态莊重而優雅。
她上前一步,盈盈下拜,向德妃問安:“臣女陳雪容見過德妃。”
“陳千金,快些請起。”德妃和善地微笑着,親自扶起陳雪容:“本宮聽聞你今日入宮,便想着與你見上一面,說說話兒。”
陳雪容感激地應了聲是,随後與德妃一同落座。
兩人一陣寒暄過後,德妃忽然拉過陳雪容的手,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期許。
“陳千金,你可知本宮今日找你來所爲何事?”德妃緩緩開口,語氣中透着一絲鄭重。
陳雪容微微一愣,心中湧起一絲不安的預感,她輕聲道:“還請德妃娘娘明示。”
“本宮觀你品貌俱佳,性情溫和,是個極好的人兒。”德妃微笑着說道:“當今陛下無生母,太上皇對他人生大事常常心生擔憂,本宮想問你,是否願意嫁入皇家,成爲當今陛下的妃子?”
陳雪容聞言,心中頓時一陣波瀾起伏。
她略微猶豫了一下,目光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
陳雪容不由的低下頭,沉默不語。
這個提議太過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陳雪容對趙弘明說實話并不讨厭,兩人都是武夫,彼此之間有很多的共同語言。
如果單論他這個人的話,她并不讨厭。
然而他不是個普通男子,是魏國一國之君。
她并不是嫁給趙弘明一人那麽簡單,而是嫁入皇室。
兩者有着根本上的區别。
一旦嫁入皇室就意味着她失去絕大部分自由,并面對更爲複雜人際和利益關系。
據她所知,魏國曆代的皇後或者妃子都過得不是很好。
有些甚至一招不慎,下場便是極爲凄慘。
更别說,她要是嫁入皇室後更要面臨着國運的問題,失去未來追求武道的可能。
陳雪容自認爲,自己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
她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他的人,而不是看着他背後的事物。
這也是她常年修煉武道的結果,一切追求本心。
趙弘明确實特殊了。
德妃見陳雪容沉默不語,便知道她内心的糾結,以及猶豫。
她輕輕地拍了拍陳雪容的手背,語氣更加溫和:“陳千金,本宮理解你的顧慮。嫁入皇家确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
“但是,本宮也覺得這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不知道貴妃娘娘所言,是什麽機會?”陳雪容迎向了德妃的目光,疑惑的說道。
“陳千金,你知道當今陛下是天下少有的武學天才,修爲高絕,可以說是魏國皇室當中僅有。”
魏國建武皇帝的修爲之高,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
不然的話,他也建立不了如此的成績,僅用半年多的時間就攻滅韓國的國度,囚禁了韓國皇室。
陳雪容對此也是心服。
德妃道:“說不定陛下有大氣運才會如此,你嫁給他或許修爲也不一定受到影響,說不定修爲還能更進一步,一同追求到那長生之道。”
德妃知道陳雪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子,對武學涉獵甚深,見她表情出現細微的變化,就知道她說的方向是對的。
于是她繼續說道:“本宮聽說陛下有收攏天下武學的野望,如今已經将穎郡王家、韓國等諸多武學勢力收繳在大梁。就算你以後武學無望,以陳千金你的才華,整合這些武學,助力陛下成就至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陳雪容眼神中出現絲絲動容。
在上古仙道之時,她經常看到“道侶”兩字。
在财侶法地四字中,“侶”之一字也排在第二。
雖然如今天道崩塌,仙道消失,但作爲武夫要是有合适的伴侶也是人生一大幸運。
趙弘明的修爲突破之快,是她平生僅見。
與之結爲“道侶”,收獲應該不比失去的少。
不由的,她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來之前,與趙弘明在小院中,“坐而輪道”的狀态,她很喜歡。
想通前後,陳雪容堅定地擡起頭,迎上了德妃的目光。
“德妃娘娘厚愛,臣女感激不盡。”陳雪容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我願意嫁入皇家,成爲陛下之妃。”
德妃聞言大喜,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陛下知道後,想必他也是極爲歡喜的。”
“不過,臣女有些小的要求,希望能轉告陛下。”
“哦?”德妃有些好奇,問道:“不知道你是有什麽要求?”
“臣女不願做皇後,掌管後宮俗物。”陳雪容表情嚴肅道。
德妃對于陳雪容的要求有些不解,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這個本宮可以告知陛下。”
“其他臣女沒有要求了。時間不早,臣女先告退了。”
“不如陳千金在本宮這裏用過晚膳再回去。”
“臣女已經在娘娘這裏叨擾許久,就不再好打擾了,再晚臣女也不好出宮。”陳雪容主動站起,提出了辭意。
德妃沒再過多挽留,跟着起身,笑意盈盈道:“冬雪,來送下陳千金出宮。”
“奴婢遵命。”
見陳雪容離開後,德妃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在武夫的面前,他們皇家這些普通人真的不占多少優勢。
許多武學勢力嫁入皇家,很大程度上魏國趙氏都是讓步了許多,付出一些代價。
當然這裏面涉及了不少政治上的聯姻,一言兩語也很難說得清。
禦書房。
趙弘明端坐在龍椅上,專心緻志地批閱着堆積如山的奏章。
搖曳的燭光灑在他冷峻而威嚴的臉上,爲他增添了幾分沉穩的氣質。
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甯靜。
高延士小心翼翼地走進禦書房,俯身在趙弘明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高延士的話讓趙弘明不禁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神彩。
“你是說,陳雪容答應了婚事?”
他的語氣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外。
高延士點頭稱是,并将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禀告給了趙弘明。
聽完太監的禀告,趙弘明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輕輕地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陳雪容果然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他自言自語道:“不願當皇後,卻願意成爲我的貴妃,追求武道之路。她的想法倒是與我不謀而合。”
以趙弘明對陳雪容的了解,她并不是一個貪圖權勢的女子。
她的心中有着更爲遠大的志向和追求。
嫁入皇室,對她來說反而是某種桎梏。
不得不說,陳雪容能夠答應下來,的确令他有些意外。
正好他還真沒有冊封皇後的意思。
現如今朝堂上的政務之事已經牽制了不少他的精力,要是後宮妃嫔太多,必然将大大拖延他修煉的進度。
趙弘明回想起他身爲皇子的時候,陳雪容那豁達的心胸和對武學的見識,讓他更加确定,陳雪容是他武學路上的一位知己。
娶了她與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反而是個良人之選。
在魏國皇室的安排下,陳雪容正式入宮的日子終于到來。
這一天,天空湛藍,萬裏無雲。
陳府上下透着幾分喜慶之意。
此時,陳雪容的閨房外便響起了輕微的叩門聲。
門外站着是成熟很多的陳成安。
平日裏最是頑皮的他,向來沒個正經,此刻臉色也不由的多了幾分莊重。
陳雪容打開房門,便見陳成安笑嘻嘻地站在門外,手裏還拿着她平日最喜歡吃的王記糕點。
陳成安打趣道:“喲,這不是我們未來的貴妃娘娘嗎?怎麽,要舍不得這小小的陳府了?”
陳雪容聞言,輕輕一笑,佯裝生氣地戳了戳陳成安的額頭:“就你嘴貧。我是舍不得這裏,怎麽?你最近修爲有所長進,想要找你姐練練手了?”
陳成安笑容一僵,下意識的摸摸了自己的屁股。
見他那畏懼的模樣,陳雪容不由的掩嘴,啞然失笑。
片刻之後,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陳成安語氣難得地認真:“姐,我知道皇宮是個好地方,但我也知道那裏不比家裏。你要是有什麽委屈,一定要告訴我。”
陳雪容心中一暖,向來情緒穩定的她眼睛也不由的濕潤了起來。
她壓抑住這些上湧情緒說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我不在的時候,别再惹爹娘生氣了。”
兩人相視而笑,但眼中都透露着深深的不舍。
這份血濃于水的親情,在這一刻顯得尤爲珍貴。
在一系列複雜的流程後,陳雪容在家人的陪伴下,身着華麗的嫁衣,頭戴鳳冠霞帔,踏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她掀開車簾,最後一次回望這個生活了多年的陳府。
陳成安和陳謀等一衆陳家家眷站在門前,遠遠地朝她揮手,臉上依舊挂着那熟悉的笑容,但眼中卻滿是不舍。
馬車緩緩駛離陳府,陳雪容放下車簾。
哪怕她修煉多年,武心堅定,此時的心中的情緒也是五味成雜。
陳雪容坐在馬車中,輕呼一口氣,喃喃道:“眼觀鼻鼻觀心,心無雜念,身心合一,自然相融。”
這是武學中記載了一段“靜心咒”,可以讓武夫快速入定,排除雜念。
陳雪容雙眸緊閉,的身姿挺拔如松,脊背直如箭杆,雙手輕放于膝上,掌心向上。
全身真氣湧動,很快爲她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紗,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超凡脫俗。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爲她的存在而變得凝重起來,一絲絲清涼的氣流緩緩圍繞着她旋轉,伴随着她深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那是她在修煉靜心咒時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場,能夠滋養身心。
随着時間的推移,陳雪容的呼吸逐漸變得延綿悠長,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
她的心靈深處,仿佛有一泓清泉在緩緩流淌,洗滌着内心的雜念和煩惱。
原本存在于她心中的那些情緒很快就被她排除腦外。
一切紛擾和嘈雜都似乎與她無關,她的世界隻剩下那靜心咒的旋律和内心的平和。
這一刻的她化作一尊石雕,一動不動。
好似隻有如此才能壓制離家後的情緒變化。
在修煉的過程中,馬車緩緩駛入皇宮大門,沿途的百姓紛紛駐足觀看。
“貴妃娘娘,我們到了。”
陳雪容吐出一口濁氣,全身的真氣光華驟然一收,結束修煉。
此時的她整個人看上去神采飛揚,宛如落入人間的仙子,透着一股貴氣。
絲毫不見離家時的多愁善感之态。
陳雪容在衆人的注視下,款款走下馬車,踏上紅毯鋪就的禦道。
她的儀态端莊優雅,氣質高貴典雅,令人側目。
在皇宮中,趙弘明早已等候多時。
他身着龍袍,頭戴金冠,英氣逼人。
當陳雪容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和喜悅。
他走上前去,親自牽起陳雪容的手,引領她走向大殿。
在大殿中,已經退位太上皇的趙傭煦端坐在龍椅上,威嚴而莊重。
趙弘明攜着陳雪容跪拜在趙傭煦面前,行大禮。
随後,趙弘明與陳雪容在衆人的見證下,共同飲下合卺酒,寓意着兩人從此結爲一體。
陳雪容也被當衆冊封爲容貴妃。
雖然陳雪容不是皇後身份,但到底是趙弘明首次娶親,對于皇室和朝堂來說,意義都有些不凡。
這場盛大的婚禮在歡聲笑語中持續了整整一天。
魏國朝臣紛紛向這對新人表示祝福和敬意,整個皇宮都沉浸在喜悅和歡慶的氛圍中。
深夜。
結束了一天的宴請後,趙弘明進了陳雪容的寝宮之中。
此時陳雪容端坐在龍床,雙手交叉疊在了身前。
趙弘明走了過去,兩人四目相對。
“夜深了,容妃,我們休息吧。”
陳雪容輕輕點了點,聲若蚊蠅:“嗯。”
床上帷幕放下。
片刻之後,搖晃了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