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爲艾菁,是武膽六品的修爲,在正一門中資曆頗深。
她的意見不得不重視。
畢靈君猶豫再三,并沒有立刻同意艾菁的意見,醞釀着措辭說道:“從韓長老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魏國的武王實力直逼武膽九品。”
“現在他在皇宮中,有大陣相護,想要斬殺怕是沒那麽容易。”
“我覺得還是要先了解清楚眼下的局勢以及宮裏的情況,再做決定吧。”
艾菁欲張口再言,見其身側的另外一位長老對她使了使眼色,便又将話吞了下去,隻道:“那一切就依門主之言。”
畢靈君點頭說道:“此事不小,容我再斟酌斟酌。”
艾菁等正一門僅剩下的三位長老沒有再多言,紛紛拱手說道:“恭送門主。”
等畢靈君離開之後,三位長老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韓适輕輕咳嗽了幾聲。
“兩位,要不要到我的小院小憩片刻?”
艾菁與另外一位長老領會,同時道:“恭敬不如從命。”
三位長老結伴朝着大殿外走去,來到一處幽靜的小院。
青磚鋪地,古樹參天,輕風拂過,有陣陣花香,宛如世外桃源。
“兩位坐。”
韓适帶着兩位長老圍着一張石桌上坐下。
有下人主動端上一壺剛沏好的茶水。
艾菁端起茶水,看着周圍靜谧的青磚地面,不由發出深深歎息,暗含絲絲悲涼之意。
韓适也同樣端起茶杯問了一句:“艾長老爲何歎息?”
“遙想老門主還在的時候,正一門在魏國雄霸一方,壓得魏國皇室都擡不起頭來。門主也是高手如雲,弟子人才輩出,放眼望去,沒有哪一個武道勢力能與我們相提并論。可是自從老門主破關失敗,耗盡壽元後,把掌門的位置傳給他的女兒……沒想到變成如今這般田地。”
艾菁像是回憶起了以往的正一門輝煌時候的景象。
可以說,在老門主在位的時候,在整個天下都是數一數二的巨頭。
初代魏王在位,君威正濃的時候也要避其鋒铓。
後來傳位給了畢靈君,一開始倒也算正常,可是到了魏國近兩朝,特别是建安帝一朝就變得每況愈下。
畢靈君隻顧着悶頭修煉,根本名聲不顯,對下面的這些位高權重的長老們也沒有多少壓制的手段。
以至于多數長老在外面都是各立山頭,甚至隐約都有了小門戶之見。
正一門的地位變得越發不堪。
眼下小院中的三人都是自小在正一門中長大,對于正一門很有感情。
見正一門變成這般田地,九大長老,眼下已去其六,變得風雨飄搖,實在心如刀割。
聽到艾菁的話語之後,韓适與另外一位長老藍忠來也都是感慨萬千。
韓适說道:“老門主怕是也沒有想到,他這位天賦豔豔的女兒會走火入魔,修爲受創。若是知道的話,斷然不會将這麽重要的位置傳給她。”
藍忠來開口問道:“韓師兄,你對藥石之道頗有研究,可否将門主的傷勢跟我們細說一下?”
“也沒什麽。”韓适輕呷一口茶水說道:“畢門主學貫古今,對道家武學研究很深,于是默默将天地合一道法做了些完善,卻沒想因此導緻了陰陽偏勝,她的修爲進展太快,已然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依照我的經驗來看,她若是不壓制的話,真意便會暴漲,徹底毀滅她的血肉軀殼。”
藍忠來恍然道:“我們隻知她身上有傷勢,沒想到會是這般。”
“國運有壓制修爲之妙用,所以門主對魏國皇家王室的态度,一直猶猶豫豫。”
艾菁訝異道:“我說門主一直對外很少出手,唯獨那年針對赤河宮宮主她卻答應。唉,我還想着她要是能這般當着天下人的面出手,樹立自己威嚴,宮長老他們也不至于铤而走險。”
“事已至此,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多說無益。”韓适認真的說道:“我們還是要處理眼下棘手的情況。魏國武王身上多不尋常,并且年紀不大,天賦妖孽。要是再給他一些時間,不知道會達到什麽樣的程度。”
“門中武膽長老僅剩我們三人,還有一戰之力。我很贊成要盡早動手,此子斷不可留。”
“我也是這般想。外面的人知道門主情況的不多,但要是知道的話,加上門中實力大損,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等。時間并不在我們這一邊。”長老藍忠來表情凝重的說道。
“那師兄,師弟,兩位有何高見?”艾菁低聲問道。
“師妹說要聯合霍家是對的,但也不完全對。”韓适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到了眼下的地步,更應該珍惜實力,不該親自下場。”
“師兄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将那顆妖丹交給霍家,增加霍家的力量,到時候無論成不成,我們都将更加從容。”
艾菁與藍忠來兩人忍不住贊同道:“師兄所言極是。那件妖丹乃是上古之時的遺留,十分珍貴,但要是能借此斬殺武王,扼殺魏國王室的野心,解決我們的燃眉之急,也是值得。”
“是極。霍家老祖在門中,現在發生這樣的事,他必定要出山了,那顆妖丹他正要用得上。”
“嗯。”
三人不禁眉頭舒展了許多,像是忽然解決了某個心結一樣。
大梁城外的離山附近,出現了一隊人馬。
爲首的人是一位中年将軍。
他身穿铠甲,目光如炬。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透出剛毅之色,飽經風霜和歲月痕迹。
他帶着衆人走到一處開闊之地,勒馬而停,身上散發出一種肅殺之氣,仿佛是久經沙場的戰士所特有的。
在他身後,則是一隊全身俱披甲的下屬,身姿挺拔,眼神堅定,跟着中年将軍一同勒馬而停。
“籲!”
中年的男子詢問道:“派出去斥候快回來了吧?”
“父親,應該快到了。”在其身後,一個面貌與他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應聲而道。
兩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趕來的霍家父子。
霍禹在馬背上颔首,靜靜等待。
過了一會兒之後,身旁的叢林中出現一陣動靜。
站在霍禹身後的衆多将士們急忙圍攏在了一起,擺出了防禦的姿态。
在衆人的注視中,一個身穿軟甲的斥候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斥候見到霍禹等人,急忙小跑了近前:“見過将軍。”
霍禹擺了擺手,周圍的人解開防禦。
他居高臨下的問道:“前方的局勢如何?二少爺他們行動是否順利?”
斥候臉色有些難看,彙報着說道:“将軍,前方情況可能不太妙。”
“不太妙,是什麽意思?”霍家的大公子霍直追問。
“小的打聽到,前面我們與馮家派去的前軍已經全軍覆滅了。”
霍直以及衆人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那可是近三萬的大軍,說沒就沒了?”
衆人中間的霍禹常年征戰沙場,并不像霍直等人那般毛躁,此時他仍保持着冷靜說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斥候擡頭,用極爲嚴肅神情說道:“武王帶着三千部将,打着清君側的名号回大梁了。”
霍禹皺眉道:“你是說,前方的三萬聯軍是武王所爲?”
“回将軍,末将打聽到的消息是這樣。”
武王這麽快就能到大梁?
霍直有些想不通。
他們可都是準備了許久,才能在幾日内趕到大梁,沒想到武王的速度比他們更快。
霍禹眼神變得深邃:“我聽說武王手下的魏武卒都以一當十,沒想到并非誇大其詞。”
“就算以一當十又如何,區區三千人,我十萬大軍,足以讓其灰飛煙滅。”霍直信心滿滿的說道,有些不以爲意。
他見斥候的臉色變紅了一些,像是憋着某些話一般。
霍直眼神一瞪着說道:“怎麽,不相信本将所言?難道我十萬大軍,連他三千部下都拿不下來嗎?”
斥候低着頭說道:“末将不敢。”
霍禹卻是看到斥候支吾其詞,追問道:“你是不是還打聽到其他的消息?”
斥候像是深吸一口氣,忙道:“末将确實打聽到一些消息,隻不過這消息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一直不敢說。”
“說來!”霍禹直接,命令着說道。
“是!”斥候認真道:“末将在大梁那邊打聽到,武王殿下乃是武膽境的修爲,戰力堪比武膽九品!”
此言一出,衆人當中都出現一陣騷動。
霍直率先忍不住道:“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世人皆知王室之人武道難有所成,武王怎麽可能是武膽境,你在這兒胡說什麽?信不信本将治你一個胡言亂語之罪?”
斥候急忙解釋,不由的加快了幾分語速:“這都是末将打聽到的消息,是千真萬确,正一門五位長老都被武王親自斬殺,如今屍首都還在城外啊!”
轟!
聽到這一條消息,就好似一道驚雷,在衆人的耳旁驟然炸響。
霍禹徹底懵逼了!
不僅是他,其他衆人聽到這個消息也都是驚得難以自持,差點要從馬背上跌落。
“你再說一遍,武王連殺了正一門五位武膽長老?”
霍禹記得很清楚,正一門這麽多年下來,剩下的八位長老中基本都是武膽五品的修爲,說死就死了?
武王竟然如此強大?
斥候緊跟着說道:“這都是末将親眼所見,做不得假。前面的聯軍的失利,不僅是因爲魏武卒精銳,還有武王的原因。”
這個時候,場面變得落針可聞。
斥候目光朝着衆人看去,發現所有人都沉浸在震驚之中,遲遲沒有回過神。
當時他在打聽到這樣的消息時,他也是這般表現。
大魏武王趙弘明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吓人。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麽年輕的武膽境武夫,并且還是皇家之人,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直到現在,他都有些難以接受。
過了半晌之後,霍禹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現在宮内的情況如何?泰王和二公子他們可都安全?”
“回将軍,武王殿下已經進入皇宮,現在皇宮已經被魏武卒重兵把守,裏面的消息末将無法打聽到。”
霍禹喃喃自語:“這下麻煩了。”
武王趙弘明的突然出現,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将他們原來計劃徹底打亂。
原本他們是奉诏拱衛京師,名正言順。
可這裏面的緣由他也是清楚,實際經不起推敲。
眼下宮内的情況他一概不知,就連泰王是死是活他現在都不知道。
這樣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可怕。
若武王真的清君側,将建安皇帝請了出來,就是他們逼宮失敗了。
換言之,他們可就搖身一變,變成了實打實的叛軍。
走到了這一步,他就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哒、哒、哒。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一匹快馬在其中奔騰。
“報!中軍有異動,正直撲我軍而來。同時北邊那邊也傳來消息,馮毅将軍斬殺了我們派去人,不願參與我們的事……”
一個霍家族人,打馬而來,快速得喊道。
霍禹聽此身子直接一晃,再也難以鎮定下去。
常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眼下,他真是的屋漏偏遇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了。
中軍異動直接說明了皇宮中的情況有變,泰王形勢不妙,霍治他們怕是真的逼宮失敗。
而馮毅遲遲不發兵,現在遠在北地,直接鐵了心要跟他們切割,更是讓他們的實力大減,雪上加霜。
他最不想一幕出現了。
作爲霍家大公子的霍直也意識到,他們的處境有點危險,急忙朝着霍禹問道:“父親,我們該怎麽辦?”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霍禹迅速穩定情緒,頭腦此時變得異常清醒,他眼神微眯道:“對外散播消息,就說建安帝弑兄殺子,令手足相殘,又背信棄義,違背武學勢力之盟約,是無德之君。我們要吊天伐罪!”
“啊,那我們就是反了啊!”
“不反還能如何?”霍禹的臉上變得極爲難看,幾乎是用吼着的語氣說道。
他轉身朝着遠處的離山看去,接着說道:“我現在就去正一門,必須要請老祖出山。”
霍直忙說道:“那我們的十幾萬大軍呢?”
“你們即刻發兵,進擊中軍,力求将他們阻擋在大梁城外,不可讓他們與武王彙合。”霍禹一撥缰繩說道:“行動!”
“遵命!”
身後的衆多将領也都知道,現在局勢危急,容不得他們多想,各自遵照霍禹的命令行動記起來,而霍禹則直奔正一門而去。
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