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鐵甲森森,寂靜無聲。
剛經過一場大戰的魏武卒精銳,此時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凜冽的煞氣,令人遍體生寒。
這一刻,不用趙弘明明言,霍治與四皇子趙弘禮也能知道,守在乾清宮外的守衛基本上都已經兇多吉少,根本沒有指望了。
現在乾清宮中也隻剩下他們兩人,徹底被魏武卒包圍。
霍治擡頭看向前方,趙弘明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盯着他心裏發毛。
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能連斬武膽武夫的狠人,面對這樣的存在,隻是通竅境修爲的他根本不是對手,沒有突圍的可能。
哪怕他再能保持冷靜,此時的臉上也忍不住出現了幾分恐懼之意。
心智堅硬如他尚且都是如此,更别說失去了七星絕天大陣的四皇子趙弘禮了。
四皇子趙弘禮知道他已經窮途末路,現在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整個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張臉毫無血色。
霍治摸了摸懷中已經斷裂的玉片,并沒有放棄。
他還有一些手段,隻要拖延一些時間,他們還有希望。
更别說,自己的父親和大哥他們也都趕往大梁的路上。
他們還有生還的可能。
一想到這裏,霍治便是收起了心中的恐懼,臉上一變,厲聲喝到:“武王你可以知道你在做什麽?帶兵攻京,是想要造反嗎?”
趙弘明見霍治的态度變化如此之快,頓時都有些意外。
到了這個程度,竟然還能這麽理直氣壯。
要麽就是純粹的不怕死,要麽就是另有其他的依仗。
無論哪一種,對于現在已經勝券在握的他來說,都無傷大雅。
聽到霍治發難,四皇子趙弘禮突然精神一振,像是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頓時反應過來,跟着質問道:“父皇發诏,命各地藩王駐守藩地,不得擅離,五弟你是在違背父皇的旨意,想要大逆不道嗎?”
不管三七二十,四皇子趙弘禮先潑了一盆髒水過來,占據一個“大義”再說。
對于他們王室子弟而言,對于禮節道義還是比較看重。
若是師出無名,或者行不義之舉,很容易被世人所鄙夷和厭棄。
到時候做任何事情都将舉步維艱。
這也爲什麽他逼宮之後,還要以建安帝身體抱恙爲理由,攝政一段時間。
不然強奪就是所謂的得位不正,會被魏國其他諸多勢力群起而攻之。
有了這層遮羞布,也就好了許多。
最起碼能說得過去。
眼下的趙弘明也是這個道理。
藩王沒有诏書擅離封地,是名不正言不順,更别說帶兵攻入皇宮,罪加一等了。
四皇子趙弘禮像是找到了攻奸的點,一下子變得有幾分底氣了。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我奪位,你想奪位。
但是我身在大梁,先你一步,并且還有一層遮羞布。
而你這樣赤裸裸的行徑,簡直就是把“奪位”寫在臉上了,如何服衆?
怕是連朝廷大臣這一關都過不去。
越想着,四皇子趙弘禮的底氣就越足。
趙弘明面含微笑,沒有任何的慌亂,平靜的說道:“本王聽說大梁城中有奸人禍亂朝綱,奉父皇之令特來清君側,西行靖難!在你口中怎麽就成了大逆不道?莫非四哥是與霍家這撥亂臣賊子是同道中人嗎?”
四皇子趙弘禮聽趙弘明這麽一說,當即更是大笑起來。
建安帝已經被他囚禁多日,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趙弘明說的奉命靖難,分明就是信口雌黃。
當即他冷哼一聲道:“五弟真是大言不慚啊,莫飛覺得天下人都很好糊弄?”
一旁的霍治也是跟着正氣淩然地說道:“武王殿下如此明目張膽,簡直就是視天下法理于不顧,就算今日你殺了我們,你也将在魏國人的唾棄聲中身敗名裂。”
“唉……”
面對四皇子趙弘禮和霍治兩人的義正言辭,趙弘明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覺得十分好笑,像極了垂死掙紮的小醜。
他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了建安帝給他的密诏,舉過頭頂,擲地有聲道:“父皇早就預料到大梁城中有人圖謀不軌,所以早在十日之前就已經派人向本王下達了密诏,前來誅滅奸佞小人。本王也沒有想到,父皇口中的奸佞小人竟然是四哥你們!”
趙弘明的一席話彷若五雷轟頂,讓四皇子趙弘禮與霍治兩人呆立當場。
建安帝他竟然在他們動手之前,就已經下了密诏?!
徹底将他們的遮羞布給撕得粉碎。
“不可能,不可能!”一直出謀劃策的霍治大得知這一真相後,精神上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打擊。
趙弘明信手将密诏丢了過去:“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到底誰才是亂臣賊子!”
霍治急忙将密诏接住,攤開一看。
上面的内容字字誅心。
魏國诏書獨用的黃紙,加上印在其上的傳國玉玺印和建安帝私印……
一個個都是在證明,這份密诏真實無疑。
難道說建安帝早已經洞悉了這一切?
霍治的心氣仿佛在一個瞬間被盡數抽走。
在他一旁的四皇子趙弘禮見霍治如喪考妣的模樣,臉色一變,将密诏奪來細看。
等看到建安帝已經暗中将太子之位傳給了趙弘明,好似一道晴天霹靂在他頭頂炸開,震耳欲聾。
四皇子趙弘禮身在皇家之中,熟讀古往今史,知道他們的這一切都是徒爲他人嫁衣。
建安帝是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以退爲進,打算以此徹底解決掉霍家黨羽。
所以也就說通了,他與霍家的來往并沒有受到太大的阻隔。
這都是父皇縱容,他也隻不過是其中的棋子。
四皇子的臉上一下子湧上了無上的恨意。
自己明明也是他的兒子,爲什麽要這樣厚此薄彼?
他雙目噴火,緊緊盯着诏書,想要将其毀滅。
一旁的趙弘明見此,念頭一動,用神魂之力将密诏給卷了回來。
至此,四皇子和霍治的心氣被徹底摧毀,宛如一個廢人。
趙弘明向前走了兩步,将掉落在地上的傳國玉玺給撿了起來,拿在手中。
他陣道經已經修至圓滿,對于陣法一道早就有了很深的見解。
趙弘明隻是稍微琢磨一下,就發現作爲七星絕天陣的鑰匙,這枚傳國玉玺顯然已經被動了手腳,裏面套上了一層小型防禦類陣法。
能夠随着使用者的使用次數,不斷疊加防禦層數,直至徹底鎖死,無法催動。
想必這也是自己那位号稱守成之君的父皇做得好事。
這樣的防禦類陣法,别人或許沒有辦法解開,但對于趙弘明來說卻并非難事。
他心神一凝,催動陣道經。
嗡的一聲。
趙弘明的掌心處浮現出一個小型陣法,與傳國玉玺中的防禦陣法,勾連成了一片。
然後小型陣法如同飛快轉動的金色飛輪,像是抽絲剝繭一般,開始磨滅傳國玉玺中的防禦陣法。
不過十幾息後,這道防禦類陣法就被趙弘明磨滅幹淨。
傳國玉玺恢複成了它原本的模樣。
趙弘明意識一動,利用傳國玉玺催動七星絕天大陣。
在他的感知中,有七顆的連在一起的星辰,閃閃發光,但最後一顆卻是無比黯淡。
七顆主星之外,還有許多散落的小星辰。
趙弘明意識到這些都是散落在皇宮中各處的大陣陣眼。
其中一顆主陣眼被破壞,威力大減。
不然以七星絕天大陣的設計,就是造化境武夫也不能攻破,威力橫絕。
在趙弘明的記憶中,皇宮護法大陣自從建成之後,在建安帝之前從未真正啓用過。
直到三國伐魏國的那一次,建安皇帝趙傭煦開啓了大陣,大開殺戒,幾乎讓大梁城滿城血雨。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七星絕天大陣可稱得上是國之重器。
既然如此,想必這樣的陣法不該如此羸弱。
趙弘明深谙陣法之道,仔細揣摩七星絕天大陣,發現遍布皇宮中的陣眼暗含某種規律。
他心思急速飛轉,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趙弘明催動傳國玉玺,在不改變陣法的整體思路的前提下,将那一顆已然黯淡的主星替換成另外的小星辰。
這個技巧在陣法上有一個專門的稱呼——鬥轉星移。
顧名思義,是在多個陣眼中,進行不同陣眼的功能轉換。
他不知道這樣的法子在七星絕天大陣中是否能夠應用,完全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
結果沒想到……
轟!
在他的催動之下,七個主陣眼重新勾連,煥發新機。
七星絕天大陣重新生效。
大魏國運轟隆,出現在了此方天地,不斷勾動着諸天星辰的力量。
趙弘明心生暗喜,在衆人感知到之前,及時收手并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
他将傳國玉玺收起,看向了霍治兩人,心中想着如何處置。
四皇子趙弘禮作爲他的兄長,最好還是交給建安帝,不然弑兄的名頭落在他的身上,将會是個極大的污點。
至于霍治,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霍家黨羽不斷做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現在參與禍亂,可誅殺九族。
殺霍治對他而言并沒有任何的負面影響。
念及此處,趙弘明一點點朝着霍治走去。
霍治臉色煞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趙弘明腳步一頓,他突然感知到皇宮之外有一股強大氣息奔襲而來。
在前方的霍治也有所感應,當即臉色一喜。
是他傳信的武夫趕過來了。
此人涉及到鑄劍山莊的一些隐秘,在江湖上雖然籍籍無名,但卻是一個堪比武膽九品的存在,戰力極爲恐怖。
想必趙弘明也不能是對手,說不定他也能因此而得救。
霍治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不斷幻想出趙弘明身死道消的場面。
午後的驕陽之下,一道身影從天際踏空而來,降臨在皇宮之上。
此人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武夫。
他人在半空,身姿矯健而挺拔,就像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氣勢如虹,一頭長發随風飄動,在陽光下閃耀着炫目的光澤。
身穿黑袍的武夫從半空拾階而下,一步步朝着乾清宮走去
嗡的一聲悶響,像是利劍出鞘。
黑袍武夫的背後浮現出一把古劍的法相。
古劍質樸,劍身筆直,劍鋒銳利,仿佛吸收了天地間的精華,散發出逼人的寒氣。
當這把劍出現在了那一刻,整個皇宮突然變得寂靜無聲,仿佛所有的聲音都因爲它的到來而消失。
黑袍武夫走到乾清宮的面前,眼神淡然。
他心神一動,身後的法相古劍發出清脆的響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黑袍武夫看向趙弘明,一道空靈宛如神明的聲音從天地間響起:“放了他們,我可以繞你不死!”
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不斷的滾滾而出,如同一座高聳的山峰,穩定不可動搖。
身後的古樸劍身不斷震動着,散發着淩冽的劍氣。
站在宮殿中的衆人哪怕身穿盔甲都覺得皮膚像是被針紮的一般,陣陣刺痛。
甚至有人無法忍受,開始發出痛苦的悶哼。
一旁的霍治并沒有被針對,他昂起頭道:“武王殿下,他是鑄劍山莊的一大隐秘,實力堪比武膽九品,據說接受了神靈的囑咐,擁有不死之身,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與之起沖突爲好……”
“不死之身?”趙弘明冷然道:“滾!”
他話音一落,七星絕天大陣被全力催動。
白色的魏國國運滾落,每一縷都重若千鈞。
而被國運所吸引而來的星辰之力,汪洋如海,驟然降臨。
一道令人心悸的波動出現在了此方天地。
轟!
七星絕天大陣的絞殺之力,盡數落在了黑袍男子身上。
黑袍男子隻覺得全身像是被一隻大手給壓了下來,全身的骨頭都在咔咔作響。
他催動全身的力量想要抵擋,然而在這樣的天地偉力面前,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螳臂當車一樣,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黑袍男子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這浩然如海的天地偉力碾壓成了碎片,化作一朵朵血雨,灑落在衆人的面前。
做完這一切之後,趙弘明悠悠看向霍治,問道:“你剛才跟本王說什麽?本王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霍治雙目睜大,無法言語,望着趙弘明,頓時遍體生寒。
趙弘明幽幽歎息道:“都到了這個程度,你仍舊看不清局勢,本王最不喜歡這樣的愚蠢之人!”
他心神一動,身後浮現出巨人法相。
十八條手臂如對着霍治如暴雨般疾馳而下,強大的力量将霍治整個人徹底捶殺,砰然碎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