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大梁,乾清宮。
“陛下。”
掌印太監馮大寶從殿外快步走了進來,小跑到了建安皇帝趙傭煦的身側。
正埋頭處理政務的建安皇帝,一邊批閱奏章,一邊随口的說道:“什麽事?”
馮大寶上前湊近說道:“陛下,奴才剛打聽到的消息,浩然宗主受傷了。”
“哦?”建安皇帝趙傭煦手上的動作一頓,旋即又很快恢複了正常,說道:“朕記得現在朝堂中的孫廷尉就是正一門的弟子吧,你覺得安排他做吏部尚書如何?”
過了一會兒,建安皇帝趙傭煦并沒有得到馮大寶的回答。
他放下手上的事物,擡頭看向馮大寶,發現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是有什麽不妥麽?”
馮大寶急忙躬身一拜道:“陛下英名,依奴婢看來,若給正一門吏部尚書的位置,孫廷尉顯然是合适。隻是……”
建安皇帝露出幾分不滿的神色:“隻是什麽?你今天怎麽吞吞吐吐?”
馮大寶拱了拱手說道:“隻是陛下不需要了。”
“嗯?”建安皇帝臉上的不解之色更重。
馮大寶緊接着說道:“擊敗浩然宗主不是畢道首。是明教教主魏無忌!”
建安皇帝趙傭煦的臉色霍然大變,猛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你是說……”
馮大寶低頭沉默,不再言語。
建安皇帝瞬間領會。
他走到長案之前,雙手負背,激動得來回踱着步子。
“消息你确認沒有,是不是弄錯了?”
“陛下,老奴從多方确認了,沒有錯。”
建安皇帝的兩手都忍不住握緊,隐隐都有些顫抖。
他從登基以來,在衆多臣子面前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就是身邊親近之人,他也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但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卻是再也不能保持鎮定。
明教教主魏無忌來曆不明,憑空出現在趙弘明的身邊,其行事風格,很多武學都是他皇家藏武樓中收藏的武學。
不用想他也隻能知道,魏無忌是他那老五趙弘明在外借用的身份。
原來他以爲自己的這個五皇子是個難得的武學天才,在有國運壓制的情況下突破成爲先天武夫,已經足以讓他驚豔。
沒想到,他還是保守了。
現在看來趙弘明不僅突破武膽境,還一不留神已經到了能打敗浩然宗主的程度。
那可是天下的頂級武夫之一啊。
建安皇帝早已經震驚的無以複加。
要知道,浩然宗主成名已久,在六國各大勢力的掌門當中已經不算弱,最起碼跟正一門的畢道首相差不大,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武夫。
就是這樣的一人物,居然敗在了他十六歲的五兒子身上。
經此一事之後,就意味着他魏國有了兩位戰力可達武膽九品的武夫。
并且其中一位還是他的王族之人。
這讓建安皇帝怎麽能夠不激動?
‘我沒想到,朕的兒竟然如此生猛!他現在不僅是魏國之柱石,更是讓我魏國王族幾百年來,首次有了掌握自己命運的可能。’
建安皇帝緊握的雙手握得更緊,甚至關節都被握得發白。
與之相比,未讓畢靈君出手,替他省下了吏部尚書之職以及願石,反而顯得無足輕重。
突然想到的了什麽,他緊跟着朝馮大寶問道:“關于武王的那些事知道的人不多吧?”
馮大寶的表情俨然一肅道:“回禀陛下,老奴一直盯着那些人,并沒有武王的情報洩露出去。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武王殿下的底細和手段。”
“那就好,樹大招風。”建安皇帝點了點頭說道:“朕的這個武王心思缜密,向來很有主見。他在穎郡借用魏無忌的身份可能有自己的顧慮。在他不願對外揭露身份前,咱們這邊也不要走漏任何消息。不然的話,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怕是會對他下手。”
馮大寶知道事情輕重,連忙答應道:“奴才明白。”
像是想到了一事,建安皇帝突然開口問道:“畢門主如今在哪兒?”
“回陛下,畢門主還在穎郡。老奴打聽到她如今正在鹿陵的武王府中。”
“在武王府?!”
建安皇帝趙傭煦眉宇之間帶着幾分擔憂。
去年趙弘明斬殺了李勝男和其父親李學武兩人,雖然說被他利用一些關系給掩藏壓了下去,但是畢靈君也不是傻子,從中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
說不定這次已經生疑,所以才會在鹿陵停留。
而對此,建安皇帝并沒有太多的辦法。
面對天下的武學勢力,他這帝王并沒有多少的約束力,更何況還在千裏之外的邊境之地,王權更是鞭長莫及。
想到這裏,建安皇帝臉色一凝,突然想到了一事,命令道:“馮伴伴。”
“老奴在。”
“你去傳工部尚書陳謀到禦書房,朕有要事找他。”
“是。”馮大寶并沒有追問緣由,在建安皇帝的吩咐下打算親自跑一趟。
望着馮大寶寬厚的背影,建安皇帝喃喃自語:“或許神魔兵刃可以重新啓動鑄造,它有合适的主人,不該就那樣放棄。”
……
十五天後。
邯鄲城。
趙國皇宮大門高挑宏偉,門前兩側站着幾名盔甲鮮亮的護衛,嚴陣以待。
兩側不遠處,還有一對對趙國護衛來回的巡視。
而在趙國皇宮大門外,有個一個穿着樸素的男子,手持着使節仗,挺腰而立。
這個男子正是從穎郡遠道而來,作爲使者的張義。
在他的身後則站着一隊六人的魏武卒,每一個都身佩刀甲,威風凜凜。
這是他路過河東郡安邑的時候,駐紮在安邑城的吳起特别派人護送,保護他的安全。
跟在他身後的這些魏武卒都是才從戰場上厮殺下來,全身上下都帶着一股兇煞之氣,一般人根本就不敢随意靠近。
因此這一路整體都很順暢,并沒有受到任何的波折。
趙國皇宮的正門,有穿着寶甲的皇家近衛以及一個趙國官員從中走了出來。
爲首的趙國官員穿着褐色的長袍,快步走到了張義的面前。
他抱拳說道:“使者大人,我是趙國的小行人賈其芳,這邊請。”
張義不卑不亢的說道:“有勞!”
六國當中,大行人掌管諸侯及諸侯的上卿之禮,小行人則負責接待諸侯使者。他們除了負責接待來使,還擔負着代表國家奉使前往四方諸侯進行外交活動的任務。
從某種程度上說,張義的身份除了是武王的門客之外,現在也還多了一個行人之責。
張義帶着身後的六個魏武卒在賈其芳的帶領之下,進入了趙國的皇宮中。
趙國的皇宮與魏國的宮殿風格上有很大的不同。
眼前這座趙國皇宮,建築風格獨特。
宮殿呈長方形平面,四周由高牆圍繞,寬敞的廣場中央有一座巍峨的寶塔,宮殿前則有一條寬闊的大道,直通宮門。
玲珑剔透的雕花門窗,波浪形的瓦片頂,巨大的紅木柱子,堆疊成縱橫交錯的宮殿群,深深的吸引了張義等人的目光。
尤其是身後的六位魏武卒,他們都是底層武夫出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他們走行走的過程中,雖然保持着隊形,但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他們的眼神則在四處飄蕩,觀察趙國皇宮中的建築。
若不是張義在進宮之前反複交代的皇家禮儀,他們此時怕是早就按奈不住,驚叫連連了。
趙國宮殿内部設有多個大殿和宮室,多數牆壁都繪有不同的圖案,透過這些圖案,可以看出當趙國手工藝術之精湛,以及趙國的富裕。
不愧是一等強國。
就是魏國在這方面也不能與之相比。
跟在賈其芳身後,穿過宮殿的通道,張義一行人走到了一處大殿。
賈其芳停下腳步道:“這是我們趙國專門接待各國使者的地方,張使者這邊請。”
在宮殿外,張義已經向趙國證明了自己身份,賈其芳對他的态度相對還是比較恭敬。
張義臉色不卑不亢,率先走進了大殿。
大殿内部,高高的殿堂上方懸挂着巨大的金飾,閃閃發光。四周的柱子上嵌着紅寶石和碧玉,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極盡華麗之能事。
不過,宮殿裏面沒有一點繁華的氣息,而是更多地表現出了嚴肅和靜穆之意。
在殿堂正中央矗立着一個高大的玉座,顯得莊嚴肅穆不失親和,此時玉座上坐着一個中年男子。
他穿着紅藍色爲主的長袍。
張義面露疑惑。
以他所知,趙國的成襄帝,年歲應該隻有二十幾歲,相貌上不該如此顯老。
就算是被趙國的世家和武學勢力架空的虛權皇帝,操勞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吧?
張義頗爲有些不解。
在這個中年男子兩側,站有兩名護衛守護,他們目光警惕,神情肅穆,讓人敬畏感生。
賈其芳主動介紹道:“這是宰相龐奢龐大人。這是穎郡武王的使者,張義。”
是龐奢?!
張義頗有些驚訝。
他知道趙國龐奢與李幕有些目無尊長,但是他沒想到竟然嚣張到這種程度。
光天化日之下竟直接就坐在主位上。
趙國顯然已經禮樂崩壞,王族大權旁落。
看樣子,趙國的王室将來怕是免不了步入前周的後塵。
張義收了收那些胡亂心思,他表情恭敬道:“武王使者張義拜見龐奢龐大人。”
“原來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武王竟讓你來當說客,如此看來其麾下并無多少人才可用啊。”龐奢上下掃了張義一眼,評頭論足的說道。
張義聽完之後,不怒反笑:“哈哈哈……”
龐奢皺眉道:“你爲何發笑?”
張義說道:“外面都傳聞龐大人慧眼識人,看來都是訛傳了。武王願意讓我這個毛頭小子當說客,完全是因爲武王殿下人才濟濟,我比他們還要強的緣故,而這龐大人竟然看不出來。”
“趙國乃是一大國,而武王殿下充其量也是魏國諸侯,龐大人你們的地位遠高于我們,這種情況下,派遣使者就是一個極爲重要的事,就算攻下了趙國河東三十城,武王也不敢不重視。”
“他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派遣一個無能之人,出使趙國呢?難道不怕受辱,或者惹惱你們強國嗎?所以并不是武王麾下無人,而是我更合适罷了。”
龐奢臉上的不屑之意逐漸收斂起來。
他問道:“不知道張使者此次來我趙國所謂何事?”
張義說道:“實不相瞞,我魏國陛下得知武王凱旋,打算發兵二十萬再攻趙國,我家殿下不忍心再起戰事,讓趙國再生靈塗炭,所以讓我出使趙國避免這場戰争。”
龐奢淡淡說道:“敢問使者如何避免?”
“趙國割讓河東三十城即可。”
龐奢臉色微微一變,又迅速平靜了下來,取消道:“真是笑話,你覺得有可能嗎?”
張義不以爲意道:“眼下趙國三十城已被我家殿下所占,浩然宗主也已落敗,我出發的時候正一門畢門主也已經在穎郡,等到二十萬大軍一到,别說河東三十城,就是整個河東郡,乃至太原郡,我們都有能力拿下。”
“實際上趙國乃是大國,區區三十城不過是九牛一毛,且河東鳥不語,花不香,割讓掉對你們來說并沒有太大損傷,而割讓城池對于龐大人也有天大的好處,何樂而不爲呢?”
“哦?我能有什麽好處?”龐奢追問。
張義說道:“請問此次割讓城池是誰的罪過?”
龐奢不假思索道:“李幕。”
“是了。河東三十城的淪落完全是李幕的罪過,與大人毫無關系,若是割讓給武王殿下,李幕也必然被釘在趙國之恥辱柱上。有了這件事,李幕他們想要再翻身可就難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還是希望龐大人認真考慮一下。”
張義的一席話,讓龐奢醍醐灌頂,臉色出現了一絲動容:“你說的牽扯很深,我先考慮考慮這件事。”
張義見自己說動了龐奢,便不再着急:“此次出使趙國,我理應見一下趙國君主,不然不符合禮儀,望龐大人成全。”
龐奢正思索張義的話,不以爲意道:“陛下就在大殿後面,你可以直接去拜見他。”
“謝龐大人。”張義拱了拱手,看向賈其芳說道:“還望小行人帶路。”
小行人賈其芳被張義的口舌所折服,态度頓時變得恭敬了起來:“張使者,這邊請,我帶你去面見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