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微臣也是這樣認爲。”
“陛下,微臣不敢苟同……”
當建安皇帝趙傭煦抛出一個問題後,片刻的功夫整個朝廷就已經吵成了菜市口,亂作了一團。
有大臣說到激動之處時,身上的官袍無風自動,體内傳出骨頭的咔咔悶響,握起了沙包大的拳頭,甚至想要動手。
身在宮殿内的大臣們很多都是武夫,有幾個的修爲還不低的大臣向來粗鄙,此時已經在拱火,蠢蠢欲動了。
建安帝望着大殿中的這一幕,似乎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一臉平靜的看着大臣們的唇槍舌劍。
在他眼裏,這種意見不一的狀态才是最好的狀态。
要是大臣之間陣營分明,朝堂上向來意見一緻,對他這位皇帝而言才最危險。
一旁的馮大寶火候差不多了,朗聲喊道:“肅靜!大殿之内靜止喧嘩。”
建安皇帝中氣十足,冷哼一聲道:“朕要你們出謀劃策,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若是再這般目無法紀,一律罰沒本月的俸祿。願石一律扣除。”
朝堂上要大打出手的魏國大臣,如此才罷休。
中書右丞蕭伯齡表情沉着冷靜,目光閃動。
他時不時的瞥建安帝兩眼,仔細揣摩建安帝在朝堂上提出這個問題的動機。
關于對趙國用兵一事,自始至終建安帝都沒有與左右丞相讨論過,都是直接在大殿上召集了群臣共同商議。
要知道,兵者乃國家大事。
過去的時候,這類大事建安皇帝都會與他們私下讨論,詢問他們的意見。
畢竟一旦動兵勢必會牽扯不少勢力,不得不慎重。
這有些反常。
蕭伯齡察覺到,每到建安帝抛出類似的問題的時候,最終的結果都指向了武王趙弘明。
他不明白昔日這個不受寵的五皇子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身上到底隐藏着什麽樣的秘密,讓建安帝出現了這麽大的轉變。
加上宮内,近段時間時不時傳出的流言蜚語,蕭伯齡心中逐漸有了決斷。
等大殿之内,衆多大臣都安靜下來之後,他向前一步站了出來,拱手說道:“陛下,此事乃是李幕針對穎郡用兵,趙國之君并未對我大魏宣戰。微臣以爲,既然穎郡已經劃給了武王,那麽無論是戰是和都該交由武王來決斷。”
他話音一落,立即有了其他臣子上前反駁道:“蕭丞相,什麽叫李幕對穎郡用兵,不是趙國對魏國宣戰,你的意思是穎郡不屬于我大魏領土嗎?陛下,此言當誅啊。”
站在大殿左側的的中書左丞洪道文聽完蕭伯齡之言,也很快反應過來,跟着說道:“武王的封地自然屬于我大魏,但同樣武王爲塞王,領兵駐守邊塞,而李幕也同爲定安君,實爲趙國藩王,其護衛甲士都已經萬九千人,公侯大臣見了他都要“伏而拜谒”,這的确是兩國藩王之戰,非魏趙兩國之戰事。”
“微臣亦覺得可交由武王來決斷。隻要不損害我大魏利益,未有不可。”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稍微聰明一點的大臣都回過味來。
建安帝點了點頭,起身正色道:“兩位丞相說的在理,那此事就暫時交由武王去處理。今日就讨論到這裏,退朝吧。”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馮大哥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然後恭敬的退後一步,落在了建安帝的身後。
大殿中的諸位大臣一并山呼道:“恭送陛下。”
等建安帝離開,大殿中的大臣們開始竊竊私語。
“陛下這下到底是何意?總感覺陛下對武王殿下越來越偏袒了?”
“不知道啊。”
“武王就藩短短一年的時間,就風波不斷,總感覺這位王爺有些不同尋常。其他諸如雍王、肅王、平王,就算有封地之軍,背後母妃勢力支持,也沒有武王這般能折騰。想不通,真想不通。”
“想不通就對了,咱們這位陛下就是難以揣測,不然的話,也不會在衆多武學勢力當中斡旋,遊刃有餘。”
中書右丞蕭伯齡和中書左丞洪道文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出幾分了然之意,然後心照不宣的離開了大殿。
……
散朝之後的建安帝趙傭煦帶着馮大寶走到了禦花園,四周無人,他忍不住發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一旁的馮大寶急忙跪下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得此大勝。”
“起來吧。”趙傭煦擡了擡手,随意道。
“謝陛下。”
建安皇帝趙傭煦收起笑容說道:“朕從登基以來,從來還沒有開疆拓土之功,朕這麒麟兒倒是給朕長臉了。”
馮大寶在旁恭維道:“這也都是陛下鼎力協助的結果,若沒有陛下慧眼識珠,武王殿下也隻是平平無奇的五皇子,斷沒有今日之成就。”
建安皇帝趙傭煦顯然很是受用,心情很好:“這都是武王本身争氣的緣故,無非就是成就早與晚的事,與朕關系不大。”
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又發出長長的歎息。
在旁的馮大寶靜候在側,并沒有發出太多言語。
建安皇帝趙傭煦走到魚池邊,望着池水中遊蕩着的鯉魚,逐漸将目光移到角落裏的一隻大青鯉。
半晌後,他開口說道:“說到底他是朕的兒子,自從他母妃去世之後,朕一直都對他疏于照顧。要是朕能早一點對他投些關注,他說不定已經不止今日的成就了。這也是朕這個父親的不稱職啊。”
馮大寶面含微笑,勸解着說道:“陛下,您是一國之君,日理萬機,難免有些事情不能兼顧。您在位期間百姓安居樂業,魏國的武學勢力沒有再起禍事。在治理國家,保護黎民百姓方面,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奴才覺得,爲人父母并非要事無巨細地關懷,您已經爲皇子們擋風避雨許久,他們應該感激您的付出才是啊。”
經過馮大寶這麽一說,建安皇帝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池塘中的大青鯉,好像是感受到了建安皇帝的目光,突然一甩尾巴,沖到了魚群之中。
建安帝趙傭煦想起了一事,說道:“趙國李幕兵敗,在趙國朝堂中肯定面臨諸多挑戰,他爲了破局肯定會在浩然宗身上動想法,朕得去找下正一門的畢門主。”
“畢門主最近在大梁嗎?”
馮大寶道:“皇城司最近傳回的消息,顯示畢門主還在大梁中,沒有離開,她身上的暗疾需要國運暫時的壓制。”
建安帝正色道:“擺駕,去畢門主落腳地吧。”
“奴才遵命,這就去安排。”
與此同時,大梁皇宮東四所。
這座屬于四皇子的住所,裏面不斷傳出快速而又有節奏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不斷踱着步子。
“四殿下,你今天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再這樣的走下去,過會兒華妃娘娘見到了怕是又要心疼了。”
跟在四皇子趙弘禮身後的貼身太監苦着臉勸說道。
四皇子趙弘禮咬着指甲,顯得有些煩躁:“他都已經就藩在外了,怎麽父皇還對他這般看重。明明當時本宮想要留在大梁,父皇第一時間就答應了啊。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百思不得其解。
“華妃娘娘到!”
這時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不一會兒,一位華窈瑰麗的華妃娘娘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身穿一襲绛紅色的長裙,裙子上鑲着一圈金絲邊,顯得格外高貴華麗,頭上戴着的一枚珍珠钗閃耀着奪目的光芒。
華妃娘娘的皮膚相對偏黑,一張國字臉顯得有些孔武有力,身材也有些魁梧了。
相比于衣着,她的相貌上則要差了不少,并不好看。
“兒臣拜見母妃。”四皇子趙弘禮急忙停下了腳步行禮道。
華妃急忙扶起了四皇子趙弘禮,拉住他的手,上下好好打量了起來,心疼道:“一段時間不見,我兒都瘦了。快,将我帶的東西都拿進來。”
“是。”
身後的下人們在華妃的催促之下,急忙将一個個禮盒給端了進來。
華妃說道:“這些都是我娘家人送來的一些武夫修煉的補品,能壯大氣血,對普通人也是有很大的裨益。你以後沒事就多吃些補一補,免得熬壞身子。”
趙弘禮對這些滋補之物并沒有任何興趣,他用略帶抱怨的語氣直接說道:“母妃大人,兒臣要的可不是這個啊。你難道就沒聽到宮裏流傳的事嗎?”
華妃壓低聲音說道:“你是說五皇子趙弘明的事嗎?”
“是,他現在是武王,可不是之前那個默默無聞的五皇子了。”趙弘禮頗有怨言說道,他依稀還記得當時他給了趙弘明一枚洗髓丹,勉勵他奮進,并以此洋洋得意。
現在看來,自己才是該奮進的那一位。
趙弘禮焦急地問道:“都說父皇現在對他另眼相看,我們該如何是好啊?難道我們之前的努力都要白做嗎?”
華妃拍了拍趙弘禮的頭,安撫道:“你不要急,此事爲娘這邊已經有了主意。”
“娘,你有什麽主意?”
華妃将趙弘禮拉到了一側,壓低聲音道:“最近霍禹在大梁,爲娘這邊打算去替你求一門婚事。”
“啊?”趙弘禮遲疑道:“霍家現在不是說有其他想法,要是我與之結親的話,豈不是也會受到牽連?”
“此一時彼一時。”華妃解釋道:“我聽說東軍那邊與霍家有關的嫡系都全部連根拔除了,現在霍家肯定會老實很久,不敢再輕舉妄動,而陛下在霍家老祖仙逝之前,也不會對霍家下手。也就是雙方要僵持很長一段時間。”
“若你此時抛出橄榄枝,有馮家背後支撐,霍家肯定樂意至極,說不定後面能趁機掌握着霍家的那部分軍隊大權,無論對你對馮家都是有很大的好處,此爲一。”
“現在你父皇雖然沒有明說,但對于霍家他還是心有疑慮,此時你要是主動替他分憂,穩住霍家,他也會對你刮目相看,此爲二。”
“你放心,爲娘不會害你。”
趙弘禮聽完後,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破局的辦法。
他面色一喜,急忙道:“那就有勞母妃大人替兒臣促成此事。”
“你要是想要事情順利,那你就聽爲娘的,好生滋補,把身體養好。”
“兒臣一切都聽母妃大人的。”四皇子趙弘禮高興地喊道:“來人,給本宮先炖一碗參湯,補一補。”
……
大梁皇宮外,一處偏僻的角落裏,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院中種着一棵古樹,枝繁葉茂,角落處有隐約可見的翠綠竹,翠豔欲滴,令人心曠神怡。
在院子的中間的,放着一座鍾靈毓秀的石刻假山,散發着甯靜和仙意,古樸而不失華麗。
在假山旁,一個身着青衣長裙的女子赤腳盤腿坐,遠遠看去如雲煙般輕柔飄逸。
清水似的雙眸,深邃幽遠,仿若古井中的倒影,細長的手指,如同翩翩舞動的柳枝,凝脂般的紅唇微張,吞吐着薄薄的霧氣,似有言語卻又不欲言。
她高貴冷豔,氣度不凡,似天瓊仙子降臨塵世。
一絲絲清香彌漫在周圍,令人如沐春風。
凡是與她相遇的人,都會心生敬畏之情,不敢逼視。
吱呀一聲。
大門被人打開。
盤腿坐在假山旁的女子幽幽睜開了雙眼,朝着門口看了過去。
門口走進來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
外貌莊重,氣度非凡,如玉般溫文爾雅,卻也蘊含着深沉的王者之氣,讓人敬畏有加。
中年男子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步伐從容穩健。
女子開口說道:“陛下爲何有閑情逸緻到我這裏來?”
建安帝趙傭煦也并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的說道:“畢門主,朕需要你跑一趟河東郡了。”
畢靈君訝異道:“趙國?”
“正是。”
“陛下是遇到麻煩了?”
“也不是遇到麻煩,朕擔心浩然宗的那位宗主會出手,到時候可能需要門主幫忙抵擋一二。”
畢靈君說道:“那這次你能給我什麽?”
建安皇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一個吏部尚書的位置夠不夠?”
“不夠。”畢靈君搖頭道:“我們現在對朝堂上的事并不感興趣。”
“那你想要什麽?”
“一個五方軍的大将軍之位。”
寫得有點慢,都不好意思求票了,手殘的兼職黨求一下推薦票吧,給鴿子一點動力,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