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明走上前去,輕聲道:“呵,這個黑衣社的武者,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一旁的美婦人突然變得面色蒼白。
她并非愚蠢之輩,立刻意識到趙弘明可能已經看穿了她的真實身份。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故意迷惑自己,拖延時間。
美婦人當機立斷,轉身便逃。
但已經沖進來的兩個武夫哪裏會讓她如意。
兩人迅速反應分别從美婦人前後兩個方向,各自一掌拍去。
美婦人伸出雙手格擋,但卻沒想到兩人真氣充盈,他們的手如同靈巧的蛇一般,輕易地突破了她的防禦,分别擊中她的前胸和後背。
美婦人隻覺得五髒六腑就像移了位一樣,體内翻江倒海。
她忍不住悶哼一聲,喉嚨一甜,嘴角溢出血來。
“先天境武夫!”
美婦人的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
她不過是通竅境的修爲,無論是力量和速度都不是先天境武夫的對手。
但是美婦人并未因此而束手就擒,她運足真氣,用雙臂掃開兩人。
黑衣社的功法當中以身法見長,擅于遊走。
隻見的美婦人腰肢一扭,宛如湖泊中的銀魚,從容從兩個先天境武夫的夾擊中脫離。
她腳尖在地上一點,地面的青石闆應聲而碎。
整個人借着腳尖的力量騰空而起,朝前一躍,從禁衛的頭頂一晃而過,沖出了兩個先天武夫的包圍網。
然而美婦人還沒來記得高興,就見到前方還有五人正等着她,封住了她的全部退路。
頓時美婦人心生絕望。
她一咬牙,想要強行破開。
可是她常年在前線刺探情報,一身修爲并沒有太多機會時常練習,以至于先前很多的招式都已經生疏。
在應敵之時也都反應不及。
更别說,還是面對五個境界比她要高的武夫。
五個從後趕來的武夫,輕喝一聲,彼此協作,五拳齊出。
被封住所有退路的美婦人,倉促中下意識的擡起手臂,硬着頭皮接下這一拳。
“哇!”
美婦人隻覺得一股龐大的力量,順着她的手臂穿傳到了全身。
她整個人如斷線風筝一般重新倒飛而回,砰的一聲砸落在了地上。
原本打扮得光鮮亮麗的美婦人,此時頭發淩亂,忍不住噴出一大口污血。
她的右手無力的耷拉着,裏面骨頭已然碎裂,無法再提氣任何一絲氣力。
趙弘明從衆武夫身後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華麗的暗紅色長裙在她身下攤開,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充滿了遺憾之美。
美婦人擡起頭望着趙弘明,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苦澀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趙弘明臉色平靜地說道:“從我們見面的第一天晚上。”
美婦人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
趙弘明笑而不語,一雙眼睛充滿了冷漠。
美婦人低頭自嘲道:“我還以爲我做得很周詳,沒想到隻是一個笑話。”
趙弘明問道:“你還知道哪些情報?說出來。若對本王有用的話,或許能饒你一死。”
美婦人搖了搖頭說道:“那恐怕要讓武王失望了。我隻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探子,上峰有任何風吹草動,也不會告知我。”
“你們黑衣社除了你還哪些人在穎郡?”
美婦人費力坐起,手臂斷裂的痛楚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她略帶着顫聲道:“我們都是單線聯系,我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那他們爲何讓你接近我,調查我?”
“這隻是巧合。我原來的目标是穎郡的郡守陳聖海,打算勸他歸于趙國。隻是沒想到,他隻是中看不中用,那麽快就被你們連根拔起。”
陳聖海竟然與趙國勾連?
這倒是趙弘明沒有想到的。
如果陳聖海倒向了趙國,無人發現和約束,假以時日穎郡可預見的将會糜爛,魏國的國力也将受到極大的損害。
他在無意之中,竟爲魏國鏟除了一個隐患。
“我進入武王府也隻是碰巧而已。如果真要說的話,那便是趙國浩然宗曾懷疑武王你是個先天武夫,而我也懷疑你跟明教教主魏無忌是同一人。”
趙弘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沒想到黑衣社竟能調查到這一層,他笑了笑說道:“沒想到我在你們眼中,我是這般厲害。”
美婦人直視趙弘明的眼睛道:“事實證明,要麽是大梁的人情報有誤,要麽就是武王藏的太深了……”
事到如今,美婦人已經不會再認爲趙弘明就像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平平無奇。
在這張人畜無害的外表下,實則藏着一頭吃人的野獸。
她甚至懷疑,她傳遞出去情報都是趙弘明願意讓他們看到的,或者故意引導透露給他們的。
虧她還一直沾沾自喜,自以爲站在了高處,俯瞰全局。
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
美婦人直起了柳腰,眼神陰冷地盯向了趙弘明:“殿下打算怎麽處置我?”
趙弘明笑道:“本王原來并不打算這麽快動手,可趙國那邊傳回來消息,李牧的大軍已經到了邊關,本王需要震懾宵小,所以隻能委屈你,要将你腰斬于市集之中了。”
美婦人一雙美目圓睜,充滿了不甘。
對于這樣的結果,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真确定的時候,不知爲何,她的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又被人抛入了空中。
有劇烈的疼痛感,也有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徹底擊碎。
趙弘明語氣平淡道:“帶下去吧。”
“是。”身後一起跟過來的禁衛,将受了重傷癱軟在地上的美婦人攙扶起,拖走。
其餘的武夫見此處事情已了,各自抱拳散去。
這些武夫都是常無病從明教中拉出來的好手,奉命而來,并不會在趙弘明身邊一直聽用。
“高延士。”
“奴才在。”
“剩餘四個從陳家莊帶進王府的美人,與這美婦一般,一并腰斬于市。”趙弘明語氣冰冷的說道。
聽到趙弘明這樣的安排,高延時渾身一顫,幾乎是應聲跪在了地上:“奴才該死。”
這五人都是他同意入的王府中,這樣的處置顯然是要敲打他。
高延士惶恐說道:“都是奴才事先沒有查好,才會出現這樣的事。不過奴才吸取教訓的,将剩餘四人之背景重新核查了一遍,已确保無問題。”
趙弘明冷然說道:“甯殺錯,毋放過。這四個女子,在本王看來也都一無是處,眼看着要與趙國交戰,本王不希望身邊有任何的隐患。”
高延時心頭一凜,忙道:“奴才知道怎麽做了。”
“說起來,本王還未曾去過武卒的大營,眼下大戰在即,過去看下吧。”
“殿下親臨,必定士氣鼓舞。”高延時連忙找來身邊的仆從:“快去王府,備車。”
趙弘明短短幾道命令,瞬間就讓高延士忙碌起來。
好在高延士是個頭腦清晰,做事有條理的人,并沒有因此而失去了分寸。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後,一輛的四駕馬車從大街上緩緩行駛了過來,與之一起的還有一隊滿甲的禁軍,腰挂長刀,威風凜凜。
“殿下,請。”
趙弘明踩着下人搬出的矮凳,進入馬車中。
“駕!”
車夫揮動長鞭,馬車徐徐前行。
同一時刻,從陳家莊一并進入王府的五個美人,被一并押到了市集中。
美婦人面如死灰,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可是其他四人卻毫不知情,并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一個個哭哭啼啼,梨花帶雨。
“姐姐……嗚……這是怎麽回事?爲何我們要被押到這裏……”
美婦人視若無睹,沒有任何反應。
“姐姐,你倒是說句話啊,你肯定是知道什麽對不對……”
“都是你,肯定是你哪裏伺候的不好,武王殿下才會牽怒于我們。”
四人當中,有人忍不住朝着美婦人噴了一口濃痰。
美婦人依舊面無表情,形如槁木。
在一片哭啼聲中,五女被押到了市集之中。
押送的官員敲了敲銅鑼,喊道:“這五人乃趙國細作,是趙國的美人計。幸虧被武王所識破,今天腰斬于市,廓清寰宇,爲穎郡滌穢蕩瑕。”
“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的衆多普通人和武夫開始交頭接耳,現場頓時變得喧嘩。
而其餘四人聽到要将她們腰斬,頓時癱倒地上,宛如一攤爛泥,抖若篩糠。
“行刑!”
有人講五人的手腳綁在來長椅上,身旁有武夫抽出環首大刀。
刀背寬厚,刀刃鋒利,顯然可以斬骨。
“饒命,饒命……我……沒……”
噗嗤!
身旁的武夫臉色一橫,沒有任何的遲疑,雙手持刀,一刀砍下。
在武夫的力量下,這些女子被一刀斬成兩節。
暗紅色的鮮血從中迸濺,噴灑而出。
藏在人群中的武夫具是心頭一凜,低着頭,不敢造次。
……
穿過鹿陵城的城門。
一片片的荒郊,呈現在趙弘明等人的眼前。
車隊穿過這片荒郊之後,直接朝着某個無名山坡中走去。
魏武卒的大營原位于鹿陵城外的無名山下。
後來人數漸多,山下已經無法容納那麽多的武卒,吳起便在穎河的一條支流旁紮營。
趙弘明等人尚還沒有到達,遠遠就能看到一座座營房鱗次栉比的矗立在眼前。
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一些全身披甲的軍士在營房外巡邏。
“殿下,我們快到了。”
趙弘明坐在馬車中假寐,輕輕嗯了一聲。
當馬車行至軍營的時候,被門口看守的衆人攔下。
“來者何人?”
“武王殿下親至,還不快快放行。”
随從中有人上前拿出令牌亮出了身份。
看守大營的士卒等驗明趙弘明一行人的身份之後,表情一肅,急忙朝兩側讓開,低着頭,不再多言。
驕陽當空,空氣中夏日暑熱尚未完全消退。
外面的路并不平,車廂在行駛的過程中,不斷的左右晃動。
車廂外,能聽到起伏不定的齊喝聲,聲音震天。
坐在車廂中的趙弘明睜開了雙眼,他神魂微動,察覺到軍陣中的氣血彙聚成了一片,結爲一體,宛如汪洋。
‘這就是兵家軍陣力量?’
趙弘明覺得軍營中的這些魏武卒有了後世軍隊的雛形,跟這方世界的散兵遊勇簡直是有着雲泥之别。
不由的,他很是期待接下來魏武卒子在戰場上的表現。
正在思索間,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殿下,我們到了主帳外了。”車廂外,高延士波瀾不驚,略微尖細的聲音從中傳來。
高延士掀開車簾,趙弘明從車廂中走下車。
吳起在得知趙弘明前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放下手上的事務,帶着自己的下屬來到主帳外迎接。
“末将吳起拜見殿下。”
趙弘明轉頭看向眼前的幾人:“起來吧。”
“殿下,裏面請。”
吳起的主帳很是簡陋,隻放着一張長案,一張床,在長案和床的旁邊各有一個燈架。
趙弘明進入大帳之後,并沒有客氣,直接坐在了原本屬于吳起的位子上,開口問道:“吳将軍,現在魏武卒共有多少人?”
吳起回答道:“共計三萬零六百二十八人,都是清一色的武夫,修爲最高爲通竅九品境,修爲最低也是開脈三品。”
“不錯,不錯。”對于這樣的人數趙弘明稍稍滿意:“先前魏武卒的鋒芒,本王曾略知一二。依吳将軍看,本王這魏武卒是否能抵得住趙國的大軍?”
吳起擡頭認真說道:“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殿下若真想知道,不如親自檢閱一番,正好殿下親至也能鼓舞士氣。”
趙弘明高興的說道:“本王正有此意。”
“眼下正有一支魏武卒正在訓練,殿下正好可去一觀。”
軍營中。
已經升爲百夫長的馬川平和樂陽兩人正在演練場上例行操練。
樂陽一邊訓練,一邊說道:“聽說了嗎?要不了多久,我們可能就要出門作戰了。”
“趙國攻過來了?”馬川平詫異道。
“差不多,現在城裏已經是人人自危,很快人都不看好武王和明教,走了不少人。”
“哦,若打起來才好,我下面的兄弟們早就有些按耐不住,想要殺敵立功了。現在武王和吳将軍許諾的條件實在豐厚。”
“我這邊也是如此,如果一直不打仗,我們還真沒有多少立功的機會。”
“武王殿下駕到!”
樂陽與馬川平兩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忙停下了手上的訓練。
他們都知道這位武王就是他們名義上的主子。
軍中的願石、軍備、糧草、饷銀等都是源自于他。
哪怕武王在他們眼裏隻是一個“凡夫俗子”,但也是不得輕視。
這是吳起将軍在他們訓練的時候反複提及的事情,他們都深記在心。
這些魏武卒站成數個方陣,像是得到某種默契一樣,他們齊聲喊道:“參見武王殿下。”
聲音滾滾如雷,讓跟過來的高延士等人,哪怕修爲比他們高上一截也是膽中生寒。
一股攝人心魄的軍威從中流露而出,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