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趙國欲侵邊關,特命東路邊防建威大将軍蘆宗輝鞏固邊防,協助武王共禦強敵,欽此!”
“末将接旨。”
蘆宗輝跪在地上,雙手接住建安皇帝的聖旨。
他眼神瞥了眼身邊下屬。
身邊的下屬立馬會意,輕車熟路地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兩。
蘆宗輝頗爲客氣的說道:“公公一路長途跋涉,一路辛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行人司的太監品階都不是很高,但蘆宗輝并沒有因此而輕視對方,該盡的禮數也做到了位。
後者見蘆宗輝這麽上道,臉上不由的多了幾分笑意,他不着痕迹的将銀兩收了下來,提醒道:“奴家聽說趙國李幕大約在近些日子就要攻城,将軍還是要早些準備。”
“這麽快。”蘆宗輝有些意外,他還以爲最快也是兩三個月後。
沒想到趙國不等秋收,提前出兵了。
蘆宗輝不知道朝廷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就連他這個身在邊疆的将軍都還沒有察覺到。
不過于他而言,趙國發兵或早或遲,他都不擔心。
一來,這次趙國的主要目标是穎郡,與他負責的防線還是有些差異;二來,經過之前三國伐魏之事,東軍這邊的防線經過了一次加強,還算牢固;三來,經過了幾個月的準備後,東軍也都征調的完畢,随時都可進入戰備的狀态。
要說擔心的話,應該是穎郡武王了。
蘆宗輝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着痕迹的笑意,雙手抱拳道:“多謝公公提醒。現在時辰還早,公公不如在此吃個便飯,留宿一宿,過上幾日再回大梁。我這邊境之地雖不繁華,但也有另外一番風情。”
行人司的太監擺了擺客氣說道:“我還要去鹿陵向武王殿下傳達旨意,就不在此叨擾将軍了。”
“哦,那就可惜了。既然公公有要務在身,我就不強留公公了。等日後我去大梁,再找公公叙舊。”蘆宗輝客套着說道。
“将軍,奴家就此告辭。”行人司的太監略拱了拱手,便選擇了離開。
蘆宗輝将這位小太監送到了主帳外,目送其架馬離去。
“你說太監沒有鳥,騎馬兒是不是更方便些?”蘆宗輝突然問道。
一旁的屬下愣了愣,完全沒有跟上他的思路。
蘆宗輝也沒有再問,回到主帳後,将手上的聖旨随手丢在了一旁。
屬下見四下無人後開口問道:“将軍,陛下讓我們的支援武王殿下,我們是打算何時出發?是否要先跟武王溝通一番。”
“溝通個屁。”蘆宗輝大刺刺地坐上了主位,用着一副懶洋洋的語氣說道:“我就是等武王陷入了困境,走投無路。到時候武王和穎郡就是我與建安皇帝談判的籌碼。現在我們就坐山觀虎鬥即可。”
下屬有些擔心道:“可是這樣的話,朝廷會不會對将軍不利?”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蘆宗輝嗤笑了一聲說道:“此地山高水遠,建安皇帝隻能呆在大梁那一畝三分地中,隻要我手上有兵,又能奈我何?”
下屬聽到這話,不再多言了。
他看出來,蘆宗輝是心中有了想法,作爲下屬不能置喙。
“我倒是要看看,若建安皇帝不答應我的要求,僅憑那個武王殿下,如何能抵得住趙國的十幾萬兵馬。”
蘆宗輝直起身子,表情驟然變得嚴肅起來,寒聲道:“不過我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你傳令下去,讓下面的兄弟們都給我支棱起來,等我的号令。”
“是。”下屬應聲答道。
不知爲何,此時他竟有些可憐那穎郡的武王了。
要獨自一人面對趙國的大軍。
在東軍大營中宣完聖旨的行人司太監又快馬加鞭,在天色将晚之時到了鹿陵。
武王府中,行人司的太監宣讀了建安皇帝給趙弘明聖旨。
聖旨中言明,不久後将有一支近萬人的武夫和辎重趕到穎郡,魏國的大将岑修将軍也将跟着大軍,前來協防穎郡。
聽到了這個消息,趙弘明着實有些意外。
沒想到自家這個便宜老子竟然這般支持他,趙弘明恭敬說道:“兒臣接旨。”
行人司的太監的說道:“陛下曾言,大軍開撥動員沒有那麽快,還需要些時日,所以前期尚需要殿下與東軍獨自撐上一段時間。”
趙弘明點頭,表示理解。
畢竟組織上萬人集體參與行動,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延士。”趙弘明頭一轉喊道:“帶公公下去,好生休息一下,盛情款待。”
“是,殿下。”守在趙弘明身側高延士朝前走了兩步道:“公公,這邊請。”
手中拿着聖旨,趙弘明并沒有太過在意。
遠水解不了近渴。
這道聖旨隻能算是建安皇帝一個表态,這個人馬、糧草,他并不能完全掌控,但有勝于無。
趙弘明收起了心思,重新投入了緊張修煉當中。
次日一早,美婦人和往常一樣伺候着趙弘明的起居日常,甚至趙弘明出恭她也要服侍。
理由是她身上香氣甚是好聞,能抵擋部分臭意。
想到自己的任務,美婦人也隻能屈就,一連服侍了好幾日。
“今天便是第七日了。”美婦人心中默默計算着時間:“應該是毒物要發作的時候。”
一想到趙弘明馬上就要染病而死,美婦人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覺得這些天的“忍辱負重”要有了結果。
以後也不必這般委屈自己。
她本來就是妩媚、嬌豔如花,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怎麽能夠天天服侍人出恭。
如此到了第八日。
美婦人帶着幾分期待,和平時一樣的時辰到了趙弘明的卧室之中。
預料中病啾啾的趙弘明并沒有出現,她見到趙弘明反而面色紅潤,氣色比平時都還要好,頓時愣了半天。
怎麽回事?
難道說趙弘明身體較其他人更爲強壯,氣血旺盛,所以藥性發揮的沒有那麽快?
這樣的話,那就隻能再等一兩日。
于是她又強撐着讓自己臉上堆起了妩媚誘人的笑意,繼續服侍趙弘明。
趙弘明見到美婦人後,直接就吩咐道:“你來的正好,本王正想出恭,你來服侍本王。”
美婦人臉色一僵,繼續笑道:“奴婢遵命。”
她端着恭桶放在了一個隐秘的角落裏,站在一側靜候着趙弘明,後牙槽都要咬碎。
等到第九日,第十日,第十一日,趙弘明依舊如此,沒有任何要生病的迹象。
美婦人忽然有些崩潰了。
她不禁自我懷疑,是不是這個藥物失效了才會如此。
如此繼續到了第十五日後,趙弘明依舊活蹦亂跳,甚至還變高了,變魁梧了一些。
她再也按捺不住。
美婦人早上在服侍趙弘明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殿下,你最近可覺得有何不适?”
趙弘明低頭看了看自己,用奇怪的語氣說道:“本王的精神很差嗎?”
“殿下氣色好的很,就是奴婢見殿下日理萬機,怕你身體不适。有些疾病,初看是小病,若不及時治療,則有可能變成大病,到時候傷了殿下的身子就不好了。”
美婦人含情脈脈,一臉擔心的說道。
“還是你擔心本王。你放心,本王現在可以日啖一牛,身子骨好得很。”趙弘明笑道:“本王看你這些天服侍本王,盡心盡力。今天本王特許你可以陪本王出王府,逛街遊玩一日。”
“真的嗎?太好了。”美婦人頓時喜出望外。
“你回去收拾收拾,本王在王府門口等你。”
“謝殿下。”
美婦人難得高興了一會兒。
自從進入武王府之後,她與另外四位美人都一直在王府中,未曾踏出王府一步。
雖然王府占地不小,但就是那麽點大,呆久了也是會膩。
現在趙弘明允許她離開王府,能讓她透一口氣,着實有些高興。
正好也能乘這機會去一趟馭書齋,看看上面的人怎麽回事,給了她假藥,讓她白白浪費了這麽長時間。
望着美婦人離開時候的樣子,趙弘明的臉色迅速冷了下來。
“高延士。”趙弘明開口喊道。
守在門外的高延士聽到趙弘明的呼喚,快步走了進來,低頭恭敬道:“殿下,奴才在。”
“時間差不多了,去告訴常侍衛,讓他準備吧。”趙弘明面無表情地說道:“該動手了。”
高延士立馬會意說道:“奴才知道了。”
武王府外,趙弘明帶着幾個禁衛走到了門口。
此時美婦人已經打扮的光彩照人,早早守在了門口。
“殿下。”美婦人賜了一個萬福,低頭柔聲地說道,聲音柔弱無骨,聽着令人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絲保護之欲望。
趙弘明上下掃了她一眼說道:“今日,你倒是好看的緊。”
美婦人盈盈笑道:“多謝殿下誇獎。”
“本王也好久沒有在城中逛過,說起來,正兒八經的遊玩今天還是頭一次。”
“這都是殿下平日事務繁多,又求上進的緣故。若沒有殿下的操勞,那麽穎郡也不會這般安甯。”美婦人站在趙弘明的身邊,恭維的說道。
“走吧,都不要擠在這門口了。”
趙弘明一馬當先,率先走了出去,其餘的人急忙跟上。
武王府所處的位置位于鹿陵城中的核心位置,沒走幾步後就聽到了大街上的叫賣聲和孩童的嬉戲玩鬧的聲音。
不過,現在大街上的行人、商販都不是很多,與他剛進城那會兒相比的要蕭條不少。
從平時高延士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很多生活鹿陵城中的居民聽到了趙國攻穎的消息,已經提前逃離此地躲避戰亂。
剩下的這些,要麽是孤家寡人,要麽就是生活落魄,無處可去,隻能在這兒讨生計,這樣的話确實比不了以往。
趙弘明出行并沒有坐馬車或者坐轎,而是帶着禁衛等人在大街上徒步而行。
身處在嘈雜喧鬧的市集當中,趙弘明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煙火氣。
已經突破到武膽境後,他的五感變得極爲敏銳。
他能聞到空氣中炊餅的香氣,各種果子的氣味,還有空氣中混着油炸餅和酒糟的香氣。
趙弘明饒有興趣地朝着美婦人開口問道:“鹿陵城中有什麽好玩之處?”
美婦人笑着回答道:“鹿陵城中要想喝酒的話,那麽就該去五香樓;要是想聽曲的話,就要去玉人館,要是想去一些儒雅安靜之地,則該去馭書齋了。”
“那麽距離此地最近是哪一處?”
美婦人說道:“最近的應該就是馭書齋。”
“既然你認識的話,你爲我們帶一下路吧。”趙弘明似有深意的說道。
正愁着如何引衆人去馭書齋的美婦人,心生歡喜:“殿下你們跟我來。”
一行人走灰褐色的街道上,地面鋪着一塊塊半米大小的青石磚。
大街上的人見趙弘明一身打扮,知道他的身份非富即貴,不敢招惹。
凡是趙弘明等人所過之處,都會有人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不一會兒,趙弘明就走到了一棟雙層建築面前,他仰頭看了眼面前的書齋。
黑色的長方形匾額上,上面筆走龍蛇的寫着“馭書齋”三個大字。
趙弘明并沒有太多遲疑,帶着手下走了過去。
書齋的第一層并不是很大,大概放了三四排左右的書架,上面擺放着的多是一些筆墨紙硯的用具,偶爾也放着一些藏書,胡亂的擺在了上面。
一個掌櫃的見到美婦人後,臉色一怔,殷勤道:“貴客裏面請,你們是要買書,買筆墨紙硯,還是要坐下與人讨論風花雪月?”
“都不是。”趙弘明笑着說道。
掌櫃的疑道:“那貴客到我這兒是想要什麽?”
趙弘明臉上堆起了一層笑意,開阖的嘴唇吐出森然的話語:“本王想要掌櫃的項上人頭,不知道價錢幾何?”
掌櫃臉色一變。
趙弘明的話音剛落,門外就有兩道黑影驟然沖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各自一掌打在了馭書齋掌櫃的身上。
馭書齋掌櫃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一陣天旋地轉,連人帶櫃撞在了牆壁上。
牆壁直接被掌櫃撞出一個大洞,掉落的磚塊埋在他的身上。
掌櫃費力的揚起頭,死死盯着美婦人,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眼神迅速渙散。
奮力支起來的身子一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