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明坐在轎中,在衆禁衛的簇擁下到了王家大院大門。
早就守在此處的張義帶着下面的人上前行禮道:“殿下。”
趙弘明從轎中走出,開口問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正如殿下所預料的那般,湖底下有古怪。”
張義擡起頭,認真地說道:“不過已經有人活着走出來了。那人是一個武學勢力的幫主,八十多歲,先天境的修爲。據他口述,湖底下的空間很大,裏面是殷國王族的墓室,的确有些門道,許多人都死在了裏面。”
殷國王室的古墓?
王家他們苦心積慮爲的就是這個嗎?
“如這先天境的武夫,進去多少了?”
趙弘明接着提問,他想判斷一下這湖底下的危險程度。
“回禀殿下,如果沒有統計錯的話,這三天進入湖底的先天武夫差不多有十八位,下去的武夫已經有五百人之數。”
張義将這些天大緻統計的數都一一報了出來。
先前鹿陵中關于武學勢力的信息都是他所收集,對于那些武學勢力中的關鍵人物都有些印象,所以當趙弘明問起來的時候他都是心中有數。
見張義對答如流的樣子,趙弘明對王家這殷國古墓的情況也有了些大緻的判斷。
五百的武夫,十八位先天,如果再搭上一個武膽境武夫的話,就能相當于魏國一個二流的武學勢力了。
要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深入的話,說不定會把剛組建的魏武卒全部搭進去。
張義問道:“殿下,現在您要直接下去嗎?”
“不急,三天都等了,也不急這一會兒。”趙弘明說道:“孤先去那邊看看。”
“殿下這邊請。”張義側身,讓出路來。
王家大院他不是第一次來,早已經輕車熟路,無需其他人的指引便走到了王家的人工湖附近。
他正打算繼續向前的時候,被張義攔下道:“殿下,您若想要觀察的話,不宜直接露面,往這邊來。”
趙弘明被張義帶到一處書房。
從這個位置,正好把通往湖底的入口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當趙弘明走進去的時候,吳起正坐在的椅子上,他看着長案的輿圖苦苦思索,眉宇間帶着一分陰霾。
吳起見到趙弘明,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前來行禮:“臣見過武王殿下。”
趙弘明随口問道:“吳将軍在此做何事?”
吳起回道:“臣看殿下先前送的輿圖,發現穎郡地勢雖占了一些優勢,依舊有很多兵家易攻之地,若是有敵國來犯的話,以我們現在兵力的并不能阻擋。”
趙弘明眼神變得嚴肅了些許。
縱觀他這一路,都是小心應對才有了今日,他不能稍微打開了局面就放松警惕。
不過這樣的“偶遇”有些過于巧合的味道。
趙弘明說道:“那以吳将軍來看的話,那穎郡上還需要多少兵力爲好?”
吳起想來想,報出了一個數道:“若是魏武卒的話,隻要需要一萬,若是以往招募的散兵遊勇,則差不多要十萬之數,如此才能高枕無憂。”
趙弘明沒有相信吳起的一面之詞。
穎郡在邊境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布置過這麽多的兵力,一直也未曾發生過大的變故。
這裏面固然有齊、趙、燕等國之間争鬥,沒有在穎郡發兵的緣故,但也能看出一些,穎郡倚靠地利不是其他諸國首先要考慮的攻打位置。
吳起這個時候趁機提出擴兵的謀劃,有想要擴權的念頭。
趙弘明沉吟了一會兒道:“建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本王掃蕩了陳家莊和王家一些武學勢力,也隻能将魏武卒擴至四五千的程度,要是再增加本王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若可以的話,他也想快速擴展手下的勢力,但再怎麽心急,也不可能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
“這些等忙完眼前王家的事,後面吳将軍與本王再好好謀劃一下吧。”趙弘明迅速結束了眼前的話題,走到了書房窗口位置,将視線投向遠處。
房間中的吳起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覺得自家的武王殿下乃是少年老成,很有心數,并沒有輕易的就答應他的要求。
十五歲的年紀,像是有了三十歲的心性一樣。
看來以後相處還是要多小心一些,免得給自己招來禍事。
吳起知道現在趙弘明猶如早上七八點的太陽,正是冉冉升起的時候,他不能因爲圖一時之利,而失去最重要的信任。
趙弘明沒再關注身後的吳起的所思所想,而是放開了神魂,集中注意力盯着人工湖邊的某處。
那是通往湖底的入口。
在他的注視下,有約五個武夫鬼鬼祟祟的沖了進來,然後在簡短的一番商議之後,全部從通往湖底的入口鑽了進去。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又陸續有兩批武夫趕到,先後進入湖底。
趙弘明開口問道:“進入湖底的多數武夫有去無回,穎郡剩下的武學勢力是不是減少了很多?”
一旁的張義開口說道:“回禀殿下,目前除了明教沒有行動之外,其餘穎郡七八十家武學勢力多數都參與了,這裏面以王家的附屬武學勢力居多。現在剩下的就算名義尚存,也是實力大損。”
趙弘明輕微點了點頭。
他剛來穎郡時候殺了一批武道勢力的弟子,後來兼并了一些,魏武卒又殺了一些,再到眼下又用計謀處理了一些。
幾番下來,就算是一二流的武學勢力,也能變成三四流了,禁不住這樣的折騰。
穎郡的武學勢力之流也掀不起多少風浪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等了半天之後,終于有一個人從湖底逃了出來。
他全身浴血,表情癫狂,好端端的右手也沒了。
從湖底沖出來之後,他一路狂奔,仔細看的話,手中似乎還拿着什麽東西。
趙弘明忽然問道:“這是哪個武學勢力的人?”
張義稍微辨認了一下,立刻回道:“他叫獨孤浩然,是天啓派的掌門,先天七品的修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天啓派總共七十多個弟子都下去了。”
“也就是說這個獨孤浩然是個孤家寡人了?”趙弘明稍微笑了笑,然後臉上的肌肉快速蠕動,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一個愣神的功夫,趙弘明出現在了獨孤浩然的面前。
獨孤浩然大驚失色:“誰?”
“湖底下到底有什麽?”趙弘明頂着一張陌生的面孔,盯着獨孤浩然冷冷地說道:“若是你告訴我的話,我可以饒你不死。”
獨孤浩然知道自己受了重傷,正面對抗容易處于下風。
他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勁,強忍痛苦,身影化作一道流星,變成一個“Z”字形從趙弘明的身前一晃而過。
這是他們天啓門引以爲傲的天啓身法,在諸多武學當中也是十分不凡,施展起來很是巧妙。
就當他以爲已經擺脫趙弘明的時候,突然眼前一花,趙弘明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獨孤浩然一臉愕然。
他不知道八荒不老功作爲仙武功法,其配套的荒秘行比他們勞什子的天啓身法高明太多了。
兩者簡直都不是在一個維度上,他想要擺脫根本就不可能。
趙弘明露出了幾分不滿的表情說道:“我說過,你要是告訴湖底下的情況我就饒你不死。你剛才的行爲可不乖,讓我有些生氣。那麽這條手臂就是你的代價。”
話音一落,一道青色光影在獨孤浩然的左臂位置一閃而過。
噗嗤。
血雨噴灑。
獨孤浩然咬着牙關,眼中難以置信的盯着趙弘明,一字一頓道:“武膽境!”
頓時,他眼中充滿了絕望。
啪嗒一聲。
獨孤浩然被切掉的左臂從半空掉落在了地上。
趙弘明定睛看去,發現他手中攥着一塊巴掌大的鱗片。
他走過去,将手中的鱗片撿起來仔細端詳起來,問道:“這是什麽?”
此時的獨孤浩然一臉的絕望,上下牙齒不斷打架。
也不知道是斷臂之痛造成的,還是受制于武膽境的威勢造成的。
獨孤浩然帶着幾分後怕之意說道:“龍鱗!”
什麽?龍鱗?
難道殷國的王族古墓中還藏有一條龍?
聽到這個消息,趙弘明心中隐約有些激動了。
要是這般的話,說不定他就能得到真龍之血,雷霆破滅法身也有了修煉的可能。
趙弘明拿着巴掌大的鱗片,平淡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命令:“說一下你在湖底下的所見所聞。”
連斷了兩條手臂,失去了很多血,獨孤浩然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許多,但他不過五六十歲的年紀,身爲先天境的武夫,氣血正是旺盛的時候,倒也沒有因此而倒下。
獨孤浩然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面對武膽境的武夫,他沒有能逃命的機會。
于是他認命道:“那湖底下是殷國最後一個帝王辛的墓地,裏面藏有許多大機緣,這龍鱗隻是很小的一部分。”
趙弘明的心不由的多跳了兩下。
難怪說王家的核心層很是重視,原來是這一層原因。
趙弘明接着問道:“除了機緣呢,下面還有怎樣的危險,我看有很多人都下去了,但再也沒有上來。”
獨孤浩然臉上帶着絲絲後怕:“下面有一具幹屍,看上去已經受了重傷,但還是十分恐怖,我們都不是它的對手。那幹屍可能是殷國最後的帝王。”
趙弘明突然有些難以置信。
他是知曉一些曆史的。
殷國最後的帝王距今至少也有三千年的時間,是生活在天道崩塌前的存在。
哪個生靈能夠活得這麽久?
趙弘明考慮半晌後,平複了一下心思說道:“既然那個存在如此恐怖,那你又是如何掙脫的?”
“它快死了。”獨孤浩然看向趙弘明說道:“有太多人下去,裏面不乏一些高手,加重了它的傷勢。”
原來如此。
趙弘明作爲武膽境的武夫,無論身法還是修爲都不是眼前這個先天境武夫要強上很多,遇到危險能安全逃離的幾率也會很大。
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或許可以去試試。
獨孤浩然帶着幾分乞求的語氣說道:“現在我把我知道的都說了,可以放我離開嗎?”
趙弘明面無表情地說道:“當然不……”
他最後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獨孤浩然就突然張開嘴巴,無聲的氣浪從他嘴中向外擴散,讓趙弘明一陣恍惚。
而趁着這短暫功夫,獨孤浩然抓住時機,朝前逃離。
他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讓趙弘明放松警惕,從而創造逃走的機會。
然而他沒走幾步,一道青光就追上了他,将他頭顱給砍了下來。
出手的自然是趙弘明。
在絕對實力面前,這些小聰明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該了解的都了解差不多了。
趙弘明沒有再猶豫,打算一個人進入湖底去看個究竟。
要是真如獨孤浩然所言的話,他帶再多的低階武夫也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還不如一個人來去自如,能更好的探索。
進入湖底之前,趙弘明吩咐吳起等人,不要再放武夫下去,免得給他造成其他意外。
事實上,幾天下來一直沒有新的消息從中傳出去,到王家大院這邊的武道勢力已經不多了。
他們那些人也并非是傻子,剩下還沒有行動的都開始觀望。
趙弘明沿着長長的樓梯走了下去,光線越發的灰暗。
甬道上的壁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隻能讓他略微辨清楚大緻的景象。
他走在前面,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等穿過長長的甬道之後,他來到了一面巨大的青銅古門前。
青銅古門開着,上面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給人一種活人呼吸的錯覺。
而在青銅古門的下面,屍骨累累,擺放有許多的屍體。
這些屍體中有幹枯的,也有被掏了心髒的……
每一個臉上都挂着臨死前痛苦的表情,好似有一雙雙眼珠子在瞪着你,有陣陣驚悚之意從中傳出。
讓趙弘明不寒而栗。
他下意識地催動全身的真意,一道道青色的霧氣缭繞在他周身,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變故。
趙弘明表情凝重,小心翼翼進入青銅古門。
沒走幾步,他就聽到清晰的鼓音。
咚、咚、咚。
趙弘明循着聲音走去,在青銅古門的前方、一堆屍體的中間,他看到了一個殘缺的、幹枯的身影。
視線中,一顆暗紅的心髒裸露在外,不斷跳動着。
他聽到的那個聲音不是鼓音,是這顆心髒在心跳的時候發出的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