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府外。
張義帶着小女孩在一個邊攤上,正埋頭吃着早飯。
小女孩見張義眼神一直盯着某處,好奇道:“哥,你在看什麽?”
張義輕聲說道:“現在武王的處境并不是很好,你看郡守對他的監視仍沒有放松。”
順着張義所指的方向,小女孩看到有幾個武夫手中拿着長刀聚攏在一起閑聊。
他們時不時會看向武王府,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我聽說這個郡守在武王剛來的時候,就打算在武王裏面安插人手。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他安插的人手被殺了,武王趁着這個機會召回了自己的禁軍,不然的話武王的處境會更難。”
“武王不是與那個明教有關系嗎,爲什麽他不讓明教的那個魏無忌替他解決這個問題?”
“還沒到時候。”張義把這些天收集的情報,整理了出來,他理了一下思路說道:“穎郡這裏有武道勢力上百家,其中過半的武學勢力與郡守關系很近。十幾家武學勢力則投靠王家,而這個明教才五家,若不是魏無忌修爲高,讓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不然的話,這個明教與那些草台班子并無太大區别。”
“這個武王是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張義若有所思說道:“武王不是那些等閑之王。”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說道:“哥,我們爲武王做了這麽多事,他怎麽還不召見我們?”
張義沒有說話。
想要見到武王的話,那個高公公是繞不過的坎兒。
現在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并沒有引薦的意思。
鋪外有個少年匆匆走了過來,他的視線在鋪子裏逐一掃過。
當看到張義之後,面色一喜,快步走了過去。
“老大。”
張義擡了擡了眼皮,并未作聲。
這個少年名叫梁英,之前是個衣不蔽體的叫花子,後來張義發現他腦袋瓜比較聰明,邏輯清晰,跟鹿陵裏面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
索性他就重點培養,跟在他後面學到了不少東西。
“有什麽消息嗎?”
“老大,王家現在好像有點缺錢。”
“細說說。”
“你知道咱們在王家有些夥伴。我聽他們說,以前王家倒的泔水裏面有不少肉,現在連片菜葉也沒有了。這王家比不上以前闊綽,我猜肯定是王家的财路緊張了。”
張義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王家失去了穎河河運,這是他們的主要财路,受影響是必然,就看影響到什麽程度。”
梁英想了想說道:“我有些想不通,王家的老祖實力不低,爲何對明教的所作所爲視而不見?”
“這裏面應該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張義說道:“不過隻要大的戰略方向正确,一時戰術上的退讓并不會影響局勢。”
張義從懷中拿出一個碎銀,放在了桌上:“後面要是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及時告知我。”
“我知道了,老大。”
梁英壓低聲音,手在桌子上一抹,不着痕迹的将桌子上的碎銀收了起來。
他剛要走的時候,張義叫住他說道:“梁英,我今天會見大人,伱要不要一起?”
梁英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許多狂喜之色。
他知道張義是在爲一位大人做事,他若能讓這大人做靠山,會有莫大的好處。
梁英幾乎想都沒想的說道:“梁英願意。”
……
武王府。
趙弘明坐在假山旁的長亭中,高延士恭敬地站在身側,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他倚靠在長沿上,盯着遠方的一顆楓樹。
正值深秋的時節,楓樹的葉片已經變黃,微風吹過,楓葉便嘩啦啦作響。
趙弘明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輕松之意,他突然開口問道:“你現在修爲到什麽地步了?”
高延士低頭道:“回禀殿下,奴才現已經是開脈七品的修爲了。”
聽到高延士的回答,趙弘明心生滿意。
高延士修煉武道還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已經達到這種程度。
這裏面固然有願石的作用,但瑕不掩瑜,武學天賦已經很高了。
趙弘明接着問道:“常侍衛呢?”
“聽說正在閉關沖通竅九品之境,最近正是緊要關頭。”
他封王之後手上的資源便充足了許多,加上先前斬殺楚國軍隊,帶過來的願石就足有幾千顆之多。
哪怕他每天不間斷的煉化,一天下來也隻煉化六七顆而已。
根本煉化不完。
多餘的願石都在他手上,并無太大的用處。
正好身邊人武學修爲都相對偏低。
趙弘明并未藏私,對這些身邊的部下很是的大方,不斷将多餘的願石分别賜予常無病、高延士、吳起等人,着重培養了起來。
身邊的這些人還是有些天賦,以前他在皇宮中沒有太多地位,導緻身邊的班底也跟着受累,武學修爲進度緩慢。
現在趙弘明擺脫了這些束縛後,他們在願石的加持之下,一個個都刻苦修煉,進度飛快。
“那就讓常侍衛安心突破。等他晉升到先天後,本王另有安排。”
明教的發展速度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人數與日俱增。
他平日裏要将大部分時間放在修行上,沒有太多精力去負責這件事,若常無病常侍衛順利突破的話,倒是多可以讓其多負責明教的相關事務,而不用他再抛頭露面。
高延士低頭稱是。
“現在加入明教的武夫日益增多,若讓他們一直閑着,恐生事端。”趙弘明思索着:“可若練兵的話,吳起必不可少,現在外面都是郡守下面的人,如何讓他不着痕迹的外出呢?”
當時考慮在外組建武學勢力用來練兵,卻沒有考慮到這一層,讓他頗爲苦惱。
要是郡守撤去外面的那些監守就好了。
可趙弘明知道,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忍不住在長亭中歎了一口氣。
一旁的高延士察言觀色,若有所思起來。
今天是與張義約定交流情報的日子。
高延士在趙弘明開始修煉之後,獨自一人出了武王府,來到了平日與張義的約定之地。
當他到的時候,發現眼前除了張義之外,還有一個面色激動的少年。
高延士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後面色平靜如常的走了過去。
張義見到了高延士,主動俯身抱拳說道:“張義見過高大人。”
“這是梁英,能識字,是個打聽消息的好手。”說着他又指着高延士相互介紹道:“這是高大人。”
高延士不是糊塗人,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是何意?莫非是打算離開鹿陵?”
張義歎息道:“大人實不相瞞,我在趙國有一同門師兄身居高位,我之前就打算要去投靠他。隻不過一路落魄,得大人收留,才拖延至今。我師兄已經托人傳信,言我隻要過去便給我引薦給安陽君,所以我便将梁英舉薦給大人。”
高延士知道張義乃是有才之人,這段時間也多虧了他的鼎力相助,才讓他順利在鹿陵城打開了局面。
這樣的人放任離開,他有些猶豫。
高延士想到武王殿下身邊正是用人之際,他們這些人見識有限,沒有辦法爲殿下分攤更多。
不如引薦此人給武王殿下呢?
從這幾個月相處的情況來看,張義這個有始有終,不卑不亢,不像那些的偷奸耍滑之輩。
考慮再三後,高延士開口道:“不知道安陽君能給你什麽樣的地位?”
張義搖了搖頭說道:“那需要我去了才能知道。”
高延士笑道:“那你何必舍近求遠。你知道我侍奉何人,不知道你願不願試試?”
張義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猶豫了幾下說道:“既然大人相邀,那張義也不再推辭,願意一試。”
“那麽過會兒你就随我來吧。”高延士把視線轉向梁英說道:“你把最近打聽的消息告訴我吧。”
梁英精神一震道:“大人,是這樣的……”
一番交談之後,高延士已經心中有數,拿了十兩銀子給到梁英,叮囑道:“好好做,不要讓我等失望。”
梁英頭一次收到這麽多錢,變得有些語無倫次,連連感謝了數次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請吧。”
“大人請。”
張義在高延士的帶領之下很是順利的進入了武王府。
兩人繞過影壁,朝着王府深處走去,很快就到了趙弘明的書房之外。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去通禀武王殿下。”高延士小心叮囑道。
張義抱拳示意,說道:“辛苦高公公。”
高延士敲了敲門,說道:“殿下,奴有事禀告。”
“進來。”趙弘明無喜無悲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出。
高延士推門而入。
趙弘明吐出一口濁氣,睜眼道:“什麽事?”
高延士恭聲道:“奴這兒有個人想要引薦給殿下。奴在外的情報網絡都是此人一手搭建,是個難得的有才之人。”
趙弘明起了一絲興趣,說道:“哦,既然你都說是個人才的話,那本王就見一見吧,讓他進來。”
高延士走到屋外對張義說道:“你進去吧,武王願意見你。”
張義抱拳示意,沒再多言,昂首走了進去,待見到如他一般年輕的武王,不卑不亢地說道:“草民張義拜見武王殿下。”
趙弘明上下打量了張義一眼,說道:“你看起很年輕,多大了?”
“草民剛過十五歲。”
“那與本王是一般的歲數。有些年輕啊。”趙弘明随口說道。
張義笑了笑說道:“我聽說魏國的霍将軍,十八歲爲剽姚校尉,率領八百騎兵深入楚韓,兩次功冠全軍,而殿下十五歲孤身入邊境,此等大毅力與年齡又有何關系?有些人在草民張義看來,蹉跎歲月幾十載,到頭來還不及殿下英勇呢。”
“哈哈哈。”趙弘明突然有了一絲興趣,從床榻之上走了下來說道:“這麽說的話,先生是有大才華的了。不知道先生到我這裏來,能替我做什麽?我看先生也不是修爲很高的樣子。”
張義朝前一步,當着趙弘明的面說了一段微妙的話:“有一隻鳥停駐在南方的阜山上,三年不展翅,不飛翔,也不鳴叫,沉默無聲。”
“此鳥三年不展翅,是爲了生長羽翼;不飛翔、不鳴叫,是爲了觀察穎郡各大勢力的态度。雖然還沒飛,一飛必将沖天;雖然還沒鳴,一鳴必會驚人。”
“武王殿下若想成此鳥,需要我這樣的人爲您出謀劃策。”
當張義說出這樣的一席話,趙弘明臉色不由地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一個人在武王府之中,深入簡出,在外面做事也都掩蓋了身份,做得很小心。
沒想到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能夠看得這麽透徹,着實有些不簡單。
趙弘明面色如常,平靜地說道:“那依先生看,本王接下來該如何做呢?”
張義早有準備地說道:“當務之急,殿下需讓郡守大人放開監視,還武王自由,而若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則需要借助王家的力量。”
趙弘明突然有了一絲興趣,說道:“你說說看。”
“草民已經打聽到,王家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殿下此時以此與王家暗中結好,王家必然同意,後面即可讓王家去推動郡守撤銷對殿下的監視。”
趙弘明打個哈哈說道:“那錢從何處來呢?”
張義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多言,似乎一切都在無言之中。
趙弘明馬上明白張義的意思。
是要他用從王家各處搶來的收入,再給王家。
不得不說,這條計謀确實有些意思。
又當又立。
“先生是讓本王白給王家錢财?”
“非也,落入口袋的錢爲何要平白無故掏出去?就看殿下想要什麽?”
趙弘明想到自己正好要練兵,張口說道:“盔甲,弓弩。”
“望殿下派人護送我去王家,并給我千金,張義願前往爲殿下促成此事。”張義抱拳,恭敬說道。
趙弘明顯然沒有想到張義竟然如此直接了當将此事攔了下來,不由的高看了兩眼,他客氣地說道:“先生要是能促成此事,本王願尊先生爲座上賓。”
張義說道:“此爲張義應盡之義。既然确定好,那草民張義便下去準備了。”
“先生随意。”
張義抱拳,躬身退下。
等他走到門外的時候,高延士不知何時已經拿着一把寶劍,守在門外。他笑着說道:“先生的寶劍,我已經差人取來了,現在物歸原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