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頓聽了伽諾恩的話，臉色明顯沉了下去。
“陛下，請冷靜……”他身邊的随從小聲提醒。
紅龍的話對一名戰士而言無疑是挑釁，但從理性的角度看，他們就這樣離開之後再從長計議才是上上之策。
在來之前，他們從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一頭太古紅龍，一頭活了千年的巨龍，其力量往往不能單純用巨龍的成長水準衡量，他們通常會學會幾手額外的術法傍身，而且還擁有豐富的經驗。
“你是希望我評估局勢麽，紅龍？”摩頓沉默了片刻後開口。
“我想你應當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伽諾恩平淡地回答。
“空口無憑，我希望你能在這裏證明自己的強大。”摩頓開口說着拿起了自己的戰斧。
“用什麽證明？伱的命？我答應過摩菈不殺你，但如果你頭腦發昏就另當别論了。”伽諾恩冷冷回道。
“老東西你不要真的開始發瘋了啊！”摩菈也開口喊話，生怕事情被自己父親的一時沖動弄得不可挽回。
“一斧頭，你要是能擋住我一斧頭的攻擊，我就此作罷，不管是帶回摩菈，還是幫帝國出兵。”摩頓用戰斧指向伽諾恩。
這老矮人狡猾得很啊……伽諾恩心想。
摩頓以紅龍慣有的倨傲評估伽諾恩的挑釁，并借此反過來挑釁他，冒險試探他這不知真假的風度。
紅龍若是拒絕，摩頓也不會損失什麽，還能通過紅龍的反應試探出什麽，同時他自己也不算失了作爲戰士的尊嚴。
紅龍若是同意，那摩頓就白白多了一次全力攻擊對手的機會。
紅龍若是被激怒直接開打，那說明紅龍所謂的答應摩菈的說法也是輕易可以推翻的，也許他們試着轉身撤走的時候，紅龍就會發起襲擊。
“行啊。”伽諾恩隻是略一思考就答應了。
“喂，沒必要吧！”摩菈小聲地說道，她知道自己父親的實力，多少還是有點擔心伽諾恩的。
傳奇戰士用上神器的一擊，正中關鍵部位的話太古龍也吃不消。
“沒關系的。”伽諾恩顯得很沉着，“你先下來。”
他并非一時沖動接下摩頓的提案，而是意識到向北山國展現實力除了解決摩菈的去留問題，還有着其他方面的意義。
摩菈沒法再說什麽，順着伽諾恩脖頸回到他背上，又順着翅膀滑下去，然後離得遠遠的。
“有種！”
摩頓見狀立刻舉起了戰斧開始蓄力，他的動作很慢，像是舉行一種儀式，似乎完全不在乎伽諾恩趁着這個機會搶先發動突襲。
伽諾恩就站在原地默默等待，像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随從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緊張地咽了咽唾沫，同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最好的情況是紅龍沒有真正評估到摩頓的力量，如果摩頓的一擊成功重創了紅龍，那将會是他們動手殺死紅龍的最好時機。
随後摩頓用力揮出了戰斧。
傳奇戰士蓄滿力的“戰神的一擊”，令這把神器發揮出了完全的力量。
戰斧像一個鋸盤那樣高速旋轉，豎直地朝伽諾恩滾去，它劃出的圓帶着強勁的刃風，在草原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它越轉越快，同時戰斧的體積也在迅速變大，到伽諾恩面前的時候，戰斧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十米長，同時擁有任何材質都難以比拟的重量，這是這柄巨神之斧的能力，這一擊，足以當場擊斃一頭古龍。
伽諾恩的身上突然發出金光，金黃色的聖铠覆蓋在了龍鱗上，他直接擡頭，用頭上的角去迎向砍下來的巨神之斧。
一聲巨響，巨大的戰斧被沖擊往反方向彈了回去，瞬間縮小回了正常的大小。
摩頓擡起手，戰斧自動朝他手裏飛去。
他的臉上滿是震驚，金光隻閃爍了一下就褪去了，紅龍硬吃了他全力一擊依然毫發無損。
他還沒來及思考紅龍究竟用了什麽力量，伽諾恩突然張嘴瞄準這邊，打出一發龍炎彈。
這發吐息伽諾恩早就已經在醞釀，壓縮的火球彈射出去比炮彈還快，三名矮人還沉浸在紅龍完美抵禦攻擊的震驚中，慢了半拍才四散開來飛身撲去。
火球在他們中間的位置炸開，灼熱的氣流将他們全都掀翻出去，皮膚傳來燒灼的劇痛。
摩頓在地上滾過兩圈，滿身塵土地起來，他的随從則更加狼狽，被點燃了胡子和頭發，手忙腳亂地将火焰撲滅。
巨神之斧飛到摩頓方才身處的位置又回轉過來，重新回到摩頓手中，摩頓警惕地盯着紅龍擺出架勢。
但伽諾恩并沒有做進一步的進攻，而是淡淡地給了一句：“回敬你們的。”
長久的沉默，摩頓有些洩氣地放下了戰斧。
紅龍答應了他的試探，但沒說不會反過來回敬他一下，他們在擂台上相互給了對方一拳，勝負已然顯而易見。
他輸得一塌糊塗。
他轉過頭，看着身後熊熊燃燒的獅鹫屍體，他們三個戰士反應及時躲過了紅龍的吐息，但他們的坐騎就沒那麽幸運了。
摩頓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看來我們要徒步回去了。”
“我不管你們用走的還是怎麽的，現在離開我的領地。”伽諾恩最後一次重複道，“如果你們再跟帝國人一起出現在這裏，我的寬容也就到此爲止了。”
摩頓沒再對這句話做出回應，而是将視線移向了更遠的地方——摩菈站在那裏。
“随你了，蠢丫頭！”他大聲喊完，轉身就走。
兩名随從看着國王從中間走過去，對視了一眼，一齊跟上了摩頓，走出幾步還不放心地回頭朝伽諾恩望了兩眼。
而摩頓直到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都一直沒有回過頭。
“走吧。”伽諾恩轉過頭去看摩菈。
摩菈點點頭，爬上了伽諾恩的後背，伽諾恩載着她飛向無盡之塔。
“他覺得他會信守承諾嗎？”數秒鍾後，伽諾恩開口問道。
“誰知道呢。”摩菈聳了聳肩，沉默了一會兒她又來了句，“我突然覺得吧，自己其實好像并不算很了解他。”
伽諾恩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父母不要總以爲自己很了解孩子，孩子也不要輕易以爲自己有多了解父母。
“那你覺得他有爲你的事情覺得後悔嗎？”伽諾恩又問。
“有沒有都沒差啦，後悔也是他咎由自取了，我反正已經決定了……”摩菈說到這裏，無端地想起了安雅的話。
也許你以前過得很爛，但不代表你現在不可以追求過得更好。
她父親不再強迫她嫁人的話，或許回去之後她過得會比以前好那麽一點，但在那樣的環境裏，她大概是沒法過得比在這裏自在的。
她想要的已經不是過得去就行，而是要過得好。
“在此之上，再稍微貪心那麽一點點應該也沒關系吧？”從背後望着伽諾恩，她突然百無聊賴地想道。
“他拿不出兵當條件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會答應他呢。”摩菈挑起了話頭。
“我爲什麽要答應他？我可是先答應過你的。”伽諾恩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你還挺信守承諾啊。”摩菈心頭一熱，情不自禁地傻笑起來，又趕緊控制了下自己的表情，“那你跟我說實話，你說我那麽重要是真話還是随口說說的？”
回想着伽諾恩說那些話的樣子，她又覺得心裏像是被揪緊了一樣。
“我懶得扯謊，我說有就是有，你也沒必要看輕自己。你努力鑽研的技術，足夠抵得上千軍萬馬。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要造大機器人……我是說，可以操縱的巨型魔像嗎？”伽諾恩回道。
“老兄你可真奇怪！”摩菈忍不住拍了一下伽諾恩的後背。
從背後這麽望着伽諾恩，摩菈思來想去，某個大膽的念頭，逐漸占據了上風。
“但你這麽跟他們說，我覺得他們會不會産生什麽奇怪誤解啊？你也說你名聲那個樣子，那我豈不是也會受影響？我估摸外頭的人都以爲我已經被你怎麽樣了呢……”摩菈視線遊移地說道。
“你不會想跟我要補償吧？”伽諾恩說。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摩菈糾結來糾結去，最後幹脆心一橫，“都這樣了，那我們要不……真的試着處一處？”
“你是說？”伽諾恩下意識地問。
摩菈頓時感到一陣尴尬，猛地一拍手：“哈哈，吓到了吧，我當然是開——”
“還有這好事？”伽諾恩又來了句。
摩菈張着嘴愣住了。
“我現在很高興，這個時候你要是跟我說是玩笑，我可是會生氣的。”伽諾恩說。
摩菈眨巴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低下頭，用力吸了吸鼻子，用很小的聲音回了句：“當然不是……”
伽諾恩又回頭看她，摩菈直接趴在了他背上，将手埋在了胳膊裏面：“先别看我啦！”
伽諾恩把頭轉向正面，隻問了一句：“你這是在高興嗎？”
“知道就别問啦！”摩菈又小聲地回了句。
一人一龍都不再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摩菈将臉貼在了伽諾恩的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