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陸風暴之巅,一頭獨居的巨人身着拼接的鲸魚皮甲,用在一塊巨大的磨刀石上磨着一柄長矛,長長的須發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他足有二十米高,比一般的巨人還要高一倍,一頭獅鹫停歇在他肩頭,對人類、精靈和矮人來說,獅鹫、飛馬、雙足飛龍這類生物是可以馴化成飛行坐騎的,但對巨人來說,這些生物隻能算是獵鷹。
忽然間,獅鹫驚醒,躁動不安地扇動翅膀發出警告的啼鳴。
但巨人卻顯得很從容,隻是懶洋洋地擡起了臉。
這座山峰是整個大陸的至高點,從這裏向下望去隻能望見翻騰的雲海,偶爾能從雲層的間隙中看到大地上的情景。
而現在,卻有什麽東西從雲海中浮現出來,就像鲸魚浮出海面透氣。
巨人像捕鲸那樣執起了長矛,以他的經驗,那片雲海裏出現的東西無疑是個大家夥。
在這片大陸上,能像這樣飛行的大家夥隻有巨龍,他殺過巨龍,不會因爲一頭龍而驚慌失措,但那東西完全浮現出來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一頭隻有骨架的龍,身上依稀挂着部分已經失去光澤的紅色鱗片,伸展的雙翼似乎原本是殘破的,但用了某些材料補全,足以支撐這具已經失去血肉的輕盈身軀飛到這般高度。
巨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好奇,心生起将其捕獲仔細觀察的念頭。
但這個念頭轉眼間就被打消了,他一眼就能看出這絕不是正常的活物,這怪物身上帶着的死亡氣息,對所有生者都是危險的。
他靜靜地等待,看着那頭骨龍直線朝着風暴之巅飛行,馬上就意識到這東西的目标是自己。
當雙方距離還有差不多一公裏的時候,他執起了長矛,擺出投槍的姿勢,獅鹫因爲他的動作被驚起,在空中盤旋起來。
他粗壯的手臂血管暴起,如群蛇遊動,一股無形的力量注入了那柄對人類來說堪比一根柱子的長矛。
他向前猛踏一步,巨足踩裂了岩地,伴随着一聲雷霆般的怒喝,他手上的長矛化爲一道銀光,如離弦之箭射出。
長矛破風飛行,飛出數百米依然勢頭不減。
但這樣的距離,它再怎麽快,也需要好幾秒鍾才能到達骨龍的位置。
此時骨龍背上的路西歐已經望見了飛來的巨矛,早早地預判了軌迹令骨龍偏折。
隻是很快他就發現看似直線飛行的巨矛開始劃出抛線的軌迹,速度雖然略有下降,但方向卻明顯是追着自己這邊而來。
改變遠程兵器的飛行軌迹,這種事情一定境界以上的刺客和戰士都做得到,後者的話不僅需要超凡境界,而且要極其精通使用的遠程兵器,專精劍術和長槍的路西歐就不太擅長這個,但據說同爲傳奇戰士的北山國王摩頓,就能讓戰斧像回旋镖那樣繞着自己飛舞,這個巨人顯然也有類似的本事。
他幹脆不再躲閃,操縱骨龍迎向巨矛,開始蓄力。
巨矛轉眼間近在眼前,下一刻就能将龍的骨架沖散,将路西歐和芙蕾德一并撞碎。
千鈞一發之際路西歐拔劍,斬出一記蓄滿了力的“戰神的一擊”,斷空劍将這道強力斬擊傳遞到了十幾米開外。
一聲刀劍交擊的巨響,火花四濺,那巨大的長矛從矛頭到尾部被斬擊截成對稱的兩半,斬擊的分割力量将兩半長矛朝兩個方位彈開,與此同時骨龍翻轉身體,錯開了彈射的長矛。
巨人忽然眯起了眼睛,他才注意到這滿是骨頭的怪物背上原來有兩個小人兒,比獸人還要矮小。
這種小人兒在這片大陸沒有多少,大多數都是北邊大陸來的探險者,他們基本都被巨人的部族抓住變成了奴隸。
但這骨龍背上的小人顯然和那些探險者不同,那揮劍的家夥足夠強大,遠勝普通的巨人,甚至……有資格跟他——調停者泰拉斯特一戰!
隻是久違地遇到像樣的對手,泰拉斯特卻并不怎麽興奮。
他已經開始變老了,沒有了對戰鬥的熱情,雖然不知道這來自北邊大陸的強者爲什麽要闖入他的住所,但他不喜歡自己的隐居生活被打擾,他決定速戰速決。
他突然搬起了那塊巨大的磨刀石。
“停下,調停者泰拉斯特,我們有話要跟你談!!”路西歐突然喊話。
傳奇戰士的無畏戰吼,令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一公裏外的泰拉斯特耳中,而在芙蕾德的契約術加持,他的語言變成了一種靈魂的回響,惡魔的契約能讓使用任意語言文字的種族都能看懂,高階的契約術可以利用靈魂的交互達到翻譯的效果,因此他們跟那兩頭巨人談話并沒有任何障礙。
但泰拉斯特依舊沉默着端起了那塊灰黑色的磨刀石,開始用力揉搓。
能研磨那金屬制的長矛,這塊磨刀石應該有相當的硬度。
但此刻在泰拉斯特的手中,磨刀石卻突然像橡皮泥一樣可以肆意揉捏成形。
然而伴随着泰拉斯特注入的力道,這塊橡皮泥像是突然擁有了生命,開始配合泰拉斯特自主變形起來。
最後泰拉斯特做出用力一拔的動作,這團東西就跟着在他手上變得細長起來,還出現了絕妙的如同牛角一般的彎曲弧度,一條細長的弦從兩段的“牛角尖”上顯現,将其連接起來。
這塊磨刀石,竟然變成了一把長弓!
路西歐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巨人是沒有鍛造出這種奇物的工藝的,這必然是某種現成的神器!
泰拉斯特拉起了弓,一支尺寸相稱的箭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弓上。
路西歐緊張地握緊了劍柄,這時芙蕾德的聲音從他身後幽幽傳來:“硬接這一下,會死哦。”
路西歐能斬斷那把用普通金屬鍛造的長矛,但絕對斬不斷泰坦巨人利用神器射出的一箭,如果還像先前那樣正面硬剛,必死無疑。
泰拉斯特沒怎麽瞄準就松開了弓弦,他的箭注入了力量,能在一定範圍内自動追擊目标。
箭破空而出,快到連殘影都無法用眼睛捕捉,射出的一瞬間甚至在周圍掀起了一陣強風。
骨龍根本來不及躲閃,但這時一道“門”突然在骨龍前面顯現,門的另一頭連接着深淵,可以看到破碎的大地和大群飛舞的低級惡魔。
這一次,芙蕾德利用神器打開了深淵之門來抵擋巨人的攻擊。
這支箭就這麽筆直地飛進了門裏面,穿過了飛舞的小惡魔群,箭本身隻撞到了幾頭小惡魔,但它裹挾的風暴卻依然帶着恐怖的威力,将周圍幾十頭惡魔全都攪得支離破碎,硬生生在惡魔群中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最後箭插在了深淵的大地上,一聲巨響,土地在強烈的沖擊下現出了一個大坑,而那支本該插在坑中央的箭已不知所蹤。
深淵之門并非一個真正的平面,而是一個扭曲空間的入口,無論是哪個角度觀測,都能完整地看到這扇門,以及入口内的場景。
因此即便是看似處在“門後”的路西歐和芙蕾德,也能清晰地看到這支箭飛入深淵造成的破壞力。
泰拉斯特微皺起眉頭觀察,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放下了長弓。
路西歐心有餘悸,依然警惕地盯着泰拉斯特,這個時候芙蕾德發話了:
“過去吧,看起來我們算是通過了他的‘考核’。”
路西歐這才操縱骨龍朝泰拉斯特飛去,泰拉斯特平靜地站在原地,不一會兒,那隻盤旋的獅鹫重新飛了下來,落在了他肩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