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升之巢，礦坑深處。
“我們實在頂不住那些弩炮，它們每一支都能穿透我們的鱗片，我們殺了一些騎士就隻能撤退了，然、然後……”
“然後宗主他還是深入了敵陣，但敵人當中有個很厲害的騎士，他從背後一劍砍在宗主的背上，後面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等平息下來我們去看過了，宗主已經不見了。”
雷吉納爾手底下的藍龍和黑龍戰戰兢兢地彙報。
在他們的面前，藍龍王格蘭戴爾正靜靜俯視着他們，那股威壓，讓他們幾乎不敢擡起頭來直視對方。
這種威壓對他們這種成年龍也足以産生支配效果，如果不是他們已經被伽諾恩以契約控制，他們根本不可能說得出這種彌天大謊。
伽諾恩給他們的劇本，是雷吉納爾擅自去帝國劫掠，結果被帝國的偵察部隊及早發現，帝國準備了一支堪比國家戰争級遠征團的屠龍團在國境線以外伏擊，帝國的屠龍英雄傳奇戰士路西歐親自帶隊斬殺了雷吉納爾。
藍龍王格蘭戴爾始終保持着沉默，一直沉默，直到兩頭龍結結巴巴地說完，他還是一言不發。
但他那種怪異的，令人膽寒的威壓卻始終不減。
好一會兒過去了，他才開口用雄渾的聲音說道：“雷吉納爾出生第三天就成功殺掉了巢裏的其他廢物，他是我子女中活得最長一個，他會蠢到這種時候跑到那裏去？”
龍升之巢剛對帝國進行過一次僞裝成藍龍宗族的襲擊，帝國目前顯然是出于一個相對警惕的狀态，屠龍團在北部邊境集結，甚至可能已經在到處搜索藍龍的巢穴。
雷吉納爾在這個時候采取這樣的行動确實有些匪夷所思。
“我們……也不知道他有什麽考量，宗主并沒有全都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敢問。”雷吉納爾手底下的藍龍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麽那天你在做什麽呢，朵蘭斯洛妮？”格蘭戴爾将目光投向了角落裏那頭殘翼的藍龍。
雷吉納爾死亡的消息，傳到格蘭戴爾的耳中，被傳喚的除了“逃回來”的這兩頭年輕的龍，還有朵蘭斯洛妮。
不久前，朵蘭斯洛妮才控訴過雷吉納爾擅自派宗族成員侵入她的領地，那頭龍被她一怒之下殺掉，誰都能看出他們的摩擦正在升級。
沒過不久雷吉納爾就死了，朵蘭斯洛妮自然是有嫌疑的。
“我去尼崔蘭那邊做定期詢問了，父親。”朵蘭斯洛妮平靜地回答。
“暗精靈的使者呢？”格蘭戴爾問。
“她一直在這兒，父親。”朵蘭斯洛妮指向身前。
來自夜刃家族的暗精靈使者正跪着，五體投地趴在地上，在這個連巨龍都會感到無比寬闊的空間裏，她顯得實在太過渺小了。
與此同時，另一側的角落裏，還有一個隐匿的暗精靈躲在石柱後面向外觀察。
“看起來老藍龍并沒有那麽好糊弄是不是？”藏起身來的安格絲特和伽諾恩聯絡。
她受伽諾恩所托，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龍升之巢的深處，偷聽這場審訊會。
“無形鬥篷用得還順手嗎？”身處無盡之塔書房的伽諾恩問道。
在場面對藍龍王的每一條龍，每一個人都跟無盡之塔簽訂了契約，伽諾恩基本把控着對話的内容。
“我還沒用。”安格絲特回答。
“你靠自己的隐匿就能潛入的話，爲什麽還要拿神器呢？我可以是應你的要求，連神性都還沒有轉移啊。”伽諾恩說。
安格絲特提出潛入的話，最好讓她拿着效力完整的至高神器，伽諾恩和她簽了契約後姑且同意了。
“這種神器就算我用也不是無限制的，東西要用在關鍵的時候，相信我。”安格絲特回答，“不過我現在可能有一個壞消息要跟伱說一下。”
“說。”
“藍龍王指節上有一枚戒指，我認得那玩意——暴君之戒，那是所有記錄中最強大的深淵神器之一。”安格絲特說。
“至高神器？”伽諾恩問。
“對，不會有錯，所有的神器都是諸神和眷族給信徒鍛造的，不會符合龍的尺寸，但這戒指可以随使用者的手調整大小，它現在就在藍龍王的指節上，合适得就像結婚戒指。”安格絲特說。
“它有什麽用？”伽諾恩問。
“制訂深淵契約，并享有解釋權，就跟你塔裏的契約術一樣。”安格絲特說。
“這也就是說……”
“如果他用契約進行審問，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也許暴君之戒的位格和你塔樓的契約是等同，那就會産生某種幹涉，他就會發現問題。”安格絲特解釋。
“聽起來，有一點糟糕。”伽諾恩的語氣平淡，心裏卻明顯緊張起來。
按照他的經驗，無盡之塔的許多功能，和帶着神性的至高神器的等級是差不多相等的，就比如守望者和無形鬥篷。
無盡之塔的契約術等級很高，能覆蓋絕大多數契約，甚至是深淵領主級别的大惡魔的靈魂契約，但如果是至高神器的契約，或許就能和塔樓的契約等同。
格蘭戴爾如果對在場的包括朵蘭斯洛妮在内的任何一個目标用上神器，并強迫其說實話，兩個矛盾的契約可能會損傷目标的靈魂，藍龍王馬上就能看出問題。
“不過，我想大概率不會有問題。”安格絲特又來了一句。
“何以見得？”伽諾恩問。
“使用神器是有負擔的，我就算持有暴君之戒，最多也隻能和一個傳奇強者維持一份契約。藍龍王肯定會把契約術用在刀刃上。”安格絲特說。
“比如其他兩頭太古龍？”伽諾恩問。
以巨龍的天性，太古龍的自傲，他不覺得伊森德拉和蓋爾斯隆兩頭太古龍會安分地在藍龍王手底下幹活。
“我覺得他最多能控制一頭，兩頭那肯定是很勉強了。”安格絲特預估，“但我也說不準，因爲現在的藍龍王……真的有點超規格。”
“什麽意思？”
“我見過真正的太古龍。但藍龍王，比那些太古龍還要大一圈，這顯然已經超出了龍的正常極限，而且他确實跟之前情報裏提到的一樣，有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安格絲特說。
巨龍在一千兩百歲的時候會達到最後一個成長階段，太古龍，這基本上就是其成長的極限了。
後續的一段時間巨龍還會有緩慢但不多的成長，他還會很長很長的壽命，但力量不會再有任何自然增長，一頭一千五百歲的龍和一頭一千兩百歲的龍在力量方面區别隻在于經驗和掌握的術法。
而在過了某個時間點後，巨龍也會走向衰老，但通常他們活不到這個時候。
在他們說話的這當兒，藍龍王已經向那使者确認了朵蘭斯洛妮的說法，還追問了句：“那你們的人應該在現場查出結果了吧？”
“是的，根據我們現場勘察的結果，現場的痕迹和他們的說法，基本吻合，我們找到了人類部隊駐紮過的痕迹。”使者按事先說好的做了僞證。
“那麽，屍體呢？”格蘭戴爾眯起眼睛。
“……”使者沉默片刻，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我們在現場找到了一些屍體，龍脊帝國的騎士，戰馬，還有他們馴養的亞龍。”
“我想要看看。”格蘭戴爾說。
“實在抱歉我們沒有考慮周到，我這就去傳令，會想辦法運過來的……”使者躬身行禮。
“不用那麽麻煩，我已經派了龍去現場運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給我結果的。”格蘭戴爾幽幽地說道。
雷吉納爾手底下的藍龍和黑龍同時緊張起來，使者緊繃着臉，沒讓自己的表情顯出任何破綻。
就在此時，好幾頭巨龍沉重的爬行聲疊加在一起，從外側礦坑的方位傳遞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