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有緻的身軀于面前搖搖欲墜,沸騰的血海不斷地翻湧着,裹挾着被轟碎腦袋的卯之花烈,沉入至血海的最深處。
“把腦袋轟爆都能不死嗎?”
溯風訝然,随手甩幹了左手上沾染的血液,反手一發回道将脫落的血肉悉數治愈。
“貌似不是皆盡的力量,而是和回道有關的特殊能力。”
“在發起戰鬥之前,就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嗎?”
“果然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知之明啊,假貨……”
血海再度翻湧着,一道全新的身軀于其中出現,完好的頭顱再度出現在白皙的脖頸上。
不同之前的是,那張姣好的面容上出現了溯風從未見過的表情——
後怕。
真正的卯之花烈從不會流露出的表情。
作爲初代劍八,真正遊走于死亡邊緣的存在,又怎會因爲一次險死還生而産生害怕的情緒呢?
意識到這一點後,溯風原本還有的興趣頓時消減了下去。
突然就沒有了興緻。
“哈,你那是什麽表情啊……”
卯之花烈突然改變了腔調,語氣中充斥着難掩的厭惡和再度爆發的戰意。
“隻是一次占據上風就認定自己能夠獲得最終勝利了嗎?”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真正力量!”
最後一句話俨然以咆哮的方式吼出,四周頓時激起數米之高的血海浪潮。
片刻的醞釀後,卯之花烈再度爆發出驚人的瞬步速度,整個人好似瞬移般地出現在溯風面前,彎刀以極爲詭異的角度斜斬而下,似要将面前的人影劈成兩截。
金色的雷霆裹挾着溯風的身影,赤紅色的風息萦繞四周,風雷彼此交織,化作巽雷羽衣,瞬間絞碎了奔湧覆蓋上來的血海。
随着他對岚吟的理解和掌控逐漸加強,一切基于斬魄刀本身所開發出來的招式,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增強。
最初施展巽雷羽衣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疫痣城雙也的攻擊。
如今掌握了卍解,并且對斬魄刀有着更深層次的理解,再加上超越者級的靈壓,巽雷羽衣的防禦不比殘日獄衣差。
如果是以卍解形态下釋放這一招式的話,甚至還要超過。
不過眼下,已經夠用了。
皆盡的力量根本無法侵入溯風的身軀,一切腐蝕的力量被悉數抵擋在外。
除了勢大力沉的劍道招式外,假貨卯之花烈的攻擊,已然無法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了。
對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乎攻勢越發地猛烈,戰況也越發地兇殘了起來。
動辄間,建築崩塌,地面碎裂,廢墟随之被血海所吞噬淹沒。
二人交戰的姿态,一度引來了諸多隊士席官的圍觀。
但礙于其強大到足以令席官乃至副隊長窒息的靈壓,他們根本無法靠近四番隊的轄區,隻能等待其他隊長的到來。
狛村左陣第一個趕到現場。
聲如雷震的咆哮響徹天穹,百米之高的黑甲武士出現在隊舍外的街道上,數十米之長的刀刃橫貫長空,徑直朝着血海中激戰的兩道身影揮砍下去。
仿佛流星墜落,氣勢磅礴,刀刃之上蘊含的巨力,甚至一度讓下方的血海分開兩側。
“狛村隊長好樣的!”
“真不愧是狛村隊長啊,這一刀怕是連天上的星星都能劈開了!”
“狛村隊長似乎比之前更強了,隻有像他這樣的人存在,吾等的瀞靈廷方才能安然無恙……”
彩虹屁接連不斷的奉上,雖然他們并不清楚遠在血海邊緣的狛村左陣能否聽到。
然後,炸裂的一幕發生了。
血海中飛出一道數十米長的血色劍壓,空氣頓時如布帛般被直接撕裂,層層白色氣浪于穹頂上爆開。
狛村左陣瞳孔驟縮,猛然持刀朝前揮砍下去。
噗嗤!
劍壓錯過長刀,精準落在了黑甲武士的胸腔之上,登時盔甲破碎,血肉大片撕開,鮮血于狛村左陣魁梧的身軀上爆開,整個人朝着後方仰躺倒下。
靈壓潰散之間,甚至連卍解都無法維繼下去。
溯風抽空瞥了眼被秒殺的大狗隊長,搖頭歎息:“還真是沒辦法報以厚望啊,狛村。”
“連虛化都不開,就這麽莽實地上,真就一點不把假貨看在眼裏啊。”
狛村左陣倒在血泊中,慚愧地閉上眼睛,頓感生無可戀。
被一刀秒殺的隊長有很多,但像他這般一次又一次地被秒殺,大概獨一份了吧?
“好啦,我玩膩了。”
溯風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卯之花烈的身影上。
“雖然你和花姐長得一樣,但不知道爲什麽,就是提不起來一點對你的喜歡。”
“所以,還請你死上一死。”
悉數靈壓,湧入手中的刀刃之上,若岩漿般的紅色紋路縱橫交錯,泛起熾烈的絢爛光芒。
溫度急劇攀升着,腳下的血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着蒸發,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越發地濃重起來。
假·卯之花烈心中頓時湧現出不祥的預感,然而還未等她有所動作,距離她極遠的溯風突然動了。
血海翻湧,頃刻間炸起巨大的浪潮,恐怖的靈壓于其中爆發着,将巨浪沖至一層層的高峰,直至陰影徹底地覆蓋了整個四番隊隊舍。
隊士們駭然地望着遠處的一幕,隻感覺心髒收緊,好似有大手狠狠地攥住一般,哪怕沒有靈壓的威壓,依舊讓他們感覺呼吸困難,心跳吃力。
面對假·卯之花烈的反擊,溯風仿若無視了一般,流淌着岩漿紋路的岚吟朝着前方落下,平靜的聲音随之于血海内回蕩開來。
“熱惱之風。”
諸比丘,世界中間,複有諸風,名爲熱惱。
彼等諸風,若來至此四洲界者,此四洲界所有衆生,生者住者,一切身份,悉皆散壞消滅無餘……
話音落下的刹那,無形的風勢倏忽爆發,于血海之中覆壓而下。
頃刻間,前方一切被盡皆抹去,熾熱的高溫于風勢中悉數激蕩,泯滅着下方爲數不多的殘留血泊。
假·卯之花烈怔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就連呼吸都變得微不可查。
直至那白骨般若面具上裂開一道縫隙,随即徹底地炸開,顯露出其中錯愕不解的表情。
“爲什麽……”
對方喃喃低語,目光擡起望向溯風,“我明明比她更強才對……”
“這不明擺的事情嗎?”
溯風吹滅了刀刃上因爲高速摩擦而燃起的火焰,“你不會真以爲花姐她能跟我打個五五開吧?”
假·卯之花烈臉上頓時流露出恍然之色:“原來是這樣嗎……”
此話說完,她的身軀上頓時爆開灼目的白光,熾熱滾燙的溫度從其中洶湧噴薄而出,刹那間便是将其吞噬其中。
幾息過後,血海散去,靈壓消弭,假貨連一點痕迹都未能留下。
溯風掃了一眼徹底化作廢墟的四番隊隊舍,随即收刀入鞘,對于假貨的出現,他隐約有了一點頭緒。
叫谷、斷界、隊長失蹤、比原版略強的仿制品。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和十二番隊的第七席,技術開發局的斷界專家,因幡影狼佐有關。
但問題是,這家夥究竟是怎麽怎麽做到的?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一項關于靈骸的技術,雖然本質上和改造魂魄以及尖兵計劃有着分不開的關系,但實際上還是有所區别的。
最少,涅繭利自認爲做不到這一點。
溯風曾讓涅繭利對尖兵計劃進行完善優化,但制造出來的改造魂魄戰鬥力也就堪堪席官的水平。
而且耗費的資源還極多。
完全就是一項得不償失的實驗。
有這些資源,還不如制成靈子食物喂給荪荪她們,起碼進化至瓦史托德的話,一隻就能爆殺無數的席官。
因幡影狼佐這老東西絕對藏私了!
作爲尖兵計劃的負責人,改造魂魄的創始者,由嶌歐許同時還是一位斷界專家,因爲被真央四十六室叫停了尖兵計劃,他對此懷恨在心,在被抓捕之前用儀器将自己分裂成了因幡影狼佐和九條望實兩具靈骸。
他本來的打算是在兩具靈骸将斬魄刀的力量熟練應用之後,再進行合體,然後達到毀滅屍魂界的目的。
對此,溯風不能理解。
從龍堂寺嚴龍到由嶌歐許,爲什麽每個人都想着毀滅屍魂界?
難道這就是反派的某種不可言說的癖好嗎?
直到現在,溯風已經大概清楚了由嶌歐許的計劃,因爲被尖兵計劃被叫停,所有研究資料被封禁,然後又被真央四十六室囚禁,因此心生反骨,準備以毀滅屍魂界來達到自己複仇的理念。
而他的做法,則是在隊長們前往斷界支援自己的時候,以自己對斷界的理解,将他們暫時困在了那處世界空間之中。
至于現在的由嶌歐許,大概正在嘗試重新将兩具靈骸融合,從而脫離活死人的狀态吧?
溯風望向了技術開發局的方向。
以涅繭利的腦子,應該不至于死在對方的刀下吧?
…………
十二番隊,技術開發局。
靈波測量研究科。
兩道身影于實驗室中對峙着,同樣誇張的造型,同樣病态癫狂的笑容,就連眼珠中充斥着的血絲數量都完全相同。
“還真是小看因幡七席了。”
涅繭利咧嘴笑着,絲毫沒有緊張的意味,“能夠在我眼皮子底下進行靈骸的制造,甚至加入了虛化的力量。”
“這一計劃,怕是很多年前就開始執行了吧?”
假·涅繭利同樣咧嘴笑道:“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并不清楚,但值得肯定的是,從今以後将會由我來取代你的存在。”
“我的智慧,實力遠在你之上,我才是真正的涅繭利啊!”
隻見他在狂笑聲中從身前的刀鞘中抽出了斬魄刀,狂放的靈壓随即爆發,洶湧的風勢于實驗室中激蕩着。
“卍解——”
“金色疋殺地藏!”
假·涅繭利高舉斬魄刀,刀刃于靈壓的催發下頓時生出無數的肉泡,且還在不斷地膨脹滋生,直至化作一道巨大軀體匍匐在房間之中。
儀器設備被肉柱般的肢足掃開,龐然的嬰孩頭顱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将一切玻璃制品悉數震碎。
恐怖的陰影籠罩了大半個實驗室,金色疋殺地藏隻是輕微的挪動身軀,便是将金屬質地的牆壁砸出巨大的坑洞。
“因幡影狼佐在制造我們的時候,于各個方面都進行了加強。”
假·涅繭利的笑容越發地癫狂,“你選擇放棄虛化這一手段,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爲愚蠢的決定。”
“你根本不了解現在的我到底有多強!”
望着頭頂醜陋且兇惡的嬰孩頭顱,涅繭利眼中久違地流露出一絲懷念之色。
最初他掌握卍解的時候,疋殺地藏就是這般模樣。
當時這家夥還很不聽話,甚至多次于戰鬥中違抗自己的命令,無差别地攻擊周圍的其他人。
于是在某次機會中,他對疋殺地藏進行了深層次地改造。
往其中加入了可控的自爆裝置,以及毒性更強的藥物,甚至就連肢體的延伸也在改造之中。
可是,這一形态涅繭利已經許久未曾看到了。
如今突然見到,竟然還有幾分懷念。
“你知道對科學家而言,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涅繭利平靜地望向對面,未等對方回答,他便是自顧自地繼續道:
“是遺忘,停止思考的遺忘。”
“那麽第二可怕的,又是什麽呢?”
“是對過去的停滞不前啊,涅繭利。”
他緩緩地從腰間抽出斬魄刀,嘴角朝着兩側咧開,幾近扯到了耳根處:
“你什麽時候産生疋殺地藏還是這般醜陋模樣的錯覺呢?”
“卍解·金色疋殺地藏——”
望着對方從容不迫的模樣,假·涅繭利心中突然升起強烈的不祥預感,難言的恐懼于心底滋生,倉促之下他怒吼道:
“殺了他,殺了他啊!”
嬰孩頭顱發出凄厲的尖嚎之聲,爆開肉眼可見的音波,激蕩在相對狹小的實驗室中,涅繭利的耳朵頓時被擊傷,流出大量的血。
然而他的笑容卻是越發地瘋狂:
“獄胎伏印症體!”
斬魄刀高舉至前方,無數蠕動的肉團于刀刃之上爆開,仿佛煙花一般瞬間蔓延至整個實驗室中。
血肉蠕動之間,電弧和氣流交錯縱橫,繁複的黑色紋路錯落在巨大的肉團之上,進行着瘋狂的滋生。
在假·涅繭利震驚不解的目光中,怪物般的嬰孩身軀出現在視線之中,其體形之大,甚至撐破了實驗室的屋頂,巨大的陰影将他和金色疋殺地藏籠罩。
前所未有的壓力落在其中,頓時讓其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好了,拙劣的遊戲到此結束了。”
随着涅繭利的一聲令下,獄胎伏印症體短小的四肢爆發出兇殘至極的力量,一個閃爍便是撲在了金色疋殺地藏的身軀上。
霎時,血漿爆開,無數肢體的碎片散落至實驗室的各個角落,在假·涅繭利難以置信的目光下——
他的卍解被對方生生吞下!
伴随着一聲飽嗝的響起,獄胎伏印症體将目光放在了假·涅繭利的身上,貪婪的目光幾近凝成實質。
隻需要涅繭利的一聲令下……
“還記得我說過科學家最怕什麽嗎?”涅繭利笑容怪異地望向對面。
“什,什麽?”磕磕巴巴的回答于廢墟中響起。
涅繭利手持刀刃,盡斂往昔瘋狂,此時的他就好像是優雅的藝術家,輕踏着舞步走向對方,笑容出現在那雙極具驚恐的瞳孔下:
“是遺忘啊……”
平靜的聲音中,刀刃劃開了靈骸的胸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