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總部大樓頂層發生的事傳開時。
天策府所有天策,依舊身處四面漏風的會議室内。
而自從陳鹿思動手以後,就一直沉默着的衆多天策,終于出聲了。
而出聲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産生分歧。
終于。
會議開始以來。
第一個分歧點出現了。
關于是否對羅馬公教的聖棺騎士提起公訴,衆多天策的意見并不一緻。
司馬質第一個出聲:“……既然都俘虜了對方,俘虜了對方的聖棺騎士,甚至還擊殺了一位宗教裁判所的一級事務官,帶回了一大批木槿新教和伊勢神宮的俘虜,爲什麽還要冒險?爲什麽還要宣戰一般,去扇羅馬公教的臉,這有什麽好處嗎?”
“沒錯!本來天策府就處于特殊情況,夏钺……”
“……”
大部分天策對此都發表了意見。
“對,而且現在的情況……誰會去關注這麽一回事?”
總之。
另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天策嗡裏嗡氣道:“這次是羅馬公教先動的手吧?是他們先入侵我們的國境線吧?抓住他們算什麽?隻是被動防守而已,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讓他們記住,這麽做的後果!
除卻乍看起來,似乎在看着天花闆思考……但其實應該是不懂,正在發呆的唐語。
“确實。”
同态複仇才是最有效的手段!夏钺當時既然說該這麽做,那一定有道理,就該提起公訴!”
許茲看了眼緘默不言的陳鹿思,組織了一下措辭:“夏钺身亡,昆侖無法發揮職能,這種情況下,天策府既要安撫内部,又要在沒有昆侖預警的情況下處理各種傳說活性化,還要防備各種野心家和突發狀況。
“黑市那隻是傳言,又不是天策府官方放出去的消息,怎麽可能當真?”
而這次會議,确實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
那位剛剛反對姬莘繼續限制高級賦能者的何夫,這次卻站到了姬莘這邊:“我覺得,這件事既然已經通過黑市傳開了,夏钺剛犧牲……這種情況下,硬着頭皮都要繼續下去。
這到底是她也有顧慮?還是覺得此刻反對的聲音太大了?
最終。
“當時夏钺還在……”
這件事誰也沒能說服誰。
而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也并不多,因爲最後所有事宜确認一遍後,就散會了。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姬莘并沒有強行下決定,也沒有繼續讨論說服其他人,而是将這事暫時擱置了。
衆多天策都需要緩緩,同時需要再度确認一下第三大隊繼任天策陳鹿思的情況,也就沒有繼續想着羅馬公教的事,也沒有繼續待在會議室,而是選擇直接離開。
我就覺得夏钺沒有說錯,就應該提起公訴,狠狠地給整個羅馬公教一巴掌,然後在他們宣揚的神聖金身上砍一刀。
要從始至終維持強勢,不然很可能會遭受到反噬。”
其他沒出聲的,要麽是謹慎不願意多說,要麽就是冷眼旁觀,要麽就是了解的信息不全,不确定。
衆人暫時不得而知。
“連聖棺騎士都俘虜了,還虛弱?”
“這怎麽說得好像是天策府的錯一樣?”
姬莘迎着衆人的目光,看了眼陳鹿思,想了想:“……反對的人不少,贊同的人也有,那這件事暫時擱置,留待局勢穩定後再商量。”
稱得上例外的,也就寥寥幾人。
這還要去撩撥羅馬公教,真的合适嗎?”
“我沒想那麽多,我就覺得,羅馬公教先動的手,要讓他們記疼,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麽做的後果!”
而一直沒有出聲的陳鹿思明顯屬于後者。
最終。
聽到兩人的話。
“總有一天會被再次提起的,如果我沒記錯,目前總部地下的那位聖棺騎士,還是近現代第一個被活捉的聖棺騎士……怎麽可能那麽快被遺忘?
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
讨論了一圈後。
所有天策默契地停下,再次看向了姬莘。
“莽夫!”
到那時候,夏钺的影響力也開始消失了,如果被認爲虛弱,會更加麻煩。”
不然,可能會産生更壞的影響也說不定……畢竟,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露出虛弱的樣子,既然決定要繼續限制那些高級賦能者,那就不應該退後哪怕一步。
因爲缺乏一錘定音的人。
姬莘隻留下了陳鹿思。
衆人魚貫而出。
虎盛平都被擡走了。
很快。
會議室裏就隻剩下了陳鹿思,姬莘以及單黎三人。
“……姬莘,我需要所有天策的情報,越詳細越好,剛剛那批天策中,大部分我都沒有見過,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陳鹿思目送所有人離開後,站起身來,走到姬莘面前,主動開口道:“或者你給我口述介紹也可以,另外,我需要所有舊時代高級賦能者的資料,特别是有‘長生’野望,和本我有關系,并且渴望司佳言對自己發動權柄能力的那一批高級賦能者。”
“最後……剛剛你提起,夏钺想要對羅馬公教的聖棺騎士提起公訴,他爲什麽想這麽做?其他天策口中損害羅馬公教的神聖金身又是怎麽回事?因爲我對羅馬公教以及聖棺騎士知之甚少,這方面也需要麻煩你給我提供一些資料。”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
而姬莘安靜聽完,微微仰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似乎一夜之間完成了角色轉變的陳鹿思,看着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沉默片刻後:“好……但你的位階是怎麽回事?我記得你之前已經摸到斬勘門檻了,爲什麽又回落到了滲血?”
這件事。
姬莘也不知道。
此時此刻還是她接到陳鹿思擔任第三大隊天策的消息後,第一次見到他。
“我也不知道。”
陳鹿思聞言,擡起右手,看了眼自己的手心,輕輕搖了搖頭:“我發動權柄能力将夏钺轉交給我的‘誇娥氏’斬殺後,便引來了天罰……而我轟散天罰後,就變成這樣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唯一可以确認的……就是我的權柄能力和術式不再受影響,甚至比位階滑落之前更加強大了。”
“……”
姬莘身後。
單黎聽到陳鹿思的話,瞳孔微微一縮。
……斬殺誇娥氏?
而姬莘聞言,再度沉默了下來,她看着陳鹿思的臉,接着忽然擡起白皙小手,将手舉到了他腰間位置,一副要和陳鹿思握手的模樣。
“……幹什麽?”
陳鹿思注意到她的目光,低頭看着那張滿是冷漠的嬌俏臉蛋,詢問了一句。
姬莘依舊不說話,隻是舉着手。
“……”
陳鹿思沉默了會,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之上。
姬莘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然後舉起了自己另一隻手。
“……”
陳鹿思又将另一隻手放到了她的手心之上,然後猜到了什麽,皺眉問道:“你不會真将我當狗了吧?……覺得現在的我跟夏钺一樣,會對你産生威脅?所以想試試我的服從性?”
“……”
姬莘沒說話,隻是放開了他的手。
陳鹿思看着她那張冷漠的小臉,大概明白了,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放心吧,我對你的位置沒有興趣,也不會對伱産生威脅,别覺得每個人都會對你不利,這樣很累的。”
我的力量增長不會改變我的态度,不用對我那麽戒備。
另外,也不要将我當狗,人和狗還是不一樣的,再喜歡狗也别這樣。”
“……”
姬莘沒有解釋,隻是問道:“你覺得該不該對那個聖棺騎士提起公訴?”
“我暫時給不了你答案。”
陳鹿思聞言,再度搖了搖頭:“因爲我幾乎對羅馬教會一無所知,”
姬莘繼續問道:“那你有壓力嗎?”
陳鹿思有些不解:“……壓力?”
“……”
姬莘仔細看了會陳鹿思的表情,許久後,輕輕搖頭:“沒什麽……晚點我讓單黎将相關的資料整理給你。”
“好,謝謝。”
陳鹿思道了一聲謝,接着轉身就準備離開,去聯系警備軍以及張秀峰了。
“陳鹿思。”
但臨出門前,姬莘又喊了他一聲。
陳鹿思轉過頭去。
姬莘蹙起秀眉,輕聲問道:“你爲什麽将夏钺轉交給你的‘誇娥氏’斬殺掉?當你轟散天罰的時候,又在想什麽?”
“因爲沒有意義,夏钺之所以強大,其實跟他的權柄能力以及他權柄指向的源典神明沒什麽關系,僅僅隻是因爲他是夏钺而已。”
陳鹿思想了想,平靜回道:“至于我轟散天罰時在想什麽,很簡單,隻是覺得所謂的天罰和神明……比想象中弱多了。”
姬莘:“……”
單黎:“……”
陳鹿思離開了。
單黎站在姬莘身後,目送陳鹿思離開後,看向了低頭沉思着的姬莘。
姬莘注意到單黎的目光,突然問道:“我測試夏钺的時候……朝他伸過手嗎?”
“沒有。”
“那我就那麽不像關心别人的人?”
“那你應該直接跟他說……而不是像要跟狗狗握手一樣,直接舉起手來,沒人會明白你的意思的。”
“……”
“也就是陳鹿思,換成另一個人,連手都不會擡,隻會覺得你在侮辱人,你要是擔心就應該直接說出來。”
“……你那麽會說,剛剛爲什麽不解釋?”
“我剛剛也以爲你在測試陳鹿思。”
“……”
“所以結果是什麽?”
單黎看着再度沉默下來的姬莘,猶豫片刻,望向陳鹿思剛剛離開的方向,詢問道:“你查探的結果……陳鹿思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很奇怪,我無法感應到他的結石,就像突然消失了,他的位階真的回落到了滲血一樣。
但另一方面,我又能感應到他體内的靈,而如果說,之前他體内的靈,能充盈整個會議室,那麽現在的他……”
姬莘說到這,頓了頓,然後擡起雪白胳膊,指向了左手邊的窟窿。
“……更少了?”單黎看向姬莘指向的窟窿。
姬莘輕輕搖了搖頭:“不,我指的是室外,之前他體内的靈隻能充盈整個會議室,但是現在……他體内的靈,能夠充盈一整座城市。”
“……”
單黎呼吸一滞,猛地瞪大美眸。
……
同一時間。
陳鹿思并不知道姬莘和單黎的對話,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的事迹,已經如同漣漪一般,擴散開來了。
他離開會議室後,便下樓找到了自己來總部時曾經呆過的休息室,然後開始聯系起了李征以及張秀峰。
而整個過程,并沒有耗費多少時間。
陳鹿思并沒有花多少功夫。
李征甚至都沒去請示,直接就答應了下來,并表示全體警備軍會配合天策府。
張秀峰那邊也是簡單直接。
所以最後,陳鹿思僅僅花費了不到五分鍾,就搞定了一切。
挂斷電話。
陳鹿思放下耳邊的手機,然後猶豫片刻,轉身正要離開休息室。
但他剛轉過身去,就看到……岚正站在自己身後。
她依舊穿着一襲白裙,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以往的披肩長發……變成了一束馬尾。
“……”
陳鹿思看到神出鬼沒的岚,和她對視了一眼,接着收起手機,慢慢蹲了下來,按着她的肩膀:“……我還以爲你走了。”
“……”
岚和陳鹿思對視着,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擡起白皙胳膊,指向了陳鹿思身後。
陳鹿思扭過頭去,視線跟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但什麽都沒有,他身後隻有牆壁。
“什麽意……”
陳鹿思重新轉回頭去,剛要詢問她什麽意思。
卻發現。
岚身後突兀地出現了一張輪椅,一個長着鍾表頭的男人,一個影子。
陳鹿思瞳孔驟然一縮。
而岚看着陳鹿思,終于再次開口說話了:“……敵人。”
……
同一時間。
陳鹿思背對着的東南方向,兩千公裏外。
赫卡忒正在登山。
但突然。
她就像被誰盯上了一般,忽然感到一陣惡寒和心悸,如同心髒被狠狠攥住。
她猛地扭頭看向身後。
但是……她身後同樣什麽也沒有。
“……整個昆侖神系都被夏钺解決了,照理來說我永遠都不可能被發現才對,怎麽回事?”
赫卡忒捂住胸口,微微蹙眉,喃喃自語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