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莘從天台下來，路上依舊在思考着夏钺的話。
現在的情況說簡單很簡單，但說複雜也很複雜。
簡單是因爲目前比較緊急的就兩件事，羅馬公教那些入侵者的處理，以及陳鹿思身上的問題。
而複雜則是因爲……這兩件事都極難處理。
前者涉及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兩個賦能者組織，後續需要考慮的事，預計可能産生的後果實在太多了。
而後者，則涉及到昆侖這個國内最大‘神倉’神明集體活性化去巡遊的問題。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規模多大……但聽夏钺的意思，顯然不可能小。
這兩件事偏偏還撞在了一起。
還都不能拖。
這一下子，就讓事情的複雜程度呈直線上升。
……複雜到讓姬莘都感到棘手的程度。
姬莘秀眉緊蹙，越想，多餘的念頭就越多。
直到。
“盼秋啊，你剛剛怎麽喊陳鹿思喊得那麽大聲？”
“唐語天策……我們不熟吧？而且你爲什麽要問這個？”
“好奇，你很害怕陳鹿思出事嗎？他怎麽那麽受歡迎啊，無論男女都感覺對他的事挺在意的，不像我，我都快被揍死了……也沒人問我一句，姬莘那個白癡還讓我去跑腿。”
“……唐語天策，我聽明白了，伱是想變得受歡迎是嗎？”
“胡說！你怎麽能憑空污人清白！我唐語本來就很受歡迎，現在隻是感到好奇，好奇你爲什麽那麽緊張，跟我說說吧。”
“你剛剛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唐語天策。而且你根本就不會問人，你就是因爲這麽白癡才會那麽讨人嫌。”
“哈！？”
“……”
姬莘的思緒被交談聲打斷了。
她擡頭看向前方。
不遠處，走廊上。
夏盼秋靠在牆上，微微側頭，用俏麗短發擋住側臉。
而唐語伸出白皙胳膊，撐着夏盼秋腦袋兩側，壁咚着她，此刻正因爲氣惱，瞪着夏盼秋。
“你剛剛說誰是白癡？”
姬莘深吸口口氣，然後面無表情地出聲，問了一句。
“我說……”
唐語立刻扭過頭去，然後在看到姬莘的瞬間，聲音稍微往下壓了壓：“我說陳鹿思白癡。”
“你才白癡。”
姬莘直接回了一句，依舊面無表情：“我不是讓你通知于舟，然後配合他嗎？爲什麽還在這？”
“我通知他了，但他嫌我礙手礙腳，又将我打發回來了，他讓我負責鹭市這邊。”
唐語聽到這話，‘哦’了一聲，然後回道：“所以我就回來了。”
姬莘眯起眼睛：“你騙他說這裏還有很多事吧？”
唐語立刻道：“你怎麽能憑空污人清白！”
姬莘聽到這話，忽然道：“于舟這個人真的無聊，更别說跟他待在一起，還要到處巡邏了。”
“對啊對啊！”
唐語下意識回道：“他權柄能力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真是受不了，啊——”
“……”
姬莘默默望向突然反應過來，似乎正在考慮怎麽找補的唐語，沉默片刻後：“唐語，你這輩子都不會變得受歡迎了，這輩子都得讨人嫌。”
丢下一句話。
姬莘轉身就走了。
唐語愣了愣，然後氣急敗壞，上蹿下跳，張牙舞爪。
但姬莘理都沒理。
不過，背對着唐語，姬莘忽然輕輕笑了笑，誰說唐語沒用……看她氣急敗壞，這不是讓自己稍稍放松下來了。
當然，這也是她唯一的作用了。
其他事，隻要不是要緊事，大多時候又二又貪玩……某種程度上連舒離都不如。
要不是情報販子那邊傳回消息，說羅馬公教正在打探國内的事，确認那邊大概率黔驢技窮，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麽事了。
姬莘高低得給她一拳。
另一邊。
唐語兇惡地目送姬莘離去，直到對方消失，這才轉回頭去，重新看向夏盼秋。
此刻，她依舊保持着壁咚的姿勢。
而夏盼秋微微側頭，隻留了個側臉給她。
“盼秋啊。”
唐語猶豫片刻，繼續起了剛剛的話題。
她雖然有很多缺點，但也不是沒有優點……比如說不記仇就是她最大的優點。
哪怕剛剛夏盼秋戳破她，姬莘說她一輩子都不會受歡迎，她也能迅速調整心态。
天生樂觀。
“……又幹嘛。”夏盼秋眼睛餘光瞥了眼唐語。
唐語猶豫片刻，小心翼翼道：“我想問一下……你不會也喜歡陳鹿思吧？”
夏盼秋：“……”
“我之前就覺得很像，當初在金陵陳鹿思被拉入‘景’的幻夢中時，你就急得說話帶哭腔了，這次面對天雷你也那麽緊張，甚至還喊出來了诶，還哭出來了，這不像是擔心同事那麽簡單吧？”
“……”
夏盼秋徹底轉過頭去，看着煞有介事分析起來的唐語。
唯一感想就是……這人是白癡嗎？
有這樣單刀直入問的嗎？
有這樣分析的嗎？
沒聽過心照不宣嗎？
她離開沙灘後，本來就低落……爲什麽還會遇到這種人。
“……”
唐語注意到夏盼秋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帶着些許狐媚感的大眼睛滿是好奇。
“……”
夏盼秋看着她的眼睛，大概明白了。
這人是真的不懂……是真的白癡。
“真的啊？”
唐語發現夏盼秋不說話，終于反應了過來，猶如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奇道：“怪不得，我就說……嗯？”
她話說到一半。
忽然頓住了。
因爲夏盼秋看到她驚奇的表情，微微低下頭去，然後沉默了會後，突然向前一步，用力抱住了她。
唐語懵了懵，随着夏盼秋越發用力勒住她纖細的腰肢，才猛地反應過來：“诶诶诶，别弄皺我的裙子，很難清洗的！很難撫平的！”
“唐語天策。”
夏盼秋沒有搭理唐語，而是将腦袋埋進她的胸口，輕聲道：“我之前跟你一樣，幹了很多蠢事……讓人讨厭。”
“……”
唐語莫名其妙被人身攻擊，直接懵了。
夏盼秋吸了吸鼻子，然後頓了頓，繼續道“……我跟你一樣讨人厭。”
“哈！？”
唐語終于反應過來：“什麽話！我怎麽就跟你一樣讨人厭了！什麽意思啊！我唐語……诶，你不會哭吧？你别哭啊……”
她下意識想要暴怒，想要反駁。
但當她注意到夏盼秋肩膀輕輕抖動了起來……話鋒又猛地一轉，變得輕聲細語了起來。
夏盼秋再次吸了吸鼻子，然後道：“我沒哭……我隻是鼻子有些癢，你身上的衣服太多飛絮了，果然唐語天策跟我一樣吧，總是自以爲是，過後想要後悔又晚了。”
“……”
唐語直接舉起了拳頭，但發現夏盼秋的肩膀依舊在輕輕抖動着，又放了下來，歎了口氣，改爲輕輕攬住她，拍打她的背部，安慰起了少女。
夏盼秋死死抱住唐語。
大概是因爲覺得唐語真的什麽都不懂，她大膽地宣洩了出來。
然後……‘我跟唐語天策一樣讨人厭’……“唐語天策和我一樣沒情商”……“唐語天策和我都是白癡”張口就來。
唐語聽完又急又氣，卻又不能動怒，隻能繼續安慰。
……早知道剛剛就不好奇不問了。
唐語看着還抱着自己的夏盼秋，十分後悔。
但緊接着。
安慰着安慰着。
唐語忽然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了什麽，又有些開心。
自己這樣……好像知心大姐姐诶。
嗯，真棒。
……
同一時間。
陳鹿思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将林莺放了下來，然後讓她重新穿上鞋襪。
期間，她剛打算問林莺要不要喝些什麽，手機卻響了。
“陳鹿思，我好像成知心大姐姐了，你要謝謝我。”
陳鹿思拿出手機看了眼，看到唐語發過來的信息，緩緩打了個問号。
不明白唐語又在鬧哪一出。
也完全想不出她那裏跟知心大姐姐搭得上邊。
所以他回複問了一句：“什麽意思？”
但唐語不回複了，似乎還有什麽事。
陳鹿思想了想，沒有再次詢問。
其實他還挺喜歡唐語那樂天的性格的。
較真的說，其實他挺想林婉也變成唐語那樣的。
至少，看起來很開心。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這時。
林莺從長凳上站起身來，看了眼陳鹿思的手機，好奇詢問了一句。
“沒事了。”
陳鹿思搖了搖頭，然後收起了手機：“接下來打算去幹什麽？”
既然夏钺讓他這段時間暫時不要動用權柄能力和術式。
他也就不去考慮天策府那邊的事了。
畢竟就算考慮，目前他好像也幹不了什麽。
而且入侵者已經解決了……想想短時間内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大事，一切還是等他們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後再說吧，這段時間他就好好休息，好好陪林莺好了。
林莺想了想，回道：“買衣服。”
“……爲什麽。”
陳鹿思聞言，立刻回憶起了陪兩姐妹出門時的糟糕回憶，繃着臉。
“你帶衣服了嗎？”
“……沒有。”
“我也沒有，如果不買衣服，今晚我們要住下，沒有衣服穿什麽？”
林莺微微擡起雪白下颌，看着陳鹿思，問道：“你想讓我們兩人都光着嗎？”
陳鹿思：“……”
林莺和陳鹿思對視了一會，然後偏了偏頭，柔順發絲順着她細膩白皙的側臉滑落，美得動人心魄的臉蛋帶着些許紅暈：“你沉默是什麽意思？房間裏是可以……但出門怎麽辦。”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鹿思立刻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我們不回去嗎？縮地符應該還能用。”
話語剛落。
他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這次的信息來自于姬莘——“請暫時别動用符篆，緣由晚點我回到天策府總部再跟你解釋。”
陳鹿思看了一眼信息，陷入了沉默。
林莺也看了一眼，然後再次擡起雪白下颌，看向了陳鹿思。
“去哪買？”
陳鹿思收起手機，幹脆利落地問道。
“……稍微逛一下吧。”
林莺伸手挽住陳鹿思的胳膊，抿了抿瑩潤紅唇，似乎很開心：“我也不确定。”
“嗯。”
“其實我并不想回去，林婉有時候太礙事了。”
林莺看着前方，忽然轉過頭來，輕笑道：“偶爾，我也想單獨跟你待在一起，無論做什麽。”
陳鹿思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道：“這話記得别在她面前說。”
“那你呢。”
林莺挽住陳鹿思胳膊，伸長白皙脖頸，微微探出腦袋：“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
陳鹿思偏過頭去，看着她那可以稱之爲完美無瑕的漂亮臉蛋，點了點頭：“有。”
“哦……”
林莺拉長音調，帶着些許绯紅的動人臉蛋上露出惡作劇般的可愛笑容：“那你想要幹什麽？和我單獨待在一起？……不買衣服嗎？”
“……”
陳鹿思被噎了一下，臉色一僵。
“連撒謊都不會，真好懂啊……笨蛋。”
林莺看到陳鹿思的表情，将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笑了出來，花枝亂顫。
“……”
陳鹿思莫名覺得。
她其實挺有當小惡魔的潛質的。
不如說兩姐妹都挺有這方面的潛質的……
“……可以啦。”
陳鹿思出神之時。
林莺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聲音非常輕。
“什麽？”
陳鹿思回過頭去，不是很确定。
“……”
林莺抱緊他的胳膊，紅暈開始沿着她白皙脖頸往上攀升，并迅速蔓延，讓她臉蛋甚至耳尖都變得通紅。
她看着前方，小聲道：“我罵你笨蛋。”
陳鹿思：“……”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後。
兩人終于找到了一家服裝店。
然後，就是陳鹿思熟悉的流程了……
“好看嗎？”
林莺拿起一件白色長裙，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然後看向了陳鹿思。
“好看。”陳鹿思點了點頭。
“這件呢？”
林莺拿出了另一件，再次比劃了一下。
“好看。”陳鹿思例行公事般再次點頭。
但林莺仿佛完全不介意陳鹿思敷衍的回答，依舊樂此不彼，一件件地比劃，一件件地詢問。
陳鹿思隻是沿着店面走了一圈……甚至一度比剛剛和羅馬公教的入侵者戰鬥還累。
這也是他不願意陪兩姐妹出門逛街的原因。
因爲無論林莺多特殊，說到底……也還是女孩子。
終于。
當最後一件林莺看得上眼的衣服比劃完後，她去試衣服了。
陳鹿思站在試衣間門口，耐心等候的同時，松了口氣，終于放松了下來。
不過。
他剛松口氣，試衣間的門忽然就被打開，然後林莺直接一把将他拉了進去。
砰——
門重新關上。
略顯昏暗的試衣間。
林莺站在陳鹿思面前，撩了撩耳畔的秀發，然後擡起雪白下颌，故作鎮定道：“除了剛剛的衣物，還有兩套衣服，外面不好問。”
說罷。
她從身後拿出了一黑一白兩套貼身衣物，稍微在身前比劃了一下，接着臉蛋帶着些許紅暈，問道：“……好看嗎？”
“不是……”
陳鹿思偏偏頭。
但話還沒說完。
林莺就擺動珠圓玉潤的長腿，輕輕踢了踢他的腳踝，臉蛋微紅道：“你以爲除了你，我還會給誰看啊，給我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