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鹿思剛走出會議室,就發現姬莘坐在輪椅上,正輕輕拍打着面包上的餘燼。
當注意陳鹿思走出來,她隻是回頭看了眼,便繼續吃起了面包。
顯然。
她已經冷靜下來了。
陳鹿思想了想,走過去,看向她捧着的面包:“要不要我給你去買個新的面包?”
“不用了。”
姬莘搖了搖頭:“隻是些許餘燼而已,又不是不能吃……如果你真要做些什麽,把手伸出來吧。”
“手?”
陳鹿思有些奇怪地擡起自己的手。
而下一秒。
姬莘就跟着擡起手來,然後死死握住了他的手掌,因爲太過用力的緣故,指關節微微泛白。
顯然,剛剛裏面發生的事她也知道了。
“……”
陳鹿思看了看冷漠咬着面包的姬莘,又看了看她死死鉗住自己的手,大概猜到了什麽,想了想,沒有掙脫。
姬莘忽然出聲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幾位道長似乎有些激動,感覺再呆在裏面不适合。”
陳鹿思靠在牆上,随口回道:“畢竟一把年紀了,還要在小輩面前醜态百出,确實有點難爲情……雖然我不是理解他們。”
“哦。”
姬莘點了點頭,接着問道:“伱說的不理解,指的是不理解他們爲什麽會那麽激動?”
“嗯。”
“因爲覺得目前什麽都沒确定?甚至都不确定他們自己能不能畫出成品符篆來?所以覺得他們那麽激動不合理?”
“對。”
“……”
姬莘聞言沉默了會,然後一邊咬面包,一邊道:“……我們生活在一個高語境的國家中,而在這樣的文化環境中,你不僅要關注他們表面的言語和行爲,還要理解他們的背景,關系,情感等各方面的内在含義。
裏面那幾位,加起來快四百歲了,雖然高級賦能者普遍高壽,但我們畢竟不是什麽長生種,加上道教一直信奉的又是道法自然,順其自然,他們也不是什麽普通角色,能成爲道教領頭人的,都是天賦異禀的聰明人。
他們活了那麽多年,很多東西早就看透了,他們想要恢複道統,是想要增強自己?是想和天策府對抗?是想要長生?
并不是,至少以我對這幾位老東西的了解,并不是。
他們更多的是爲了浸潤在骨子裏的情懷……他們渴望那舊日榮光能夠重現,他們渴望完成傳承。
就像普通人眼中姓氏的傳承,是親情的印記,長輩在生命盡頭,往往都會想要給自己的後代留下些什麽。
他們也是如此,作爲目前依舊推崇尊師重道,薪火相傳的宗教,他們最看重的就是傳承,但道統斷絕之後,與之相關的所有事物,都面臨着變成‘無用之物’的境地。
特别是來到現代後,他們除了那些可有可無的儀式,已經幾乎跟普通賦能者沒什麽區别了,之前還能用道統遲早會找回來當作借口,但随着最後一代封建王朝滅亡,他們還有什麽借口?
别說那些普通道士了……就連他們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了傳承的必要性,而這種情況下,傳承有一天斷掉幾乎是可以預見的,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但就在這種時候,你出現了。”
陳鹿思:“……”
姬莘再次輕輕咬了口面包,繼續道:“你覺得目前什麽都不确定,甚至都不确定他們自己能不能畫出成品符篆來,其實在他們看來,這些都不重要。
至少此刻并不重要,畢竟無論他們變得多強,都無法改變太多事,他們也不見得是希望自己變得更強,他們隻是想要一個希望而已,而你給了他們一個希望,本來無用的糟粕重新變得珍貴,本來眼看就要斷絕的傳承重新續上。
他們親眼見證了,符篆還是有用的,當你畫出來的符篆被使用出來,被證實是有用,他們就如同垂垂老矣就要閉眼的老人親眼目睹家裏新生兒呱呱墜地,能不激動嗎?
或許這個新生兒後續會長歪,或許你畫出來的符篆,在他們有生之年内并不能讓整個道教重回巅峰,畢竟你又不是道教人士,他們終其一生或許都看不到道教重回巅峰的那一刻了,但這重要嗎?并不重要。
因爲最珍貴的永遠是希望,金子般的希望,隻要有希望,哪怕前路坎坷,終點遠一點、速度慢一點,那也沒關系。
這就是他們激動的原因。”
“……”
陳鹿思沉默片刻,輕輕點頭:“明白了。”
姬莘看了眼電梯方向,然後慢慢松開了陳鹿思的手,接着道:“不,你不明白。”
“……”陳鹿思不解地看向姬莘。
“最珍貴的是希望,而你現在就是希望本身。”
姬莘将最後一口面包咽下,微微擡起雪白下颚,看向陳鹿思:“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代表着你現在能夠影響國内最大的本土宗教……畢竟爲了你,剛剛那幾人甚至連話都不願意多說,就敢直接将我這個天策府負責人趕出去。”
陳鹿思:“……”
……影響嗎?
他還在想這個話題。
但很快,一聲電梯到達的叮聲将他拉了回來。
兩姐妹抱着貓出現在了遠處。
“姐夫,貓。”
林婉抱着貓,看到陳鹿思的瞬間,立刻小跑着就要過來。
但剛跑了沒兩步,她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姬莘,腳步一頓,又快速縮回到了自己姐姐身後。
林莺倒是很平靜,來到陳鹿思面前,然後看了眼姬莘,輕輕點了點頭。
姬莘也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仔細打量了一番林莺,沒有繼續說什麽,隻是将面包包裝紙揉成一團。
同一時間。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張秀峰忽然出現在幾人面前,但他根本就沒看另外三位女性,第一時間就看向了陳鹿思,急切道:“你怎麽出來了?快進來,我們再實驗一下。”
說罷。
他拉着陳鹿思就要進去。
陳鹿思想了想,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後從林婉懷裏接過貓,讓兩姐妹等自己一段時間,這才重新跟着張秀峰走進會議室。
林莺目送陳鹿思離開,接着考慮起了等一會該怎麽帶妹妹打發時間。
而就在這時。
姬莘忽然主動開口問道:“你是林莺?”
“嗯。”
林莺看着姬莘,點了點頭。
姬莘想了想,正要自我介紹:“我是……”
“我認識你,姬莘天策。”
但林莺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她,接着朝她輕輕笑了笑,轉身按了按自己妹妹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姬莘微微一怔,然後看着林莺的背影,慢慢擡起手,輕輕咬了咬手指。
顯然。
這并不是夏盼秋那樣的角色。
……
另一邊。
陳鹿思回到會議室。
幾位道長似乎已經控制住情緒了。
當然,他們臉上的興奮之色依舊無法掩飾……
陳鹿思剛進來,他們就全都看向了他,跟剛剛一模一樣,隻是目光更加火熱。
陳鹿思剛剛聽完姬莘的話,大概也能理解幾位道長此刻的心情了,所以并沒有太介意,而是主動問道:“所以現在讓我試試其他符篆?”
“對,我們商量了一下,找出了幾種比較有代表性的,希望你能試試看。”
張秀峰代替另外三人回了一句,然後将三張符篆遞給了陳鹿思:“分别是定身符,飛浮符以及……護身符。”
陳鹿思将貓放到會議桌上,然後接過了張秀峰手中的符篆,點頭道:“明白了,我等會試試看,期間也麻煩你們看看桌上的貓,看能不能看出來什麽。”
聽到這話。
三人一起扭頭看向站在桌上的白貓。
陳清忍不住問道:“這就是那頭景?”
“嗯。”
陳鹿思應了一聲,然後看起了張秀峰給自己的符篆。
而剛看第一眼,陳鹿思就懵了。
三張符篆,上面都布滿了密集的特殊符号,形似篆書,卻又難以辨認。
……複雜程度堪稱驚爲天人。
陳鹿思:“……”
“最上頭的那張是定身符。”
張秀峰沒有跟随陳清等人去看貓,而是站在陳鹿思身邊,跟他解釋了起來。
他也清楚,符篆這東西沒人在一旁指導,根本就不可能看懂。
就更别說陳鹿思是完全的門外漢了。
“……那麽複雜嗎?”陳鹿思擡起頭來,有些無奈。
“複雜?這很簡單啊,上面是符頭,代表三清的點,中間是敕令,采用的是正一派的畫法,後續是符膽以及符腳,隻需要這樣……”
張秀峰聞言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指着符篆,認真給陳鹿思講解了起來。
似乎真的想教會他。
顯然。
對于他們來說,陳鹿思那塗鴉一般的符篆雖然有用,但他們内心深處,依舊覺得那畫法不對。
畢竟他們是傳統的道教成員,還是最高層,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
陳鹿思:“……”
張秀峰一口氣說了一通,接着還帶着他來到桌前,親自示範畫了一遍。
而另外三人,或許是因爲剛剛幾人有約定,并沒有插嘴,也是知道教學需要一定的時間,也沒有去打擾旁聽。
而是打量起了桌上據說是景的貓。
白貓晃了晃尾巴,被三位道長注視着也不慌張,反倒原地趴了下來,打起了盹。
“這真的是景……這怎麽看都是一頭普通的貓啊。”
張雲仲眼眸染成湛藍色,看着打盹的貓,微微蹙眉,然後伸手就想去摸。
但剛伸出手,他就僵在了原地。
“你怎麽了?”
陳清有些奇怪,但話剛說出口,他身體也跟着猛地一僵。
李逢是最後一個,表現差不多。
主要是剛剛還人畜無害的貓,突然就在自己眼前變成了面目猙獰的景,還搖晃着尾巴,故意朝他們嗤了口氣,驟然面對這樣的場景……确實讓人難以反應過來。
而幻覺一般的景象稍縱即逝。
貓還是那頭貓。
但張雲仲不敢去摸了,而是帶着震驚看向了陳鹿思。
其他兩人也轉過頭去。
竟然真的是一頭景……
但陳鹿思剛剛可是将其抱進來的啊。
另一邊。
陳鹿思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等張秀峰再次畫了一遍定身符後,實在忍不住了:“張天師,抱歉,我确實學不來。”
張秀峰:“……”
“我底子很差,不然也不可能用圓珠筆沾朱砂的方案,你現在讓我學傳統的畫法,估計一天都不見得能學會一張符篆的畫法。”
陳鹿思猶豫片刻,也顧不上什麽大逆不道了,解釋了一句,然後直接就将昨天跟兩姐妹說的歪論複述了一遍。
簡單來說就是,現代有現代的做法。
都什麽年代了。
還在畫傳統符篆。
差不多就行了。
說到底符篆隻是一座‘橋梁’,别管橋梁多麽醜,隻要能過人,隻要能将消息傳出去,那就行了。
張秀峰:“……”
其他三人:“……”
你别說,陳鹿思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但是,三人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畢竟這跟他們從小接受到的教育相差甚遠。
所以張秀峰猶豫片刻,依舊勸道:“你說得有道理……但符篆既然演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我知道剛剛你畫的縮地符有效果,但這有可能是小概率事件,我還是希望你能稍微學一下正統的畫法。
這樣也有助于我們搞清楚……爲什麽你畫的符篆會有用,到底是因爲那頭景,還是因爲……你。”
“……”
陳鹿思聞言沉默片刻,然後環視一圈看着自己的道長:“那能不能先讓我按照自己的想法畫?如果可以,那證明就不是小概率事件,如果不行,那我會努力學習各位道長教的符篆畫法。
其實我一直在想……各位道長,你們是不是将符篆複雜化了?如果我不是賦能者,對此可能感觸不深,但自從我成爲賦能者後,我就一直覺得,對戰時,時間真的很珍貴。
往往短短一秒就能決定很多事,但現在你們的符篆,真的太複雜了,這真的能在實戰中發揮作用嗎?
我知道,這東西可以事先畫好,就跟教會體系中的羊皮紙一樣,但難保不會有現場畫的需要,更何況……事先畫好難道就不要時間成本了嗎?
既然是用于實戰,那肯定越簡單越好……當然,如果你們隻是想讓符篆看起來神秘莫測,想要給善男善女一個信服的理由,那或許是越複雜越好。
畢竟對方求個心理安慰,像我畫得跟塗鴉一樣肯定不行,但你們真的隻是想讓符篆看起來神秘莫測嗎?”
“……”
張秀峰四人聞言,愣了愣,然後直接陷入了沉默中。
他們并不覺得目前的符篆難。
因爲他們年齡已經不小了,就算是再笨的人,水磨豆腐願意花功夫也能學成高手,更何況他們還是聰明人。
站在他們的角度出發,目前現行的符篆,确實是沒問題。
但剛剛陳鹿思的一番話,卻讓四人猛地反應了過來。
道統斷絕已經很久了。
他們……或者更準确地說,之前數十代人,有沒有因爲道統斷絕,符篆無用而故意複雜化符篆呢?
估計是有的,因爲沒有效果了,如果符篆還是寥寥幾筆就能畫完,那怎麽讓善男善女信服?
當然。
最重要的,還是陳鹿思說的實戰問題。
四人很激動。
真的很激動了。
所以第一時間根本就沒有去想更現實的問題。
就如姬莘說的,他們目前還停留在‘目睹家裏新生兒呱呱墜地’的程度。
但如果考慮實戰……陳鹿思的話無疑是極其有道理的,沒有效果他們怎麽畫都可以,但一旦有效果,考慮的東西就多了。
陳鹿思那種近似于塗鴉的畫法,無疑價值更大!極大!
畢竟……就連教會體系賦能者都在簡化術式!
“你試試看吧。”
張秀峰沉默了會,終于開口了,下定了決心。
他并不是死抓着傳統不放的人。
更何況。
他想要的東西一直都不是傳統。
“好。”
陳鹿思聞言舒了口氣,然後想了想,這次沒有去拿A4紙,而是拿起了一張符紙。
主要也是有些補償的意思吧。
畢竟這幾位都是道教的執牛耳者……讓他們接受自己的詭辯,确實是難爲他們了。
發現陳鹿思拿起符紙。
雖然他用的還是圓珠筆,還是沾點朱砂就畫。
但張秀峰四人依舊愣了愣,然後輕輕笑了笑,看向了陳鹿思的側臉。
剛剛陳鹿思故意退出會議室他們也是知道的。
不過很快。
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因爲陳鹿思畫得……真的有點敷衍,雖然勉強能看出來傳統定身符的形态,但大幅度簡化了。
幾乎可以說隻有寥寥幾筆。
幾人花了很大毅力,才勉強止住了指點的念頭。
很快。
不到兩分鍾。
陳鹿思就放下了筆,将長條形的符篆拿了起來,道:“好了……位置有點小,所以簡化得比較多。”
“……”
張秀峰四人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這次畫得更潦草,感情是位置不夠啊。
“所以……”
陳清看着陳鹿思拿着的符篆,正想問有沒有用。
呼——
但突然。
陳鹿思手中的符篆自燃了起來。
張秀峰四人猛地瞪大眼睛,剛想問是不是有用。
但注意到陳鹿思的臉色,幾人又猛地一愣。
因爲陳鹿思……也有些驚訝的模樣。
陳鹿思确實有些驚訝……掌心傳來灼燒感他已經不奇怪了,但他剛剛根本就沒有繼續注入靈,讓其達到境界點,從而激發。
所以爲什麽?
陳鹿思看着自燃的符篆。
而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并不多。
伴随着符篆自燃。
異變再起!
同一時間。
張秀峰四人猛地感到一陣耳鳴,忽然齊齊抱住了腦袋,大口喘起了氣。
仿佛呼吸不過來一般。
陳鹿思掌心處的灼燒感快速褪去。
符篆燃燒殆盡。
但這一次。
符篆燃燒沒有留下餘燼。
而是無聲無息地直接消失了。
……
同一時間。
昆侖。
那座‘人造天門’,頂端那枚碩大的‘結石’……忽然不再流轉,猛地一滞。
緊接着。
雷霆驟響。
萬物驚恐。
……
“幾位道長……怎麽了?”
陳鹿思看了看沒有了任何符篆蹤影的手心,接着又看了看抱着腦袋的四位道長,奇怪地詢問了一句。
四人慢慢放下手,擡起頭來。
沒有回答。
而是如同見鬼一般……死死瞪着陳鹿思。
然後。
陳清第一個反應過來,直接撲向了桌面。
陳鹿思剛以爲她又要畫什麽新的符篆,剛準備勸一句。
但陳清先他一步,猛地回過頭來,着急問道:“……剛剛你是怎麽畫的?陳鹿思,剛剛你定身符是怎麽畫的?”
?
陳鹿思緩緩打了個問号。
……請教我符篆的畫法?
“陳鹿思。”
陳清看到陳鹿思陷入沉默,更着急了。
陳鹿思聞言回過神來,直接來到了他身邊,然後找了張A4紙,将剛剛自己畫的簡化版定身符重畫了一遍。
而陳清甚至不等陳鹿思畫完,立刻就在符紙上臨摹了起來。
其他三位道長不知何時也圍了上來,呼吸急促。
……甚至可以說氣喘如牛。
表情既緊張又震驚。
陳鹿思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隻能耐心等候。
而陳清不愧是道教的執牛耳者。
哪怕是陳鹿思那不着調的符篆,看一遍也能信手拈來……當然,主要還是因爲太簡單了。
一分鍾不到,他就放下了毛筆。
然後。
他拿起那張符篆,直接轉身對準張秀峰,輕輕一甩。
呼——
符篆自燃,生效。
張秀峰身體一僵,忽然停止一般,直接呆立在原地,連呼吸都停了。
而随着他被定住。
其他三位道長也呆了,呼吸也跟着停了。
陳鹿思看到這一幕,微微一怔。
定身符持續時間并不長,畢竟張秀峰位階很高。
但是。
哪怕恢複了。
張秀峰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般。
陳鹿思看着四人,忍不住出聲道:“四位道長……”
剛喊出道長。
四人就猛地扭頭看向了他。
接着。
兩個人将手搭在了陳鹿思的肩膀上,另外兩人則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就仿佛他會消失不見,或者會逃跑一般。
四人直接将陳鹿思按在了原地。
陳鹿思:“……”
“回來了。”
張秀峰死死攥住陳鹿思的手,接着猶如小孩一般,老淚縱橫道:“……我們的道統回來了。”
這次,他甚至連臉面這事都來不及考慮了。
陳鹿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