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作用不可替代,警備軍不可能不清楚,但他們依舊選擇了你,這跟你身上的夏钺烙印,跟你給警備軍留下的良好印象有關。
但這一切都不是決定性的,決定性的東西是‘天罰’武器那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威力。”
單藜聽到陳鹿思的疑問,稍微組織了一下措辭,接着回道:“而警備軍,包括很多高層其實早就已經厭煩了目前的現狀,他們非常需要警備軍在不大動幹戈的情況下,擁有能和賦能者們抗衡的力量,以求兩者達到某種平衡。
畢竟天策府的成員之前大多都是普通群衆,太不穩定了,‘本我’的日漸壯大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種情況下,沒有哪一個高層會對天策府感到放心的,因爲誰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養出來一個失控的怪物。
特别是在有羅斯教會珠玉在前的情況下。
雖然羅斯教會的情況比較特殊,國内能複刻的概率極低,但不代表有人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而姬莘天策上台後,同樣對現狀不滿,因爲她也覺得天策府不能繼續這樣不上不下了。
前段時間她派李征等人前去絞殺‘第一騎位’,其實就是一次嘗試,因爲成爲賦能者,卻還保留着警備軍身份的李征等人就是最好的破冰點。
不然泰山和于舟兩位天策陪同的情況下,派哪個大隊的成員去都一樣。
隻不過,這次行動……出現了更加合适的破冰點。”
陳鹿思聽到這,沉默片刻,問道:“……天罰?”
“對。”
單藜點了點頭:“就是你的‘天罰’武器,這是遠比李征所在的中隊成爲天策府的中流砥柱更加有效的破冰工具。
因爲太強了,特别是在成規模裝備後,而警備軍對你的底細很清楚,你的情況,人際關系、加入天策府的緣由、時間、至今所做過的所有事。
他們其實早在見你之前就已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而毫無疑問,在他們眼中,你是過關的,雖然是頂着天策府成員的帽子,但你身上的烙印遠沒有那麽濃厚,就算退一萬步……想要控制一個天策府成員,也遠比控制整個天策府簡單,對比‘天罰’武器的威力,這點風險不值一提。
所以,警備員願意選擇你,哪怕存在着可能被你制約的風險。
另一方面,姬莘天策也想要改變天策府的處境,消除高層的疑慮,她願意讓警備軍和天策府對等,甚至讓他們擁有足以震懾天策府的強大火力,如果這樣能獲得更大的支持,達成雙赢局面的話……當然,這個前提是,她擁有你。”
“這依舊是姬莘天策的原話。”
陳鹿思:“……”
雖然單藜說得有些繞,但其實理解起來并不困難。
但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兩方都想要改變現狀,兩邊都選擇了你。”
單藜繼續道:“此刻的你,直接承載着兩方的期望……姬莘天策說,你可以選擇放棄,但她并不建議,因爲你一旦放棄,意味着你将讓很多人感到失望,天策府這邊失望還好,更高層面的失望才是最緻命的。
還記得鍾鐻嗎?這件古物可以對任何根源在黃泉主流的賦能者使用,無論賦能者本人承不承認,這其實也是某種‘責任’,靈魂根源所在的限制,從出生那一刻便存在了。
但這古物偏偏對你卻沒有任何用處,這證明你的‘責任’不在于此……姬莘天策說,别在那天到來之前讓自己成爲孤身寡人。”
陳鹿思聽出來了什麽,皺眉問道:“姬莘是不是知道我權柄能力到底是什麽?”
“不清楚。”
單藜輕輕搖頭:“我隻是複述她的話。”
陳鹿思:“……”
穿着黑白女仆裝的單藜頓了頓,詢問道:“我可以繼續說了嗎?”
陳鹿思有些無奈:“你繼續吧。”
“當然,這隻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
單藜繼續道:“那就是——你是不可替代的,你不用擔心會被關起來日以繼夜地改造結石,因爲這是不現實的,國内現有的結石存量無法支撐警備軍這麽做,除非哪一天我們能人造結石……但哪怕到了那一天,警備軍也不至于那麽愚蠢。
所以這對于你來說是份非常簡單輕松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正因爲你不可替代,這意味着我們選擇你的同時,也代表着你選擇了我們,主動權其實在你自己手中。”
陳鹿思:“……”
“以上就是姬莘天策讓我轉述的話。”
單藜似乎說完了,抱着托盤朝陳鹿思鞠了一躬:“或許有潤色的部分,但意思沒有任何偏差。”
“謝謝。”
陳鹿思沉默片刻,道了一聲謝。
“不用。”
單藜輕輕甩了甩馬尾,然後話鋒忽然一轉:“請問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陳鹿思:“沒有。”
“明白了。”
單藜聽到這個答案,點了點頭,然後直接走向了廚房。
陳鹿思沒有去關注單藜,而是陷入了沉思。
顯然。
目前天策府的最高層,很希望他能夠配合警備軍……或許是因爲剛剛說的樞紐作用,也有可能是姬莘沒有明說的其他原因,亦或者兩者都有。
總之,姬莘想要讓他配合。
至于警備軍,那就更加直白了,雖然沒有明說,但看他們的态度,他們比誰都渴望能擁有‘天罰’這樣的武器。
……兩者可以說一拍即合。
而這份工作,其實對于陳鹿思來說并不算困難。
除非有幾十萬的結石需要他一個人改造。
但這個擔憂剛剛姬莘已經幫他打消了。
所以拒絕嗎?
感覺沒什麽必要。
剛剛姬莘說得已經很明白了。
抛開能力,責任這些空話。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就一點,那就是——陳鹿思并不是孤家寡人,也不是沒有國籍的雇傭軍。
舉個近一點的例子。
林婉馬上就要補考了。
而遠一點的例子……萬一哪一天真遇到了某種緊急情況,正因爲少了‘天罰’,導緻死傷慘重,那到時候的陳鹿思,是否會感到後悔呢?
或者更進一步地說,死的是李征這些他熟悉的人,他是否會感到後悔呢?
雖然這說白了就是道德綁架。
但這确實是他未來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如果陳鹿思信奉的是社會達爾文主義,能面不改色面對這種狀況,能義正言辭反駁完全可以預想到的遷怒,能舍棄掉那些‘多餘’的情感,那他大可選擇拒絕。
但姬莘認爲他不是這樣的人。
陳鹿思本人……其實也不覺得自己是。
因爲說到底,他做不到抛開一切。
“……”
陳鹿思想到這,心中大概有答案了。
當然,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因素……
陳鹿思往後靠着沙發靠背,看着天花闆,然後猶豫片刻,拿起手機給林莺發了條信息。
【林莺,你說……結婚是不是都要有一個定居地?】
【……】
林莺發過來一個省略号,沉默許久後,才回道:【爲什麽突然問這個?】
【剛剛想到一些事,感到好奇。】
【應該需要。】
【明白了。】
【……就這樣?】
【什麽?】
【你不問問我想在哪定居?】
【你想在哪定居?】
【你在哪我就在哪。】
【這不是相當于沒答嗎?白癡。】
【咬你哦![惱怒]】
【……】
陳鹿思看到林莺發來的信息,忍不住笑了笑。
莫名感覺挺開心的。
……也不知道她這會在幹什麽。
陳鹿思看着天花闆,略微有些出神。
直到,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陳鹿思先生,晚飯做好了。”
單藜站在陳鹿思身前,依舊抱着托盤。
陳鹿思:“……”
姬莘到底準備讓她扮演到什麽時候去?
……
第二天。
陳鹿思早早醒來。
昨天吃完飯後,單藜依舊穿着女仆裝晃來晃去。
陳鹿思有些不适應,便借口說要休息,早早進了房間。
他入住的房間看起來确實沒人住過,雖然因爲外面有個女仆的緣故,有些别扭,但自從他進入房間,外面就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所以他休息得還算不錯。
而起來後,那些許别扭感也消失了。
不過,這種狀況,隻維持到陳鹿思走出房間……
因爲單藜就站在他房間門口。
剛打開門。
陳鹿思就看到了一身女仆裝的單藜。
單藜注意到陳鹿思,平靜問道:“需要洗漱嗎?”
陳鹿思看着她,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看時間,接着問道::“……你也住附近?”
現在才早上七點多。
他不覺得單藜會爲了自己大早上趕過來。
“我其實住這裏。”
單藜猶豫片刻,回道:“但我昨晚并沒有休息,所以嚴格意義來說,隻有你住在這裏,我并沒有欺騙你。”
陳鹿思:“……”
“陳鹿思先生。”單藜喊了他一聲。
陳鹿思舒了口氣:“我晚上找個别的地方住……還有幫我給姬莘帶一句話。”
單藜并不意外:“你說。”
“白癡。”
陳鹿思吐出一個詞,接着轉身走進了廁所。
單藜點了點頭,然後掏出手機,直接将白癡兩字給姬莘發了過去。
上午九點。
陳鹿思重新回到了天策府總部地下七層。
單藜還是陪他一起來了。
而今天地下七層依舊很熱鬧,因爲警備軍那邊今天也來人了。
而且還不是昨天那批人。
因爲領頭的人身上的軍服有些不同,而且軍銜看起來更高。
陳鹿思看了他們一眼。
而那位領頭的老人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
陳鹿思回應了一下,接着來到羅山身邊,詢問道:“這次又是哪位?”
“你不用在意。”
羅山猶豫片刻,看了眼那邊的老人,似乎對方說過什麽,直接便搖頭道:“他們隻在一旁觀看,不會影響你。”
陳鹿思轉而問道:“那我今天該做些什麽?”
羅山想了想,回道:“花一點時間再測試一下穩定性,然後我們需要你完成第一批五十枚‘固核’結石的改造,至于‘天罰’手槍,制作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今天就這兩件事,你看怎麽樣?”
陳鹿思沒有拒絕:“行。”
“那你稍等片刻。”
羅山聽到确切的答複,留下一句話,接着轉身就開始指揮牟峰岩去搬來一塊顔色豐富的石頭……看着有點像是青田石。
而等石頭上桌後。
牟峰岩和另外兩個昆侖成員,便開始利用術式切割石頭。
三人分工有序,一個人負責切割,一個人負責銘刻,一個人負責檢查。
動作挺快的。
“壓縮裝置?”
陳鹿思略微有些好奇。
“對,這做起來并不困難,我等會想試試看你操控的靈直接注入壓縮裝置會發生什麽……所以昨晚讓人連夜準備了材料。”
羅山聞言點了點頭。
陳鹿思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眼中滿是血絲,估計昨晚一晚上都沒睡。
顯然。
羅山依舊沒有放棄探究他權柄秘密的念頭。
當然,也有可能隻是單純的好奇。
陳鹿思想了想,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望向分工有序的三人,忽然問道:“你們對符篆有研究嗎?”
“符篆?”
羅山有些驚奇,猛地轉過頭來:“爲什麽你突然問這個?難道這方面你也有所涉獵?”
那三位分工有序的昆侖成員也猛地扭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瞪着陳鹿思。
“不是。”
陳鹿思搖了搖頭,接着将前幾天自己問過吳優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因爲見識過教會體系的羊皮卷,所以想到了國内的符篆……”
羅山臉上失望神色一閃而逝,接着道:“明白了,其實吳優給你的答複大多沒錯,國内符篆确實斷代了,但有一點他說錯了。”
“什麽?”
“第二種方案,他說需要一位天授神權的帝皇,其實并不準确,因爲按照常理來說,這不現實,沒有哪個帝皇會術式。
所以更準确的說法是,需要某種特殊織品,你可以簡單理解爲聖旨之類的東西。
至于其他的,大差不多,具體制作方法也确實失傳了。”
陳鹿思點了點頭:“明白了。”
“……我還以爲你能制作符篆呢。”
羅山忽然搖了搖頭,看着陳鹿思,歎氣道:“不瞞你說,我們比你更加眼熱教會體系的術式釋放方式……但真的沒有辦法,那個從羅斯教會帶來的小姑娘還在上面關着,等你的那幾天我也跟她聊過。
她甚至直白地告訴了我,他們教會是怎麽封裝術式的……就是笃定我們模仿不了那種方式,他們用這套方案已經很久很久了,顯然知道更多内情,他們都笃定我們搞不出來,估計是真沒戲了。”
“那個姑娘指的是?”
“安娜?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
羅山回想了一下:“就是那個背着‘聖徒’幹屍的小姑娘,話說那也是個好東西啊,如果不是‘天罰’,估計我這會就在研究幹屍了。”
陳鹿思:“……”
想起來了。
當初李征和于舟似乎想要安娜背着的幹屍,安娜沒辦法,最後同意了,但要求是自己必須跟來。
然後她就莫名其妙成爲了‘第一騎位’事件中的人質。
“總之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羅山發現牟峰岩三人快要将第一塊‘壓縮裝置’做出來了,稍稍加快了語速:“目前符篆相關的東西我們确實沒有任何頭緒,畢竟連材料都沒有,道教那邊是指望不上了,他們真的斷得很徹底。
至于另一條路,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除非能找到傳說中的特殊聖旨,不然也是一樣的境況。
其實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們都不抱什麽希望了……畢竟這幾十年來,除了極個别特殊的地方,國内什麽名勝古迹都找過了。”
陳鹿思聞言點了點頭,也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好奇心。
昆侖既然都這麽說,那大概是每個方案都嘗試過了。
所以沒必要再去糾結了。
接下來。
陳鹿思沒有再說話,而是安靜看着牟峰岩等人制作‘壓縮裝置’。
整個地下七層忽然就隻剩下了刻石過程中清脆的铮铮響聲。
陳鹿思對于‘壓縮裝置’其實也挺好奇的。
不過不等他細看。
那邊的警備軍似乎發現這個過程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稍微交流了一番後,派了個人過來,喊了一聲陳鹿思。
陳鹿思轉過頭去,然後聽了一下來人的話,猶豫了會,還是走向了那幫警備軍高層。
“你好。”
陳鹿思停在領頭的那位老人面前,打了聲招呼。
“你好。”那位老人擡起眼簾,看起來十分和藹。
“請問有什麽事嗎?”
“嗯,昨天的事我聽老李說了,警備軍裝備了新武器是好事,但是吧……他們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武器。”
陳鹿思聞言,立刻聯想到了昨天單藜說的話,猜到了什麽,問道:“你是……想讓我去現場教他們?”
“對,畢竟陳鹿思先生才是第一個使用這種武器的人。”
老人笑眯眯道:“而新武器嘛,難免會出現問題,所以我就想麻煩陳鹿思先生跟着警備軍去一趟金陵……以警備軍特殊顧問的身份陪同,你看怎麽樣?”
過渡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