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清明節。
這能讓人聯想到什麽?
掃墓。
那如果在此基礎上,再加上一座供奉着怪異石頭的石龛,周圍還挂着一圈紅繩。
估計就不僅僅是聯想到掃墓那麽簡單了……
恐怖氛圍一下子就出來了。
陳鹿思站在崎岖不平的溪澗中央,擡起手,比了個拍照手勢,然後透過中間的空隙,看向不遠處的石龛。
石龛位于溪澗的溝沿旁,看起來不大,正方形,上有石闆做蓋,兩邊石條做支撐。
而居中供奉,則是一塊形狀略顯怪異,形狀像嬰兒的石頭。
如此顯眼的人造物。
再上那一圈天然讓人不安的紅繩。
任誰看了,都得說一聲地道……
不過實際上。
這隻是一座山神石龛而已,甚至搭這座石龛的人,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
深山中的恐怖石龛。
說白了,就是石頭崇拜習俗造就的老年版手辦。
想到這。
陳鹿思自己都被老年版手辦這個說法給逗笑了。
他放下手,往前幾步來到石龛前,然後蹲了下來,面朝石頭,拜了一下。
“希望保佑我接下來一年能順利吧……再不濟,保佑我能順利下山也行。”
陳鹿思自己是不信這套的。
但有句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最重要的是,他迷路了。
上山掃墓,卻找不到下山的路。
直到此刻,山下幾位堂兄都還在教他怎麽下山。
他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
不過,許完願,陳鹿思自己有些繃不住了。
畢竟真要說實現願望,拜了那麽多祖先,怎麽也比這莫名其妙被生造出來的山神有用吧?
……說到底還是心理安慰啊。
“真傻逼。”
陳鹿思看着那怪異的石頭,拍了拍手,然後扶着膝蓋站了起來。
但不知道是蹲太久了,還是劇烈運動後這一蹲一起太急了。
一站起來。
陳鹿思就覺得腦後像挨了一錘一樣……巨大的暈眩感猛地襲來,視線瞬間被剝奪。
他直接眼前一黑,腳步踉跄的往後退了幾步,差點一屁股坐下。
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陳鹿思趕緊重新蹲下,閉上眼睛,大口呼吸了起來。
直到感覺暈眩感漸漸開始褪去。
他才重新睜開眼睛……但眼前仿佛隔了一層霧,伴随着殘留的暈眩感,看得依舊不是清楚。
而天旋地轉間。
陳鹿思注意到了讓他心髒驟停的一幕。
不遠處。
石龛中間那塊形狀很怪,像是嬰兒的石頭,仿佛活過來了。
那頂端如人頭般凸起的部分,一邊向前探,一邊在笑……
仿佛想要撫摸他。
“……”
瞬間。
陳鹿思感覺心跳都停了。
他愣了半秒,再次閉上眼睛,用力揉起了太陽穴。
等他再一次睜開眼。
暈眩感消失了。
眼前隔的那一層霧也消失了。
石龛還是那個石龛,石頭也依舊是石頭。
它并沒有露出笑容,也并沒有移動。
一切都像是眩暈時的錯覺。
但是。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
清明節,深山老林,恐怖石龛。
這能讓人聯想到什麽?
陳鹿思将視線從石龛處移開,緩緩站起身來,然後……轉頭就走。
雖然他很願意相信那是錯覺,但身處深山,老實說,還是有些瘆人。
他沒有心思去探究和深思爲什麽會有那樣的錯覺,也并不想去探究。
他更情願過後将這當作故事講給别人聽,而不是在深山中找什麽答案。
總之。
先下山吧。
陳鹿思沿着溪澗,開始朝山下快步走去。
健步如飛。
但随着距離石龛越來越遠,殘存的錯愕和驚吓也越來越淡。
狂奔了好一段路後。
陳鹿思腳步漸漸放緩了。
因爲直到目前爲止,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這讓他更加确信,剛剛的是錯覺。
“自己吓自己。”
陳鹿思徹底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石龛所在的位置,帶着笑調侃了自己一句。
但話音剛落。
突然,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幾位堂兄的聲音,好像消失了。
然後更進一步。
他發現,山林中常見的蟲鳴鳥叫,好像也沒了。
整座山。
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活力’。
隻剩下了微風吹拂樹葉枝丫發出的簌簌聲。
“……”
陳鹿思表情一僵,慢慢收起臉上所有表情,一刻都不想呆了。
他直接小跑了起來。
但深山老林,真的處處都是驚喜。
仿佛車輪滾過落葉,碾過泥土的聲響……突然響起。
本來失去‘活力’的山林,忽然響起如此生動的聲音,立刻就吸引了陳鹿思的注意力。
他在小跑途中,忍不住扭頭向左側看了一眼。
然後。
他看到了一張輪椅……那是一張很老式的折疊輪椅,車輪看起來有些變形,作爲骨架的鋼管布滿了鏽迹,而皮質的坐墊和靠背也都有脫落的痕迹。
而它此刻正沿着山坡,緩緩向下滾動着,仿佛正在跟随陳鹿思的步伐。
“……”
陳鹿思望着輪椅,沉默了。
忽然,右側又傳來了腳步聲。
陳鹿思緩緩扭頭。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正十分從容地向下走去。
目測,應該正和他并肩而行。
看起來很正常。
如果忽略他那身考究的西裝,以及忽略他那……充當頭部的,接近半米長的老式擺鍾的話。
“……”
陳鹿思深吸口氣,看向前方,打定主意接下來什麽聲音自己都不扭頭去看了。
異響第三次傳來。
這次出現在他身側。
陳鹿思目不斜視,哪怕對方健步如飛,很快就追上了他。
他也依舊選擇裝作什麽都沒注意到。
就這樣僵持了十幾秒。
腳步聲消失了。
而前方,熟悉的景色映入眼簾,他已經快到山腳了。
陳鹿思忍不住舒了口氣,但他氣還沒來得急換。
剛放緩腳步。
正前方。
幾米遠的位置。
一個身影便猶如幽靈一般,又宛如雲煙一般,極其突兀地出現在了溪澗中央。
那是一個女孩。
她站在溪澗的中心,穿着一襲單薄的純白長裙,安靜地站着,身上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空靈感和聖潔感。
……換個說法就是。
仿佛沒有實體,就跟個女鬼一樣。
“…………”
陳鹿思看到女孩,逐漸放緩的腳步徹底停了下來。
他在距離對方兩米多的位置站定,接着彎腰扶着膝蓋,一邊低頭喘着氣,一邊思考起了對策。
對方不故弄玄虛,直接來了一記直球。
好像真的躲不掉了。
想到這。
戰栗,驚恐,震驚,畏懼……
一路上怪誕經曆産生的各種情緒逐一消失。
陳鹿思望着鞋子,緩緩舒了口氣,接着慢慢直起腰來,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女孩,建議道:“雖然我不明白爲什麽傳統意義上的鬼魂會那麽朋克……但你如果想要我狗命的話,可以直接點,驚吓環節就不必了,真的太累人了。
你可以直接讓我以爲自己走在平坦的路面上,然後讓我一腳落空摔下陡崖,然後在崖底安排個尖銳的木樁什麽的,一了百了。
“……”
不遠處的女孩沒有動靜。
陳鹿思耐心等了一會,還是沒反應,對方沒消失也沒有說話。
他隻能再次開口,商量道:“如果你不想要我狗命的話,那就讓我過去吧,死在這裏太丢臉了,感覺就像是自找的……如果在山上有得罪的地方,我這裏陪個不是。”
“……”
不遠處的女孩終于有了反應。
她往前走了一步。
這時陳鹿思才發現。
女孩沒穿鞋,雪白小巧的裸足直接就踩在溪水中,踩在光滑硌人的石頭上。
讓人看着就覺得疼。
但女孩似乎沒什麽感覺,白皙俏麗的臉蛋也沒什麽表情……仔細看,這女鬼還挺漂亮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接着緩緩擡起手,伸出白皙手指,指向了陳鹿思的身後,山頂的位置。
“我就說了句老年版手辦……伱不會想要讓我重新爬一次山吧?那你還不如讓我現在就去死。”
陳鹿思順着對方的手指,扭頭看了眼身後,劇烈運動後肺部的灼燒感讓他握緊了拳頭。
拳頭硬了。
但等他話說完,轉回頭來。
不遠處哪有什麽女孩。
“……”
陳鹿思愣了愣。
緊接着,下一秒。
眩暈感和短暫的墜落感猛地襲來。
消失的聲音和生氣重新出現。
包括山腳下堂兄不耐煩的呼喊。
陳鹿思再次踉跄地退後幾步。
剛緩過來。
驟然響起的砍刀劈砍聲就讓他一個激靈。
他猛地扭頭。
但預料之中的怪誕畫面并沒有出現,反倒是幾個鐵塔般的漢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注意到對方身上的警備軍制式軍裝。
陳鹿思雖然奇怪他們會出現在這裏,但還是驟然放松了下來。
而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陳鹿思。
領頭的人看了陳鹿思一眼,收起手中的砍刀,好奇問道:“來掃墓的?”
“對。”
陳鹿思下意識應了一聲。
“沿着我們開的路下去吧,我剛剛上山看到有人在喊,是等你的?”
對方聽到确切的回答,點了點頭,接着又問了一句。
“應該是。”
陳鹿思應了一聲,接着爬上溪澗高坡,來到了對方身旁。
對方示意其他人讓開下山的路。
“……對了,你下山時有沒有遇到其他人?”
陳鹿思剛打算穿過人群,領頭的人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
陳鹿思立刻停下腳步,張了張嘴,有心想說什麽。
但看到對方身上的制式軍裝,話到嘴邊,卻沒敢說出口。
說什麽?
說自己遇到了一個長着鍾表頭的人,一張輪椅,一個白衣少女,還有一個模樣都不知道的鬼東西?
這算人嗎?
“……沒有。”
最終。
陳鹿思搖了搖頭,沒說什麽,隻是打算回去問問村裏的老人。
“那你下山吧,一路小心點。”領頭的人聞言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讓他小心。
陳鹿思點了點頭,正準備走,但離開之前,他看了眼繼續開路的幾人,多嘴問了一句:“請問你們這又是……?”
領頭的人聞言愣了愣,接着平靜回道:“預防山火的。”
白毛女主并不适合這個中二故事。
我也打算換換心情。
所以……如果辜負了期待,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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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