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顧京墨雙手抱膝倚在石壁上,望着面前男子,美眸中滿是驚疑。
她的聲音還是很虛弱,不過相較于昨晚好上許多,蚯蚓粥補充了一些體力,洋甘菊茶也發揮了安神鎮定的作用。
“當然可以!”
陳景給出肯定的答案,倒水清洗一番之後,他借來顧京墨随身攜帶的匕首,切掉蜈蚣的頭部以及第一對螯肢,将長蟲們扔進碳火當中。
“自然界的巨型蜈蚣大多帶有毒素,毒性視種類強弱不一,蜈蚣的毒腺集中在頭部,它們的第一對螯足上長有毒鈎,捕捉獵物或者攻擊對手時,便會使用這種毒液。”
“自然界的毒素種類有很多,動物攜帶的一般是有機毒素,在高溫,胃酸,或者特定環境下,能夠被分解爲氨基酸和蛋白質,不會傷害到身體。”
“如果你确認自己體内,包括口腔,食道,胃壁都沒有任何傷口,其實劇毒毒蛇分泌的毒液,你也是可以直接喝進肚子的,絕佳的蛋白質補充源。”
“而植物和某些礦物攜帶的無機毒,就比較麻煩了,進入體内會嚴重損傷你的髒器功能,而且很難救治。”
“我抓到的這些蜈蚣,在亞洲範圍内都不算太大,體型僅有十幾厘米長,毒性一般,烤熟了比豬油渣還好吃,嘎嘎香,一會兒伱就知道了。”
陳景沖着顧京墨笑道,同時也是在對觀衆們解釋。
顧京墨點了點頭,被前者這樣一說,她心裏最後的那點兒膈應勁也消失不見。
在過去的冒險生涯中,她其實并不是沒有吃過一些重口的東西,但吃蜈蚣,确實還是頭一回。
她沉默下來,靜靜地注視着陳景,後者還在和觀衆互動。
通過之前的觀察,她也是知道了陳景的職業和身份。
戶外主播,冒險家,還有在過去總是被寶藏獵人們嗤之以鼻的——荒野求生者。
印象中,無論國内國外,打着荒野求生标簽的人,似乎都是些虛假的“冒險者”。
在戶外探險圈子裏,寶藏獵人,極限運動愛好者,處于中上層,“荒野求生者”們,似乎總是處于鄙視鏈下層。
他們隻不過在農村郊外,某些鄉下山坡,或是旅遊景點進行野營和探索,從不敢進入真正的荒野,進行真正的求生。
也正因如此,那些人被同行們戲谑的稱爲“膽小鬼”。
然而面前這個家夥,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對方居然敢進入秦嶺無人區,甚至還救下了生命垂危的自己,而據他所說,這一切并非巧合。
隻是個中詳細,陳景并未交待,她也就沒有多問。
反正時間還長,什麽事兒都有輕重緩急之分,填飽肚子才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不過她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面前這名男子的身上,一定有很多很多秘密。
陳景不知道顧京墨在想什麽,也沒有精力去揣摩。
這個女人給他的第一印象,怎麽說呢?
不像一個粗粝的職業寶藏獵人。
更像是把探險當成樂趣和愛好的逐夢者,從某種角度來看,兩人身上竟然有者很多相似之處。
顧京墨很好看,不算太長的頭發紮着辮子,擁有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身材勻稱結實,應該沒有一絲贅肉。
厚實的探險套裝,遮住了她的全身,但料想那雙玉腿定然是修長而渾圓的。
不過除了外表之外,他更想知道對方前來秦嶺的目的。
然而這半日下來,雙方似乎極具默契,都沒有過問太多,僅在談及各自狀态和行動計劃時,方才言語兩句。
但他注意到,自己待在山洞裏的時候,如果顧京墨是清醒的,她會花很多時間來觀察自己。
對方的眼神裏沒有警惕和戒備,不摻任何一絲敵意,但充滿了好奇。
她的目光一點兒也不隐晦,就那樣大大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多少讓陳景有些如坐針氈。
可能這就是從小生活在國外,成長在不同環境下形成的個性吧!
她的率直,和國内女孩完全不同。
陳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頭也不回的問道:
“在想什麽?我的臉又不是鹵豬頭肉,要流口水,也得等到蜈蚣烤熟……”
“噗嗤~”
顧京墨被逗得發出輕笑,旋即有些臉紅的移開眼神,她的視線,确實有些太過于明目張膽了。
“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已經……”
她沒有說出那兩個字,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對陳景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
“應該的……”
畢竟系統任務,會有酬勞,但很快,陳景又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戶外冒險者們,在面對這種情況時,大多會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伸出援手。”
“誰也無法預料,自己是否會有相同的境遇?”
“如果能夠達成這種共識,對每個人都有好處。”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通過你的粉絲們得知了這件事情,而且你留在百泉台的地形圖,對我幫助很大。”
“說起來,你當時爲什麽要在那裏刻下地圖?”
“算是臨時起意吧,來秦嶺之前,我查閱過大量的資料,知道這裏曾經有不少人因爲迷失方向遇難,那份地形圖,是我的雇主通過特殊手段獲得,據說來自上世紀三十年代,那會兒是戰争時期。”
“不知付出多少人民才繪制出來。”
“我想着,如果把地形圖刻在那裏,若有人看到,應該可以對他們産生幫助,但我沒想到,第一個因此獲益的人,是我自己……”,顧京墨感歎道。
陳景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說完,他伸手将烤熟的蜈蚣一一夾出,吹去碳灰,放在幹淨的鐵盒子裏,空氣中充滿了食物的誘人香味。
“嘗嘗吧!”
陳景端着鐵盒,走向顧京墨,同樣倚靠在洞壁上。
蜈蚣在碳火中烤得微微發黑,但看起來依舊是無比猙獰,在前者鼓勵性的眼神下,生平第一次吃烤蜈蚣的女子,進行了大膽的嘗試。
咔嚓!
一口咬下,焦香酥脆,沒有任何怪異味道,硬質甲殼下的肉有些發軟,略帶一種天然的清甜。
似乎絕大部分昆蟲在火烤或者油炸之後,都會有這種味道。
顧京墨很是意外,沒等陳景發問,她習慣性的冒出一句英文。
“Amazing!”
相比蚯蚓,這玩意兒明顯美味多了。
陳景也迅速開動,二十幾條大蜈蚣,轉眼就被兩人消滅。
吃完烤蜈蚣,還有核桃。
但這點兒東西,顯然不夠兩個成年人吃的,要恢複行動力,起碼要在一天當中補充超過三千大卡的能量。
下午兩點半,陳景再次離開山洞。
“這一次我可能會晚些回來,要走很遠的路,你自己注意添加柴火,保持山洞的熱量,這樣能稍微降低一些自身消耗。”
“你注意安全,這個地方,很是古怪,具體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小心些!”
顧京墨面色凝重的叮囑道。
“我知道了。”
等待總會讓人忐忑不安,直到晚上九點,小憩了兩覺的顧京墨,依舊沒在洞口看到陳景的身影。
她開始變得焦躁起來,仿佛又回到了數天之前。
這片迷失叢林絕對有什麽不好的東西,她能感覺得到,走出庇護所之後,壓抑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加變得厚重,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總覺得這片叢林像是活的一樣,那些樹會移動,每當自己想逃離之際,所有東西好像都會上來阻攔,告訴你“此路不通”。
十一點,她等得眼皮發酸,再次陷入夢境。
“救我……”
幽深的密林當中,陳景身體被尖銳的樹枝貫穿,渾身鮮血淋漓,那張臉上滿是絕望,對着她伸出雙手。
吓~
顧京墨陡然驚醒,山洞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洞裏的篝火已經快要熄滅,唯餘碳火微紅。
她費力的站起身來,拿起自己的匕首,綁在腿上,朝洞外走去。
“你千萬不要有事……”
心中默念着,她睜眼環顧四周,似是想起了什麽,又轉過身來,摸索着回到洞裏。
她看到了被擺放在石頭上,正發出紅光的攝像頭。
“陳景!”
顧京墨輕喚了一聲,語氣稍微有些顫抖。
“你會沒事的吧?你現在在哪裏?能聽到我說話嗎?”
“我再等你十分鍾……”
她連半個小時也不想等了,就算她幫不上忙,但待在這裏,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大不了一起死!
那家夥冒着生命危險來救自己,對方要是出事,她自然活不下去,也不想獨自苟活。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但那種可能性,被她下意識忽略了。
陳景抛棄了她……
但這很沒有道理,畢竟對方費了那麽大的勁來救她,她也不相信陳景會那樣做。
可理智告訴她,陳景獨自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自己就是個累贅。
“真走了才好,你活下去更好!”
顧京墨在矛盾當中自我拉扯,十分鍾到了,她抓住那顆小孩兒拳頭大小的攝像頭裝置,正要不顧一切的離開山洞。
陡然間,洞外傳來高喊聲。
“我回來了,顧小姐,你猜猜,我搞到了什麽……”
她快步沖出山洞,胸膛劇烈起伏,隻見黑漆漆的洞外,在雲台微弱的探照燈下,陳景正快步朝着山洞的方向奔來。
他的肩上,似乎扛着什麽東西,還未走近,濃濃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刹那之間,顧京墨有些想哭,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她可沒那麽脆弱!
回到洞裏,陳景将肩上的東西轟然砸在地上,轉過身來,雙手按在顧京墨肩膀,語氣尤爲激動。
“一頭接近四十公斤的小野豬,我追了它整整六個小時,翻山越嶺,在沼澤地裏抓到它,想從老子手上逃走,哪有那麽容易?”
“哈哈哈……驚天大收獲,咱倆有口福咯!”
“蕪湖……”
陳景舉起雙手,喜悅和激動來自于光明前途,顧京墨則抿着嘴唇,定定的望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