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韓信就直接離開了精神病院,攔了輛車匆匆忙忙地向公安廳趕去。
路上他的内心一直很興奮:終于要見到這混蛋的真面目了。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非常焦慮不安,因爲展明在這個時候跑來自首實在是太詭異了,目的到底是什麽?即便那個“禮物”已經準備好了,他也沒必要把自己送進牢裏才對啊?
“是爲了從影響我的思維,還是爲了轉移我的注意,又或者是爲了欣賞我受折磨的反應?”韓信看着車窗外的風景自語道,“是因爲蘇慧琳嗎,擔心我把她‘洗白’了?”
韓信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蘇慧琳對于展明來說顯然是特殊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他最滿意的作品。
也許蘇慧琳原本是個努力、積極的女孩,但是在接觸了展明之後被他扭曲爲了今天這個樣子,所以她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不希望蘇慧琳被洗白。
所以爲了轉移韓信的注意力,他才跑來自首了。
當然,這也僅僅隻是韓信的猜測,反正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放棄将蘇慧琳的思想洗白的。
趕到公安局的這半個小時對韓信來說宛如半個世紀,當他終于抵達公安局時,胡晨與魏斌就在門口等着接應他,兩個人也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這家夥在半個小時前毫無征兆的就突然出現在了公安廳的大廳裏,然後跟警務人員說他要自首。”魏斌焦急的解釋道,“我們的警員問他做了什麽,他說他叫展明,他就是您一直在尋找的‘老師’。他自首的理由是‘因爲自己治療手法不當,導緻多人成爲了罪犯’。”
“哼,狡猾的混蛋……”韓信冷笑道。
不知爲何,聽到這個自首的原因後他反倒冷靜下來了:這家夥,絕對是來拖延時間的。
韓信其實猜得到展明準備的禮物是什麽,應該是一名罪犯,一名能實施完美犯罪的罪犯,一名韓信抓不到、抓到了也無法判刑的罪犯,來證明韓信的理念是錯誤的,以及警方有多麽無力。
但既然他自首的理由是“治療不當”而不是“誘導犯罪”,那就說明他還是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的。至于到底是什麽理由,隻有見過他本人才可能知道了。
以展明對于心理學的精通,韓信估摸着自己大概沒法從對方嘴裏問出點什麽來。
來到審訊室這邊時,韓信也終于見到了“老師”的廬山真面目。
這是個皮膚蒼白的男人,白到有些不正常,應該是有白化病一類的疾病。他的眉毛微微皺起看起來有些憂傷,但嘴角卻泛起了一絲笑容,五官生得相當精緻,加上消瘦的面龐和纖細的身材,看起來有種病态的俊氣。
此刻,展明正從容的與霍剛和陸文博交談。
“這就是……”韓信喃喃自語着,胸口猛地跳動了一下,“老師。”
這會兒,霍剛和陸文博正在問展明一些常規問題,但展明顯得非常從容,反倒是霍剛和陸文博兩人看起來有些底氣不足,大概是被對方攻心了。
韓信也不浪費時間,直接敲了敲門,進入了審訊室裏。
看到韓信後,展明的臉上肉眼可見的浮現出了一絲喜悅。
“啊……我們的主角終于登場了。我就覺得你應該快來了。”展明微微笑着說。
“韓老師,還是您來吧。”陸文博站起身,好像松了一大口氣似的。
“壓力很大是嗎?”展明轉向陸文博,有些同情,“你應該更自信一些,從鄉下出來的孩子今天成爲了有編制的刑警,這點已經足夠你自豪了。在與女方來往時,伱也應該表現得這麽自信。”
“少他媽說廢話……”陸文博有些底氣不足的罵道,然後推開門出去了。
霍剛看起來也很想出去,但他必須待在這裏陪着韓信。
韓信在展明的面前坐下了,直接問道:“爲什麽,還特意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自首。在當地自首不行嗎?”
“哦,關于這事,請允許我向你道歉。”展明輕歎道,“我原本是想早點來見你的,但是最近才決定好要送你什麽禮物,所以耽誤了一段時間。”
“我是問你爲什麽來這裏自首,不是問你爲什麽現在才自首。”韓信再次強調了一遍。
展明笑着松了口氣:“有很多理由,應該顯而易見吧?”
“我不覺得。”韓信抱起了胳膊皺眉道,“你有什麽理由來我這送人頭?”
展明聳了聳肩:“我意識到在和你的對決中,是對你不公平的。你是警方那一邊的,所以你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如果我不親自犯罪,你就永遠也找不到我,而我本身并不适合犯罪。所以我來了,現在你就知道我在哪,你随時都可以找到我。”
“你不适合犯罪?在我看來你就是在犯罪啊。”韓信冷笑道。
展明突然舉起手湊到了燈光下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放在了韓信的面前。
韓信發現,他的手背上起了幾顆細小的紅疹子:“這是……”
“我生來就對紫外線過敏,雖然沒有嚴重到緻死的地步,做好防護還是能外出的,但我這輩子注定無法站在陽光下。”展明看着自己的手背笑道,“再加上我的體質較爲虛弱,是沒有犯罪能力的。”
韓信回想起之前與展明接觸過的人都說他通常是晚上出現,這也能解釋他皮膚這麽蒼白的原因了。
展明臉上的笑容逐漸燦爛:“當知道你這樣一個存在時,你知道我是怎樣的心情嗎?是一種……狂喜,愉悅,幸福。我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的想來見你,但我們畢竟是陌生人,就這樣見面未免突兀了。所以,我做了一些鋪墊。”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韓信皺眉道。
“當然是通過你的視頻了,我可是你的粉絲。”展明歡快的笑道,“我是從你調查二十年懸案的那個視頻開始粉你的,之後每個視頻都不落下,我甚至還給你視頻充過電呢。”
“什麽瘋子……”霍剛在旁焦躁的咬着自己的手指自語道。
但展明并不想理他,而是看着韓信說:“有我這種能力的人,其實我想要什麽都能得到,隻是時間問題。這一點我想你能理解吧?畢竟你的能力和我近似。”
韓信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于是展明繼續道:“得到一切都太容易了,友情、愛情、金錢、追随者。所以對我來說,活着是一種很枯燥的事。直到你的出現,我才意識到自己是爲了什麽而存在的。我,就是你的對立面,你讓我的存在有了意義。”
“如果真的閑得沒事做,你可以去做點好事,而不是慫恿别人犯罪。”韓信皺起了眉頭,“你的能力如果拿來做正經的心理醫生,一定能救很多人吧?”
“我從來沒有教唆人犯罪,我隻是讓他們成爲自己應該成爲的人,做他們心裏想做的事。”展明笑着說,“爲什麽人生有限的時光裏,還要爲了取悅别人壓抑自己,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事實上我也不隻是對壞人這麽說,對好人我也是這麽說的。”
說着,展明正色道:“我沒有把你當敵人,正好相反,你會成爲我的摯友。”
“别惡心我,我跟你這種人可不會成爲朋友。”韓信冷聲道,“你會受到法律的制裁,然後在牢裏呆一輩子,直到你腐爛我都絕對不會再看你一眼。”
“哦,你會來找我的,我非常肯定。”展明自信滿滿的笑道,“雖然我會被關在裏面,但我的門徒還在外面呢。你不是想救下他們嗎?那你就得擊破我的防禦,所以你必須得了解我才行。否則,你要怎麽讓我說出罪犯是誰呢?查我的患者名單是沒用的。”
韓信用鼻子發出了一聲冷哼,但以他的身份還真沒辦法回絕。
“你看,這就是你待在‘警方’那一邊的緻命弱點,你必須得想辦法救下更多的人、減少受害者的數量。”展明故作無奈的說,“當然,規則和以前一樣。你抓到我的門徒,他就會告訴你一件我的事。這能幫助你加速瓦解我的防禦,說不定你能救下那個‘禮物’。”
“果然,所謂的‘禮物’是一個罪犯……”韓信暗想道。
至此,韓信就對展明失去興趣了,該問的基本上都問了,人也在這關着。
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抓到展明的“門徒”,減少受害者。
從審訊室出去後,霍剛這才松了口氣:“這混蛋,根據他交代的事實,我們最多也就判他三年。而且他主動自首,說不定還可能緩刑。”
“不會的。”韓信搖了搖頭,“他會讓自己待在監獄裏,好讓我能找到他。”
“這家夥是什麽毛病?是瘋子嗎?反社會人格?”魏斌沒好氣道。
陸文博還有點後怕:“他簡直能讀取我的想法似的……就跟韓顧問一樣。”
當時胡晨就給了他一手肘,不滿的“啧”了一聲:“不會說話就别說!”
但韓信隻是搖了搖頭:“他既不是反社會人格,也不是瘋子。據我推測,他應該是‘乙型弗洛伊德綜合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