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審訊過程很簡單,李應輝也很配合,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其實也沒多少能說的,大部分時候李應輝的腦子都不清醒,渾渾噩噩的記不得自己做了些什麽,隻能根據韓信的那些推測來還原整個事情的經過了。
不過麻煩的還在這之後,聽說警方抓到真兇了,受害者的家屬們大晚上的還跑到了公安局這邊。結果聽說犯人是精神病患者,可能不需要負刑事責任,就在外面鬧了起來。
韓信于是來到外面,試圖安撫受害者的家屬。
“大家冷靜一下。”韓信舉起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然後解釋道:“請容我向大家解釋一下,首先大家要知道什麽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句話大家都聽過吧?這其實就是應激障礙的一種表現,被蛇咬過産生心理創傷,所以後來會把繩子看成蛇。”
“那和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一名年輕的妻子沒好氣道。
“這次的犯人,就有類似的症狀,隻是比這還要嚴重。他過去是一名緝毒警察,曾經目睹了一名毒販殺害了自己的孩子,并因此留下了心理創傷。”韓信耐心地解釋道,“所以當你的丈夫在停車場打孩子的時候,引發了他的創傷,讓他以爲你的丈夫是那個毒販,他的本意是想救那個孩子。”
“所以确實是他殺的人了?”這名妻子氣勢洶洶的問。
韓信微微歎了口氣:“是的,而他會按照我國法律受到懲罰。”
他也知道想讓這些妻子、父母原諒殺害自己丈夫、兒子的人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想讓這些人知道案件的真相。
至少要知道李應輝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心理變态,他殺人隻是因爲他病了。
“唉,我現在算是知道,爲什麽精神病患者不判刑了。”趙琳姗在邊上消沉的嘟囔道,“可是這樣受害者家屬那邊也好可憐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也不知道。”韓信揉着額頭說,“所以,就讓法律來決定吧。”
這次這個案子,按理來說到這裏就結束了,韓信也可以回去了。但是在回去之前他還是有些放不下,所以他在李應輝被帶到拘留所等待開庭之前先找上了他,簡單的給對方做了一個心理暗示,讓他明白這一切不是他的錯。
“好好治療吧。”臨走之前,韓信向李應輝囑咐道。
李應輝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被警方押上了警車。接下來他會暫時待在拘留所等待法庭的審判結果,以他的情況來說,最後多半是和蘇慧琳一樣的結果。
而韓信則是和趙琳姗坐飛機回家,這次的案子讓韓信有了一個想法。
“我在想,以後也許轉型做個心理醫生。”在飛機上,韓信跟趙琳姗閑聊起來。
“确實啊,我覺得做心理醫生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趙琳姗一下興奮了,“不僅可以阻止那些有心理疾病的人變成殺人犯,還可以幫那些抑郁症患者恢複。你之前幫李芳治療她的抑郁症不就做得很好嗎?”
“也不是每次都能那麽順利的。”韓信歎了口氣說,“就像我說的,犯罪心理和普通心理學不一樣。簡單說就是我的心理學是拿來抓壞人的,治病的心理學不太一樣。用刀殺人和用刀切菜是兩碼事,還是要重新學習和考了證之後才行。”
“加油啦。”趙琳姗摸了摸他的腿一臉暧昧的笑道:“我支持伱當心理醫生,比當警察好,安全。”
“哼。”韓信輕輕掐了掐她的耳朵,“好了,休息一下吧。”
下飛機後,韓信便和趙琳姗回了家。
休息了兩天,他便來到精神病院再次探望蘇慧琳,弄清楚她到底是人格分裂還是别的什麽毛病,順便去看看常安康。
才剛來到精神病院的大廳,韓信就看到了常安康坐在桌邊折紙,桌上擺了十幾隻千紙鶴,一名女護士在邊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臉的溺愛。
從護士那得知蘇慧琳早上吃過治療藥物,現在腦子還不是很清醒,所以韓信決定在這裏等一會兒,便來到了常安康的身後。
“折得相當不錯嘛,你學得很快。”韓信笑着說,然後在他對面坐下了。
常安康擡頭看了看他,然後開心的笑了,把折好的千紙鶴遞給了他:“送你。”
“謝謝,真是個好孩子。”韓信笑着說。
雖然他知道常安康可能已經二十多歲了,但這個人格還是個孩子,所以他用和孩子說話的方式與他說話。
“這孩子後來狀況就穩定多了,真是神奇,明明隻是一個千紙鶴。”護士在邊上笑着說,“現在他大多數時候都隻是乖乖的坐在這裏折紙,下次審核時他說不定有希望出院呢。”
“他在外面還有家人嗎?”韓信好奇的問,“願意接納他的?”
“唔,他母親那邊的親戚,說不定……”護士有點猶豫的說。
“沒有親人接納,他出去了說不定還不如在這呢。”韓信遺憾的歎了口氣。
這時候,常安康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再次變得溫和而磁性:“那就是我的意思。”
韓信扭頭看了看常安康,然後轉向身後的護士問:“可以讓我們單獨相處一會兒嗎?”
待護士離開後,韓信向面前的常安康打了個招呼:“您好,請問您是?”
“我是紅姨。”常安康抱着胳膊在他對面,審視着面前的千紙鶴:“是我們中決定誰掌控身體的人,平時也會負責給大家做飯。”
“你們總共有多少個人?”韓信饒有興趣的問。
“七個。”紅姨面色平淡的說,“虎子上次你見過了,他是個小混混,平時負責對付那些找上門的麻煩;還有老張,他負責做一些枯燥的活,比如打掃衛生和取快遞,但是他有糖尿病,需要定期打胰島素,挺麻煩的,在這裏一般不會讓他出來。”
“糖尿病?”韓信挑了挑眉頭。
這種情況是經過證實的,比如在多重人格裏一個人格患有糖尿病而另一個人格是健康的,哪怕他們分享同一個身體。因爲分泌胰島素主要是由大腦控制,所以該人格覺得自己有糖尿病,大腦就真的會停止分泌胰島素。
“七七,是個活潑自信的女孩,負責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平時主要負責出去買東西。”紅姨繼續道,“然後還有阿東,腦子很好,平時負責工作賺錢。”
韓信等了一會兒,紅姨突然轉移了話題:“你看起來是個好人。”
“嗯,我是警方的刑偵顧問,負責協助他們抓人,懂一點心理學的東西。”韓信點頭笑道:“虎子、老張、七七、阿東、小安,還有您。這不是才六個人嗎?還少一個呀。”
“最後一個,是殺了小安父親的人格,我不會讓他再出現了。”紅姨微微皺眉道,“他是隻野獸,太危險了。不管是對别人還是對我們,都很危險。”
韓信這才恍然:“那,你們平時會輪番出現,還是讓小安主導?”
“看情況,大部分時候我會讓小安主導。”紅姨聳了聳肩,“小安他偶爾可以壓制原本的人格強行主導身體,那個時候我就沒法決定誰來主導了。隻有虎子能在他遇到危險時搶走主導權,虎子可以搞定大部分情況,但如果虎子也搞不定……野獸就會出現。”
韓信點了點頭,然後陷入了沉思:人格的出現規律,這是一個比較特别的心理機制。
人的大腦真是複雜的東西啊。韓信忍不住感歎道。
“小安的母親在他出生時大出血,沒過多久就死了。”紅姨微微歎了口氣,“所以他母親那邊的親戚也很讨厭他,再加上他又殺了他父親……出去之後他是沒有活路的,隻能繼續靠我們保護他。因此我才希望他能繼續留在這裏。”
“在外面還是會好不少的。”韓信笑着說,“到時候我說不定能幫上一點忙,我這邊有個基金,可以向你們提供一些援助。隻要你們能允許我偶爾跟你們聊聊。”
“小安喜歡你。”紅姨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因爲小時候的經曆,他對于他人的氣息非常敏感,他能感受到某個人的本性。他說,他在你身上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兇暴的氣息。”
“是嗎?相信我跟他應該能相處得很不錯的。”韓信笑着說,“我可以教他很多東西。”
“如果最後我們真的出院了,我就指望您了。”紅姨按着韓信的手,鄭重其事地說。
“放心吧。”韓信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時間:“我差不多也要做正事了。”
說着,韓信準備去找蘇慧琳單獨談談了,然而這時候韓信卻接到了霍剛的電話。
“韓老師,展明那家夥來自首了!”霍剛在那邊不安地說,“現在就在審訊室裏!”
“什麽?!他爲什麽要來自首?”韓信第一時間是疑惑和驚訝,但是随即他就心裏一沉,明白了其中的理由:展明一直說的那個“禮物”,應該是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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