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庭之前,韓信了解了一下案件的進展,發現可能很難讓蘇慧琳判死刑。
對于一個精神病患者是否需要承擔刑事責任的關鍵,就在于他實施犯罪的時候是否處于清醒狀态。而蘇慧琳的精神疾病已經非常嚴重了,她幾乎就沒有清醒的時間。
根據這一點來判斷,法院肯定會判定蘇慧琳是在發病狀态下犯罪的,這樣她就不會被判死刑,而是會被送到精神病院裏。
開庭的這天,韓信跟上次一樣,準備好打一場硬仗。
很快,法庭傳喚他上庭了。
韓信推開法庭的門,現場除了法院的人之外,就是檢察院和被告方了,幾個受害者的家屬坐在後面,咬牙切齒的瞪着被告席上的蘇慧琳。
而蘇慧琳則是滿臉微笑,盯着韓信來到了證人席。
負責這次案子的,依然是上次的檢察官溫雅。
“您好。”溫雅上前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有幾個問題想問您,您如實回答就行。”
韓信點了點頭,随即溫雅問道:“您覺得被告在行兇時是否保持清醒,依據又是什麽?”
“她的作案明顯是有計劃的,在哪裏作案、作案之後如何處理屍體全都提前安排好了。”韓信回道。“這點從之前在現場發現的關鍵證據,也就是那個行李箱就能推理出。所以我認爲她在作案時頭腦非常清醒。”
“可是,根據心理醫生的診斷,被告患有嚴重的躁郁症、妄想症和應激性創傷。有沒有可能她在發病的情況下,仍然能保持清醒呢?”溫雅好奇的問。
“不可能。”韓信搖了搖頭:“這三種疾病确實可能導緻人失去控制并攻擊他人,但那必然是即興作案。也就是說如果她是因爲精神疾病而殺人的,她就不可能提前計劃得這麽詳細。我們有監控錄像可以證明,她在襲擊受害者之前跟蹤了她們很長時間,是有預謀的殺人。”
溫雅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轉向了審判長:“我沒有什麽想問的了。”
這時候,蘇慧琳的律師上前來,向韓信問道:“請問,您有專業的心理學證書嗎?”
“沒有。”韓信搖了搖頭。
“那麽您如何能确定,這三種疾病不會導緻病人失去控制呢?”辯護律師問道。
“我有咨詢過相關的專家,你也可以去咨詢,他們會給出一樣的答案。”韓信解釋道,“我是從偵探的角度去證明,犯人的所有案子都是有預謀的,是她精心策劃過的。在作案過程中她表現出了高智商和冷靜的處理态度,這些絕不是一個精神病患者能做得出來的。”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被這幾種心理疾病改變了?”辯護律師繼續問道,“據我所知,這些心理疾病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的,對吧?”
韓信皺眉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才說:“我建議你咨詢心理學專家。”
但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他卻知道有這種可能。
而且,蘇慧琳也确實是被某種東西改變了,準确說是“某個人”。
接下來辯方律師也确實提供了幾個專家的看法,表示人在長期的心理疾病的折磨下性格改變是很常見的情況。蘇慧琳犯下這些兇案的根本原因,是這些心理疾病的折磨,是因爲當年被網暴所導緻的後果,是她無法自主控制的。
而溫雅則是通過另一些專家的看法,有力的反駁了辯方律師。
但是韓信很清楚,蘇慧琳是不會被判死刑了。因爲中國的法律總是傾向于能不死刑就不死刑,隻要蘇慧琳有一絲可能是因爲精神疾病而殺人的,就暫時不會判她死刑。
果不其然,雙方争論了半天,最後審判長直接休庭,表示擇日再判。
“這個案子,怕是要讓她逃掉了啊。”從法院出來後,溫雅忍不住歎了口氣說,“我估摸着最多也就是讓她在精神病院關一輩子,死刑是很難了。唉,真是愧對那些受害者的家屬。也愧對了你們這些費盡心力才抓到她的人。”
“您已經盡力了,這種情況是比較難辦。”韓信在旁安慰道。
溫雅搖了搖頭:“你們警察的任務是抓到她,而我的任務就是把她送進去。沒有做到這點,是我的失職。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您覺得還能找到什麽新的線索嗎?”
韓信想了想,點頭道:“您說不定可以去找那個以前和她鬼混的院長,問問她以前是個怎樣的人。如果她的心理疾病是在被網暴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那就可以證明她的行動是她主觀控制的。”溫雅恍然道,然後笑着向韓信伸出了手,“多謝您的指點,這要是再沒法給她判死刑,那就真的是我太無能了。”
“您也别這麽早下定論,萬一結果是反過來的就是幫她了。”韓信苦笑道。
“說得也是。”溫雅歎了口氣,然後向他揮了揮手離開了。
這時候,幾名刑警也押着蘇慧琳從法院裏出來了,準備送她回拘留所。
從他面前路過的時候,蘇慧琳沖他微微一笑,然後嘴裏說了句什麽。
她沒有說出聲,但是通過她的嘴型,韓信知道她說的是:“老師很中意你。”
“他中意我就好,這樣最後抓到他的時候,我們交流起來就方便多了。”韓信冷笑道。
韓信來到法院門口時,一輛警車攔在了他面前。
“韓老師,我送你一程?”魏斌在駕駛座上向他揮了揮手。
“喲,小魏你怎麽在這呢?”韓信有些意外的問,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哎,别瞎叫啊,咱倆輩分一樣。你要想叫我小魏,那得赢過我才行。”魏斌皺眉道,然後開着車向前駛去,“最近就挺太平的,也是托了您的福吧。我在辦公室裏實在是無聊,出來轉轉,剛好到了這一片,估摸着您快結束了,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說着,魏斌好奇道:“最後怎麽判的?”
韓信無奈的搖了搖頭:“沒結果,擇日再審。”
“那就是好消息了,起碼沒判她進精神病院治療。”魏斌冷笑道。
兩個人前進了一會兒,車上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
魏斌接了之後,表情頓時凝重起來:“收到,我立刻就過去。”
“怎麽了?”韓信好奇的問。
“有個姑娘打算跳樓,我們離她最近。掉頭了哦,韓老師?”魏斌說着,調轉方向盤往回駛去。
走了一會兒又轉了個彎,前方的路上能看到一群人圍在那擡頭看着什麽。
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韓信在十二樓的位置發現了一個姑娘的身影,就站在陽台外面抓着欄杆。
“讓開讓開!警察!”魏斌下車後亮出了自己的刑警證,然後就向樓上沖去。
“姑娘,别跳!咱有話好好說,你有什麽要求,跟我說!我是警方的人!”韓信在樓下喊道,幫魏斌拖延一點時間。
那姑娘在樓上喊了幾句,韓信回道:“你聲音太小了我聽不清,這樣,你等我上去我們再詳談,好嗎?等着我!”
随即韓信向圍觀群衆吩咐道:“大家幫忙安慰一下她,穩住她的情緒,等我們上去。”
說完,他就大步沖進了單元樓内。這會兒電梯就在三樓,正在下來。韓信算了算,自己現在才跑上去花的時間可能還不如坐電梯,而且魏斌已經先一步爬樓梯上去了,他如果爬樓梯再怎麽也不可能比魏斌快。
想到這,韓信就在電梯門口等了起來,大概一分鍾不到電梯門就開了。
上了電梯後韓信按了十二層,待電梯在十二樓停下時,1202号房間的門已經是開着的了,從門鎖的情況看應該是被人一腳踹開的。
“好家夥,魏警官也太快了……”韓信暗想道,然後向1202的陽台跑去。
這會兒,魏斌正在勸說陽台上的女子:“有什麽話,下來再說。你要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這樣跳下去一了百了,但他們該多難過啊。悲傷都是留給活人的。”
韓信拍了拍魏斌的肩膀,示意魏斌讓他來。
“你好,我是剛才在下面跟你說話的人。”韓信舉起手笑道,“我們來聊聊吧?”
“你在那别過來!”姑娘哭着威脅道,“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好好好,我不過來。”韓信笑着點頭,并迅速的觀察了一下這姑娘。
她看起來也就二十四五歲,年輕漂亮。看家裏的鞋和照片應該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但是這會兒父母不在家,突然鬧着要跳樓,多半是感情問題了。
“嗨,不就是個臭男人嗎?世界上的男人多得是!”韓信勸道,然後拍了拍魏斌的肩膀,“你看,這位帥哥刑警就是單身。你下來,我把他介紹給你。”
“不是,韓老師……”魏斌瞪大了眼睛。
“他騙了我!還把我們的視頻拿到網上賣給别人!”女子哭得更兇了,但是她的情緒明顯放松了一些,對他們倆沒那麽警惕了。
“你報警,咱抓他坐牢。”韓信于是和魏斌一邊安撫着她一邊靠近。
然而,這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句:“媽的,跳不跳啊!老子等半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