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在霍岚的帶領下來到了别墅的二樓的一間卧室門前。
“東浩,有人來找你。”霍岚敲了敲門說。
“誰會找我?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張東浩在裏面咆哮道,“你也滾!”
但霍岚還是打開了門,然後轉向韓信說:“情況您也看到了,您自己跟他聊吧。”
門打開的瞬間,韓信就聞到一陣惡臭撲面而來,那是一種汗味混合了潮味以及腐肉的味道,讓他有點作嘔。
張東浩本人正躺在床上,手上抓着手機。他的頭發很長,身上髒兮兮的,床頭櫃上擺着水和一些吃的,以及大量的止痛藥。
即便是韓信也沒想過自己會看到這麽慘的一幕。
而看到是韓信的時候,張東浩愣在當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表情很複雜,混合了驚訝、疑惑、不甘和恥辱,顯然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說實話,我沒有想過咱們倆會以這種形式見面。”韓信說着,從邊上拉了個闆凳過來坐下了,“那就來聊聊吧。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有本事伱就殺了我。”張東浩咬牙切齒的說,“反正這樣活着生不如死。”
“錯。”韓信微微一笑,“你不敢死,你也不想死。你是想報複你父母當年那麽對你,但是發現你父母真的要放棄你的時候,你又怕了。”
“如果不是他們,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嗎?!”張東浩怒吼着。
“不要怪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擺爛。”韓信扭頭看了看霍岚,“你的家庭條件比大部分人都優越,即便你成了這個樣子,你的母親也一直在照顧你。你還能責備她什麽呢?”
“就是她害我變成這樣的!”張東浩咬牙切齒的說。
“是你自己害的。”韓信冷聲道,“你的病發現得很早,隻要能堅持鍛煉,你完全可以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但是你想讓你父母覺得是他們把你害成這樣的,你想讓他們愧疚,然後在他們向你道歉的時候,享受那種扭曲的報複帶來的快感。”
張東浩的呼吸加快了,雙目充血,死死盯着韓信,但又說不出話。
“結果這個時候最讓你意外的事發生了。”韓信翹起了二郎腿笑道,“你爸媽又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你妹妹。所以你害怕了,你知道你爸媽已經放棄治好你了,你不敢再肆無忌憚,隻能把怒火在網上發洩出去。”
但韓信雖然嘴上說得挺不留情面的,但内心也很頭疼:該怎麽懲罰這家夥呢?
張東浩這副德行是沒有負刑事責任的能力的,即便他真的曾經誘導别人自殺并且成功了,最後法院也不會給他判刑。
畢竟,張東浩現在這情況已經相當于是要坐一輩子牢了。
然而韓信可不能就讓他這麽逃脫懲罰,要給他一個教訓才行。
可是該怎麽做?
他又不能發到網上去,這種視頻發到網上是要把人物打碼的,引導網暴也是違法行爲。
想了想,韓信突然靈機一動:說不定,他可以參考“莫裏亞蒂”的做法。
當然,是反其道而行。
莫裏亞蒂是放大人性中的惡,而他反過來放大人性中的善,将張東浩從一個壞人,人爲的變成一個好人。
既然莫裏亞蒂能做到,那他應該也可以。
法律懲罰一個人的本質,其實就是要讓他懊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韓信不能用法律懲罰張東浩,但可以用另一種方法來懲罰他。
想到這韓信心裏已經有譜了,于是他來到外面跟霍岚談了談。
“他從小時候就一直這樣嗎?”韓信好奇的問。
“那倒也不是,以前除了會偷錢也沒什麽别的毛病,主要是知道自己得了那個病之後才這樣的。”霍岚搖了搖頭說:“他偷的錢其實也沒拿去幹壞事,就是去網吧、請朋友吃東西之類的。”
“那孩子呢?”韓信指了指樓下的妹妹,“她對哥哥是什麽看法?”
“她叫張晨曦。”霍岚笑了,“這孩子讓我省心多了,她總說以後等她長大了,就由她來照顧哥哥呢。學習也挺好的,很懂事。”
“我知道了。”韓信點了點頭,“那張東浩這個病……”
“其實隻要他努力康複,還是可以再站起來的,就是太痛了他不想訓練。他的膝蓋做了兩次手術,現在能勉強下地走走的。”霍岚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他對各種止痛藥都已經有抗藥性了,因爲躺着不動也長了不少褥瘡。這孩子怕是已經活不久了。”
韓信沉吟了一會兒,然後繼續道:“您能讓我跟他單獨談談嗎?”
霍岚點了點頭,轉身下樓了,而韓信則是回到房間裏重新坐下了。
“你還想說什麽!?”張東浩憤怒的咆哮道,“你赢了,你找到我了,那又怎麽了?!來啊,報警抓我啊!把我抓到牢裏,把我槍斃!”
“你知道你妹妹跟你媽媽在樓下種的那些花叫什麽嗎?”韓信指了指窗外。
“鬼知道她們在種什麽,反正巴不得我早點死吧!?”張東浩冷哼道。
“那個其實不是月季,而是一種叫‘使君子’的花。”韓信笑着說,“它的花語是‘身體健康’,寓意是希望你能早日康複。”
張東浩愣了愣,接着陷入了沉默。
“強直性脊柱炎其實并不是什麽無法治療的病,著名的歌手周傑倫也有這種病,但人家也活得好好的。”韓信繼續說道,“你知道你妹妹說長大了之後要照顧你嗎?雖然你覺得她是父母拿來替代你的,但我敢說她跟你感情一定還不錯吧?”
“她……很煩。”張東浩扭開臉說,“總是在我打遊戲時跑來煩我。”
“但她卻給了你純粹的、無條件的愛。”韓信補充道,“因爲你是她哥哥。”
韓信從張東浩的妹妹以及他小時候的經曆下手,對張東浩進行了心理疏導,讓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原本可以多麽不一樣的,是他自己毀掉了自己的人生。
當張東浩對他放下了警惕之後,韓信就展開了催眠,并向其施加了心理暗示。
他對張東浩施加的心理暗示,就是妹妹張晨曦。
因爲張東浩對于女性的憎恨的根本是來自于他對母親的憎恨以及妹妹對他生存的威脅,隻要讓他打消對母親的恨意和妹妹的威脅,自然就能解決他的心理問題。
所以每當張東浩再次埋怨自己的人生或者退縮時,他就會想到自己的妹妹對他的愛。
“爲什麽要做這些?”張東浩看着窗外,淡淡的問道,他的表情看起來已經恢複了平靜,他心裏的怒火已經熄滅了。
“别誤會,這可不是你的救贖,而是給你的詛咒。”韓信站起身說,“你必須想辦法去贖罪,去償還那些你欠下來的債。否則,這個愧疚感将會折磨你一輩子。”
接着,韓信轉而問道:“你的手底下有多少受害者?”
“付敏慧是我第一個目标。”張東浩淡淡的說。
“所以還沒有人因爲你而死。”韓信回道,“那就去道歉和解吧,自己去承擔責任。”
張東浩默默地看着窗外,好一會兒才說:“你能把我媽叫來嗎?”
聽韓信簡單說明了一下之後,很快霍岚就上樓去了。
韓信也不想打擾他們母子倆的談話,就在樓下等着。
這時候,韓信突然感覺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低頭一看,可愛的小姑娘正擡頭看着他。
“你要抓我哥哥嗎?”張晨曦一臉天真的看着他。
韓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笑道:“你喜歡哥哥嗎?”
“喜歡!”張晨曦笑着點頭,“他打遊戲很厲害,還幫我把我的号的分段也打上去了,我班上同學都很羨慕我。”
“你年紀這麽小就玩手遊了嗎?”韓信歎了口氣,“以後要記得監督哥哥哦?”
“監督?”小姑娘不解的問,“監督他幹什麽?”
“媽媽會告訴你的。”韓信在她頭頂摸了摸,“待會跟媽媽說,叔叔就先走了。”
這件事到此就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張東浩要麽就是拼了命的忍受那些痛苦來康複、扭轉自己的人生,要麽就是繼續擺爛、在愧疚中過完這輩子。
不管他選擇哪條路,都将會承受巨大的痛苦。
但韓信并不覺得這是給張東浩的救贖,所謂的救贖是給他母親和妹妹的,而對張東浩來說這就是詛咒。
畢竟對于一個壞人來說,在不情願的情況下被變成了好人,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懲罰呢?
就在他準備離開這棟别墅區時,看到霍岚正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張東浩,和張晨曦一起在院子裏看着她們種的那些花。
人爲的将一個人的人格從惡強行扭曲爲了善,韓信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是他有點抵觸這個能力:這種“禁忌”感,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還在回房車的路上時,他就接到了淩燕的電話。
“他跟我道歉了。”淩燕在那邊解釋着,“他跟我說明了他的情況,我覺得他也挺慘的。您覺得我應該和解嗎?”
“這個你自己決定吧。”韓信回道。
(月票感謝名單如下)
感謝巫洺的打賞。
感謝落葉18710、書友20200414200749340、二營長的意大利炮的月票
感謝書蟲看人心的2張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