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敏銳”的效果,韓信從眼睛的餘光裏清晰的看到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從别墅的後門逃了出去。如果不是有這個能力在,他可能還真會看漏了。
“還敢跑!?”韓信當時就來氣了,“跑了好,罪加一等!”
說完韓信就追了過去。
雖然神探APP沒有給他提供什麽體力加成的能力,但他好歹有當保安的底子,空閑的時候也有去健身房鍛煉,這體力肯定是比整天宅在家裏的公子哥要好的。
眼瞅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關文慶有點急了,連忙停下了腳步。
“等、等一下!”關文慶舉起手,“咱們有話好商量!别、别告訴我爸媽!我給你錢,三十萬,怎麽樣?隻要你别把我送去派出所就行!我爸媽如果知道我又在外面犯事讓他們擦屁股,他們一定會罵死我的!”
“如果你真的這麽怕伱爸媽罵你,也許你就應該老實點,别在外面惹事!”韓信指着他怒斥道,“你欺騙那些姑娘的感情和錢的時候,想過她們的感受嗎!?”
“是是!你說得都對,我賠錢給她們!”關文慶焦急的說,“我跟她們賠禮道歉,怎樣都行!隻要你别抓我去派出所,什麽都行!”
韓信已經沒什麽想和他說的了,于是指着關文慶冷聲道:“你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本,老實跟我去公安局,還能算你個自首,否則逃跑罪加一等!”
關文慶的瞳孔劇烈震動起來,顯得頗受沖擊,接下來他突然掏出了一把刀,但不是對着韓信,而是對着他自己的脖子:“你别過來,我甯可死也不去公安局……你知道我父母會怎麽羞辱我嗎?隻要我一點沒做好,在他們的眼裏就和垃圾一樣!我不,我不去!”
見狀,韓信連忙勸道:“冷靜!别沖動,你犯的也不是死罪,沒必要。”
他還有事要問關文慶,可不能就這樣讓他死了。
“你難道不想從你父母身邊逃離嗎?”韓信轉移了話題,“你父母單純覺得是你的問題,是你什麽都做不好,但其實是他們扭曲了你的心理。而現在你的心理狀況越來越差了,你需要遠離他們狀态才能好轉。你難道不想這樣嗎?”
這些話雖然隻是局勢所迫,但也确實是真的。
父母的教育對孩子的成長是非常重要的,即便是反社會人格,如果受到良好的教育和正确的引導也不會對社會造成危害。
“逃離他們……”關文慶喃喃自語着,“對,也許我被抓之後他們對我失望了,然後把我逐出家門……可是我一個人又不會賺錢,我該怎麽活下去?如果我被判無期,我就永遠不用見他們了。可是無期也隻有二十幾年,也許我應該殺個人……”
韓信看得出他的精神狀态已經非常不穩定了,于是耐心的說:“我可以确保他們會遠離你,但作爲交換,你得向我老實交代一切。你覺得怎麽樣?”
“你可以嗎?”關文慶眼中泛起了希望,“你能保證嗎?”
“如果你擔心,我們可以去公安局,把這一切記錄下來。”韓信解釋道,“就像證人計劃,你給我提供情報,我讓你父母遠離你,公平吧?”
關文慶想了想,這才同意,放下了手中的刀。
接下來韓信就把關文慶逮到了公安局這邊,他這種情況已經是刑事案件了,所以要交由金盤市的刑警負責。
當然,他也是這裏的常客了,刑警們都認識他。
“您好,可以由我親自審問他嗎?”在關文慶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韓信向負責的刑警問道。
對方顯然也是認識他的,爽快的同意了。
韓信于是和一名金盤市當地的刑警一起進入了審訊室,在關文慶對面坐下。
“所以,這一切的開端是什麽?”韓信看着關文慶問,“是什麽讓你留下了創傷?”
“那是我七歲的時候。”關文慶縮在審訊椅裏,不安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次是我的語文考試得了九十七分,錯了一個題。我的父母當着我的面說‘才二年級的試卷就考不到滿分了,這孩子智商是不是有問題’。我才七歲啊!”
開始說之後,關文慶就打開了話匣子,徹底停不下來了。
總體而言就是他父母都是高學曆,當年也是學校裏赫赫有名的才子才女,在當地又是受人敬重的企業家,所以在看到關文慶表現得如此平庸時對他表現出了強烈的嫌棄。他做得好是理所應當,他做得不好就會被羞辱。
而且一旦犯錯,他父母就會把他過去所有的錯誤都挑出來,兩個人一個冷嘲一個熱諷,甚至會故意當着親戚、鄰居的面訓斥他有多麽不成器,讓他的人生毫無尊嚴。
從小就被否定的人生。韓信暗想着,繼續問道:“那你爲什麽要詐騙?”
“因爲我擅長!”關文慶激動的說,“我想做些什麽,來證明我父母是錯的!我也有才華,隻是在别的方面而已!”
“那你爲什麽要把詐騙受害者的視頻發到群裏,并鼓勵大家也這麽做?”韓信皺眉道:“你顯然是樂于欣賞他人的痛苦的,而不僅僅是爲了獲得認同。”
“那當然!憑什麽隻有我過得這麽痛苦!?别人也應該體驗一下我經曆過的!”關文慶錘着桌子怒道,“沒錯,我就是要在他們被騙之後,狠狠的羞辱他們!罵他們沒用!會被這麽簡單的把戲騙到,這些人不是廢物是什麽!”
将自己的遭遇強加于人,且有重度躁郁症和重度偏執。韓信搖頭歎了口氣。
但是就像他猜測的那樣,心理創傷來源于他的父母。
與此同時,韓信也松了口氣:看起來,沒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他。
“你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我這邊會建議你在服刑的時候接受心理治療,同時會讓你父母在你的情況好轉之前不要接近你。”韓信回道,“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關文慶連連點頭,“希望這次的心理醫生能有點水平,之前那個告訴我的方法根本沒用。”
“之前那個心理醫生?”韓信不解的問,“他告訴了你什麽方法?”
“他說,我需要發洩我心裏的憤怒才能平息。”關文慶回道,“也是他看出我很擅長欺騙别人的,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能,而詐騙就是我的才能。他鼓勵我去做自己擅長的事,這樣就能擺脫我父母給我的陰影。但是……”
關文慶捂着額頭無奈的說:“剛開始感覺确實很好,之後就……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它就像違禁藥物一般。越到後面,這種行爲給我的快感就越低,我于是就到網上去教别人做這些事,然後讓他們把視頻發出來。”
說到這,關文慶抱着腦袋低聲道:“這确實讓我感覺好了一些,但是我并沒有擺脫我父母的陰影,我還是在噩夢中看到他們,像兩個巨人,在很高的地方對我羞辱、謾罵……”
莫裏亞蒂這不就來了嗎?韓信在心裏罵了一句:指點蘇慧琳的應該也是這個人。
韓信現在算是很精通犯罪心理的,所以他知道這個“心理醫生”在做什麽。
他不單單是在治療關文慶的心理創傷,而是通過治療放大了他内心的罪惡。
韓信就覺得很奇怪,從關文慶描述的經曆來看他并不是那種罪大惡極的人,而是被父母影響了,爲什麽會發展到“以别人的痛苦爲樂”這一步。
原來是有人在誘導他往最差的結局走,讓他堕落。
事實上,要治療這種心理創傷不能靠釋放内心的欲望,而是要靠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标并完成,并獲得其他人的認同與關切。
但這個“心理醫生”又确實把“認同”加入到了關文慶的治療中……
韓信知道,這個“心理醫生”一定是個擅長心理學的高手,他的水平和“墨藍”那種程度的PUA根本不是一個級别的,甚至韓信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比對方高明。
“那個心理醫生是誰?是你父母給你找的嗎?”韓信追問道。
“是。”關文慶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準确說是他找上我的,我在公司上班那幾年,他跟我父母說我有嚴重的心理疾病,說可以幫我治療一下。也就是那幾年我的情況好轉了一些,但他好像不是本地人,就是來旅遊的。”
如果關文慶說的是真的,那這個心理醫生絕對是高手……韓信皺眉暗想着,然後繼續問道:“他找上你是什麽時候?是在你發生車禍之前嗎?”
“是之後。”關文慶想了想說。
對方大概是能接觸到警方内部文件的人。韓信在心裏推測着,然後急切的問:“他的長相呢?聯系方式?地址?任何關于他的資料?”
“沒有。”關文慶搖頭,“他隻是跟我聊了一次,後來就離開了。至于外貌……他的皮膚很白,白得有些不像黃種人,長得蠻帥的,戴眼鏡,很……溫文爾雅。”
韓信用手背抵住了自己的嘴巴,發出一聲歎息:難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