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湘雲,你今晚怎麽回事啊!!!”
在幾乎全國人民都在歡度除夕夜的時刻,晚上十點,東方明珠塔下,東方衛視春節晚會後台,黃湘雲穿着一身漂亮的打歌服,獨自一個人低着頭,默默面對着經紀人葉盛的責罵與呵斥。
“今晚全團所有人,不管是你們成員,還是我們工作人員,大過年的都不能回去,站在黃浦江邊吹冷風,爲的是什麽啊?!”
“這還用我三番五次地跟你說嗎?!”
葉盛此刻的怒氣,幾乎快把他的頭發都給點燃了,嘴唇氣得發抖,唾沫星子橫飛。
“伱以爲我們不想回家過年嗎?誰不想這大冷天地坐在家裏,吃一頓暖和的年夜飯啊?!咱們圖個什麽啊?!還不是爲了追尋夢想啊!”
“可你呢?你身上,有哪怕一點追求夢想的樣子嗎?!”
“你知不知道,公司爲了争取東方衛視這三秒鍾的鏡頭,付出了多少心血?!”
“我們王總光是爲這事應酬喝酒,就吐了好幾趟了!”
“而這三秒鍾,公司幾乎是全部安排給了你,結果你就是這麽回報公司的?!”
黃湘雲本來已經是一個很成熟的舞台表演者了,在面對鏡頭的時候,調整好表情,以最好的姿态面對鏡頭,這是一個舞台從業人員的基本素養。
可是,就在剛剛,在東方衛視春晚錄制現場,在輪到SNH登台獻舞的時候,當寶貴的鏡頭來到黃湘雲的面前的時候,黃湘雲卻在最不恰當的時候,情緒忽然有些失控。
在攝像機對準她妝容精緻的臉蛋的時候,她的眼眸卻早已濕潤發紅,晶瑩的淚水,把眼妝暈染了開來,模糊一片,很不好看。
如此,SNH的管理層自然是要爆炸的,節目剛已結束,就把黃湘雲喊過來,劈頭蓋臉地興師問罪。
“對不起。”
對于剛剛自己的失态,黃湘雲也不做什麽解釋,隻是默默地低着頭,接受領導的批評。
“道歉有什麽用啊?!”
葉盛煩躁地說:
“你自己說,公司該怎麽處罰你?!”
更衣室裏,其他的女團成員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旁邊圍觀。
正如葉盛所說,大家爲了今晚的節目,準備了好久,本來公司把露臉鏡頭全部分給黃湘雲,就已經讓很多成員不滿了,結果黃湘雲還發揮失常,這下子,自然有好多人幸災樂禍地等着看黃湘雲的笑話了。
隊長鄭丹妮站了出來,瞥了黃湘雲一眼,冷笑着說:
“葉總,你也别怪我多話,但,身爲隊長,有些話,我必須得說。”
葉盛轉頭看向鄭丹妮,問:
“什麽?”
鄭丹妮說:
“本來,按照團裏的規矩和正常流程,新人入團,都得從替補位開始,一點一點地磨練,才能漸漸向C位靠攏,即便新人能力出衆,但我們畢竟是一個團體,和其他團隊成員的相處與磨合也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她呢?從她一進團,公司就一路給她開綠燈,給一兩首歌的C位就算了,甚至還讓她做常駐C位,這也就導緻了她不懂得珍惜機會。”
“或許,我們的黃湘雲大美女,根本體會不到,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位置,對于别人來說,是一種怎樣的奢望。”
鄭丹妮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借着這個契機,逼着公司,拿掉黃湘雲的C位。
旁邊,負責教舞蹈的女老師看着黃湘雲這副樣子,微微有些皺眉,走上前去問:
“湘雲,你今晚到底是怎麽了?”
“如果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就說出來呀,說不定,我們大家能幫你的。”
舞蹈老師對黃湘雲這個女孩很是喜愛,就像武俠小說裏,高手總是惺惺相惜,舞蹈老師入團以來,帶的一直都是一些幾乎沒有什麽舞蹈功底,學舞也不認真的精神小妹,難得遇到一個科班出身的舞蹈生,長得又漂亮,她是真的不希望,團隊的C位重新回到那些個舞渣的手裏。
舞蹈老師馬琳同時也身兼SNH管理層的職位,她還是希望能幫黃湘雲保住C位,然而,黃湘雲卻并沒有如她所料的那般抓住機會,她沒有爲自己今晚的失态做什麽辯解,隻是輕輕開口:
“對不起,今晚的一切,錯都在我。”
“我自願退出C位,回到我原本的位置。”
“湘雲.”
舞蹈老師見黃湘雲這樣,也無力回天了,就隻能歎了口氣。
旁邊,鄭丹妮以及一種女生們,則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因爲她們知道,隻要C位不是黃湘雲,那麽她們所有人就都有機會争奪C位。
除了黃湘雲以外的人,不管是歌舞水平,還是容貌長相,都大差不差。
“哼!”
葉盛看着黃湘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哼了一聲,說:
“或許丹妮說得對,人走得太順,就不會懂得珍惜。”
“替補位就算了,你還是回你的5号位,好好反思,好好沉澱吧!”
“還有,你的工資,自然也不可能再按C位的标準給了。”
“過完年,新公演就要推出了,舞蹈站位,我們會和馬老師重新研究的,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就這樣,一衆女孩們換好了衣服,陸續登上了回生活中心的大巴車。
入團那麽久,大家基本上都在團内有了熟悉的朋友,平日的生活裏,基本上也都是三兩成群,手挽手,有說有笑的。
到現在爲止,唯獨黃湘雲依然還是孤狼一匹,在團裏也沒什麽好朋友,上車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在隊伍的最後,完全沒有了C位應有的驕傲。
從東方明珠回生活中心的路上,看着車窗外,黑夜下,霓虹閃耀的上海街景,看着手機上,親朋好友們紛紛曬出的年夜飯照片,黃湘雲的鼻子又開始酸了起來,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在眼眶之中打轉。
但,她也知道,身邊的女孩子們,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驕傲的黃湘雲是絕對不會讓她們看到自己這副落寞的樣子的,于是裝出一副轉頭專心看車窗外的風景的樣子,不讓身邊的人看到自己的臉,同時默默伸手,擦拭眼角的淚水。
今晚的舞蹈強度其實很低,她甚至都沒有出汗,畢竟,她們這樣的小團體,東方衛視能給她們一首歌的時間,已經很難得了。
但,黃湘雲卻感覺有些心力憔悴,她隻想趕快回到生活中心,好好哭一場,等到哭累了,再好好睡一覺。
不過,回到生活中心的時候,黃湘雲還沒來得及關上房門,獨自一個人安靜一下呢,忽然接到公司的通知,讓她搬離出去,去和另一位名叫農豔萍的成員合住一間小房間。
别看SNH這個女團雖小,但裏面的等級制度可是很分明的,她們的生活中心,原先是一棟老樓改造的,之前甚至都不是酒店,而是那種,十分廉價的廢棄工廠員工宿舍改造的。
條件好的房間,要麽是會議室辦公室,要麽改造成了舞蹈教室,留給成員住宿的房間,大多條件很差,又小又擠,連扇窗戶都沒有,擺下兩張床,一張梳妝台,一個衛生間以外,基本沒啥多餘空間。
普通成員就住這種地方,然後人氣稍微高一點的成員,可以被安排到有窗戶的房間,但依然是二人間,唯獨黃湘雲這樣的C位,可以享受一個人住一間的待遇。
不過,随着黃湘雲的C位被取消,她住單間的待遇自然也沒了。
黃湘雲也沒說什麽,默默地一個人開始收拾行李。
因爲C位的工資不錯,再加上黃湘雲本身家庭條件也好,入住以來,她還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置辦了好多家具物件,因此,此刻要換房間,對于黃湘雲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塞得滿滿當當的大号行李箱,實木的榻榻米,還有挂滿衣服的移動衣架,對于黃湘雲那纖細的胳膊來說,着實是有些吃力。
但,沒有人來幫她。
今晚過後,SNH也正式開始休假了,因此成員們都很興奮,就像是即将放假的學生宿舍一樣,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要麽看劇,要麽玩遊戲,或者收拾打扮後跑出去拍自拍,錄視頻發微博什麽的,以吸引粉絲。
似乎,對于大家來說,黃湘雲此刻就是個透明人。
和黃湘雲合住的,是一個叫做農豔萍的女生,黃湘雲對她不熟悉,甚至入團的時候都沒看她一眼,因爲這個女孩真的很普通,卸了妝甚至還有點醜。
而農豔萍對于黃湘雲這種關系戶,自然是看不順眼的,在黃湘雲拖着行李箱進來的時候,她正好要出去,和黃湘雲擦肩而過的時候,伸腿故意撞了一下黃湘雲的行李箱。
“看着點!”
農豔萍不悅的說:
“你的床在右邊,别弄錯了。”
黃湘雲沒說什麽,她此刻沒心情跟這些大學都沒讀過的廠妹吵架,隻想先收拾好床鋪,好好睡一覺。
隻是,剛一進門,一股有些熟悉的酸臭味就撲面而來。
身爲舞蹈生,黃湘雲對這種腳臭味自然是抗性很高的,畢竟,跳完舞嘛,有味道也正常,隻是,這個農豔萍的房間,腳臭味實在是濃郁的有些過分了。
這是那種,隻有在舞蹈教室的鞋櫃才能達到的程度。
進門的時候,黃湘雲隻覺得自己差點被熏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她原本還以爲,這是因爲房間沒窗戶,通風性不太好的原因,想着,隻要打開空調吹一下就好了。
結果,走到自己床位前,黃湘雲直接傻眼了。
隻見自己床邊的地闆上,滿是各種垃圾,用過的泡面盒子,各種撕開的零食包裝袋,紙巾,以及單隻的鞋子什麽的。
這些就算了,最不能忍的是,自己的床位上,居然還有好幾隻髒襪子,都是原本白色的棉襪,結果被熏黑了的那種。
黃湘雲再也忍不了了,直接掀開了床單,用床單裹着那幾隻髒襪子,之間扔到了房間外面走廊的大号垃圾桶裏。
她此刻真的很想找到農豔萍,指着她臭罵一頓,但,她又不知道這女人跑哪去了,是在誰的房間玩。
她忽然想起來,和許可分别之前,許可告誡她的話。
許可說過,這些女團裏招的人,大多都是一些連中學都沒讀完的貨色,素質層次不齊,什麽奇葩都有。
那個時候,她還不大相信,她總覺得,女孩子嘛,再壞能壞道哪去?
可是現在,看着眼前這一幕,她真的難以想象,一個女孩子,在舞台上光鮮亮麗的背後,可以邋遢到這種地步。
昔日在師大,在班上,她是人人都喜愛的班長,可是現在,在團裏,在這些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的群體裏,她卻孤立無援。
黃湘雲咬了咬牙,沒有選擇去找農豔萍撕逼,而是鋪好了床,自己用掃帚掃了一下地,然後把農豔萍酸臭的鞋子踢到一邊。
卸了妝,随便洗了把臉,黃湘雲倒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要睡一覺。
可是,房間的隔音效果一點也不好,隔壁房間的幾個成員,也不知道是在聊什麽,嗓門超大,時不時還發出刺耳的小聲,吵得黃湘雲完全睡不着。
她隻得關了燈,戴上耳機,躺在床上,掏出手機,想要随便上下網,看點什麽。
翻看了一下微博的八卦新聞,看了幾集肥皂劇,最終,黃湘雲還是忍不住,點開了手機相冊。
那幾張和許可在一起的合影,她始終沒有忍心删掉。
那是九月的盛夏,她和許可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她們一起在師大的琴房裏彈鋼琴,一起逛人工湖,許可在晚會上唱歌,她就在後台偷偷拍照。
有那麽一瞬間,黃湘雲真的很想找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想要找個人傾訴自己此刻的委屈。
但,她忽然意識到,許可的所有聯系方式,都被自己删了個幹幹淨淨。
她想要打電話給家裏人,給爸爸媽媽,但,又怕他們擔心自己,讓自己退團。
畢竟,自己當初加入SNH的時候,家裏人就是極力反對的。
最終,她隻能選擇打電話給宋恩妍。
“喂?湘雲,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啦?你們節目錄完啦?怎麽樣?我過兩天能不能在電視上看到你呀?”
在聽到宋恩妍甜美的嗓音的那一刻,黃湘雲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妍妍,我.我.我沒表現好.”
聽着黃湘雲的哭聲,對面的宋恩妍吓了一跳,忙問:
“哎?怎麽啦?是出了什麽事故嗎?”
黃湘雲抽泣着,大股大股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我就是突然突然好想許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