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295章 驚悚

第295章 驚悚

跟黛玉聊了一夜史家的舊事,臨到第二日出門之際,這位陳夫人還在叮囑自家的相公。

注意到夫人滿臉挂懷的神色,陳恒知道玉兒在擔心晚上的夜宴。除了寬慰幾句外,倒也說不出更多話。

将兩位夫人妥當送出家門後,陳恒先在縣衙内處理半日公務,就坐上馬車往府衙走去。

最近的宴席真的太多,偏他又不好飲酒,說起來真是叫人有些厭煩。

可人在官場,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明面上史鼎是拿着剿匪之事來的,有這杠大旗在,松江府内所有人都得圍着欽差打轉。

連陳恒都得把收拾一半的婁縣放下,更别說其他官員了。

不過叫人意外的是,今日的宴席參加的人不多。陳恒到了府衙時,隻見到劉延章跟史鼎,另有賈琏、寶玉、薛蟠作陪。

衆人稍作等待,不久松江衛指揮使、以及四名副指揮使就如約而至。

這幾位武官,陳恒沒跟他們打過什麽交道。對方名義上,隻聽從松江知府的節制。

遠不是一個地方知縣,可以在平日裏觸及。文武之别,就在此處。

從對方進來後,先給劉延章行禮,再給史鼎問安之處,也能看出松江指揮使對分寸的把握。

難得欽差上門,劉延章免不了讨好結交一番。待人到齊後,衆人就移步至河上畫舫。

對,就是百姓口中常說的煙花之地。不過跟阮家巷的不同。江湖上的畫舫,多爲官妓所處之地。勝在一個幽靜,無外人打擾。

特意選在此處,知府大人自然是希望史鼎有賓至如歸的體驗。

才入座,就有言在先,今日要給史鼎接風。但凡誰在席上說起個公事,罰酒三杯。

這場宴席的過程沒什麽好說的,本質上就是松江府的幾個要緊人物,跟欽差史鼎通通氣。

大家打過一番照面,爲之後剿匪的事情做個抛磚引玉。

因接待的是武将,其中所涉的娛樂方式,倒是跟文人們的聚會大有不同。

先前的宴會上,大多是玩玩飛花令,吟詩作賦一番。大家弄些風雅之事,相互樂呵一番。

到了今日,幾個武将加勳貴子弟的組合,卻是換了套路數。

酒自然是少不了的,陪坐的樂女亦是不缺。在此之上,也不知劉延章從何處想的路數,竟招來了不少官妓作陪。

對這批人,陳恒雖是第一次打交道,卻并不陌生。所謂官妓,自然跟青樓裏的姐兒不同。

她們大多是獲罪官員的家眷,抄家之後淪爲賤籍。

這種處置的刑法,取的是警戒的用意。隻是跟一刀砍頭的幹淨利落比起來,這份從雲巅跌入泥沼的掙紮和絕望,也不知是哪種刑法更折磨人。

不能飲酒的陳恒,實難融入歡騰雀躍的氣氛。一群兵痞子,久在大營裏束縛。今日得空出來,免不了放浪形骸一番。

官妓先前多是大戶小姐,如何受得了這份糾纏。可她們的身份低賤,更沒辦法反抗一二。隻能賠着笑,盡量當衆護住自己的要害。

負責伺候陳恒的官妓,長相倒是不錯。可惜陳恒對其沒有多少興趣,對方也樂得碰到個好相與的。

除了替陳恒擋酒外,全程都沒生多少自讨沒趣的事情。

氣氛逐漸轉入高潮,見大家都忙着尋樂。陳恒旁觀一陣,忍不住借入更之名,趁機出去透透氣。

來到了畫舫船頭,見一輪月色沉在水波中,叫人看的十分喜歡。外頭的空氣到底是幽靜些,陳恒稍稍閑站,便見到遠處有個錦衣書生提燈過橋。

此情此景,他猛地就想起出家前的寶玉,在某地邂逅淪爲官妓的史湘雲的情景。

電視劇裏,兩人含淚惜别。畫面停頓在遠去的船影上,史湘雲一聲聲‘哥哥救我’之中。

再回想昔日大觀園時的熱鬧,實在叫人感慨。

盛世繁華是不是一場黃粱美夢,猶未可知。

隻是意興闌珊的陳恒,猛然想起一件事。史湘雲,是爲何淪爲官妓?!

這個念頭,如驚雷般出現在腦海裏。當下讓陳恒,打起寒顫。再望向溫柔的月色,他不自覺内心一陣發涼。

世人隻知抄家的官員家屬,會淪爲賤籍。

可事實上抄家也有等級劃分,辮子朝可以說是曆朝曆代裏最愛抄家的。

輪到他們身上時,一般碰上貪污之案,才會有抄家的手續。這是主犯獲刑之後的附屬懲罰,

而女眷淪爲官妓,是附屬中的附屬。一般隻用在大貪特貪的案件中。

這種案子,朝野震動,舉國皆驚。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抄家,難以警戒後人。陛下和三司才會動用這種絕後般的手段。

因爲女眷淪爲官妓,家中男子必然隻有流放的結果。

而除了貪污大案外,還有一罪,是肯定也會用到這個刑罰。

鄉試、會試、殿試都要考判案,陳恒對此清楚的很。

他知道,這個罪名,叫謀逆。

民間的百姓,更喜歡稱呼它爲:造反。

陳恒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如今更是朝廷命官,如何會不知刑部等三司判案的角度和力度。

但凡能留一些餘地,對于獲罪的朝廷官員,大家都會留些體面和情份。

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私下藏着什麽樣的門生故吏,又在何時偷偷施恩過某家某人。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做事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賈家被抄家後,賈政尚能帶着一幹兒女回老家苟且度日,就是這個道理。

而同爲四大家的史湘雲,爲何會淪爲官妓,最後被一心出家的賈寶玉在橋頭碰到呢?

陳恒心底莫名一緊,沒來由的覺得晚風帶着冷冽的寒氣。

他當時年紀輕,見識淺。錯信了網上一番言論,以爲史家拮據,将史湘雲賣去官窯。

現在想想,純純是放屁之言。誰家長輩敢這麽做,欺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還是勳貴之後。怕是會惹怒整個勳貴集團,被其所不容。

久久深思之下,陳恒一時得不到明确的結論。

可他出來已經有段時間,負責伺候陳恒的官妓,已經探出身來呼喚陳大人。

一時顧不得多想,陳恒忙折身回到衆人視線前。到這個階段,大家早已帶着七八分醉意。

幾個副指揮使正借着酒勁,勸史鼎講一講自己在戰場上立功的偉績。

作爲高門大戶的三房,能榮封忠靖侯的史鼎,自然有一番自己的發家史。

跟他一比,隻得了個工部郎中職務的賈政。單在仕途上,也是弱了幾分。

史鼎隻是淺淺說上幾句,已經聽的衆人驚歎連連。

戰場上的兇險,兩軍對壘的血腥厮殺,都是旁人、外人無法參與感受的。聽着衆人的吹捧話,史鼎的臉上亦有幾分笑意。

能以史家三郎的身份,搏下自己的爵位。他在勳貴中的聲望,亦非常人所及。

李贽更是有意将其樹立爲典型,才賜忠靖侯的封号。希望京師的勳貴子弟,不要躺在安樂窩中,可以繼承祖志。

宴會的高潮,是在賈琏和薛蟠的送禮上。這倆人是史鼎的晚輩,由他們出手送些厚禮,禦史知道也挑不出毛病。

陳恒第一次如此期盼一個人,能接受這份賄賂。

可偏偏史鼎哪怕在醉酒之際,也是命随從小厮從厚禮中取了一二件,算是自己接納晚輩的心意。

其他一幹貴重之物,通通叫賈琏、薛蟠帶回去。

見到連劉延章都對史鼎的行爲稱贊不已,陳恒心底的驚悚之感,頓時越發強烈起來。

忠靖,忠靖。

你忠的,到底是誰?

…………

…………

散宴後,府裏的馬車是由燕小二和柳湘蓮駕着來的。陳恒自打上車後,就陰沉着臉不說話。

柳、燕二人,不知自家大人碰上什麽事,隻得小心護送着陳恒回家。

一入府,陳恒令紫鵑給黛玉傳去幾句話。自己就轉身進入書房,将門窗緊鎖,一人待在其中徹夜不出。

黛玉和英蓮清楚,相公突然這般做,必然是有些要事想不明白。心中雖有擔心,也沒有過來打擾。

一個叫紫鵑弄了參茶,一個叫晴雯帶了些點心過來。

迫切想要獨處的陳恒,隻命兩人将東西放在門外,連面都沒讓紫鵑和晴雯見着。

事後兩位女婢回去禀報,黛玉跟英蓮對視一眼,都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可相公不出面,她們能怎麽辦呢?黛玉沒得法,隻好勸着英蓮一同回房,各自先行歇息。

到了第二日早上,神色頗爲憔悴的陳恒,才在一家人面前出現,就命人喊來在外面忙碌的信達。

信達不知府中發生的事情,見到哥哥眼下的黑雲,自己都吓一跳,忙關切道:“哥,你怎麽了?”

陳恒擺擺手,有些事實在不便多言。他拿出自己昨夜寫好的書信,看着信達道:“我有件要事,得要你親自去辦。”

信達聞言,神色頓時一肅。他這幾日,正在幫着潘又安處理商街,偶爾還要在鄉間奔走,監督各鄉夏收。

隻是這兩件大事,跟陳恒的鄭重神色比起來,都變得不要緊起來。

“二哥,伱說。”

兄弟二人獨處,信達也顧不上稱呼什麽大人。

陳恒極其小心的将信交到對方手裏,沉聲道:“我需要你跑一趟京師,将此信親自交到嶽父手上。”

“是。”信達什麽都沒問,隻是接過書信後,第一時間收入懷中存放,又撫平自己的衣襟。

“下午,我會讓你嫂子給你準備些禮物。你就以給家中送禮之名出去。記住,此信,必須是由我嶽父親手接去。等他什麽時候給你回信,你再什麽時候回來。”

“是。”信達忙點着頭,他已經許久沒看到陳恒這麽認真。

如此安排後,陳恒擺手示意他先退出去,并去喊黛玉過來。夫婦二人商議一陣,臨到下午,信達就帶着幾份禮物,急速趕往京師。

…………

…………

華亭縣衙突然少了個信達,這事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這幾日,城内的百姓、官員,都被陳恒跟史鼎的争吵所吸引。

眼下夏收在即,史鼎卻有意興兵剿匪。此事不是不能幹,是不能在此刻幹,更不能興師動衆。

邊關那頭要緊着軍糧,松江已經承擔運輸之事。再攤上個剿匪和夏收,府内的青壯如何夠用?

别看出去的是五千官兵,可連帶着的民夫、勞役牲畜卻是數倍之多。史鼎連個具體的章程都沒說,隻是拿着欽差的身份,執意要松江州府配合。

劉延章自然願意配合,甯可得罪百姓,也不可得罪欽差啊。知府之位,他都沒坐穩呢。

陳恒卻是嶽父之力附身,根本不怕史鼎的執拗。執意追問着戰事何時起,預估何時會結束。

江南乃魚米之鄉,是除了兩廣、兩湖的又一大糧倉重地。莫說是幾萬青壯,就是幾百、幾千青壯無故離開。夏收之時,都要叫地方官頭疼的很。

史鼎也是奇怪,自己都在城門之事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麽陳恒還對他揪着不放。

陳恒也不願意打草驚蛇,若非史鼎一開口就要數萬民夫,他是絕對不肯冒頭頂撞。

實在是沒辦法,遠憂是遠憂,近難才更要緊。真要放這批民夫走,松江百姓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史鼎真是給陳恒糾纏煩了,當着劉延章的面叱問道:“我走遍江南各地,都未瞧到一地縣官,敢頂撞朝廷欽差。”

陳恒也是發惱,他性子大多時候都很随和。真要碰到事情上,又比大多人都要硬氣。直接頂牛道:“那感情好,今日正好讓大人見一見。一縣之長,亦是朝廷命官。”

咱們前幾日不還坐着喝花酒的嗎?史鼎一再氣結,對着劉延章訓斥道:“府台大人就是這般縱容下屬的?”

劉延章呵呵一笑,當衆開始表演起支支吾吾。史鼎你是朝廷欽差不假,可這陳恒背後也有林禦史和太子呀。

你們兩人真要把官司打到禦前,說不好陛下是幫你還是幫他呢。

再說,劉延章也覺得史鼎有些過了。夏收在即,這是各地地方官的考核标準,也是脖子上的要命繩。

您史大人随意朝天放個屁,就要帶走境内青壯,還不用給工錢。那松江府内的夏收,誰來幹?損失誰來補?朝廷責問,你管不管?

什麽話都不說,如何能讓人放心跟随。

史鼎見劉延章當起糊紙匠,也懶得跟昏庸知府廢話。直接對陳恒喝問道:“你當真要執意阻撓?”

“非下官不贊成此事。”先前吵架的紅暈微微下去,陳恒依舊不肯退讓半步,直言道,“大人一無個章程示下。二沒說此次剿匪,是從何時到何時?恕下官無能,難以下發公文,征召縣内民夫。”

“你一個小小七品縣令,也要妄議軍機大事?”

見史鼎拿自己的官職說是,陳恒更是嗆聲道:“百姓生計,亦是國家大事。還有一事,望欽差大人知曉。在下非七品縣令。實乃正六品州同知,離京前陛下有令,準我管束州内諸事。”

聽到陳恒這般說法,史鼎下意識看向劉延章,見其默默點頭。他就知道陳恒沒有诓自己,史鼎無奈,隻能指着他道:“好好好,你不肯,自然有其他人肯。”

“松江州府上下,無人會答應欽差大人。”陳恒亦是撂下狠話。松江七縣一廳,除了金山縣、奉賢縣,陳恒沒有把握外。其餘六地,陳恒自問都有辦法擋下此事。

也不是陳恒不清楚,劫匪安内的意義。情況不明的史鼎不說,剿匪對朝廷本身就是好事。

可松江百姓從去年就已經征過一次徭役。民力要用,更要養。真把治下之民當成牲口使喚,到底是是去剿匪,還是去……?

陳恒實在不願多想,隻能在此刻,先把此事頂着。不願屈服史鼎的權勢,坐視此事發生。

史鼎真是給氣笑了,忍不住看向劉延章,怒罵道:“你們倆到底誰是松江知府。”

“自然是劉大人。”陳恒當即接話,一同看向劉延章。

突然被兩人這般逼視着,劉延章心底暗叫糟糕。

不是吧,不是吧。你們兩個禦前紅人吵架,怎麽把皮球踢到我這了。

劉延章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見自己一時不好當面裁決。索性出言笑道:“大家都是一心爲朝廷效力,好好說着話,怎麽還吵起來了。我看,不如先坐下吃個飯。我們從長計議,可好?”

這手拖字訣,用的真是恰到好處。史鼎已經知道劉延章不願站在自己這邊,也不願跟兩人繼續廢話。

陳恒的小辮子,他沒握住。如今更沒有辦法以欽差之身份,強壓着陳恒低頭。

歸根到底,兩人都有直通聖聽的特權。哪怕是巡視的欽差,也不敢無故拿下陳恒的烏紗帽。

“此事,我會禀明陛下。”撂下一句場面話,史鼎越發讨厭面前的陳恒。

“下官亦會親自向陛下解釋。”陳恒沉聲抱拳,不露出半分怯意。

等到兩條過江龍打完架,劉延章坐視他們離去後。才在自己的位置上,感慨的想到:這知府之位,做起來還沒有知州過瘾。

明天說不好會請假,十幾年的好朋友結婚,我要當伴郎!!!主要是要早起,我晚上得早睡,明天又要忙。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用手機寫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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