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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第260章 怕什麽,他還能殺了我們不成?

第260章 怕什麽,他還能殺了我們不成?

十月初六,修竹鄉的趙老爺到松江府城已有兩日。此前狗娃子等人被抓走,同村的趙裏正還被請到府城,遲遲不能返鄉。趙老爺就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在家中安排好各處事情,便馬不停蹄的趕到府城。準備打聽下新任知縣的背景來曆、情況虛實,看看是否能設法營救下家仆等人。

趙老爺雖隻是個鄉下土财主,可在府城裏也不是全無人脈。拜帖才遞入徐家,徐彪就命人将這個老朋友請到家中。

兩人剛碰面,徐彪就抱怨道:“早跟你說了,替他們買地的事情,要多多注意着點。你但凡小心謹慎些,也不至于現在被人抓住把柄。”

現在那是說這個的時候,年過三十的趙老爺心中泛起嘀咕,臉上仍是慚愧道:“悔不聽徐兄所言,惹的今日之禍。哎,我心裏亦是惶恐不安啊。”

兩人愁眉對苦臉,見徐彪沒接話,隻顧着自己喝茶。趙老爺又試探道:“這新任的華亭縣令,可有什麽喜好?還請徐兄念在往日大恩,提點小弟一番。”

徐彪沒好氣道:“陳大人初來府城,我哪知道他的喜好。我看此人年少得志,心性又比一般人沉穩。怕是個不好說話的,這幾日打起交道,這人更是滴水不漏。”徐彪搖頭歎息,“怕就怕此人好些虛名,一心想着沽名釣譽。”

趙老爺怕的就是遇見這樣麻煩的人,貪官不好對付,清官更是難纏啊。心中叫苦之際,他又從椅子上起身,痛心疾首道:“徐兄啊徐兄,你就搭救兄弟一會吧。”

“我往日盡心盡力爲他們家辦事,也是想着多結些善緣門路。等到徐兄今後考遷時,也能替伱使上些力氣。”

就知道胡說八道,鬼才信你巴結他們家,是爲了我呢。徐彪暗罵一聲,可想着對方确實是自家跟那頭的搭橋人,還是道:“此事若想大事化小,少不得他們那邊的人出面。老趙,你懂我意思吧。”

“我知道,我知道。”趙老爺連連點頭,“我一會回去就給他們遞帖子。這次的事情,都是爲了他們家所做。我不信他們會見死不救……”

要真能這樣,就最好不過。徐彪暗暗點頭,又教了趙老爺一番話,指點着他去到那邊該如何求情、哭訴。趙老爺聽的十分詳細,在心中回味數遍,才點着頭從徐家告辭。

出了大門,趙老爺就上了家中的馬車,沿着府城的官道緩緩前進。中途,他突然讓車夫改道,特意繞過華亭縣衙的大門。

趙家的馬車走的很慢,途徑縣衙大門時,趙老爺悄悄拉起簾子一角,往縣衙大門裏面看去。隻見門口的四名差役,一改往日的懶散閑坐。此刻這些人各持殺威棒,分列兩邊,如石像般站在原地,彼此間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再看向門内,縣衙大門直通公堂,中間并無影壁等物阻攔,取了正大光明之意。視線穿過灑滿陽光的庭院,整潔肅穆的公堂上,一名穿着藍色官袍的年輕人,正坐在公案上翻閱着什麽。

見對方頭上就是‘明鏡高懸’的牌匾,身後更有一張顯眼的壁畫。畫的是一輪紅彤彤的旭日,從翻湧的波濤中升起。正是天公之下,旭日東升,其道大光的警示告誡。

趙老爺瞧着實在心懼不已,忙放下簾子,又叫車夫速速趕路,往府城的某處趕去。

…………

…………

陳恒不知道他惦記的趙老爺剛剛走過門口,他這兩日才翻閱過縣衙差役的底細,又接着把往年的賬目拿來審閱。

他的前任,下手真是黑啊。離任時,留下了一堆爛攤子不說。縣衙的庫銀,更隻剩下三百兩。這點錢夠幹什麽事,光華亭縣一年的正常開支,就要四千多兩上下。

這數目一點都不多,縣衙裏擺在明面上的支出,就有各官吏的俸祿。除了縣丞、主簿、典史、六房等人外。外頭的驿站小吏,街上的打更夫、鄉間的保甲、養濟院的孤寡老幼等等地方,亦是縣衙來承擔開支。

這批人減去後,松江府亦有四千松江衛駐守在府城各處大營。這些人的俸祿,亦是要幾個縣共同承擔。隻是他們交上去的錢,要經過府城之手,才會發放下去。

縣官治民,府官治官,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各種七七八八的開支減去後,再看華亭縣内部,每三年有兩次縣試要舉辦。縣裏有功名的讀書人創立的私塾,亦要補助發銀。這是教化之功,輕易少不得。

碰上大型祭祀節日,民間、城裏若是舉辦什麽慶典活動。個中所耗,除了本地大戶捐糧捐銀外,縣衙亦是少不得一筆支出。更别說還要每年造橋修路,适當的征集徭役,平衡它跟春耕之間的關系。

都說縣官難當,陳恒一頁頁賬冊翻下來,才知道治理一個縣的艱難,更明白了爲何百姓要稱呼知縣爲父母官。

事情雖雜雖亂,可千頭萬緒中,總有一根線頭可以拽着。華亭縣曆經幾次拆分,從一個大縣變成中縣,所轄的鄉還是有八個之多。

大雍朝廷有規定:五萬人以上設鎮,五萬人以下設鄉。連同府城的一半人丁算在内,華亭縣約有百姓五十萬以上。

這樣的人口規模,隻要善加引導使用,未必不能王八翻身,唱一曲東風志。

陳恒看完曆年的賬冊支出,壓下心中對前任的種種非議,又對身側的小吏吩咐道:“去取本縣的魚鱗冊來。”

“大人,您是要哪一年的?”小吏小心翼翼的問。

陳恒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就道:“先把建平年間的賬冊拿來。”

這就是四年的魚鱗冊了,小吏點點頭,趕忙拉着同僚跑去庫房查找。

借着片刻的空隙,陳恒靠在椅背上閉目放松,他的内心倒沒有因爲嚴峻的形勢而急迫。千難萬難,隻要走下去,苦難總會有盡頭。

當務之急,是要獲得縣内百姓的信任。隻有這樣,之後自己的政令,才能得到百姓的貫徹和重視。

…………

…………

趙老爺的自救之旅還在繼續,他是一步都不敢停,直直的闖入婁縣縣衙。婁縣亦是從華亭縣分出的三縣之一。其縣令甄子靜,爲此地父母官已有七年之久。甄子靜是舉人功名,聽說是被人保舉任官。

婁縣跟華亭一樣,都屬于府城的附郭。兩縣以城中河道爲界,婁縣管城北,華亭管城南。僅這一點就可以看出,當年的華亭縣有多大。

也難怪之前的松江百姓常說,松江府有兩個知府。一個坐在府衙,一個坐在華亭縣衙。

趙老爺在婁縣後門等了許久,才被甄子靜的管事召進家中。他在外堂又坐上許久,喝了數杯茶,才等到身着常服的甄子靜緩步出來。

一見到縣令本人,趙老爺就大聲叫屈,“大人救我,大人,小人實在冤枉啊。”

甄子靜坐在上首,頻頻擡手示意趙老爺稍安勿躁,才緩聲寬慰道:“你啊你,你這個事辦的實在糊塗。明知道新任縣令要到任,還敢叫手底下的人肆意妄爲。你怎麽就不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

見甄子靜,一開口就是責難。趙老爺亦是有話說,當即委屈道:“老大人,老父母啊。我亦是想爲東家盡心盡力辦事,才想着趁陳大人立足未穩之際,抓緊把東家的事情辦妥。”

少拿東家的名義糊弄我,有多少田進了你的口袋,真當我不知道?甄子靜發出不屑的哼聲,道:“口口聲聲說爲了東家,那你現在還不是給東家惹下麻煩?”

趙老爺連茶都不敢喝,直接起身作揖賠罪道:“七月的時候,東家的管事說讓我們趕緊收地,免得錯過好時候,讓鄉裏的百姓緩過來。我才……我才……”

甄子靜聽的皺眉,放下茶杯喝問:“胡說,東家幾時說過這等話?!”

趙老爺得了徐彪的指點,忙賠笑着改口,一邊扇着自己嘴巴,一邊道:“你瞧我這嘴,東家管事确實沒說過。都是小人糊塗辦壞事,反給東家惹了些不值一提的小麻煩。”

甄子靜哼了一聲,也不管趙老爺的動作,隻開口問道:“事發後,鄉裏的百姓,可有安排妥當過?”

“有的,有的。”趙老爺連連點頭,他自然不是什麽傻子。或者說隻有聰明人,敢出來幹壞事。“來府城之前,我就讓家裏的管事,每人每戶送了二兩銀子做賠罪。大人放心,隻要此事一平。保準沒有刁民,敢出來揭發我。”

什麽豬腦子,真是貪财害死自己的命。就二兩銀子,也指望堵住人的嘴?甄子靜聽的發惱不已,隻好用手指點着桌面,着惱道:“你這事怕是不好辦。”

趙老爺連忙給随行的侍從使眼色,等到下人端上一盤紋銀,他才厚顔笑道:“知道大人辛苦,爲小人之事要頭疼受累。小人擔心入冬天冷,特孝敬府裏夫人一些薄禮。”

甄子靜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從桌上端起茶杯飲了一小口。趙老爺見此,忙叫下人把銀子放下。

“你且回去吧。”下人才做完,甄子靜就已經出聲趕客。

趙老爺知道對方隻要肯收銀子,就代表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想到東家的能力和聲名,他亦是稍稍安心,連忙露出燦爛的笑容,退步離去。

…………

…………

待這趙老爺走後,甄子靜還在位置上安坐。稍頃,從他背後的屏風處走出一個中年男人。此人一入堂,就直奔向桌上的紋銀。掀起蓋着的紅布一瞧,數了數銀子數量,不禁大笑道:“這老趙倒是有錢的很,一出手,就是五百兩。”

等此人笑過,甄子靜才請這個書生打扮的男人坐下,言辭調侃道:“他這個鄉下老财,怕是給陳大人弄得膽顫心驚。這次是傾家蕩産,也要買個平安。”

将自己新到的茶杯,推到對方面前。甄子靜又換起恭敬的口吻,“甄管事,你說此事要怎麽辦好?這華亭縣衙,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去,爲何不去。”甄管事輕蔑的笑過,“你不去一趟,陳大人怎麽知道趙老爺背後是我們甄家。”

此人又吩咐道:“該怎麽說,你自己心裏有數。隻需點上一點即可,不必把話說透。”

“是。”甄子靜點頭道,“那要是他不從呢?”

“怕什麽,有我們家的名頭在,他還能把人殺了不成?”甄管事發出冷笑,“在江南,我們甄家的名頭,比宮裏都好使。不過一個新科狀元,也配跟我們鬥?幾任松江知府,誰不是我們甄家的座上客。”

“何況,你看這個陳大人,一件尋常的小案子,特意壓到七日後審理。無非就是投石問路,想看看有什麽人會來救姓趙的。”

“他想看,那就讓他看看。”甄管事伸着懶腰,語氣輕快道,“在江南,他是龍也得給我們甄家盤着,是虎也得給我們甄家卧着。要是敢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聽着甄管事的話,婁縣縣令聽出一點别的意思,忙問道:“那這個老趙!?”

“送給他了。”甄管事無所謂道,“他要是一心想着殺雞儆猴,就送他一坨肉,看看他敢不敢下刀。”

“是。”貴爲一地縣太爺,甄子靜卻對面前的人,恭敬到不行。

金陵甄家之盛名,果然名不虛傳。

…………

…………

翌日,陳恒依舊在縣衙裏不動。再過兩日,就是開堂審理之時。趙老爺背後的人,倒比他想的更有耐心些。

不過來不來都無所謂,要是想着丢卒保車,陳恒也不介意笑納下這份禮物。若是願意來,那更好。剛好能叫他,瞧瞧背後的主使之人。

不過他今日才坐堂,同爲附郭縣令的甄子靜,就通過縣衙的差役遞來話頭,說是要來拜見一二。

華亭、婁縣的縣衙都在府城裏,兩處的地方算是離得極近。陳恒托人回了準話,午後,就見到一身官袍的甄子靜走進華亭縣衙。

兩人官袍雖都是一樣,可胸前的補子卻不同。甄子靜是七品的補子,陳恒身上還有六品的州同知。此處論了高低,甄子靜一見陳恒就拱手道:“有勞陳大人久侯,下官今日萬分冒昧,要來叨擾一二。”

陳恒站在公堂檐下,等着對方走近,亦是笑回道:“貴客上門,豈有不久侯之禮。”陳恒微微伸手,“我屋裏還留有京師帶來的茶葉,甄大人,來的這般巧,不如賞臉一起品茗可好。”

見陳恒态度如此友善,甄子靜心中暗喜,忙跟着神色輕松的陳恒走入書房。兩人雖都穿着官袍,可言辭間并不生疏,隻聊過幾句話,就稱兄道弟起來。

越是交談,甄子靜越是笃定,對方心中一定懼怕金陵甄家的名頭。對救下趙老爺的事情,更有把握,心思亦是放寬不少。

一番場面話說完,甄子靜卻對趙老爺的事情隻字不提,光說着陳恒身上肩負的皇命,自己一定通力配合,助陳恒完成大事雲雲。

陳恒聽的亦是微笑不已,神色和悅道:“此是松江府第一等的大事,能有甄兄的配合,舍弟更是多了些信心。”

甄子靜拍着胸脯道:“陳兄放心,不止是我。若真有我力所不及的地方,等我回趟家裏。亦能替陳兄求些援手來,保證耽誤不了陳兄的大事。”

“哦?!”陳恒微微揚眉,“不知甄兄家在何處,竟然還能助我完成皇命。”

“陳兄說笑了。”甄子靜不無得意道,“我姓甄,本家自然是在金陵府。”

“哈哈哈。”陳恒輕笑一聲,暗暗合住茶蓋,“久仰久仰!竟然是曾四次接駕的金陵甄家。沒想到子靜兄,竟然還是名門之後。”

“當不得名門之後。隻是族譜上挂了個名,真要說起關系,倒是不遠不近,叫人不好瞻仰祖宗榮光。”甄子靜回答的滴水不漏,輕易不肯把自己跟金陵甄家扯上密切的關系。

如此說完,他又低頭看下杯中茶葉,贊道:“京師的茶,喝起來就是餘韻猶香,叫人百般回味。陳兄好口福,年少得志,前途遠大,更是叫人羨慕。”

陳恒笑而不語,既不接話,亦不否認。甄子靜見氣氛差不多,又看了笑盈盈的華亭縣令,終于還是出聲問道:“聽說前幾日,陳兄去鄉下捉了幾個刁民回來?”

“甄兄也聽說了?”陳恒微微露出驚疑狀,見對方面露微笑,他亦是主動捧場道:“莫非甄兄跟這些人有舊?喲,那可不好,若是确有此事,甄兄該早早跟我說才是。”

甄子靜忙擺起手,語氣輕松道:“小小幾個刁民,我如何識的?是他們家的老爺,跟我還有些交情。這趙老爺性情忠厚,爲人樂善好施,在鄉裏素有賢名。得知手底下的人,打着自己的名頭在外肆意妄爲。情急之下,才找到我這裏。”

“哦——”陳恒拉長一下尾音,當即笑道,“想不到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突然,他又猛地拍掌,搖頭歎息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開堂審理,叫百姓過來圍觀才是。”

“陳兄才上任不久,正是不知者不罪。”甄子靜聽出陳恒的難處,主動替他想起辦法,“陳兄若是真願意幫那個趙老爺一回,爲兄也承你的情,必不讓你難做。那幾個刁民,任憑陳兄處置便是。”

陳恒還真露出思索的表情,稍稍思量過後,亦是點頭道:“就怕幾個刁民服不了衆,趙老爺若是真想息事甯人。依我看,少不得要花些銀子平事。”

聽到此話,甄子靜才真正确信陳恒是真打算幫忙。他心中暗笑一聲,果然世間有幾人能視金銀如無物。臉上的笑意愈加真誠,甄子靜湊到陳恒身邊道:“不知陳兄要多少銀子?”

陳恒聞言大笑,忙道:“甄兄說笑了,這銀子自然不是給我。是堂審時,我要罰給苦主。”

竟然還是個又好财又好名的人。甄子靜暗道一聲難怪,若是自己考中狀元郎,也會憐惜羽翼,不肯沾上髒水。他點點頭:“那依陳兄來看,給多少合适。”

陳恒微微停頓,笑着伸出一隻手,朝着甄子靜張開。後者連聲吃驚道:“怎麽就要五百兩?!”

你這華亭縣令胃口也太大了,上下嘴巴一張一合,坐在家裏就等着天上掉錢嗎?

“甄兄可不要信口胡說。”陳恒亦是大急,連忙打破自己的啞謎,“我說的是五十兩,五十兩足矣。”

甄子靜這才哈哈大笑,“爲兄糊塗,是爲兄糊塗。”

五十兩紋銀,就能買個平安。對趙老爺來說,已經算是極好。

“甄兄回去,可以叫那趙老爺準備好錢。另外堂審時,甄兄轉告他,若是收到縣衙的傳喚,安心過來即可。到時,我會打他家的下人一頓,再留在縣衙裏關上幾日,給百姓們一個交代,就會放他們回去。”

如此妥帖的安排,聽的甄子靜不住點頭,連道三聲好。接下來兩人的閑聊,越加親密,恨不得彼此引爲知己。

臨到分别時,甄子靜竟然還有些依依不舍,覺得當朝狀元郎果然文采斐然,說起話來也是叫人如沐春風。

“陳兄,日後若是有暇,隻管來婁縣縣衙找我。”

“甚好甚好。等到陛下的差事辦完,我一定去甄兄那處坐坐。”陳恒笑着送走甄子靜。

兩個共治松江城的知縣,能結下如此好的交情。甄子靜不免得意萬分,站在縣衙門口道:“何須改日,等到陳兄審完案情。我就讓他在酒樓擺上一桌宴席,到時候陳兄務必賞臉。”

陳恒點點頭,雖沒開口答應,仍是站在門口目視着甄子靜坐轎回衙,才領着信達折身回去。

可他前腳才送走一個甄子靜,後頭又馬上過來一個徐彪。兩人就差了幾盞茶的功夫,說辭倒是一模一樣,都是替修竹鄉的趙老爺開脫。

陳恒自然不會這個時候改口,仍舊用一樣的說辭應對。徐彪亦是連聲作笑,放下帶來的薄禮,又邀請陳恒得空一起去青樓聽曲。

如此從甄子靜、徐彪口中都得到承諾,趙老爺的心思果然定下來。一邊感歎兩位大人面子大,一邊心中暗道大兒子已經不成器,回頭再生個兒子,一定逼他好好讀書,将來也能當個官老爺。

…………

…………

十月初八,天色大亮,正是巳時的好時辰。陳恒穿戴好官袍,踏着大步走入公堂。人剛剛坐下,縣衙的大門口,就圍着不少趕來圍觀的百姓。

這些人裏,有府城裏過來瞧樂子的百姓,有松江本地報鋪趕來的直賓,亦有身涉其中的修竹鄉百姓,更有甄家、徐家的家丁過來觀望。

見到年輕的縣太爺坐上公堂,大家齊齊靜下聲音。衆人的目光中,有雀躍、有幸災樂禍、亦有不少人在隐隐期待什麽。

陳恒放眼看去,将百姓的神情收入視線。又拿起案上的驚堂木,重重落道:“升堂!”

十八名左右站立的差役,齊齊一頓殺威棒,齊聲喝道:“威武!”

“帶人犯。”陳恒立眉沉聲,号令公堂。

已是縣衙典史的柳湘蓮,當即出班應聲道:“是,大人。”他領着兩個差役快步遠去,稍頃,就帶着幾個人犯入堂。

狗娃子這些人,才出現在公堂上。圍觀的修竹鄉百姓,瞧見他們的狼狽樣。更是不住拍手較好,心中惡氣出了一半,當即高呼道:“青天大老爺,您要爲我們做主啊。”

見門口處的百姓紛紛叫嚷開,陳恒又敲了一下驚堂木,喝道:“肅靜。再有咆哮公堂者,左右差丁立即将其拿下,捉來見本官。”

兩班差役,又是出聲助勢,将外頭的百姓壓的鴉雀無聲。

“堂下所跪何人。”

聽到知縣問話,狗娃子顫顫巍巍的擡起頭,見到滿身威儀的陳恒,坐在‘明鏡高懸’之下,哪裏還顧得上說話。隻撲通一聲,在地上不住磕起頭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無辜啊,小人真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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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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