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府出來後,陳恒就直奔薛家。現在的秋浦街,正是時間緊、任務重的情況。這個月底就要給坊裏的人發工錢,但凡晚上一日,造成的影響都不可估量。
要最後真的發不出錢,到時借府衙的庫銀騰挪一下,更是下策中的下策。
陳恒清楚這個情況,也顧不上去書院找薛蝌打招呼,直接上門拜訪薛家的當家人。今日書院有課,自家少爺不在家中。對陳家少爺的到訪,薛家的下人有些奇怪,還是趕緊替他通報了家主。
薛瑱也奇怪的緊,是故在書房一見到陳恒,才引着對方坐下,就直接問道:“先坐先坐,世侄可是碰上什麽難事?”
陳恒這一路趕來卻有些口幹舌燥,等下人端着茶上來,他微微喝過一口,才算調整好狀态。
今日薛家的茶,是少見的揚州地方名茶——綠揚春。這茶雖不如西湖龍井、蘇州碧螺春那麽出名,卻十分受揚州當地百姓的喜愛。之前幾次來,陳恒在薛家喝的都是金陵的雨花、金壇雀舌等名茶。
合上茶蓋,将清高持久的闆栗香氣蓋住。陳恒放下茶杯,對着薛瑱拱手道:“今日來找伯父,确實是有件麻煩事。”
薛瑱聞言露出親切的笑容,示意這個晚輩稍安勿躁,慢慢說即可。盡管最近在李卞的逼迫下,家裏的日子不太好過。可他十分欣賞兒子的這位至交好友,也願意幫這孩子解決些麻煩事。
“沒事,有什麽難處隻管跟伯父說。”薛瑱當即道,不論是使錢使力,他自問還算能幫上些忙。
有了薛伯父這句話,陳恒的底氣不免大一些。又把秋浦街的事情,以及在林府的話,再拿出來說了一遍。
不過跟林伯父溝通的時候不同,林伯父是父母官,說起話來,不免要着重描寫秋浦街未來的前景。面對薛伯父這樣的商場老前輩,陳恒則更側重實操方面的講述。
待明白陳恒要在秋浦街開設一家店面,以私人的名義去跟蘇杭兩地的織造局談事。薛瑱心中已經有數,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很輕易就捕捉到重點。
“世侄,你是想借織造局之手,先解了秋浦街工錢之困嗎?”
最近城内時常有風聲傳出,說府衙那邊要發不起工錢。薛瑱亦有聽說,更能明白陳恒此事的要緊處。
“正是如此。”陳恒點點頭,跟薛伯父這樣的人聊天,就是爽快直接,他繼續道,“頭一個月,我想先把庫房裏布匹賤賣一批,隻少量的收些剩品。等攢夠底下人的工錢,再慢慢加大交易量。”
這是老成持重的判斷,薛瑱心中很是贊賞。這孩子年紀輕輕,行事作風就能如此穩紮穩打,這點很對他的胃口。
眼下秋浦街的工錢都是問題,一上來就折騰改技術改産品,隻會步子太大絆住自己的腳。薛瑱笑過之後,就請陳恒同飲一杯茶,又好奇道:“你既然都盤算好了,那還有什麽是我能幫得上的忙?不妨大膽說來,伯父也好幫幫你。”
陳恒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笑容,沉吟片刻後,說道:“想跟伯父借個人。”
“借誰?”
“侄兒想借薛兄一用。”陳恒說出一個薛瑱也十分意外的人來。
薛家的皇商生意,薛瑱打理了許多年。其中往來的人,多是内廷公公。而織造局的管事,正是這些内廷公公。也就是現在薛伯父給報業的行會耽擱着,不然拉他入局倒是好得很。
聽到陳恒的話,薛瑱第一次皺緊眉頭,久久不語。
…………
…………
“小姐,小姐。”
春雁跑進屋裏的時候,寶琴正在做女工。見到丫鬟咋咋呼呼的模樣,寶琴橫了對方一眼,又看向架子上的手帕,她今日繡的是‘春江水暖鴨先知’。白布上,有花樹、春水,還有悠閑自得的野鴨二三隻。
“外頭又有什麽好的事?讓你這麽高興。”寶琴神色如常,手中的陣線不見停,隻輕描淡寫的問。
薛母覺得女兒越發長大,需要做些養性定氣的功夫。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自由散漫,就常命寶琴待在閨房,整日做些繡工打發時間。
小姐不好出門,春雁就得肩負起打聽樂子的任務。她走到寶琴的身邊,稱奇道:“小姐你不知道,今日陳家少爺上門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陳家哥哥上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寶琴笑着搖頭,古怪道:“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可不是嘛。”春雁見寶琴不以爲意,趕忙道,“往日陳少爺上門,都是挑我們大爺在家的時候。今天大爺還在書院讀書呢,他就這樣上門,可不奇怪嘛。”
讓丫鬟這樣一提醒,寶琴也想起哥哥的所在。她微微蹙了下眉頭,聽着春雁繼續道:“前頭他托大爺請小姐陪着走了一趟秋浦街,後面就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以爲隻是尋常遊玩,沒想到等到今日,才見到他上門。想來是他辦的事情,有了眉目。”
柳葉眉朝兩邊微微展開,寶琴将前後之事一聯系,想起那日陳恒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針線活,似乎出了神。
等到春雁搖晃着小姐的衣袖,喚回寶琴的神思。對方已經整理好表情,思考一番,直接起身道:“雁兒,你跟我去看看。”
在自己家裏,春雁的膽子比外面還大些,當即高興道:“那小姐,一會老爺問起,我們用什麽理由解釋啊?”
“路上慢慢想就是。”寶琴擡指點在一心想看熱鬧的春雁腦門,笑道:“就知道你不安分。”
小姐,你怎麽光說我啊。你不也是一聽消息,就坐不住了嘛。春雁心中嘀咕一聲,又陪着寶琴走出閨房。
兩名穿着襦裙的少女,一前一後趕到書房門口。她們步伐輕,走起來悄無聲息,倒沒有驚動到裏面的人。
等她們二人趕到時,屋裏一片寂靜。到讓寶琴差點以爲,她爹跟陳家哥哥是否換了談話的地方。
偷聽的主仆二人,又等了片刻,才聽到屋内響起一句話。
“伯父可是有什麽顧慮?”
寶琴當即豎起食指,擋在唇邊。示意興奮的春雁,别驚擾到裏面的談話。
…………
…………
薛瑱确實是有些顧慮的。他有經商的才能,又做過二十多年的皇商。光聽陳恒的描述,就覺得此事大有可爲,也知道是門賺錢的路子。
可現在的薛家缺錢嗎?根本不缺的。景安日報走上正軌後,已經是座誰都能看明白的金山。薛家二房隻要守好它,足以福澤幾代後人。
薛瑱顧慮的就是一個‘守’字。
他們舉家搬到揚州後,名義上雖未公開脫離金陵薛家,可跟大房的往來确實是少了。這些事,外人不知曉,他自己心裏是清楚的。
經商的人,都知道些肮髒手段。外頭那些眼紅的人,之所以沒有對薛家二房使,多少還是顧及着薛家的名頭。
這層脆弱的聯系,隻要等到薛蝌成親,就會不攻自破。本就是拿着光秃秃的旗杆,在虛張聲勢。唬唬外人還行,等金陵老家随便來上幾個親戚,在宴上透點口風出去,别人馬上能摸清薛家二房跟大房的尴尬關系。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先是李卞做局一再逼迫景安日報,後有揚州城内大戶暗地裏聯合一氣,對抗秋浦街。這兩件事情,尤其是後者,都讓薛瑱注意到自家的問題所在。
揚州的大戶們,是忌諱金陵薛家的名頭。但讓他們真正将薛家二房接納進來,接受薛家在揚州徹底站穩腳跟,私底下還是有些抵觸。
這裏面的門道,不是靠一場盛大的秀才宴就能擺平。打鐵還需自身硬,薛瑱希望薛蝌能抓緊考中舉人、甚至是進士。替自家揚一揚名,撐起揚州薛家的門面。
隻有做到這一步,他們家才算有了守住金山的本事。跟赤腳穿鞋的陳恒不同,如今的薛家行事,反倒要低調保守一些。前者還需要拼命争取機會,後者已經開始考慮守成的問題。
薛蝌馬上就要十五歲,留給他安心讀書的時間,多不到那裏去。成親後,初通人事的男人是個什麽德行。薛瑱清楚的很,更不想讓薛蝌在這個階段分心俗務。
他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對陳恒道:“世侄,你看伯父資助你五千兩銀子,再派個得力的管事幫你,可好?”
薛瑱不是自誇,他教出來的管事,在經商上的幫助隻會比薛蝌大,甚至是大得多。
陳恒聽到這句話,卻有些傻眼。沒想到自己會在最有把握的薛家上翻車,忍不住困惑道:“伯父,可是覺得此事風險太大?”
薛瑱搖搖頭,将兩手放在桌上相互交叉,坦言道:“做生意,有虧有賺都是常事。我看世侄的法子,也穩當的很。縱然一時不能賺錢,也絕對不會虧本。秋浦街起死回生,隻是早晚的事情。”
可薛家現在缺的不是錢,而是能守住家業的人。薛瑱有苦說不出,隻好道了一聲,“隻是蝌兒剛剛考中秀才,伯父還是想讓他繼續努力一番。世侄,伯父知道你的事情要緊的很,伯父再加三千兩,多派個大管事幫你,你看怎麽樣?”
陳恒聽出了薛瑱的意思,他腦子不差。将薛家最近的事情一聯系,就隐隐猜中原因。醒悟過來的少年,在心中微微歎氣。
說來也是巧,他現在缺的也不是銀子。揚州府衙這邊不好出面的情況下,薛家的名聲就是他手中最大的牌。薛家名下的産業,跟薛家長子經營的産業,對織造局的影響力和說服力,不可同日而語。
試想織造局裏的管事公公,見到薛家人跟薛家管事的态度能一樣嗎?織造局又是全局關鍵中的關鍵,也是陳恒最在意的點。自然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能有絲毫風險。
薛瑱現在借着金陵薛家的餘蔭抓緊發育,他又何嘗不是借着這個名頭,出去狐假虎威一番。
這可怎麽辦?陳恒一時也犯了難。要說此事也是發生的巧,倘若是在景安日報之前,薛瑱一定義無反顧舉家入場。要沒有李卞這邊抓着景安日報不放,說不定薛伯父還能一心二用,陪着陳恒一起折騰。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薛家如今有了站穩的資本。更不可能抛下報鋪不顧,專心陪自己折騰秋浦街。陳恒不願做個攜恩以圖報的惡客,那會壞了他跟薛蝌的情分。
至于說什麽要沒有自己的妙筆,薛家二房會跟原書一樣走向破敗、中落的恩情。這種未發生的事情,更是提都不用提。
陳恒幫着薛家創下報紙,薛家人同樣也是投桃報李。這些年不僅沒叫陳恒繼續投錢,該有的分紅還是一分不少。來去一算,到底誰還欠着誰的恩情,還真不好說明。
看出晚輩的困境,薛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不知道此事的背後,有林大人和府衙的影子。但林大人也沒出面幫他解決,景安日報跟江南報的問題啊。
薛家如今,還是在苦苦支撐。就等着病愈的林大人大發神威,一鼓作氣将李卞送走。
隻是官場的事情,處理起來不免麻煩。走了個李卞,對頭打開再拍個張卞、王卞來。最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薛蝌高中舉人、進士。
兩人都是想明白這個點,才會陷入不知如何開口的窘境。
“世侄……”
見薛伯父也是左右爲難,陳恒也是趕忙開口攔下對方話,道:“伯父勿憂。我回去之後,再想想其他辦法。”
這話說完,陳恒已經收拾好心情。隻露出輕松的模樣,反倒寬慰起薛瑱道:“是侄兒思慮不周,沒考慮到伯父的難處。”
古往今來的事情,就是如此。點子、想法人人都有,但真正能辦成,就要考慮入局人的實際情況和立場。
陳恒怕薛瑱過意不去,又笑道:“先謝過伯父的八千兩銀子,有了這筆錢,侄兒這事,倒是好辦許多。”
此話隻是虛詞,爲了彼此臉上好看些。說實話,這幾千兩銀子灑在秋浦街,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坊裏光女工就有數萬民,更别說桑農等人。
他們這些人的工錢,少的一兩銀子,多則數兩。加起來也是十幾萬兩的恐怖數字。揚州城裏能一次性拿出這麽多錢的人,就隻有鹽商之流。
“哎。”薛瑱歎口氣,他有心想幫陳恒,可實在變不出第二個兒子來,确實叫人頭疼。
陳恒也是無言,知道呆下去會讓伯父尴尬,正要起身告辭。書房的門卻被人從外頭推開。隻見一位似曾相識的公子,穿着紫衣、頭戴白玉冠、搖着紙扇走進來。
“爹,既然大哥無暇,不如就讓孩兒幫陳大哥這個忙。”
女扮男裝的薛寶琴,領着不知何時換過裝扮的春雁,站在陳恒跟薛瑱的面前,眉宇間竟也有幾分少年銳氣。
“啊?!”陳恒頓時張大了嘴。
“琴兒,你這是什麽打扮?!”薛瑱也是又驚又怒,沒想明白自家女兒是何時溜過來。
寶琴沒理會薛瑱的震驚,隻合攏紙扇,用食指撥弄下扳指,對瞠目結舌的陳恒,拱手笑道:“陳大哥,今後得委屈你改口叫我一聲二弟了。”
“這……”陳恒一時失語,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薛瑱。
…………
…………
此夜,陳恒坐在家裏,想到下午薛家的情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由薛寶琴替薛蝌出面的事情,最後還是給薛瑱定下來。
對于陳恒來說,隻要薛家有人出面即可,是寶琴還是薛蝌并不重要。之前沒考慮寶琴,隻是因爲對方是女兒身,誰能一下子想到她。
“二哥,你傻笑什麽。”信達推門進來,見到陳恒坐在位置上憋笑,有些摸不着頭腦。
陳恒搖搖頭,這種峰回路轉的事,怎麽好拿出去說。何況,等到明天去秋浦街置辦店面時,信達也會撞見寶琴她們,現在倒不必說太多。
見二哥不肯多言,信達也沒管他,轉身去收拾床鋪,準備一會歇息的事情。樓下卻突然傳來二叔的叫喚聲,“恒兒,快下來,薛家小哥找你!!”
突然聽到這句喊聲,陳恒不禁愣神一下。心中古怪的想到:這個小哥是薛蝌還是薛寶琴啊?
考慮到夜色漸深,他一細想,就知道來的人定是得到訊息的薛蝌。索性披了件單衣,舉了盞油燈就走到樓下。薛蝌果然等在夜色下的庭院裏,他一見到陳恒,臉上的愠怒轉眼消去一半。
“恒弟。”還不等陳恒站穩,薛蝌已經舉手行大禮,愧疚道,“白天的事情,我聽妹妹說了。真……”
“莫說糊塗話。”陳恒連他的來意,都猜的七七八八。直接用手托起好友,勸解道,“伯父有伯父的難處,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往後好好用功讀書就是。”
“哎,我知道。”薛蝌被堵住了話,急在原地開始抓耳撓腮,他連連渡步,才說道,“此事,還能再算我一個嗎?”
偷聽的寶琴晚上隻給他講了個大概,薛蝌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隻好帶着歉意詢問起陳恒的意思。
“哈哈哈。”爲了安撫好友的心情,陳恒刻意笑道,“真要說起來,說不好你妹妹的用處還比你大些。放心吧,以後要有用到你的地方,我保證不跟你客氣。”
薛蝌聽到這句話,這才安心的點點頭。他剛剛一路來的匆忙,這才得了空整理起衣冠,臉上的神色逐漸放松下來。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可以先來告訴我。”
庭院裏還有幾張小凳子,陳恒請好友坐下,忙笑着給薛蝌解釋:“前幾日都在家中辦事,一時沒想到你還在書院讀書。”與其說是沒想到,不如說陳恒根本沒想過薛家會拒絕的可能。
當時的他,犯了個經驗主義的錯誤。隻以爲大家看到有賺錢的靠譜門路,都會有摻一腳的興趣,壓根沒考慮到薛家現在的處境。
有了這個小教訓,陳恒也算是對一些事看的更透徹些。今日回家後,他還把原來的方案拿出來,結合林伯父給的信息,又重新做了細枝末節的修改。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到深夜,最終被陳恒哄好的薛蝌才肯告辭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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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陳恒比寶琴先一步趕到秋浦街,拉着睡眼惺忪的趙主事,在街上剩餘的店鋪中挑選起合适的店面。
薛家妹妹畢竟是女扮男裝,外頭的事情,他自己能親力親爲,自然不好交到對方手中。寶琴隻需替他站在台前,充當一張随時拿出來的門面即可。
陳恒這邊已經忙開,寶琴這邊還在春雁的服侍下洗漱打扮。到沒有裹胸布這樣的俗物,但該有的遮掩還是少不了的。兩人挑來挑去,才看中合适的衣物。
“小姐,小姐。這肚兜,我們還帶嗎?”
“這……還是帶吧。”
“哈哈哈,又能出府玩了。”
“多嘴,你快點。小心一會薛夫人來了,攔下我們倆,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啊?小姐,你怎麽叫夫人——‘薛夫人’啊。夫人聽到,會生氣的。”
“你再啰嗦,我就把你名字改成春筍。快來,幫我把發冠戴上。”
“才不要叫春筍哩,難聽死了。”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完,才最後整理下彼此的衣角。秋季的衣物,比夏季多些。寶琴穿戴一番,加上身體還未發育,也能當作一個翹白翹白的貴公子。
薛家夫婦到是給女兒氣的不清,範氏昨夜鬧過薛瑱一場,後者也是愁眉苦臉。隻是當時的情景,薛瑱除了硬着頭皮答應,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隻能說,早知會是這樣,再給薛伯父一次機會,肯定不會拒絕陳恒邀請薛蝌的請求。
範氏奈何相公不得,隻好準備今天過來多勸一勸女兒。誰的女兒家,會這樣出門亂跑啊。可等她趕到女兒閨房,寶琴早已帶着春雁溜出門,讓她撲了空,隻能原地生氣跺腳。
去往秋浦街的馬車上,躍躍欲試的主仆二人,早就眉來眼去個不停。春雁年齡雖比寶琴大些,玩心卻大得多。此刻,正對着自家二爺裝模做樣道:“二爺,可想好一會買間什麽樣的鋪子?”
“看看再說。”寶琴刻意壓低嗓子,又惜字如金,一時到聽不太出來。沉默寡言,正是她薛家二爺今後對外的模樣。
兩個假兒郎,頓時笑鬧做一團。笑聲傳到馬車外,被跟随的管事聽在耳中,心中更是萬分焦慮。昨夜老爺千叮咛萬囑咐,讓他照顧好小姐。他這個小小的管事,怎麽敢當成耳旁風。
哎,說來說去。自己運氣怎麽這麽背,偏偏接了這個倒黴差事。
待寶琴這行人跟陳恒彙合,就在趙主事的陪同下,來到陳恒早上選中的店鋪。店鋪的位置說不上好壞,隻能算中等。
畢竟他們入場晚,街上好的位置早給人買幹淨,剩下的能是什麽好地方。這樣的位置也貴不到那裏去,用的又是薛伯父資助的八千兩。陳恒花起來也是不心疼,反正這家店鋪和生意,是挂在寶琴名下,陳恒也沒打算搭一腳,去占這個小便宜。
花了一百五十兩買下店鋪,文書等瑣事,趙主事現場就給辦妥。他已經收到府衙的知會,眼下更是唯陳恒馬首是瞻。隻盼着對方會些點石成金的手段,趕緊解了自己犯下的錯誤。
定下地方,剩下就是裝修和門面的事情。前者倒不急,可以慢慢做。後者更要緊些,要不挂個店名牌坊,弄得顯目些,誰知道這家鋪子賣什麽呀。
店名最是好說,按照時下的風格,直接叫薛家成衣鋪子就行。陳恒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就交給薛家下人去做個牌匾出來。
剩下的瑣事,需要寶琴自己拍闆。她身旁站着一個管事,管事問一句,寶琴就點頭或是搖頭,都按她的心思來。不一會,成堆成堆的木材,便搬到店内。
眼見店内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操心,陳恒就帶着趙主事往坊裏去。這一頭,已經有不少坊裏的工匠開始統計庫房裏的各式庫存。
三日後,拿到詳盡數據的陳恒,當即帶着信達、柳湘蓮,跟寶琴一起坐上去往蘇州的客船。
啊,今天更新早吧。哈哈哈哈哈,我下午一點,就開始碼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