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試高中第一名,陳恒反倒拉着陳啓躲在房内,安心看起書。
隻有客棧的店家知道他們父子住在那間屋,晚飯時命小二多送了兩道菜以示祝賀。其他住在此的學子,隻知道本次案首在客棧内,相互一打聽卻發現誰也不是。
連保的四位書生中到有嘴快的,說了些陳恒的底細。衆人一聽案首是個七八歲的孩童,那裏還能忍得住。
自古文人相輕,誰不是寒窗苦讀出來,怎麽能容忍一個孩童爬到自己頭上。是故,在參加第二場考試時,大家都早早等在客棧大堂内,想看看這個案首是何許人物。
照例是四更灰蒙蒙的天,陳啓護送着陳恒走下木梯。前者看到堂下滿座的書生,十幾雙眼睛通通瞧向自己,一時也慌了心神。
“爹,繼續走便可。”
“啊……诶,是是是。”
從陳啓身後傳來兒子的聲音,讓緊張的莊稼漢回過神。強壓着心中不适,走下樓梯後,下意識往邊上一退,把陳恒的身影讓出來。他不動還好,他這一動到讓書生們将自家兒子瞧個明明白白。
嘿,你這個傻漢做的什麽事,這是你兒子啊。陳啓剛剛讓開,就在心中連連懊惱。怪自己的糊塗舉動,讓陳恒成了‘出頭鳥’。
陳恒自己呢?
他隻是神态放松的朝着衆人笑一笑,算是對他們的回禮,便昂首闊步的朝着客棧外走去。縣試第二場在即,料這些書生也不敢做出什麽事來。
案首,是靠自己真才實學得來,旁人的目光又有何懼。
陳恒走在大街上,涼風一動,吹動着他的青色衣袍。
那十幾名學子眼見案首都出門了,那有不跟上的道理。也不知出于什麽目的,這幫人就老老實實走在陳恒的身後,好像群星捧月般‘護送’着他來到縣衙。
這樣的出場,自然引起其他學子的注意。
衆人在等待入場之際,相互交頭接耳,述說關于陳恒的消息,目光時不時落在被大家圍在中心的陳恒。
“這次的案首……怎麽會是他?”
“羞煞我矣,羞煞我诶。”
一個考生抱臉而去,顯然是不準備考了。
“哼,再過兩日,等他試卷張貼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何等能耐做這個案首。”
人群的議論,陳恒不會放在心上。他等待着入場的信号,恰好此時有官差出來,喊出允許入場的話來。
陳恒順勢邁開步,他隻是案首又不是縣官,本沒有優先入場的權力。可也不知何故,他才一邁步,前排的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散開,反倒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陳恒不禁莞爾一笑,也不在意。坦然的走完流程,施施然邁進縣衙。上一次的座位是‘乙十三’,這一次他的座位到成了‘甲一’。
位置更是好找,就在縣令的眼皮底下。在他位置略靠後一點,便是‘甲二’‘甲三’的考桌。
待所有考生坐定,依舊是分發試卷、亮考題的過程,不用多做講述。隻是陳恒在答題時,能感覺到縣令的步伐常常落在身側。但他一心作答,也能做到視之如無物。
許縣令的行爲,自然是爲了檢查他親手挑中的學子,是否有作弊的嫌疑。在幾次看過陳恒的文章後,他終于點頭放心,回到自己座位上開始得意。
許縣令在得意什麽呢?
哈哈,這還要從改卷那晚開始。
…………
…………
厚厚的試卷疊放在公案上,許平之一人攬下改卷的重任。按制,縣中的教谕也可以參與閱卷。很多縣令圖省事,也會讓縣丞參與進來。
天下那麽大,縣令那麽多。隻要沒人知道,也不會被人特意追究什麽。可許平之是何等小心謹慎的人物,揚州知府又是賞識他的東翁。
許平之唯恐會給對方惹出禍來,自然不肯假手于人。陳恒知道的那個寫李唐被免格的學子,跟許平之正是同一屆參加的鄉試。
親自改卷的許平之,一直看到陳恒的試卷,才連聲說道‘案首當是此人’,可調來陳恒的籍貫生平一看,又有些犯難。
這陳恒,怎麽才七歲。
真的要讓他,當這個案首嗎?
許平之有些猶疑不定,便喊來自己的師爺,隻命他在堂下答話。師爺聽完縣令的顧慮,卻不以爲然,笑道:“大人,這有何難。其他縣裏又不是沒有十歲中案首的,上頭都将年号改成文和……
我們這邊出一名七歲案首,正顯得大人你這幾年治理有方,有功于朝廷。
再說他這個年紀,就能高中案首,将來指不定還有一番造化,到那時在回來看我們大人,誰不得評一句伱慧眼識珠。”
許平之聞言不禁暗喜,是極是極,這不就是送上門的政績嘛。再看向手中的試卷,本就極好的文章更是添上幾分少年意氣。
“善。”
許平之微微點頭,提筆選中。
…………
…………
往後的三場考試裏,一場賽過一場簡單。陳恒不出意料的通通拿下第一,至于學子中的那些猜疑,在陳恒的文章被縣衙貼出來後,也沒人能說出半個‘不’字來。
文人會相輕,可也知道文章的好壞。縱有存心找茬的書生,看過之後也得搖搖頭,掃興而去。
等到所有考試結束,陳恒就是名副其實的縣試案首了。
一個名頭罷了,陳恒心中高興過幾日,也就抛之身後踏上歸程。不過在陳恒離開的當日,到發生一件趣事。
有些落第的考生堵住父子二人去路,也沒有動手動腳,隻開口問道:“不知案首是在何處治學,也好讓我們也沾沾令夫子的光。我們一心向學,就缺個名師指點迷津,還望案首成全。”
本不欲出風頭的陳恒聞言,立馬停住離開的腳步。他知道,這是他回報恩師的機會,豈能錯過。
陳恒清一清嗓子,拱起雙手朝着山溪村的方向拜了拜,朗聲道:”家師王先明,原在縣裏教書。因聽聞山溪村有個小子好學,便不辭辛勞的趕來悉心教授兩年。這小子……“
陳恒露出一口白牙,指向自己,“正是在下。”
有現任案首的親自背書,衆人一時都露出驚疑狀,有人道:“兩年就成了案首?這位夫子,莫不是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我好像聽過他的名聲……”
“啊,父母誤我!!”有一個學子抱頭痛呼,大家看到自然追問幾句。學子才道出,他原先也曾在王先明下面求學。
衆人唏噓,亦有嘲弄者。陳恒看在眼裏,也不多說什麽。
又有人追問道:“那王夫子還收學生嗎?”
“家師擇徒甚嚴,若沒有肯吃苦的心思,他連見都不會見。”陳恒好似二叔附體,開始胡吹法螺,也不知道王先明看到,會不會打他十個手闆。“可要碰到真心求學之人,自然會像教我一樣,傾囊相授,不舍晝夜,就怕你們吃不下這份苦。”
“那可太好了。”
“我平生自問最能吃苦,王夫子看到我,一定喜歡的很。學兄,到時候還請替我多多美言,也好成全你我的同窗之誼。”
話不可說盡,陳恒隻是笑,拱拱手,示意自己要告辭離去。
衆人見之,起身行禮道:“送案首。”
陳恒離開後,他在客棧内的言語,自然在縣内開始傳播。那李公明聽到考中案首的人,正是王先明帶來的孩童,氣的好幾日都沒出門。
等他養好精神,将此次縣試落榜的學生召來,準備爲下次好好努力時。
學堂内的人數,已然少了一半。
氣的他又病了過去,真叫一個造化弄人。
…………
…………
陳恒歸家後,就特意叮囑家人不要出門宣揚。他接下來要專心準備四月的府試。
在大雍朝,縣試跟府試合一起,稱爲‘童生試’,要都通過才能算作正式的童生。前面說過,一般各縣的案首,都可以算作通過府試。這是官場的潛規則,基本沒有人打破。
可陳恒還是希望自己能竭盡全力,考出自己的極限。
眼見陳恒自己越發争氣,一家人也開始重視起他的意見,隻準備等夫子回來後,關上門擺一桌酒,算作慶祝。
可陳家人老實下去,陳恒在客棧内的吹噓卻帶來影響,還真有不少學子直接趕到山溪村,對着王先明緊閉的大門長籲短歎,盼着未來恩師早日回來。
村人自然奇怪,這老頭回村兩年多都相安無事,怎麽最近來找他的人這麽多。跟着書生們一打聽,才知道陳家小子中了這次縣試的案首。
這下好,連裏正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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