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陸時去餐廳吃早飯的時候,布坎南正在喝着紅茶。
他身前攤開着《杜鵑》的加刊,時不時翻頁,讓雜志的紙張發出輕響。
陸時看得直想笑,
日本文人也是挺猛,明知道《讀賣新聞》上的書評出自明治之手,仍然義無反顧地駕駛泥頭車猛撞上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開着AE86,圍着交警的車螺旋漂移,
玩的就是心跳!
他忍不住笑,
“還真是風馳電掣啊……”
布坎南愣了愣,随即大笑,
“之前,你跟我提到了一個短語,叫‘下克上’,現在我算是明白了。”
陸時攤手,
“‘下克上’,哪個文明沒有呢?”
布坎南壓低聲音,
“就是在日本比較普遍。”
他湊上前道:“昨天,黑龍會的内田良平給我傳了信。我想,可以借此機會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頭山滿的問題了。”
陸時點頭,
他心知,對方這麽做也不全是爲了幫自己。
當下,在中國利益最大的是英國,他們更傾向于穩定地靠貿易賺錢。
可日本謀求東北,必然和俄羅斯相沖突,
穩定被摧毀、
平衡被打破。
這還怎麽躺着賺錢?
所以有必要分化黑龍會這種極端團體。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老羅斯福,
随着他的上台,美國開始在全球釋放影響力,試圖以燈塔之姿照亮全人類,東亞不可能不在其計劃之中。
布坎南看得清楚,
得好好提防着美國佬,不能被趁虛而入了。
陸時小聲詢問對方:“爵士,你打算怎麽做?”
布坎南喝了口茶,舒服地調整坐姿,随後,好整以暇地翹起二郎腿,說道:“陸爵士,你是文人,這種事兒就别再打聽了。聽了影響伱吃早飯的心情。”
英國仍然是世界最強,
若真想搞人,黑的白的、正的邪的,方法多得是。
這時,女仆來到餐廳門口。
布坎南問:“怎麽?”
女仆立即回答:“外面有人求見陸爵士,是前幾天那個鬧事的章先生。但他這次很恭敬,沒有發瘋。”
顯然說的是章太炎。
布坎南不由得笑,
“行行,不發瘋就好。”
他站起身,對陸時小聲道:“陸爵士,你也快回倫敦了,臨行前務必把事情處理完。”
說完便離開了。
陸時遂在客廳将章太炎迎了進來。
章太炎進門,二話不說,先對陸時鞠躬行了個大禮。
陸時不解,
“太炎先生,你這是……”
章太炎哈哈大笑,
“您幹得好事!發動一幫日本人狂噴明治天皇,甚合我心啊!”
陸時很懵,
“你不是和黑龍會同一撥的嗎?人家可是保皇派啊!”
章太炎擺手道:“誰跟他們一撥了?我啊,流亡日本以後,徹底從維新派轉爲了革命派,所以看哪個皇帝都不爽,清廷的、沙俄的、日本的,全都一視同仁。”
神特喵的“一視同仁”,
成語能這麽用的?
陸時:“……”
心裏想,
章太炎不愧是瘋子。
經過之前的交流,他徹底“覺醒”,一邊拿人家黑龍會的錢搞革命,一邊反對黑龍會的綱領,甚至還能虛與委蛇地給《黑龍》投稿,
典型的吃人飯、砸人鍋。
陸時說:“你行!你真行!”
章太炎再次大笑,
“我可沒有‘食君之祿,分君之憂’的封建思想。再說了,黑龍會給我錢,不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嗎?我現在看得明白着呢~”
陸時對此倒是沒什麽好反駁的。
他好奇,
“太炎先生今天怎麽想起來找我了?”
章太炎回答:“我估摸你差不多要回倫敦了,不見上一面,和你聊一聊《蠅王》,實在可惜。”
說着,他歎了口氣,
“那麽好的文章,怎麽能在《新民叢報》連載呢?”
陸時懂了,
對方還是和梁啓超有些不對付。
他擺擺手道:“太炎先生,在《新民叢報》的創刊号上,任公借《本報告白》道明了三條辦報宗旨,你可還記得?”
章太炎怎會不知,
一、務來中西道德以爲德育之方針,廣羅政學理論以爲智育之本原;
二、以教育爲主腦,以政治爲附從;
三、持論務極公平,不貪偏于一黨派、咎非專在一人也。
事實也确實如此。
到現在,《新民叢報》一共發了四期,以其清新明白的語言、生動犀利的文筆,介紹了西方學說,深得有識之士歡迎。
但章太炎心裏總覺得,事情不會一直如此。
他否認道:“梁在文章中是怎麽說的?‘于政府一二事之得失,不暇沾沾詞費也’。這可能嗎?我看啊,他用不了多久就會露出狐狸尾巴,連帶着《蠅王》也受影響。”
陸時對此也不好說什麽,
立憲派和革命派,爲了各自的主張互相拆台、相互攻擊是常有的事,
甚至有一次,梁啓超在做演講的時候被張繼率人打得鼻青臉腫,弄得十分狼狽。
都演上全武行了,隔空罵幾句、背後傳小話還能叫事嗎?
陸時說:“論迹不論心,我看,《蠅王》在《新民叢報》連載就挺好的。”
章太炎不由得歎氣,
“唉……”
心知勸不住陸時,便不再糾結了。
兩人又聊起《蠅王》,
他們正天南海北地說着,女仆又走了過來,小聲彙報道:“爵士,又有人求見你。是一對母女。”
母女!?
章太炎英語水平很差,但簡單的詞還能聽懂,
他瞳孔地震,看陸時的目光都變了。
陸時也有些懵,
愣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道:“應該是李夫人,還有任公的女兒。”
他對女仆說:“快請她們。”
女仆聽令退出去。
不多時,李蕙仙帶着梁思順進了客廳。
兩人打過招呼,
李蕙仙便拿出了一個本子,裏面夾着許多原稿,
《少年中國說》、
《保教非所以尊孔論》、
《戊戌六君子傳》、
……
李蕙仙恭敬道:“陸教授,任甫命我将稿件送來,兌現之前的諾言。”
這些稿件,随便挑一個出來都是省博、國博級别的收藏。
陸時小心翼翼接過,
“感謝。”
對于文人來說,交換原稿是一種對彼此的認可。
顯然,梁啓超是很看重陸時的。
一旁的章太炎說:“陸教授,早就聽聞您有收藏的習慣,沒想到會對梁的作品如此看重。他文辭确實鋒利、觀點亦偶有見地,隻是,有些很難讓人認同。”
李蕙仙皺眉,
“這位先生是?”
她在上海創辦過女子學堂,是有學問的,所以想和章太炎辯論一番。
旁邊的梁思順可不像她母親那般溫柔,
“你憑什麽這麽說父親?!”
章太炎頓覺失言,趕緊拱手,
“抱歉,沖撞了夫人。”
他又對梁思順拱手,
“還有梁小姐。”
梁思順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覺得,眼前這個诋毀父親的大人有些與衆不同。
别人道歉,從來都是對着梁啓超或李蕙仙,從未正眼瞧過自己這個小孩子,
可這個人道歉十分真誠,好像真把小孩子當“人”看。
章太炎拱手,
“鄙人章炳麟。因慕顧師(顧炎武)的爲人行事,号太炎。”
李蕙仙很有涵養,不準備再糾纏下去。
梁思順則對章太炎揚了揚小拳頭。
章太炎被逗笑,
其實,他剛才說的那番批評,針對的是《戊戌六君子傳》,
變法失敗後,清廷大肆緝捕維新派,并将譚嗣同、康廣仁、楊銳、楊深秀、劉光第、林旭等六人殘酷殺害,
六人史稱“戊戌六君子”。
梁啓超感于此六人的慷慨犧牲,滿懷悲憤地寫成此書。
當然,其中不可避免地有些“藝術成分”,以求壯大維新派的聲勢。
但這種事顯然不能跟小姑娘說,
章太炎想了想,說:“梁先生在《保教非所以尊孔論》中提出了儒教非教說,你也認可嗎?”
梁思順點頭,
“父親的文章寫了,‘專在世界國家之事,倫理道德之原,無迷信,無禮拜,不禁懷疑,不仇外道’,這還能算宗教嗎?”
章太炎有心逗逗小姑娘,
“你背得倒好。可梁先生支持的皇帝還說了,‘外國學堂有宗教一門,中國之經書即是中國之宗教。學堂不讀經,則是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所謂三綱五常,盡行廢絕,中國必不能立國。’梁先生是支持錯人了嗎?”
梁思順:???
沒想到還能這樣。
她小臉不由得漲紅,憋了好幾秒,才說了一句:“‘對子罵父,則是無禮’!你是無禮之人!”
章太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旁邊的李蕙仙也很無奈,拉住女兒,
“此爲觀點切磋,怎麽能是罵呢?這位先生把你當有學之士看待,與你讨論,反而是大大的守禮呢~”
梁思順委屈巴巴,
她能感覺出來,對方就是在逗弄自己。
但章太炎下面說的話還挺中聽的,又讓人生不起氣。
隻見他對李蕙仙行禮,說道:“梁小姐博聞強識,隻要一心向學,必成大器。”
這話讓梁思順有些得意,
但她小孩心性,這種時候反而傲嬌起來了,
她說:“想收我爲徒?那可不行,我是要跟着陸教授學習的。”
章太炎更是大笑,
“陸教授在倫敦教的可都是大學生。你年齡太小咯~”
陸時聽得搖頭,
章瘋子都三十多歲了,還耍人家小姑娘玩,也是夠無聊的。
他轉向李蕙仙,
“李夫人,這拜師一事從何說起?”
李蕙仙有些郁悶,心裏數落自家閨女守不住話,
拜陸時爲座師,本應徐徐圖之,先拿出束脩六禮、循循善誘,
這下倒好,不得不打直球了。
她說道:“陸教授,您是飽學之士、當世大家,小女思順随有些頑劣,但聰穎努力,想拜您爲座師。希望您能成全。”
陸時有點兒懵,
“若論才學,許多人遠在我之上,以任公之人脈,李夫人何必舍近求遠呢?”
李蕙仙沉默以對。
确實,梁啓超人脈很廣,
可是像陸時這樣能在歐洲呼風喚雨的,還從未有過。
章太炎左看右看,視線在陸時和李蕙仙之間來回平移,就像在看一場乒乓球賽。
沒想到今天前來拜訪,還能遇到這種事。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
“陸教授,我覺得李夫人說的沒錯。梁小姐看着就是個能學有所成的,你稍加點撥,将來說不定能成爲一位女先生呢~”
梁思順有些詫異,
心說,
這個無禮之人還挺有眼光。
她企盼地看向陸時。
陸時也在沉思,
以他對梁家後人的了解,普遍在各領域有所建樹,
其中最爲出名的,當然是梁思成。
收梁思順爲徒,自己隻是座師,不用真講什麽四書五經,好像也沒什麽損失。
反過來,于梁家而言,搭上陸時的大船,也有賺不賠。
雙赢的局面。
陸時點頭,
“好,這件事我可以答允。”
李蕙仙有些驚訝,
本以爲還要多費些口舌,沒想到陸時這麽好說話,
她趕緊道:“既如此,那便挑個吉日,讓思順向陸教授行拜師禮。”
陸時搖搖頭,
“對于有福之人,哪天不是吉日?而且,我是倫敦政經的授課,又不是私塾先生,那些繁文缛節,在我這裏可走不通。”
話可以這麽說,
但李蕙仙不能讓梁思順真的這麽做。
所以,她還是讓女兒給陸時敬茶、行禮,把該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
梁思順倒也輕車熟路,
随後便一口一個“先生”,把陸時叫得有些飄飄然。
陸時說道:“思順,我教不了你四書五經。但如果你想學曆史、小說、翻譯,可以問我,等我回倫敦,你亦可以寫信或者拍電報,我定然知無不言。”
梁思順想了想,
“我渴望成爲先生那樣有思想的人。”
一句話說完,
“噗!咳咳咳咳……”
陸時噴了,
但看向梁思順,一本正經的模樣,又不像是用“有思想的人”這個稱号給陸時戴高帽、拍馬屁。
一旁的章太炎好奇,
“梁小姐,你怎麽就知道陸教授有思想了?”
梁思順說道:“那還用說?老師自己評價《蠅王》,一方面,他鄙視五島正人的野蠻兇殘;另一方面,他又批判天野桂一的軟弱可欺、毫無領導力。”
章太炎“額……”了一聲,
“就這樣?”
梁思順瞪他一眼,
“我記得清楚,老師說了一句很深刻的話,‘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章太炎一怔,有些佩服得點點頭,
陸教授所思所慮,确實遠比常人有更廣闊的視角。
至少,他不否認五島正人對生存的訴求,很接地氣,
單憑這一項優點,就遠比那些在空中做學問的人要紮實得多。
陸時笑笑,對梁思順說道:“邯鄲學步、人雲亦雲,可不能變得有思想。”
梁思順鼓起臉,
“先生,您太謙虛啦。”
陸時擺擺手,
“你聽說過我在倫敦養了一隻貓的事吧?如果你有觀察過,就會發現,貓的行爲十分依賴獎勵和懲罰。”
這話并不艱深,
梁思順很快就明白了,說道:“确實,如果不出去覓食,它們好像都挺懶的。”
陸時“嗯”了一聲,
“貓大部分時間在假寐,不吃飯就不挪窩。而人不一樣,會想方設法逼着自己學習、勞作。如果懶惰是獸性的一部分,那麽,‘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意味着,‘失去勤奮,失去很多;失去懶惰,失去一切’。”
躺平人狂喜。
章太炎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
陸教授真會詭辯。
可這樣,忽悠一個小女孩是夠用了。
梁思順瞪大了眼睛沉思,明顯是被陸時的話給繞進去了。
李蕙仙拍拍女兒的頭,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忘了?先生就在這兒,你不請教?”
梁思順這才回神,看向陸時,
“請先生教我。”
陸時笑道:“你喜歡學習,那就研究具體的、自己感興趣的問題。想着‘成爲有思想的人’,反而容易迷茫。”
梁思順恍然大悟,明白了陸時的苦心。
她再次深思,
良久,她說:“老師,我想讓漢語變得更易使用、更易傳播。”
陸時:!!!
章太炎:!!!
李蕙仙:!!!
這話把三個成年人都驚到了。
梁思順小聲說道:“每次給父親拍電報,我發現,我們隻能使用很少的字,而且還存在歧義。可是,英國人就可以拍那麽多,所以我就想……”
原來如此,
小丫頭這是思父心切。
陸時沉吟道:“那你知道原因嗎?”
梁思順連連點頭,
“我研究過。一是因爲發送電報非常昂貴,按字論價、字字是金,所以節約用字就非常重要;二是因爲,電報更适合英文字母的傳播。”
小丫頭說的其實是表象。
陸時不懂物理,想講也講不清,隻能從應用層面來入手。
他沉吟道:“你聽過‘韻目代日’嗎?”
梁思順點頭,
“當然,洪先生以金代編修的《平水韻》的韻目代替日期,用三十一個字分别代表三十一天。”
陸時有點兒驚訝,
沒想到小丫頭還真知道。
梁思順一揚小鼻子,
“先生,您想要教我,可得拿出些真東西哦~”
小孩子家家,甚至還用上了激将法。
陸時大笑,
“好!好好好!那我就給你看點兒真東西。”
他拿來一張紙開始書寫。
這是要現場編教材?
其餘人都懵了。
章太炎好奇地湊過來,卻見陸時工工整整地寫下标題——
《拼音字母表》。
看到“字母”一詞,他本能地認爲這跟英語有關,
且早就聽說陸時曾在美國改進過英語的音标,自然而然會往那方面想。
可往下看,事情有點兒不對勁了。
他可沒聽說過英語中有所謂的“韻母”、“聲母”、“音調”。
這是……
這特麽是……
“漢語的音标!?”
章太炎甚至喊了出來。
陸時擺擺手,
“拼音,不是音标。”
說完,他有些驚訝地擡起頭,
“太炎先生竟然看懂了?”
章太炎的眉頭跳了跳,吐槽道:“陸教授,您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陸時尴尬,
心裏對國學大師也愈加佩服。
章太炎激動道:“陸教授,看來您是支持将漢字用自然拼讀的字母來進行代替的。”
陸時搖搖頭,
“不,我沒有這麽想。”
他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下了兩行,
分别是“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的漢字和拼音。
陸時揉揉手腕,
“你看吧,哪個更長?”
章太炎擺手,
“當然是漢字短、拼音長。但我同樣可以反駁,拼音的筆畫更少、書寫耗時更短!而且,拼音也易于使用電報傳播,不是嗎?”
陸時剛要反駁,
章太炎卻提前說道:“陸教授,我也不贊成廢除漢字。我說那些話的意思是,我不像梁小姐那麽好糊弄,您得給我一個更好、更硬的理由。”
梁思順皺眉,
“我好糊弄嗎?”
李蕙仙對女兒搖搖頭,
本能地,她覺得陸時和章太炎在讨論很重要的事,不能打斷。
陸時沉吟,
“好,那我舉個實例好了。”
他問章太炎:“太炎先生可曾聽過《訓民正音》?”
章太炎點點頭,
“當然,那是朝鮮半島的世宗大王和文宗大王下令創建的。自那之後,當地百姓開始用四十音代替漢字,拼成……唔……我……”
章太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想明白了!
貿然取締漢字,會出現一個問題——
同一個音會對應不同的字。
比如,
女姓名,樸珍秀;
男姓名,樸正修。
若不用漢字,兩者在拼寫上完全一緻,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這還隻是名字。
很多情況下,需要在紙面上精準地表達語義,就隻能兩眼一抹黑。
漢字畢竟傳承了幾千年,語言容積已經大得幾乎無邊無際了,将之廢除并改用字母,才是一刀切、才是思想上的懶惰。
所以,不如轉換思路,
就像陸時給出的《拼音字母表》,将字母作爲輔助來推廣漢字。
章太炎起身,對陸時行禮,
“陸時吾師!”
梁思順“啊?”了一聲,
聽說過搶錢的,還沒聽說過搶老師的。
李蕙仙卻是明白,
這個《拼音字母表》,絕對不一般!
她對梁思順使了個眼色,
梁思順不太懂,但還是恭聲道:“謝先生授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