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大惡人!”
下課後,澤娜忍不住抱怨。
她的閨蜜芭兒立即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噓!你小聲點兒!韋斯特小姐神出鬼沒的,萬一要是忽然在你背後出現怎麽辦?”
這話說得非常真實,
澤娜竟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她的動作,芭兒不由得噗嗤一笑,
“安啦~沒有沒有。”
澤娜瞪對方一眼,随後換上了苦瓜臉,嘀咕:“我的《蘇格蘭人報》被收走了,這怎麽辦……”
一份報紙而已,至于這樣嗎?
芭兒感到十分好奇,
“怎麽?你還真想把報紙要回來啊?這次連載的小說有那麽精彩?”
澤娜點點頭,
“嗯,這次的《霍比特人》連你這種膽小鬼也能看。”
芭兒白了對方一眼,說:“誰膽小鬼了?我就是……我就是有一點點害怕嘛~誰讓《無人生還》寫得那麽有壓迫感了?”
澤娜卻沒有回答,
她在沉思,
閨蜜剛才的話提醒她了,
或許,真應該把報紙要回來,否則下午的課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熬過去。
在澤娜眼中,女校的課程真正有意思的沒幾個。
芭兒碰碰澤娜的肩膀,
“怎麽了?”
澤娜蓦地起身,說:“一會兒再說。我現在得去找韋斯特小……咳咳……找韋斯特女士。”
芭兒一臉懵,
“你瘋了?”
20世紀初可不是講究物權法的現代,
在現代,老師都不敢說“沒收”了,隻敢“幫忙保管”,
而20世紀初,被老師收走的東西确實很難要回來,即使歐洲也不行。
(雖然“幫忙保管”歸還的概率也不大。)
澤娜攤手,
“嗯,我得去。”
沒辦法,《霍比特人》的故事太引人入勝了。
她沒再和芭兒廢話,徑直離開教室,朝另一邊的教師辦公樓走去。
說是辦公樓,其實建築并不高,隻有兩層,
因爲英國在歐洲的列強中算是風氣比較保守的,女孩更多的是接受家庭教育,願意花錢、花精力把孩子送來女校的家庭并不多,導緻學校規模不大,師資力量也少得可憐。
澤娜進入大門,
在場的老師們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在辦公樓,學生可不多見。
澤娜承受着一衆目光帶來的壓力,左右看看,找到韋斯特嬷嬷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她來到門口,卻意外地發現門半掩着,便謹慎地敲門。
然而,屋内并沒有人回應。
澤娜擔心嬷嬷不在,雖然知道于禮不合,但還是從門縫朝裏面看去。
隻見嬷嬷正伏案在桌前,仔細地閱讀着什麽,
因爲過于投入,她沒有聽到敲門聲。
澤娜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預感,
爲了印證那個猜測,她響亮地清了清嗓子,并且第二次敲響大門,
咚咚咚——
結果,還是沒回應。
從門縫中看進去,就能發現嬷嬷閱讀地更認真了,腰彎得也更低了,眯着眼睛,似乎要将面部貼到桌面上。
澤娜看在眼中,不由得咋舌,
“啧……”
她已經可以百分百确定了,韋斯特嬷嬷在讀《霍比特人》。
那部小說就是如此的吸引人。
澤娜忽然産生了惡作劇的想法,悄悄摸摸地推開門,緩步走到嬷嬷身後,
整個過程,嬷嬷沒有注意到任何的響動。
澤娜輕咳一聲,
“咳咳……韋斯特女士。”
嬷嬷整個人抖了一下,蓦地坐直身體,就像炸了毛的貓,裸露的手腕上端皮膚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回過頭,看到是澤娜,這才松了口氣,
“怎麽是你……唔……你進屋爲什麽不敲門?”
嬷嬷換上威嚴的表情,
同時,不動聲色地将《蘇格蘭人報》的小說增刊疊成了一小塊。
澤娜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
“女士,我敲門了啊。我在外面都敲了十幾次門了。”
其實隻有兩次,
但少女料定嬷嬷不可能知道真實情況,所以直接發動演員獨有的技能,說哭就哭,給對方一記下馬威。
果然,嬷嬷有些慌張了,
她也不想把孩子弄哭,趕緊岔開話題道:“你來找我幹什麽?”
澤娜當然不可能任由對方牽着鼻子走,
她繼續借題發揮,請戲精上身,雙眼像是開了閘就關不上的水龍頭,
剛才還隻是梨花帶雨,現在都成滂沱大雨了。
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淚珠順着臉頰一路流到下巴,随後落到地上,摔成幾瓣。
“嗚嗚嗚……”
少女的哭聲在辦公室響起。
最要命的是,澤娜還刻意控制了音量,壓抑哭聲,但又能讓哭聲隐隐約約地傳出去,
這個中間狀态拿捏得非常到位。
“嘶……”
嬷嬷倒吸一口涼氣,
“你别……唔……你到底想幹什麽?”
如果在教堂或者修道院,她對澤娜的态度不會這麽和善,
但女校不同,還是要注意一些影響的。
澤娜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抽抽搭搭地說:“韋斯特女士,我剛才确實敲過好久的門了,您就别再冤枉我了嘛~”
嬷嬷連連點頭,
“不,不冤枉你了。”
澤娜便說:“我來找您,是想要回《蘇格蘭人報》。那份報紙其實不是我的,是我姐姐的,您也知道,我和姐姐的關系非常好……”
後面是一長串的往昔歲月,
嬷嬷聽着聽着,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再這麽下去,澤娜就好回憶她在襁褓中時,姐姐是怎麽照顧她的了。
嬷嬷打斷:“總之,你是想把《蘇格蘭人報》要回去,對吧?”
澤娜停住話頭,說道:“沒錯。”
嬷嬷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絲的不自然,
她沉吟片刻,
“不行。”
澤娜沒想到會這樣,
“啊?”
嬷嬷微笑着說道:“你剛才回憶你和姐姐的孩提時光,應該知道你姐姐成爲演員有多不容易。現在的你能在女校接受教育,怎麽能如此不知道珍惜呢?”
澤娜沒想到對方會打感情牌,不由得小臉一垮,
“這個……”
她還沒說完,嬷嬷就再次開口:“當然,報紙也不是不能還你。”
澤娜雙眼都亮了,
“韋斯特女士,謝謝您!”
說着,就要伸手将《蘇格蘭人報》抽走。
但嬷嬷一把按住報紙,說道:“但不是現在。你啊,還是要接受一些懲罰的,所以,等今天放學後再來找我吧。”
澤娜呆了呆,
“放學後?”
嬷嬷卻懶得再說,隻是揮了揮手,讓澤娜離開辦公室。
所謂“一力降十會”,
胳膊再粗,也粗不過大腿,
20世紀初的學生,無論如何都是玩不過老師的。
澤娜不由得雙肩一塌,
“韋斯特女士,謝謝您。”
她回身走出房間。
關門的瞬間,屋内傳來嬷嬷的聲音:“這個甘道夫真是帥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