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聽到餘思歸說出了這話,就明白了對方已經琢磨出了他的良苦用心。
“不錯嘛,”他笑道:“能看出這點,證明你最近沒少在這方面下功夫。”
“那肯定呀,”餘思歸點着廣告的文案說道:
“别看那冬京銀行給我們列出的一條條要求,但其實他最在意的就是這最後一條……”
還沒等她說完,江山就扣着桌面說道:“住友銀行。”
“沒錯!”
“這不奇怪,”江山特理解冬京銀行的想法:
“畢竟大家都是競争對手,原本在自己地界做的好好的,忽然蹿出條強龍,作爲地頭蛇的冬京銀行怎麽也得蹦跶兩下。”
就像後世的蘇甯電器,盡管在自己的地盤活的人五人六的。
出了外省,不也被當地的電器大戶給砸了!
此廣告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對标的廣告内容也不是什麽秘密。
關鍵就看你怎麽去滅掉它!
80年代前後的日-本,可不像咱們國内。
咱們這才剛剛開始對廣告解封,看個什麽樣的廣告都覺得新鮮。
而早已經摸透了商家套路的日-本群衆,這一會對待廣告則是見一個煩一個。
你不玩點新鮮的,或走心的,那廣告時間就鐵定成了人家庭成員的自由活動時間了。
一個沒有留觀率的廣告,無論長得有多美,都沒有鳥用!
所以,依照冬京銀行的廣告要求,隻有兩種方案可以走。
要麽就是依葫蘆畫瓢。
住友銀行的廣告什麽樣,你就給它換湯不換藥的抄一個。
但這樣做出的廣告,多半隻會讓人看笑話。
不僅如此,還會讓群衆立刻想起原配廣告。
如果冬京銀行選擇了這樣一部廣告,反倒會讓群衆想起住友銀行的好。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抛開“住友銀行”廣告,自己開辟一條全新的路數。
但,這樣的結果,就等于違背了冬京銀行提出的對标廣告要求。
所以,餘思歸在看了住友銀行的廣告後,立刻就掙紮了起來。
自己做新的創意,就等于提前失去了廣告競标的資格。
但,如果要讓她琢磨出一條,即要類似對方,又要超越它的廣告創意。
餘思歸坦言,殺了她也交待不出來。
不但她一人覺得完成不了,就連她的幾位競争對手,也都覺得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僅如此,遠在冬京的電通廣告,還特意爲此事緻電冬京銀行的宣廣部,直接向對方提出了異議。
希望冬季銀行可以跳出自己的眼界,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機構去做。
隻要能同意“電通廣告”公司放開手腳,那麽他們“電通廣告”就一定會還給“冬京銀行”一個奇迹。
“本來啊,我還挺支持電通的做法,”餘思歸對江山說道:
“因爲我就沒覺得這世上會有哪家公司能做出符合要求的廣告,但這會看了你的創意書後,你猜怎麽着?”
江山笑道:“怎麽着了?”
“原來能做這廣告的公司,就是我自己呀,哈哈哈哈哈!”
“别樂了,”江山無情的打斷了對方:“是我,是我們春風度的廣告創意!”
“嗳呀,”餘思歸甜甜的拍了下江山:“我倆誰跟誰呀!”
“餘思歸同志,”江山最不喜歡美人計了,他甯願你用金錢去腐蝕他:
“這事咱必須得說清楚,要不以後就沒法合作了,這條廣告創意……”
“您的,”美人餘思歸當即就擺正了态度:
“這條創意肯定是您江山同志的,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您是一位優秀的廣告策劃師,所以我們大地廣告才會委托您來策劃這條廣告。”
“很好,”江山抓住了對方的小手,使勁握了握:“願我們的合作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
對于這點,江山就喜歡讓自己清清白白的。
該是什麽就是什麽,别參入任何雜質。
他是個怕操心的人,互相利用可以,隻要各有所得就成。
江山不想占别人的便宜,除非他也有便宜給對方占。
可惜現在的他,一點都不便宜。
這一會,還嚼着生煎饅頭的陳佩絲和劉小慶,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二位。
原本還以爲他倆是一對呢,現在再一看,還不如自己和江山的關系親呢!
“那咱們就按之前說好的分成走。”
餘思歸雙手扒拉了幾下,在腦後束起了一把高馬尾。
一看餘思歸的架勢,江山立馬明白對方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态:“這麽說,我的廣告創意已經符合你的要求了?”
“那當然,”餘思歸很肯定的點點頭:“不然,我樂個什麽勁!”
“那咱們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面,你一但接受了我的廣告創意,就等于我倆之間的合約已經履行完畢了。
之後,甭管冬京銀行有沒有選中這條創意,都不能影響我倆這筆交易。”
江山不得不提醒對方,以免之後産生不必要的矛盾,畢竟有些事情是自己不可預料的。
“什麽意思?”餘思歸一時沒繞明白。
“江山的意思就是,”陳佩絲指了指桌上的資料道:“這一會你倆可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作爲江山的朋友,陳佩絲覺得自己該站出來了。
“啧啧啧,”
餘思歸沒搭理他,隻看着江山搖了搖頭:
“江山,我倆究竟誰是資本家,我怎麽覺得,你才是在資本主義國家長大的那一位呀!”
“本人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江山一胳膊向前,一胳膊向後:“但春風裏也是要念生意經的。”
“行行行,看在你這條創意的面子上,我也懶的跟你計較了!”
“我這創意厲害吧?”
餘思歸沒表态,隻擺了擺手大氣的說道:“廣告策劃的酬金,就在我那份玩具分成裏扣吧!”
“也行,”江山就吃點虧,不要外彙了:“這樣的話,你那筆款子就剩這個數了。”
餘思歸看了眼江山豎起的三根手指,知道自己那筆五萬的賺頭,還沒過手就隻剩下三萬了。
盡管如此,也隻能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
待在一旁的陳佩絲和劉小慶,左右來回看了看,特好奇這三根手指的換算方式。
隻可惜,那倆精貨止口沒再提一個錢字!
“既然你喜歡公事公辦,”餘思歸抖着腿問道:“那我就配合你一下吧。”
江山投出了一個警惕的眼神:“怎麽配合?”
“按說,這做廣告策劃的,不但要有書面策劃書,還得有廣告小樣。”
“廣告小樣?那就是另外的價格了,咱倆之前說好的隻是廣告策劃!”
“可依照國際慣例……”
“我倒是真想給你拍一段小樣,”江山笑呵呵的說道:“可咱們這也沒有自動櫃員機啊!”
“不用那麽正規,反正是廣告小樣,差不多就行!”
其實,這一會的餘思歸,隻想逗一逗江山。
隻要能看見他爲難的模樣,自己這口氣也就能順出去了。
可對面的江山還真琢磨上了:“也是啊,反正是廣告小樣,做一個道具也不是不行。”
“你來真的呀?”
“這不是你要的嘛?”
“我……”餘思歸忽然語塞:“那……廣告小樣的演員呢?總不能也用道具吧。”
“演員……?”
幾秒鍾的安靜後,他倆一起看向了對面。
此刻,對面原本一直在看戲的二位,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下一秒,陳佩絲和劉小慶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
“巧了,這裏正好有倆演員!”
“你看我倆成嗎?”
“太成了,”江山緩緩的點了點頭:“放心吧,這劇本對你們來說,根本沒難度可言!”
“可是,”劉小慶皺着眉說道:“我就擔心廠裏不批呀!”
“八一廠?”江山笑道:“你不是說燕影廠已經向你發出邀請了嘛!”
“這事還沒敲定呢!”
“放心吧,”江山拍着胸脯保證道:“你這事如果不成,就來找我!”
“當真,”劉小慶不敢相信的看着對方:“知道你江山有本事,可這事……你也能辦?”
“你就瞧好吧,”反正這就是劉小慶的命:“我告訴你小慶,就算到時候你不想進燕影,都不成!”
眼見江山說的如此斬釘截鐵,劉小慶喜的嘴都合不攏了。
在這時,江山還不忘又加了一句:
“最關鍵的是,這廣告小樣隻會在日-本的冬京銀行播放一次,就算能被甲方選中,人銀行也會重新組織日方的演員拍攝廣告正片的……”
“就是說,”陳佩絲的兩眼一轉:“我和小慶就算拍了這部小電影,也不會有外人看見?”
“聰明,”餘思歸很肯定的說道:“此廣告小樣隻會在銀行的招标會上播放,其他人就是想看也看不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陳佩絲看着劉小慶笑道:“那咱們就拍一次玩玩吧,說起來我還沒拍過廣告呢!”
“我隻拍過廣告宣傳畫,”一想到潘紅在可樂廣告裏英姿飒爽的模樣,劉小慶就直犯饞:
“正好,先拍個廣告小樣練練手。”
此刻的江山,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二位,心裏卻早就翻騰上了。
這一會的演員可真單純啊,雖說這條廣告小樣的确不會在國内面市。
但,它畢竟是一條陳佩絲和劉小慶合拍的廣告。
這級别即使在後世,也是不可能見到的事。
若幹年後再拿出來瞧瞧……一想到這,江山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旁邊的陳佩絲一見他那個死樣,立刻問道:“想到什麽好事了?笑成這樣。”
“沒笑什麽,”江山還在繼續笑:“先别操心我了,你能做出滿眼思念的表情嗎?”
“小瞧人了不是,”陳佩絲不服氣的說道:“實話告訴你,我陳佩絲演什麽像什麽,不信你瞧……”
話音剛落,他立刻把一張圓臉揪成了一團,看着遠方的雙眼蓄起了滿滿的憂思。
漸漸的,嘴唇還止不住的抖了起來。
“呦呦呦,”江山抖着雙肩笑道:“還真像那麽回事……”
一旁的劉小慶,已經捂着肚子笑得不行了。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在《瞧這一家子》裏見慣了陳佩絲搞笑的模樣後,這一會的劉小慶根本就見不了一本正經的陳佩絲了。
而,看多了陳佩絲作品的江山,就更見不了了。
唯獨隻有餘思歸,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在憂思中的陳佩絲。
這人真是絕了,平日裏還沒瞧出來,這一會再看,還真是演什麽像什麽。
那張充滿悲傷的臉,都快擰出水來了。
啪……啪啪啪……
下一秒,餘思歸感動的爲陳佩絲的演技鼓起了掌。
啪……啪,
爲了鼓勵對方,江山也跟着拍起了手:“餘總,如此級别的演員爲您出演廣告小樣,這酬勞該怎麽算?”
一聽這話,陳佩絲和劉小慶立馬興奮了起來。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撲簌簌的看着面前的江山。
居然還有酬勞?
如今的劉小慶同志,無論拍攝哪部電影,都隻能拿個單位的死工資。
至于獎金,撐死都不會超過工資的數目。
也就今年遇上了江山,才撈着點幸福可樂的外快錢。
就這,還得帶着“八一”廠分點。
哪怕到了幾年後,和梁家輝合拍《火燒圓明園》,也隻能拿個50元的片酬。
再看這一會的陳佩絲,比劉小慶還要期待。
相比劉小慶,他這會連一毛錢的外快還沒摸過呢!
“咦?”餘思歸皺着眉問道:“這事幹嘛問我啊?廣告小樣不該你負責嘛!”
“我隻負責拍,可不管付帳!”
“行行行,”餘思歸隻當自己在扶貧了:
“我管,我管還不行嘛,但我隻管付賬,其它活可一概不問。”
“其它都我來,你就舒舒服服躺着就成!”
“現在該說說片酬了吧!”餘思歸問道。
江山看了眼面前的二位:“大家都是朋友,就付個友情價吧,二百塊怎麽樣?”
“啊?”
“嚯!”
就在劉小慶和陳佩絲,驚得隻剩下感歎詞的時候。
“好,”餘思歸一巴掌拍了過去:“就這麽說定了!”
在她看來,這小二百簡直連友情價都算不上。
一頓早飯的功夫,一部廣告小樣就這樣敲定了!
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陳佩絲才緩緩放下了捂在胸口的手。
剛才,在聽見江山報出“二百塊”片酬的時候,他那顆紅心差點沒脫口而出。
一段不過幾分鍾的小電影,居然就能得到二百塊錢。
到這會他越來越覺得,當初和江山這人交朋友,絕對是他最近幾年最明智的一個決定。
再看另一屋的劉小慶,這一會已經哼着歌跳起小舞來了。
此時此刻,
遠在燕京的八一制片廠書記室裏,正在研究着一份關于劉小慶同志的調令。
在這份調令的旁邊,還放着一份字迹工整的檢讨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