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快一個多月了,如今已經不需要再刷題的謝平安,依然會在每天上午買回一份《東方都市報》。
謝平安想将這個習慣一直保持下去。
畢竟,當初就因爲做了《東方都市報》上的化學高考集訓題,才讓自己與同年級的考生拉開了30多分的差距。
也正有了這年級總分第二的好成績,給了自己填報燕京大學的資格。
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日子最難熬,如果真的能如願,估計得有些日子看不了《東方都市報》了。
今天是周末,《東方都市報》集中刊登了《黎明之前》和《納尼亞傳奇》的中英文連載合集。
因爲每天都有買報紙,所以謝平安沒在這上面多做停留。
倒是被今天的“世界真奇妙”欄目給吸引住了。
【古人尋找金礦的土辦法:山上有蔥,下有銀,山上有薤(xie),下有金……】
這是江山給黃金部隊準備的禮物,據說這支部隊在成立多年後,才總結出了這條規律。
如今,江山先一步将這條信息刊登出來,也不知道對方何時才能接收到。
“上有丹砂,下有黃金……這個倒有些意思,”
默念了幾句後,正處在好奇心爆棚年齡段的謝平安,趕緊又記了幾遍。
生怕日後錯過了在野外撿黃金的機會。
繼續翻面,繼續看。
“這是什麽……”
四分之一版面的文字,工工整整的映入了謝平安的眼簾。
【你不能預知明天,卻可以掌控今天。凡事盡力就好,但先要做到盡力……】
謝平安一眼就看出,這些都是“天天數理化”闆塊上經常出現的勵志短語。
但,今天再次出現時,卻發現它們的布局和之前不一樣了。
行行楷書、骨架堅實、俊逸有力。
雖說仍是鉛字,但任誰都能看出這字體完全是鋼筆字的風範。
不僅如此,在每一行文字下,還印刷着相對的田字格。
明白人,一眼就能瞧出如此安排的良苦用心。
“好漂亮的鋼筆字,”謝平安脫口而出:“這個好!”
正愁暑假在家沒事幹的他,立刻擰開了鋼筆帽。
早就對《東方都市報》上這些勵志短語情有獨鍾的謝平安,這一會照着上面的字體寫起了鋼筆字。
此一時,彼一時。
在當下沒有心靈雞湯的年代,江山随便端上一碗都會被誇贊味道香濃。
沒多長時間,四分之一版面的字帖試用版,就已經被謝平安寫完了。
意猶未盡怎麽辦?隻能再拿出自家的紙照着練。
一番描練之後,謝平安同學已經開始渴望見到更多的優秀鋼筆字體。
“江山字帖?……也不知道書店有沒有的賣?
看着作者欄内的備注,謝平安忍不住走出了家門。
類似的情況在浦江城不斷上演。
一時間,各大書店湧入了不少詢問“江山字帖”的群衆。
“同志,請問有江山字帖嗎?”
“同志,給我也來一本江山字帖。”
“……”
“江山字帖?”櫃台裏的售貨員聽得一臉懵:“沒有,我們這沒這書。”
“沒有?”群衆們也是一臉懵:“那有什麽鋼筆字帖?”
“對,隻要是鋼筆字帖就行,我不挑。”
“……”
“你想挑也沒有啊,”售貨員笑道:“我們這就沒有鋼筆字帖賣。”
“一本都沒有?”
“對,”售貨員同志斬釘截鐵:“從來都沒有,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都跑來問字帖呀?”
送走了一波,沒多久又跑來一波。
同樣的情況,也正在東方都市報社上演着。
這一會,副刊部的兩門電話機都快響得冒煙了。
“這位同志,我不是說了很多次了嘛,”
蔡文升對着聽筒再三解釋:“關于江山鋼筆字帖,我們報社會擇日再行安排的,目前還做不到天天刊登。”
“目前還沒有發行出版,”另一位編輯也成了接線員:“好的,我們一定将你的話帶給江山同志。”
“老蔡,江編輯這手也太靈了吧,瞧瞧讀者們的反應,多熱烈!”
“我說什麽來着,就江山那筆字,肯定招人喜歡!”
“他倒是在燕京痛快了,可憐咱們這盡忙着給他接電話了,不行,我得先喝口水。”
“讀者們越是喜歡,”蔡文升笑道:“咱們報的發行量就越大,伱們的獎金還能少得了?”
“說得也是,我聽說浦江日報上個月的獎金還沒有咱們的……”
正說着,辦公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蔡文升接了起來:“東方都市報。”
“我這也是東方都市報。”
“江山?”蔡文升一聽就知道是誰:“真由美的活幹完了。”
“人影還沒見着呢,”江山在另一頭答道:“明早的飛機。”
“那你打電話回來幹嘛?”
“嘿,”江山就奇了怪了:“要是沒那真由美,我還不能打電話給你了?”
知道對方所爲何事的蔡文升,憋着笑嚴肅道:“有事說事。”
“行行行,”江山服了:
“知道你們副刊部惹不起,那請問蔡大主編,我那已經見報的字帖,有什麽……啊……你懂我說什麽吧?”
“到目前爲止,還沒聽到什麽動靜,”蔡文升逗道:“市場反應很平淡啊,江山同志。”
“噢,”
江山噢的很失望,幸虧自己還有B計劃。
一向雙保險行事的江山同志,從不喜歡把雞蛋擱在一個籃子裏。
“怎麽?”電話裏傳出了蔡文升的聲音:“不開心了?”
“這有什麽不開心的,”江山的确樂不起來:“我還能逼着群衆喜歡不成!”
“逗你呢,”蔡文升笑出了聲:
“我告訴你江山,從今天上午開始,副刊版的電話就沒歇過,全是來打聽江山字帖的事,很多讀者都在強烈要求多加字帖的版面。”
“真話假話?”江山頓時做不出任何反應:“你可别哄我!”
“不信問你哥去,”蔡文升哪有時間哄他:
“很多讀者還在電話裏提到,他們已經上書店逛過了,可惜沒買到任何字帖……”
“好,好好好,”江山等得就是這句話:
“代我向副刊部的同事說聲謝謝,這次的燕京土特産肯定少不了。”
投石問路,效果不錯。
兩手揣兜的江山,一路吹着口哨跑上了樓。
“怎麽樣?”進門就問:“古台那邊怎麽說?”
“和我想得差不多,”張路笑道:“一聽說我要去敦煌,咱們台長就一句話。”
“什麽?”
“錢得事找江山解決,器材的事找周台長解決。”
江山趕緊叫停:“什麽叫錢的事找我解決?我還想乘你們電視台的東風呢。”
“又不是不還,”張路啧道:“還不是因爲你在燕京熟人多嘛!”
“好說,”有的還就成:“咱倆誰跟誰啊!”
“就知道你最講義氣,”張路繼續道:“那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這事,我必須跟你好好說說,”江山決定先說說裏面的彎彎繞:
“這次去敦煌的可不止咱倆,宣傳部組織了一隊……”
日落又日出。
燕京的早晨,遛彎的遛彎,上班的上班。
既瞧得見皇城下的悠閑,更看得出大都市的繁忙。
劉小慶同志雙手叉腰站在床前。
裹了一頭的彩色塑料卷,還沒到卸下的時辰。
“穿哪件好呢?”
劉小慶将一件件新衣鋪在床上,左瞧瞧右看看,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也不知道那真由美身高多少?看電影裏的應該沒我高,”
“按計劃上說的,今天要逛頤和園?”
劉小慶想得還挺全面:
“嗯,可以穿高跟鞋,等明天爬長城時再穿那雙平跟的。”
一番總結研究後,劉小慶終于拎起了一件藍色的連衣裙:
“就它吧,配那雙白色的高跟涼鞋,正合适,啦啦啦~”
1979年8月中旬,首次訪華的中野良子微笑着走出了機艙。
同行的還有《望鄉》的女主角栗原小卷,以及昭和四大美人之一的吉永小百合。
從走下飛機的那一刻,中野良子一行就始終被“真由美”的呼聲包圍着。
“他們在說什麽?”
面對歡呼的人群,中野良子特好奇。
當翻譯告訴她這三個字的意思後,中野良子才知道,《追捕》這部電影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受華人喜愛。
她對着鑼鼓喧嘯的群衆揮着手,激動的說道:“我明白了,隻有中國人才會叫我真由美。”
原本以爲機場的歡迎儀式,已經夠熱烈的了。
但,中野良子一行顯然還是低估了她們在國内的火紅程度。
被安排在記者隊列裏的江山與張路,不停的摁着快門。
“嚯,”江山也沒料到會是這情景:“估計日-本首相來了,也享受不到這待遇。”
“那是,”身邊一同行笑道:“人民哪會搭理他呀!”
“走走,趕緊去下一站!”
“還有下一站?”
“下一站哪啊?”
江山和張路誰都沒吭聲,一路小跑上了早等在機場大門外的出租車。
跟在後面追一路的同行,眼瞅着他們一溜煙跑沒了。
張路回頭看了一眼:“幸虧聽你的找了輛車,不然腿跑斷了也沒用。”
“這才哪到哪,”江山憶往昔:“在市區跑新聞舒服多了,隻要有輛車就行,要是進了偏遠山區,就全憑兩條腿了。”
就這,他還沒提上戰區是如何拍新聞的呢。
“偏遠山區?”張路好奇道:“你去過哪裏的偏遠山區?”
“目前還沒有,”江山當即封了嘴:“都是聽一些老前輩說得。”
“以後有空多說說,”張路也想闖出一條路:“我也好多做些準備!”
“放心,”江山點頭道:“找時間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夠意思,”一想到兩人的多次合作,張路幹脆道:“以後隻要台裏有采訪任務,我就招呼你一聲。”
“也行,隻要我有空就一塊去。”
“好嘞!”張路就等他這句話。
還沒聊一會,目的地就到了。
燕京飯店門前,又是一片歡迎的海洋。
這一回,連江山都看傻了。
“真由美、真由美……”
人們聚集在飯店兩旁,激動的喊着真由美的名字。
連兩邊的人行道上,都站滿的歡呼的人群。
日-本的電影訪問團,正在中方人員的陪同下,向飯店走去。
笑容滿面的中野良子,一路招着小手。
眼裏的驚喜,始終沒斷過。
日後共訪華近百次的中野良子,在她的回憶錄裏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當時的我,還不清楚這是一個剛剛開始改革的國家,人們的眼睛閃閃發光,社會透出一股巨大的活力。
我從酒店的高層向下看去,燕京筆直的大街上,成千上萬的自行車川流不息……讓我非常震撼!”
和古台長提前告知的一樣,鄧媽媽真的在燕京飯店接見了幾位日方女演員。
随行陪同的還有“北影三花”中的劉小慶和張金鈴。
不過這些,就不是江山他們能拍到的内幕了。
好在也就等了一頓飯的功夫,被高層接見後的日-本訪問團,再次走出了飯店大門。
剛舉起相機一通猛拍的江山,又笑着放了下來。
不遠處的人群裏,身穿一條藍色連衣裙的劉小慶,正沖着他明媚一笑。
還真别說,這個時期的劉小慶,一副陽光笑顔還是很具殺傷力的。
身旁的張路伸胳膊頂了下江山:“她在沖你笑呢!”
“我又不瞎!”江山再次舉起了相機,對着小百合和真由美一頓猛拍:
“小百合?這名字究竟誰給她起的,還真是白!”
看着她們從自己身邊走過,江山趁機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劉小慶當即對他擠了擠眼。
她可不傻,一眼就看得明白,這是江山在提醒自己“喝可樂”的任務呢。
跟在小巴後面的出租車,一塊向頤和園駛去。
這一會,燕京城的另一個角落。
黃永钰已經敲響了江豐的家門。
剛剛在今年恢複工作的江豐同志,同時被委任爲美院院長、美協主席,以及文化-部顧問的職位。
但,同時而來的也是他每況日下的健康。
“老書記,”黃永钰習慣這樣叫江豐:“最近的氣色,看着比前陣子好多了。”
“我也覺得好多了,”
江豐和黃永钰相對而坐:“過幾天應該可以去院裏看看了。”
“别着急,慢慢來。”
“放心,我心裏有數。”江豐笑着端起了茶:
“我還真羨慕你這副身子骨,成天瞎跑個不停,最近外面有什麽新鮮事啊,都跟我說說。”
“還真有點新鮮事,”
黃永钰今天也背了個小包出門:“我最近看上個好東西,特意拿給你過過目。”
“哦?”江豐看着他寶貝似的拿出一疊文稿,笑道:“我還當是一幅畫呢!”
“這玩意雖然不是畫,”爲了江山那小子,黃永钰豁出去了:“但也美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