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79年下半年開始,國際經濟局面愈發緊張。
400美元/盎司、500美元/盎司、600美元/盎司,
奪目的金價,以市場不敢想象的價格,不斷刷新了一個個百元整數。
要知道,早在70年代初期,這玩意才僅僅爲35美元一盎司。
相比1978年金價一舉突破200美元大關時的大呼小叫,這一會,整個業界反倒已經叫不出聲了。
唯一能做得,隻有睜大雙眼看世界。
雖然這一會的世界石油危機,在國内還看不出明顯的影響。
但金價的波動,卻一點沒少見。
到了1979年,國家直接就宣布将之前262元/兩的收購價,提高到了390元/兩。
近半跨度的增幅,令國人直呼開眼。
連連上升的金價,也引起了國家高-層的重視。
王将軍一句“讓部隊找金子去”,直接令軍-委在今年迅速成立了全世界唯一的黃金部隊。
長期用來負責爲國家探測金礦、及礦區警戒的任務。
自黃金部隊正式組建以來,官兵們的足迹踏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
無論是荊棘密布的秦嶺山脈、還是人迹罕至的藏北高原……都留下過黃金部隊艱苦尋金的身影。
著名的中華一号狗頭金:版圖金塊,也正是出自于這支黃金部隊的金屬探測儀下。
抿了一口涼茶後,江山仔細琢磨了一下。
接下來,國外還會出哪些影響金價的幺蛾子?
嗯,8月底,道瓊斯指數将全面崩盤。
10月份,韓方的樸總-統,會迎來生命中的最後一頓飯餐……
噢對了,最直接的黃金拉升器,還得等到年底時蘇聯去幹啊富汗。
雖然不能參與這場黃金盛宴,但此刻的江山忍不住想起了另一套更有趣的紀念币:國際兒童澆花币。
1979年,被聯合國宣布爲“國際兒童年”。
國内不但組織開辦了“兒童電影展”,還響應國際号召加入了發行“兒童紀念金币”的行列。
和江山手中的金币一樣,接下來的這套“兒童紀念金币”,也将由浦江造币廠鑄造。
其中一枚“兒童澆花”的加厚金币,重量爲1盎司,面值爲450元。
币面由著名藝術家陳堅設計,外包裝盒的承包商,則罕見的交給了卡地亞珠寶商。
如此興師動衆的安排,到頭來卻隻鑄造了僅僅500枚。
但,雖同樣是發行量稀少的紀念金币,它的命運卻遠不能和之前在香江的“燕京風景”紀念币相提并論。
由于售價高達4000美元,因此,對外說是發行了500枚的“澆花厚币”,真實的銷售量卻連一半都沒有到達。
到最後,部分沒被售出的金币,隻能重新回爐熔掉。
一系列操作下來,導緻“澆花厚币”一路水漲船高,成爲收藏界不可多得的明星藏品。
幾十年間,“澆花厚币”攏共隻在拍賣行出現過兩次,成交價皆在百萬上下。
江山暗自盤算了一下,按他如今十萬元的身價,買上兩套收藏起來也不爲過。
要知道如今美元與人民币的彙率,還不到1.5的區間。
所以,在明年三月份“澆花厚币”上市之前,他可得找個機會與浦江人行的同志見上一面。
“這是……金子?”
忽然,推門進來的二哥一聲低呼,打斷了江山的黃金夢。
江山把手裏的那枚金币,重新放回小木盒中,然後一起遞到了江河的手裏:“這就是剛剛宣傳部送來的紀念金币。”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木頭匣子,江河根本挪不開雙眼,小心翼翼的捏起一枚:“金币?真家夥?”
“那當然,紀念國家進入了而立之年。”
“呵,”一旁的江海笑了一下:“算起來的話,我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了。”
“那必須得大辦啊,”江山根本就不知道老大的生日:“那個……時間還來得及吧?”
“根本用不着,”江海同志手一揮:“再說,男不過三,女不過四。”
江河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這是哪的規定?”
江山拍了拍他:“聽說過不三不四吧?就是打這來的。”
江河根本不屑:“迷信!”
“就是,”江山看着老大笑道:“江總編,你一文化單位的同志,可不能帶頭搞封建迷信活動。”
江海瞪了老三一眼,沒準備再搭理他。
這一會,他正與江河仔細打量“而立之年”的紀念币呢。
小院裏的客人越來越多了,臨近中午飯點時,家裏家外一共擺上了四桌酒席。
這個年代在家裏擺酒席,座椅闆凳不夠不要緊,上左右鄰居家直接借來就成。
這一會,江家的兄妹幾個全都加入了傳菜的行列。
肉菜管夠,果蔬不斷。
一頓酒席吃下來,所有客人都露出了驚喜的笑臉。
熱熱鬧鬧了一天,終于達到了老媽要的搬家效果。
夜幕降臨時分,忙活了一整天的江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倒在了床上。
成片的呼噜聲,令隔壁的李若誠老夫婦伸頭望了好幾眼。
“何必呢,”李若誠忍不住搖了搖頭:“安安靜靜搬個家多好,瞧把這一家人給累的。”
“你懂什麽?”李懷英用力扇了扇歇在紗窗上的蚊子:“搬家就得辦得風生水起。”
“我看着都累的慌。”
“那你别看,又沒人求你。”
直到晚上八點,江家的屋裏才透出了燈光。
這一會,小屋裏的高低床上,兩個小家夥一上一下的睡得昏天暗地,根本沒有醒的意思。
“讓他倆繼續睡吧,”江海輕輕說了一句:“玩了一整天,肯定累了。”
江媽還在猶豫:“晚飯還沒吃呢。”
“餓不着他倆的,都吃了一天的零食了。”
“行吧,我也管不動了。”江媽自己拍打着酸痛的肩膀,靜悄悄的退出了小屋。
“阿姨,我來給你揉揉。”
應如畫見了後,趕緊走過來給江媽揉起了肩膀。
“哎呦,還是我們如畫最乖了,今天累壞了吧,”江媽拍了拍小姑娘搭在肩膀上的手:
“如畫啊,你以後可得學會擺臉色,本來就長得白白胖胖的,再成天一副笑呵呵的樣子,别人可不得使勁欺負你。”
最近的應如畫,的确圓潤了不少:“呵呵,沒關系的。”
今天,要數被客人使喚最多的人,肯定就是應·白白胖胖·笑呵呵·好欺負·如畫了。
不是喊她加水,就是喊她盛飯,忙的小姑娘就沒坐穩過三分鍾。
“如畫你别多想,踏踏實實在家裏住着,”江爸一直想對這個小姑娘說:
“在外面要是有人欺負你,回家一定要告訴我們,那麽多哥哥可不是白叫的。”
“就是,我小哥原來可能打了,不過現在好像不行了,現在我二哥最厲害。”
一旁的江河,微微呵笑了一下沒搭腔。
江山倒不樂意了:“什麽叫我現在不行了?”
“反正看着沒以前能打了。”
“你懂個屁,”不等江山開口,江媽就撲了女兒一扇子:
“你小哥那叫有數了,要是他還像從前那樣橫沖直撞的,還讓不讓我和你爸活了?”
“小丫頭什麽都不懂,”江山對着老媽使勁點頭:“還是我媽明事理。”
屋裏正聊着,小院裏傳來了一陣聲響。
江山仔細一聽,原來是浦江美術出版社的潘烨主編。
當江山與李若誠同時走出家門時,潘主編已經自來熟的在小院裏的小闆凳上坐了下來。
“李老,”潘主編笑呵呵的将一支信封交到了李若誠的手中:
“您翻譯的《飄》很受讀者們喜歡,首版發行的10萬冊已經銷售一空了。”
“這麽快?”
李若誠感覺還挺意外的,雖然知道《飄》一直是米國小說銷售榜的頭牌。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在國内也能如此受歡迎。
老人家看了看手裏的信封:“不過這又是什麽?”
“根據我們編輯部陸續收到的征訂申請,出版社決定再加印二十萬冊,這是給您送來的印數錢。”
“噢,”李若誠笑着點點頭:“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應該的。”
印數錢雖然很有限,但也不是誰想拿就能拿得。
一般的作者或譯作者,隻能拿到出版社一次性給付的稿費。
隻有到了李若誠這個級别,才可以享受到印數稿費的待遇。
但譯作者的印數稿費,自然不能和小說作者相提并論。
江山曾經聽李叔提過一嘴,如《飄》這樣的作品,十萬冊的印數費也不過兩百元左右。
“小江,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交付了《飄》的稿費後,潘主編神秘兮兮的從包裏抽出了一本書。
江山趕緊接了過去:“嘿,您還記着呢!”
“那當然了,”潘主編指着江山手裏的書,道:“當初你說的時候,我還沒當回事,沒想到這書還真難搞。”
“可真是難爲你了,”
江山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随意說出的一句話,對方卻記到現在。
雖然這本書,大哥前一陣子已經幫他買了回來,但此刻的江山依然非常感謝潘主編的幫助。
“許國璋英語?”李若誠擡眼一看:“這書又允許發行了?”
“沒想到吧李老,”潘主編笑道:“不但允許發行了,比您這書還受歡迎呢。”
“那肯定啊,這書在以前就是緊俏貨,更别說現在了,如今市面上哪有什麽像樣的英語教材。”
1963年的秋天,風靡中國英語教學領域幾十年的《許國璋英語》正式出版發行。
其實這套書原本就叫《英語》。
隻因爲前四冊由許國璋同志負責編寫,所以,大家就隻記住了他的大名。
這一會在江山看來,這本教材還真蠻有特色的。
比如什麽“上個月我們到大興縣的村莊去勞動”,
或“在我們國家,學生不僅要從書本上學習,也要向勞動人民學習”。
盡管這書帶着濃重的時代印記。
但,卻一點沒妨礙它在全國英語愛好者中的歡迎程度。
由于太受歡迎,這套教材索性被人民稱作了《許國璋英語》。
可也正因爲這個原因,在“十年”來臨時,許國璋同志被列入了燕京外國語學院的重點批判對象之一。
《許國璋英語》連帶它的幾位編著者,全都被貼上了“封-資-修”的标簽。
就這樣,風靡一時的《許國璋英語》就此全面消失。
直到時間來到了1978年,《燕京日報》刊登了一篇《以革命導師爲榜樣,努力掌握外國語》的文章。
與此同時,伴着高考的恢複,被列入考試科目的英語,代表了國家對外國語的全面接納。
面對國内高漲的英語學習熱度,《許國璋英語》終于得以重新面世。
在海外教材還沒有加入國内市場前,這本書幾乎就是英語教材的代名詞。
隻要哪裏通知将售賣《許國璋英語》,就一定會見到連夜排隊等候的群衆。
每當見到如此壯觀的隊伍,江山就直接冒出了曲線買書的想法。
于是,隻要和出版社能搭上邊的關系戶,他都跑過去提了一嘴。
“你要這書做什麽?”李若誠奇怪道。
在他的印象裏,江山的英語水平都可以去當教書先生了。
“替江川要的,”江山解釋道:“這丫頭理科不行,我想着是不是給她換條跑道。”
潘主編第一次聽到這說法:“換條跑道?”
“換條跑道的意思,就是給她換一個努力的方向。”
“你這說法倒聽着新鮮,”
再次見到江山,潘主編還是想多問一句:“小江啊,最近在忙什麽,有時間幫我們畫本書嗎?”
“其實吧……”江山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其實,我最近一直在忙件事,本來還想過陣子去找您,既然您今天問了……”
江山想了一下,決定先把完成了一半的作品,拿給潘烨過過目。
幾分鍾後,當江山打開房間的電燈後。
潘主編和李若誠終于見到了江山口中的作品。
“這是你寫得?”
隻幾眼的功夫,潘烨趕緊擡頭問道。
“怎麽樣?”江山頭一回如此緊張:“您看着感覺如何?”
“說實話,”潘烨重新看向江山的作品:“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作品,就算是整個出版社也沒發行過此類作品。”
“哦?是嘛?”
其實,江山早心知肚明,他就是沖着這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