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和江小白,平時最愛待的地方就是小屋裏的高低床。
過去因爲害怕“江山”,總是挑他上班的時間遛進去玩一會。
現在不一樣了,哪裏有三叔,哪裏就是他們的福地。
午飯後,江小魚扶着門框,稍稍探出個小腦袋:“三叔,我們可以進來玩嗎?”
“三叔~”
江小魚的話還沒說完,身穿一條背帶褲的江小白,就呼嘯着跑進了屋,然後熟練的爬上了高低床。
“小心摔着,”江山照着小白的肉屁股拍了一下,感覺手感不錯,又啪啪拍了兩下。
兩孩子爬上床後,樂了沒一會就開始呼了起來,午睡時間到了。
江山無奈的看了看上鋪:“你說這兩孩子,幹嘛非得上咱屋睡覺,看得我都困了。”
趴在下鋪的江河,一句話也沒說,一絲不苟的臨摹着畫稿。
江山沒再說什麽,看了看上鋪睡覺的孩子,又看了看趴在下鋪的二哥,第一次感受到什麽是歲月靜好。
一個下午的時間,江山已經開始創作第二十六頁的畫稿。
等江爸再推開門時,發現整個小屋都插不下腳了。
兩個兒子在畫,兩個孫子也趴在小凳子上畫。
“好嘛,”江爸不禁感慨環境的重要性:“感情這裝了一屋子的知識分子啊。”
門外的江川伸頭進來看了看,然後笑道:“爸,這哪是什麽知識分子,他們這都是在畫錢呢。”
江爸不愛聽這話:“這孩子,你畫一個給我瞧瞧。”
江川不以爲然:“爸,等我明年高中畢業了,就立刻進廠,保準每月把工資給你揣回來。”
“嗨嗨嗨,”
小妹的話,讓江山不得不停下了畫筆。
江家這個唯一的女兒,長的那叫一個漂亮,連江山這個上一世閱美無數的人,都忍不住誇贊幾句:
“一個女孩子怎麽如此沒有遠見,那雙眼睛長這麽漂亮有什麽用,還不如一個孩子。”
說完,江山看了眼一旁的江小魚,這孩子長的和她姑姑江川一樣,大眼睛瓜子臉,紅唇如碾碎的朱砂,明豔水潤。
這一會,江小魚正不知所措的仰頭看着他:“三叔,我也想上班。”
“看看,”江山指着侄女對江川說:“伱現在就跟孩子一個水平,都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江爸沒想到小女兒會有這想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待在一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心裏明白,孩子定是這幾年看家裏艱難,想提早進廠掙工資。
“小妹,你看這是什麽?”江山從兜裏掏出一毛錢。
江川:“一毛錢呗。”
話音剛落,江山迅速把它窩成一團。
“哎哎哎~”
小屋裏,一片哎,吓的之前不動如山的江河趕緊轉過身來。
江山張開手掌,問道:“你們誰要它。”
“我我我。”
“我要。”
“給我,三叔。”
除了老二,人人都要,包括江小白。
江山誰都沒給,又把窩成一團的錢扔到地上,使勁踩上幾腳。
小屋頓時又是一片“哎哎哎”,“住腳”,“瞎糟踐”……的叫喊聲。
接着,江山用兩隻手指,把錢提溜起來。
先前好端端的一毛錢紙币,此時都已經快認不出來了。
江山繼續問大家:“還有誰要?”
仍舊是一片喊要的聲音。
江山沒再看别人,隻對着小妹問道:“都毀成這樣了,你幹嘛還要它?”
江川想都沒想就開口答道:“因爲它是錢啊,一毛錢。”
“對,因爲它是有價值的,”江山看着妹妹,振振有詞:
“人也一樣,隻要你提高自身的價值,就都得到應有的尊重,也會帶給自己更大的财富。”
“價值?”江川一會懵懵懂懂,一會又若有所悟:“小哥,你是想讓我考大學吧?”
“不是想,是必須考大學。”江山重新轉過身,撲在畫稿上。
江川仍在念念有詞。
由于成績不好,在這之前她的理想就是早日進廠上班。
可現在小哥竟然對她提了“價值”兩字。
江川默默的拿起那張錢,什麽話也沒說,隻慢慢退出了小屋。
江爸眼睜睜看着手裏的錢被閨女拿走,幾次欲言又止,結果隻剩下歎氣的份。
而另一邊,江河怔怔的望着弟弟的後背。
這小子定是在鄉下遇上了高人,不然絕不會如此脫胎換骨般的改變。
外屋的江川仿佛定在了飯桌旁,雙眼一動不動的看着桌上的一毛錢。
她已經消化了江山的此番用意。
江川此時思考的不是是否考大學,而是小哥因爲什麽而改變?
難道就是他剛剛說的自身的價值?
她什麽時候可以對别人,對自己以後的子女說出如此有水平的話?
江川越想越遠,最近小哥的變化一天一個樣,她卻從來沒想過原因,隻知道小哥在鄉下學了很多。
直到現在江川才開始由人入己的代入思考:
“我要是也這麽學習,是不是以後也可以向小哥一樣?應該可以,小哥剛下鄉時比我現在還小,更别提環境了。”
正想着,外面忽然傳來一串動靜。
“大姐不是我說你,大家都是親戚,你怎麽能這麽坑我?”
江媽拉着一個女人走進了屋:“亂說什麽,進屋進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真坑你了呢。”
“本來就是嘛。”
在大門關上之後,江川才看清了來人:“小姨,你怎麽來了,快坐。”
江川拉出一張凳子,笑道:“我給你倒水去。”
“别忙了,我馬上就走。”
來人是江媽闫妞的妹妹闫梅。
闫梅隻比姐姐小兩歲,可在江川眼裏,說是小5、6歲她也信。
闫梅的老公在區裏的工商局上班,家境一向優渥。
沒嫁人之前,姐姐闫妞處處寵讓着妹妹,嫁人之後,老公繼續處處讓着闫梅,以至于闫梅打小就要強好勝的脾氣沒一點收斂。
這一會,她細白肉嫩的手在飯桌上嫌棄的摸了摸,手上又黑又亮的小提包怎麽也不放心擱下,倒從裏面翻出一條褲子拍在了桌面上。
“大姐,你讓你女兒看看,你賣給我的褲子是正經人穿的嗎?”
闫梅看起來非常生氣:“我可是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面上才花那麽多錢照顧你一下,你也不能這麽坑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