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節是在讓夜空變白晝的焰火晚會上結束的。
雖然污染空氣了點,但是燕總也沒辦法,大夥兒都高興,非要這麽熱鬧一下。
這次活動盤算下來,不但沒花錢,還賺了不少錢,盡管老楊一開始說了不打算賺錢的,但是既然賺到手了,也算是意外之喜,所以他準備讓鄉裏出錢搞這個焰火晚會。
主要是活動的錢是小錢,借着這個機會,他又接待了幾個想來這裏辦企業的老闆。
而且也沒怎麽廢話,這些人能來,沒有一個是腦子一熱就跑來的,都是提前打聽過的。老楊都不用廢話,這些人就揮舞着鈔票,讓他趕緊給劃地盤,恨不得立馬幹起來。
盡管這些人未必是因爲民俗節的名聲才來的,但是他覺得也算是好兆頭,至少如果不是民俗節,這些人可能就會等到正式過完年再來了,說不得就又有什麽變故。
所以出錢辦焰火晚會,他覺得理所當然的——最近太開心了,開心的天天都不知道怎麽走路,這個活動必須他來搞。
燕長青倒是挺尊重他的意見,隻把貔貅送了給他,讓他又樂了半天。
但是别的大小企業公司加工廠的大小老闆們,可沒他們這份交情。
反正在他們看來,老楊說是這麽說的,但是大夥兒也得捧捧場,于是……污染一下子就超标了!
這一場晚會有多熱鬧多擁擠就不說了,總之第二天上午,都還有人在大霧裏到處喊着找人,鎮上的大喇叭就沒停過,幾個播音員輪流上陣,從活動開始前一直喊到了第二天下午。
……
熱鬧過後總歸是要重歸平靜。
熊孩子們去上學,開心過的人開始上班,燕老闆也開始了平靜美好的生活。
當然,也沒那麽平靜,民俗節過後,桃樹鄉和酒廠以及批發市場的名氣更大了,随之而來的就是絡繹不絕的參觀訪問團。
好在酒廠對這一套早就習以爲常,而燕長青也有完美借口不出去,他還要去參加音樂節。
本來打算什麽活動都不參加的,但是每年定期出去旅遊一下,感覺也不錯。
重要是音樂節舉辦的地方也不是固定的,今年換在了紐約,他正好去參觀旅遊一下。
有這個借口,也沒人來叨擾他,畢竟那啥,是走出家門的大事件,萬一影響了他出去的時候,發揮不出來水平,那可是大事兒。
……
沒人打擾的日子就挺好,燕長青依舊過着自己風輕雲淡的日子。
直到老萬過來找他。
這些年老萬盡管日理萬機,耗心費力的事兒也不少,但是在酒廠幹着幹着,覺得自己白頭發都少了,天天都渾身是勁兒,和年輕小夥子似的。
也不隻是他這樣,現在這些退休或下崗的人,有些年齡大的,本來都想着臨到老還要打工,拼了老命幹就完了。
結果現在倒好,總感覺越幹越年輕了,感覺能再幹二十年都沒問題。
他們是不知道,燕老闆一直挺關注他們的身體情況的,好歹是超級醫生,還有超級好酒,讓員工們保持身體健康是沒問題的。
當老闆也是挺難的,爲了讓打工人當牛做馬多給自己幹上些年,燕總也是煞費苦心。
但是現在這個和年輕小夥似的老廠長,一臉的憂心忡忡,感覺頭頂像頂了一片烏雲似的,走進了燕長青的辦公室。
燕長青挺詫異的:“你這是?有事兒?這瓶酒怎麽了?”
“假的。”老萬也沒說什麽,直接把酒放了上去。“連防僞商标都有,我已經問了黃總,深城那邊的防僞公司她投的有股份,也有自己人在裏面監督,根本不是那邊生産的。”
燕長青比他淡定多了,拿着假酒仔細看了起來。
當然以他非人類的觀察力,他還是能找到一些破綻的。
這是仿造的高端酒,步步高系列的。
高端酒的制作燕長青一向是要求精益求精的,畢竟就算是賺錢,也得良心點,好酒也得配個差不多的瓶子,弄個差不多的包裝吧?
這個假酒的包裝從外觀看沒問題,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和真品的包裝還是有些差異的,從紙張到印刷工藝等都是。
但是問題就出在,隻有這些小細節的不對,而正常人,很難分辨出來這些。
……
看了半天,燕長青都忍不住感慨:“這假的也太真了,估計除了咱們廠經常接觸包裝的人,一般人都看不出來吧?”
老萬本來都已經轉黑的頭發都要愁白了,看老闆還感慨這個,忍不住說道:“燕總,你總得想想辦法啊!據說現在市場上還挺多的!”
“你打開聞一聞,和咱們的酒差别太大了點,不過和市場上的酒差别倒是不大……不懂行的人可能會覺得,咱們的酒也是徒有虛名,這麽下去可不行!”
燕長青其實不用擰開瓶蓋就聞到了,老萬本來以爲是那種很假的假酒,根本不用擔心,就是打開後才找過來的。
這瓶裏的酒要是放市場上,不算是特别差的,雖說有酒精勾兌,但是最終勾兌的口感味道也算不錯,放市場上算是中檔酒了。
所以這才是大問題,如果是那種連外行一喝就知道的假酒倒沒啥,但是,喝酒的人哪有那麽多内行?
燕長青問道:“從哪兒來的?”
老萬這才想起來,臉上的表情有點精彩:“送來的人在外邊等着,還問我能不能給他報銷車費和酒錢呢!”
……
尚大帥坐在步步高酒廠的辦公室裏,心裏很擔心自己花的買假酒錢,和來這裏的路費以及等下回去的路費不能報銷。
他名字起的厲害,其實也就是福省那邊的人,一個不算偏僻但也算不上好地方的山民。
四十多歲的人過的不好也不壞,早幾年他們附近建了個小酒廠,他一沒文化二沒技術年齡還大,不能去酒廠上工。
不過這和他沒關系,他依舊過他的日子,還可以去酒廠買點散酒,比去其他地方買還便宜。
後來去的多了,有時候還能把自家菜園的菜,用低于市場的價格賣過去,還能把買酒的錢掙回來。
可惜好景不長,那酒廠換了老闆,換了一批人管,人家不賣散酒也不買他的菜了。
依然和他關系不大,反正也不是買不來散酒,而且他至少跟以前酒廠的人學會了賣菜,試着把菜拿到鎮子邊上去賣,雖然說遠了點,可也不是賣不出去。
不過,有件事讓他很是不爽。
去年酒廠換了人之後,看起來生意挺紅火的。
不過那些人太不講究了,酒廠不在路邊,來來往往的車從路上拐進酒廠,他家的菜地剛好在拐角處,那些車軋來軋去,菜地靠路的那一角的菜都被軋壞了。
一點菜也不值錢,本來無所謂的事兒。
可是軋着軋着,那一角都快成路了,大概是那些司機看到原來有軋壞的痕迹,也不在意,越來越往他菜地裏面軋。
這就不能忍了,他找到酒廠評理,結果酒廠的人推的幹幹淨淨,說那些車都是外來的,也不是我們酒廠的,别人軋壞了地,伱找我們合理嗎?
好像是不合理,尚大帥嘴有點笨,幾句話被說的好像自己無理取鬧似的,灰溜溜的走了。
他回去後氣不過,還在菜地蹲了幾天,看到有車軋了就上去理論幾次。
不過結果可想而知,那些司機也不是好說話的,說你這裏本來就是被軋壞的,你該找以前的司機,我從這裏過之前,菜已經被軋壞了……
人家說的也有道理,把他說的也覺得自己好像是訛人一樣!
反正沒處說理了!
就是越想越氣,小酒喝的都不香了。
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因爲酒廠在這,要不然那車也不會過來。
不過他惹不起,去了也沒用。
直到過年走親戚的時候,無意間聽見人說,那個酒廠換了老闆之後,生産的酒是假冒别家酒廠的牌子。
沒錯,就是這幾年一直在電視上打廣告的那個名氣很大的步步高酒廠。
尚大帥糾結了半個月,一狠心花錢買了一瓶,還挺費事的,這酒不在本地賣,是裏面工人偷着賣的。
然後提着酒第一次出遠門,坐了一天多的火車,來告狀來了,他是想人家是上過電視的大酒廠,你冒充人家的酒,讓人知道了,肯定得找你麻煩,搞不好以後酒廠就黃了。
其實上了車就後悔了,也就是每次去菜地看到那一角就生氣,時間長了都成了心病,然後腦子一熱就幹出了這事兒。
他到了之後口口聲聲說有要緊事兒,還不敢把假酒拿出來,也就是剛好老萬從河東工地回來看見,他才有機會進了酒廠辦公室。
這會兒在酒廠廠長辦公室等着,他後悔的要死,自己老老實實過日子得了,瞎折騰個啥,不就是那一片菜地嘛,菜又不值錢,而且他們那地方,随便找個山坡開個荒種點菜也不是大事兒……
他還不知道,實際上他也沒做無用功,就是他在路邊攔車理論,老萬才重視起來。
因爲他一天攔了幾次車,幾天總共攔了多少車,包括酒廠出去了多少車,他都記着呢!
如果不是量大,老萬也不至于憂心忡忡的去找老闆。
……
就在尚大帥的糾結中,老萬回來了。
他趕緊站起來:“老闆?”
“我真不是老闆,呵呵!”老萬雖然憂心,但是看老闆淡定的很,他倒是也安心下來——雖然老闆年齡不大,但是老闆是天才,肯定能解決這事兒。
反正他在尚大帥這裏還是不動聲色:“沒大事兒,就是假冒生産酒的事兒,小問題。你來一趟不容易,我剛去見了大老闆,這事兒他知道就行了。聽說你來的不容易,老闆說了,給你五千塊錢獎勵,夠了吧?”
“多了多了!”尚大帥吓了一跳,要說給五百他還行,給五千,那真的太多了點。“買酒的錢和我一路的花銷,總共也才……”
“是獎勵。”老萬笑呵呵地說道。“你能跑那麽遠過來告訴我們,就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大老闆說了,不能虧待朋友。”
“這五千塊錢我替你從财務領出來了,你拿着,想在這兒玩就玩幾天,不想玩的話,我幫你聯系買個車票,挺遠的,買個卧鋪票你回去也不那麽累……”
哎你看,這事兒辦的!
尚大帥根本都不會說話了,隻是推着錢不要,他真沒想别的,就是氣不過。
本來就是一小片菜地的事兒,也就是那邊那個假酒廠的人不講究,他早想明白了,那些車都是給酒廠送貨的,他找假酒廠沒錯,也就是說不過人家而已。
……
萬廠長和尚大帥在辦公室裏聊着,燕長青已經摸起了電話。
不過沒想到給誰打,實話說,兩地的距離有點遠,也難說那酒廠有沒有當地的關系,就算是起訴啥的,估計也挺麻煩,還得調查一下才行。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調查也不是随便誰去都行的,事情辦成辦不成都好說,可别被人發現了,那麻煩就大了。
這年頭的事兒很難說的,被人家發現的話……到底會怎麽樣,可太不好說了。
想了一下,他想到了個‘歪才’,廠裏那一班殘疾工人的領班,仝大富。
這小子也做過一段時間生意,腦子還有點急智,連傻子都能玩到一起去,也算是個人才。
就當是給他個機會,如果事情辦好了,回頭再提拔提拔,畢竟如果真有能力的話,也不能老讓他當個小領班。
主要是他在酒廠工作了一段時間,對酒廠的酒有一定了解,最低能區分酒的真假好壞。
嗯,再從市場上找個人,當年數個一二三抓賊的牛哥就不錯,雖說人混了些,不過自從辦了那件‘露臉’的事兒之後,大概是經常被人誇,人都改變了不少。
現在混的還算行,三教九流都接觸過,好事壞事都經曆過,适合辦一些情況複雜的事兒。
對了,還得給他倆配個保镖,因爲出去辦事打聽情況啥的,人出去了至少得保證能囫囵回來。
牛哥那點混混武力值,畢竟不是專業的,這事兒得專業的,酒廠的保安隊不太行,那些人從退役回來,現在接受的還是那種類似的管理,身上的氣質改變不了。
再說自家是企業,保安是沒有武器的。
還得派出所的人合适,比如當年和他一起‘買媳婦’的老熊,人家有武器證,出去辦事能帶上有威懾力的武器,更放心點。
主要是他那個形象,隻要不穿那身制服,看不出來是幹什麽的——真不是诋毀,畢竟形象這個事兒,他是天生的。
……
仝大富一聽讓他辦事,一點都不怯場,樂滋滋地表示:“老闆你放心,我肯定能去打聽清楚,你盡管放心。牛哥我也認識,你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我直接去找他就成。”
派出所那邊他去就不行了,至少得老萬打個招呼,不然人家不能借人借武器。
燕總親自打電話就更行了,直接給所裏王所打了個電話。
王所直接答應,而且還很爽快的表示:“隻他一個人去也不放心,這樣,我再安排幾個人,到那附近做個接應,免得出什麽意外。”
辦這種事兒還得專業人士,燕長青對王所比較放心,聽他願意安排,直接就表示了感謝——推辭的話就不說了,安全第一。
事情安排好,燕長青就放心了。
水來土掩,兵來将擋,事情調查清楚再說别的。
(本章完)